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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不经吓,更何况薛茗还胆小,于是她马上就动身,寻思着一路跑回去算了。才刚跑两步,到了石窗前,也不知是她没管住自己的眼睛,还是受了什么蛊惑,竟转头朝石窗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的脚步就停住了,马上就被钉死在地上,半分挪动不得。

    同时,那原本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小倩那丫头怎么还不来?”

    “应当快了。”

    借着明亮的月光,薛茗看见石窗后站着两个妇人。一人穿得雍容华贵,头戴珠钗身披锦帛,妆容精致,饶是瞧着有三四十的年纪,也风韵犹存。另一人则是上了年纪的老妪,发上插着梳形银簪,衣着朴素,生了满脸的褶子,端得一副邻家老奶奶的模样。

    那妇人抬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血红的蔻丹,说:“近日来她办事总是不太上心,瞧着不太对劲,是不是对姥姥生了怨。”

    “倒是没听她抱怨。”那老妪道。

    “姥姥手底下的这些个姑娘里,数小倩最有本事。”妇人道:“但她生了双有野心的眼睛,不是什么好掌控的人,姥姥要当心了。”

    薛茗听着这两人来回对话,哪里还不明白她们的身份?

    她在心里大喊糟糕,让眼前这两个演场景剧似的人停下来。

    撞见这样场景的人应该是宁采臣才对,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

    薛茗想偷偷摸摸地弯腰逃走,只是这时候她的身子压根不听使唤,双脚更是半点知觉都没有。她低头一看,双脚竟然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化成了石头。

    这下可把她吓惨了,但因为忌惮面前这两只鬼她愣是没敢发出声音,急得额头都出了汗。忽而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将她一身的冷汗吹得冰凉,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十七八的姑娘走着莲花一样的步子出现。

    老妪笑道:“这才刚说到你,你就来了。”

    那女子走到近处,一袭红色的衣裙,面容白得像是死了很多年,眼睛眉毛若秋水远山,极其貌美。

    薛茗的心跳疯狂跳动,头皮发麻。这个姑娘毫无疑问,就是聂小倩。

    她的美极具攻击性,明艳耀眼,眼睛好似能勾人心魄,媚气横生的同时又带着一股妖冶阴冷,绝不是影视中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明白,此人不是神仙就是妖鬼,凡人是绝对生不出这样容貌的。

    薛茗也是在看见聂小倩的这一刻恢复了身体的知觉,先前双脚化石也好似幻觉。她不敢再停留,只捂住自己的嘴慢慢俯身,弯下腰贴着墙面往前行了一段路,直到交谈的声音完全消失,她才撒开腿一路狂奔。

    许是过了妖鬼的地段,这次她没走多久就回到了原先的房间,一口气进门上栓,甩掉鞋子钻进薄被里,将身子蜷缩成一个团,连同脑袋也蒙了起来。

    缩了片刻,她仍觉得不安心,又爬下床来到窗边,将小箱子抱在怀中再回床上,紧紧地给抱住,这下才彻底让她觉得安全了。

    薛茗缩在床角,被子裹在身上,捂出了一身的汗也不敢掀开。

    她向来没有睡觉方面的烦恼,基本都是一闭眼到天亮,这会儿就在心里默默祈祷赶紧入睡。

    反正聂小倩会去找宁采臣,跟她没关系,只要睡着就安生了。

    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被吓得完全清醒了,现在半点睡意都没有,闭眼了很长时间意识依旧清晰,周围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动她。

    也正因如此,当她的房间出现一个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时,她立马就听见了。

    薛茗抱紧怀中的箱子,不敢睁眼,料想这厉害宝贝在,那些邪恶的妖鬼都不得近身。心里正盘算着呢,忽而脸上吹来一口气,阴冷无比,还带着一股子花香。

    薛茗吓得浑身发软,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肯定有人就在她的脸边上,凑得很近。她不敢睁眼,怕看见一张凶残无比的鬼脸,于是硬着头皮装睡。

    片刻后,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你既然醒着,为何不睁眼看看妾身?”

    薛茗上一刻还想着我死都不会睁开这双眼睛,下一刻那传来的话语像是言咒一般往耳朵里一钻,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得圆溜。

    就见屋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薛茗大松一口气,心想要是这样的话,那也能接受。

    谁知身旁的人忽然“呼”地吹了一口,而后桌上的灯盏就自己燃起来,光亮填满了屋子,视线变得清晰,薛茗也与身边的人对上视线。

    是聂小倩。她换了身雪白的衣裙,绾着精致的发髻,脸上的妆容相当浓郁,红唇夺目。如此近的距离,薛茗得以将她的脸看了个清楚,比先前隔着石窗看着更为美丽,施了脂粉的脸也有了红润,不再似那死了许久的模样。

    她含着笑望着薛茗,像是在等待她的赞美。

    到了这份儿上,害不害怕都成了次要的,脑子再不转,小命都要保不住。

    薛茗心说贤兄,对不住了。

    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隔壁贤兄的房间,小声道:“姑娘,你找错人了,宁采臣在隔壁呢。”

    第

    3

    章

    聂小倩抿着唇笑,将脑袋轻轻靠在薛茗的肩头,轻声细语道:“妾身不认识什么宁采臣,只喜欢公子你。”

    虽然现在气氛不太好,薛茗也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但她还是有一句话想说。

    这聂小倩是不是瞎啊?

    她解了裹胸之后也不算一马平川,怎么还能给她认成男人?都变成鬼了还耽误用眼睛吗?

    当然,这话薛茗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她努力地往床脚缩,被聂小倩完全挤进了墙根实在没地方躲了,只好壮起胆子尝试与她对话,“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聂小倩的手指从薛茗的脖子处滑过,惊得她打了个哆嗦。她道:“你我是平生头一回见,怎会有认错一说?”

    “不是……”薛茗微微倾身,将领口扒开给她瞧了一眼,弱弱道:“我是个女的啊,不是什么公子。”

    说完她又飞快缩回去,把领口严严实实地掩住,戒备地盯着聂小倩,以防这个女鬼突然发疯。

    不料聂小倩只是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道:“不是你自己要扮作男儿郎的吗?”

    薛茗随口回答:“那是因为出门在外以男人的样子更方便行事,不过姑娘你当真不去隔壁吗?按理来说这时候你应该出现在宁采臣的屋子里。”

    “按谁的理?”聂小倩问。

    薛茗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犹豫片刻后试探道:“……蒲松龄?”

    聂小倩的眸光一转,在她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约莫是成了鬼之后头一回意识到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干脆直说:“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取你几口阳气。”

    薛茗浑身的汗毛一立,“什么东西?!”

    “阳气。”聂小倩道:“你们活人都有的东西,只取几口,最多让你精神萎靡半日,睡一觉就养回来了。”

    薛茗看着她的脸,特别想把桌上的镜子拿来让她自个照照。

    她现在的表情简直跟黑心老板骗人加班,车站司机拐人上车,景区商贩宰人消费的时候一模一样,两眼散发着“我就是要害你”的精光。

    这哪有半点好人的样子?谁会信啊!

    薛茗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阳气”是什么样的设定,但她现在是绝对不信任聂小倩的。这只女鬼在遇到宁采臣之前,不管被迫也好,主动也好,是实打实地害了很多人,根本就是只恶鬼,被她的皮囊蛊惑而丧生的人太多,绝不可掉以轻心。

    她记得原著中,是宁采臣严词拒绝了聂小倩且当晚并没发生什么,或许她也该如此才对。

    “不可能。”薛茗佯装硬气,将手搭在了怀里的箱子边上,暗暗威胁,“我是人,自然不会与你这只鬼交易,你别看我脾气好就当我好拿捏,我这箱子里可有不少宝贝,足够对付你。但我只不过是在此地借宿一夜,不想与你交恶,若是你现在离开我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聂小倩的视线落在她怀中的箱子,似乎当真有几分忌惮,不敢再冒进,但也没有放弃,又道:“妾身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借你几口阳气。”

    薛茗道:“隔壁人的阳气更多,你何不去找他试试?”

    聂小倩却忽而靠近,像品尝某种事物一样先闻了一口,长长地舒一口气,“你的阳气更纯,更让人舒坦。”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全身,薛茗脊背发凉,她隐约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信息,恍然间意识到聂小倩没去找宁采臣反而进了她的屋子可能不是什么偶然的意外。

    她不再与聂小倩纠缠,手指将箱子的锁扣挑开,做势要往里拿东西。聂小倩见状便轻飘飘地下了榻,烛灯落在她身上,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薛茗才知原来凭借着影子来分辨人鬼是完全无用的。

    聂小倩赤着脚,脚步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转头,风情万种地瞟了她一眼,“今夜怕是不太平,你可要保护好自己。”

    薛茗都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聂小倩身影一晃,化成了缥缈的烟雾消散,简直像变魔术一样。她飞快将箱子打开,把小剑攥在手心里,仔细回忆着聊斋的原著剧情。她记得分明,在宁采臣入住的头一晚,聂小倩就进了房中试图魅惑他但没有成功。

    但是隔壁房一点动静都没有,聂小倩反而来了她的屋中,而且箱子里的宝贝也没有发挥出作用,薛茗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一亮就马上离开。薛茗暗暗下定决心,后半夜也不打算睡觉了,想睁着眼睛守到太阳露头。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顺利,聂小倩的出现仿佛只能算一个开始。

    起先她是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谁拿指甲在墙壁上来回地刮,声音很细微但因为夜里太过寂静,所以薛茗听得清楚,她警惕地寻找声音来源。

    那声音一阵一阵的,若有若无,虽然不大但让人心烦,尤其是这样状态下的薛茗,越听越难受,心里像是有十几个爪子在挠。

    她攥着小剑缓慢地下床,弯着腰动作十分缓慢地朝着窗子摸去,直到贴上窗边细听,才觉得这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触碰窗子发出的。

    薛茗耐心等了许久,仍旧无事发生,她便慢慢站起来将窗子推开,随后发现那其实是探入檐下的树枝被风吹了之后,刮在窗子上发出的声音。

    果真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一个小树枝就让她紧张了大半天。

    薛茗无奈地勾了下嘴角,有点嘲笑自己的胆小。接着她伸手,打算将探来的树枝给掰断。不料这手刚伸出去,忽而一个丑陋的东西打窗子上方倒吊下来,同时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喊。

    “啊——!”

    薛茗的心脏都要被吓停,猛一哆嗦,尖叫脱口而出。下一刻,就见这丑陋的妖怪极快地伸手抓来,那黑黑的指甲跟筷子似的,长得夸张。

    她下意识将握着小剑的手抬起来抵挡,但这被寄予厚望的宝贝却是半点用都没有。薛茗只觉得肩膀一痛,被狠狠抓了一爪子,整个人也因为强大的力道往后摔去。

    薛茗的反应也快,马上就从地上爬起,看见那东西沿着窗子爬进来,一只接着一只,体型约莫是小型狗的大小,只有爪子特别长。

    她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箱子里的宝贝了,往门处狠狠一撞,也不知是门闩太脆还是她此刻爆发的力量太大,竟生生撞碎了门闩,跑出房间。

    “救命啊——!”

    薛茗发出嘹亮的声音。

    她本能地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却不料出了门一转头,就见宁采臣的房屋外面围了不少这种小妖怪,窗子上檐廊下都爬满了,密密麻麻。

    薛茗没有任何停顿地调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这种小妖怪步子迈得飞快,但劣势在于它们腿短,因此薛茗奋力地奔跑起来,当真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在心中大骂不止,心说聊斋原著里,在这个篇章的燕赤霞杀这些妖魔鬼怪跟喝水一样简单,到了她这儿不会使那些厉害的法术也就罢了,怎么连箱子里的那些宝贝也没了用处?

    肯定不是原著,指定是穿到哪个傻x作者写的同人里了。

    身后不断传来嘶声高喊,尖锐刺耳,且还在不断拉近。薛茗简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完全不顾上前方是什么路,瞧见哪里宽敞就往哪跑,一刻也不敢停下。

    无云的夜空中只悬挂着一轮圆月,天穹之下整座华丽的殿宇都沐浴在月色中,清风过境,茂密的树冠喧哗起来,织就精美的画卷。

    檐上站着两人并肩而立,一人穿着雪白长裙,一人身着杏色衣裙。

    裙摆飘摇间显出二人妙曼的身姿,面容都生得相当美丽,正同时盯着地面上奋力奔跑的人。

    无比宽阔的长道上,薛茗踩着满地月光大步狂奔,姿势算不上好看,发带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身后小鬼的爪子勾去,满头青丝飞舞着。

    杏色衣裙的女子问:“小倩姐姐,当真不救她吗?”

    聂小倩盯着薛茗看了一会儿,忽而转头朝着更远处望去,夜色朦胧间,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大殿。

    “倒是会挑地方逃。”聂小倩哼笑一声,又道:“她已经跑入荷塘地界,是生是死全看她自己造化,我们可管不了。”

    *

    薛茗发现人的潜力确实会被无限激发。

    有时候你觉得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但是再逼一逼,你还是能有所提升。

    薛茗刚工作的时候租了个比较便宜的地段,要回家必须经过别人家门口的小巷子,偏偏巷子里有个死老头养了条攻击性极强的大狗,还不拴绳。也不知道那大狗怎么就看薛茗不顺眼了,每回她上下班经过,那条死狗都能精准地认出她的脚步,然后冲出来一顿狂咬狂追。

    薛茗上门协商几次未果,开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冲刺上下班生活,也正因如此,她的跑步的速度和耐力都算上等。

    后来她咬牙斥巨资买了电瓶车,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棍,那条死狗一来追她就一边拧油门一边拿棍子敲它的狗头,连敲了好几天,狗就老实了。薛茗懈怠了一段时间,所以这会儿被身后小鬼追的时候,她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追上,那锋利的爪子从她脖颈处擦过,仿佛再往里几寸就能割开她的脖子。

    薛茗心里清楚,这不是她家门口的那条狗,这要是被追上了那就是一个“死”字,说不定还会被开膛破肚,肠子扯了一地。

    一想到这,她快要枯竭的力气又生出不少。

    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陌生,跑着跑着两边出现了宽阔的河塘,河面上那些密集的荷花荷叶都随风摇曳着,清香在空中弥漫,迎面而来的风终于有了夏日里的温度,不再是阴冷刺骨。

    路只剩下一条,尽头有一座房子,隐在夜色里看得不分明。此刻薛茗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一路踩着满塘荷花中间的道路,往屋子飞奔。

    这屋子建在河中央也够奇怪的,没有门,薛茗一头撞进去,摔进了正堂处。

    她这么一摔,就彻底爬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已经是难受到了极致,心肺要爆炸一样疼得厉害,连呼吸都相当困难。薛茗发泄一般在喘息时发出叫喊,大脑充血导致意识变得晕乎,整个人瘫倒在地,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薛茗本绝望地以为要被那些蜂拥而至的小妖怪分尸,却没想到周围竟然安静下来,那些尖利刺耳的嘶声也全然消失不见,除却满塘荷叶摇曳的声响之外,什么都没有。

    薛茗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熬过了最难受的那一阵,呼吸渐渐趋于顺畅,心肺也不再那么疼痛,被风一吹才察觉自己浑身是汗,衣衫尽数湿透,明白自己死里逃生。

    左肩处传来隐隐疼痛,她扭头看了一眼,才知最开始的那一爪子果然抓破了她的肩膀,留下了三道长长的痕迹,但伤口并未流血而是不断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且疼痛也不明显,像是打了什么轻微的麻醉一样。

    好过被开膛破肚。薛茗安慰自己。

    正当她大脑放空,盯着天花板发呆时,忽而有一声极轻的声响落在脑袋边上,接着余光就飘过了布料似的东西,像是有人站在她头顶前方。

    又来?!

    薛茗用着刚恢复的力气惊慌坐起,转过半个身子去看,就见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袍,长发半绾散落在肩身,以一种很是随意懒散的姿态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薛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生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脸,眼睛好似浸了墨的玉映着皎洁月光,与眉间的英气相衬,淡漠如冰雪,没有丝毫情绪。

    薛茗在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感觉心头被狠狠击了一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面前这个人,简直与先前看见聂小倩时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下意识让人觉得不是凡人。

    细看之下,他的皮肤白得没有血色,双手的指甲也是黑黢黢的,赤着脚踩在地上,影子被月光映出一小截。

    聂小倩是娇媚柔情的,眼前这个却充斥着冷漠的锐气,使人在面对时难以抑制地萌生退意。

    是一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鬼。

    第

    4

    章

    忽而有一股强风从薛茗的背后涌进来,霎时间屋内的纱帘都飘荡起来。

    这只漂亮的男鬼身量很高,宽敞的衣袍翻飞时勾勒出他精壮的身体,青丝缭乱间,薛茗看见他的侧颈处好像有什么图案,还没看个清楚就被墨发遮挡。

    她只走神了一瞬,很快又对上男鬼的眼睛。他似乎对有人闯入自己的领地不悦,表情隐隐有些冰冷。

    薛茗刚才要死要活跑了那么久,现在双腿的骨头软得像棉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再跑是不可能了。

    而且面前这男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怕是一个比聂小倩还凶猛的厉鬼,薛茗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努力表现出无害的模样,“这位鬼大哥,我是误入此地并非有意打扰您,外面有东西在追我,我只想在这里借几寸地方歇歇脚,您大鬼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薛茗的语气和表情都非常诚恳,做出投降的姿势,眼眸紧紧盯着他,生怕他突然暴走。

    然而男鬼听了她的话后却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眼眸微动,像是将她上下打量。

    半晌,他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却仍没有开口。

    薛茗的思绪飞快翻滚,心想着难不成这只男鬼是个哑巴?但若是真哑巴也无妨,只要不聋就好。

    最重要的是这男鬼看起来情绪似乎很稳定,应该是能够交涉的样子,薛茗赶忙加把劲,“我一个人占不了多少地方,明日一早我就会走,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惊扰您,您当我不存在就好。”

    男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后开口,声音如佩环轻撞,清朗悦耳。

    “出去。”

    薛茗怔住。好消息这男鬼既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坏消息是刚才她说的那些显然毫无用处,白费口舌。

    “鬼大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算死了,也可以积阴德,只要您让我在这躲一夜,他日出去后我必定给您修坟立像,让我后世的子子孙孙都供您香火!”

    薛茗在这门道上懂得不多,能说出这些话也是小时候看电视学的,只求这男鬼能受香火的诱惑,网开一面准许她留下来。

    这要是被赶出去了,外面的那些小鬼定然会将她生吞活剥,后果不堪设想。

    若怎么都是死薛茗或许还会表现得有骨气点,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再窝囊的方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谁料这该死的男鬼油盐不进,面上的神色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语气比方才更冷了几分,“出去。”

    话音一落,穿堂风变得猛烈而凌厉,直往薛茗的面上扑,隐隐蕴含着一股将她吹出屋子的力量。

    薛茗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抓着借力,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风吹得往后倒,也是病急乱投医,高喊道:“等等!就算你不要阴德,不要香火,那阳气你总要吧!你让我留下来,我供你几口阳气!”

    男鬼不为所动,反问,“我为何要你的阳气?”

    薛茗急得满头大汗,鬼要阳气还不是跟妖怪要吃唐僧肉一样,是天经地义之事吗?这还要问为什么?

    她避而不答,只将聂小倩的话搬过来用:“我的阳气比寻常人要纯,吸我的一口顶上吸别人十口,方才还有个女鬼想吸都被我赶走了呢!”

    男鬼没有应声,风也没停,薛茗急声道:“鬼大人,你吸过阳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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