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虎衔尸
黑气笼罩处,竟是陈家的住处。陈枝棉的父亲陈松,母亲秦杉,本都是越城市第一医院的医生,后来双双辞职创业,现在已经是越城著名的企业家。
夫妻二人共同创立的松杉集团,如今是越城市最大的医疗器械公司。
山色溪光8栋,是陈家的住宅,光从外面看,就已尽显雍容华贵。
可晏辞却对那雍容华贵视而不见,看着那宅子的眼神跟看鬼也没什么区别,淡淡道:“果然不对劲。”
李玩点点头。
漂亮的宅子,浓重的阴气。
站在院外,就能看见宅院西侧一座假山,假山下一汪水池,死水微澜。
晏辞看着门口的假山石:“白虎衔尸——这房子底下有尸体,应该不止一具。”
小满打了个冷颤,紧紧跟在李玩身后,从背后的包里摸出个ipad,颤巍巍开始等着记笔记:“老师,啥是白虎衔尸?”
“风水格局,”李玩指了指假山和水池:“这假山在白虎位,用的是白色太湖石,貌如虎口大开,水脉压在虎爪之下,阴止不流,此为白虎衔尸,是借煞养气之法。”
“啥是借煞养气?”
“就是——”
院门突然打开,有人出来,手里提了垃圾堆在墙边,看见他们过来,又把垃圾提起来,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是个中年女性,大着肚子,面窄鼻高,薄唇凤眼,眼圈红肿,脸色憔悴。
李玩和晏辞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女人面貌,竟和张梦雨十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面生横死之相,不知道是不是跟这白虎衔尸局有关。
“宋姐——露露好像不在屋里,你看到她了吗——诶,宋姐啊!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倒垃圾这种事让小红来就行啊!”又有个女人出来,气质雍容,身上的丝绸睡裙看起来价值不菲,应该是女主人秦杉。
她似乎很不满意宋姐自己出门倒垃圾这件事,开始朝屋子里喊:“小红!小红!”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拿着拖布出来,惊慌失措地应和:“怎么了秦总?”
“跟你说了,宋姐最近身体情绪都不好,让你多照顾点,你怎么又让她自己出来倒垃圾?”
宋姐满脸尴尬:“秦总,小红最近已经很辛苦了……我没事……”
“行了宋姐,别说了,你赶紧进来吧。”秦杉脸上露出丝不耐烦,“小红,你打扫完帮宋姐去丢垃圾。”
小红逆来顺受地点头:“好的秦总。”
秦杉走出院子来扶宋姐,看见门口的陌生面孔,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露出些不愉快:“这么晚了,你们找谁?”
李玩笑笑:“我们只是路过,看这房子漂亮,停下来欣赏欣赏。”
秦杉更加不愉快了,把宋姐和小红都拉了回去:“这里是民宅,不是景点,夜深了,你们再逗留下去,我要报警了。”
大门关上,院门亦关上。
小满咽了口口水,继续问:“老师,什么是借煞养气”
李玩:“就是以此阵镇压怨鬼,借它们的煞气养宅主气运。”
晏辞突然没头没尾来了句:“她怀孕了。”
李玩知道他指的是宋姐,咬了咬嘴唇:“你怀疑宅主想用那孩子做攒煞婴灵。”
晏辞不置可否:“她刚才想要扔出来的垃圾是紫河车。”
小满:“紫河车?”
李玩:“就是胎盘。”
小满脸皱成了包子。
李玩蹙起眉:“胎盘养胎,阴胎聚阴,也难怪她面生横死相。”
小满紧张起来:“横死之相?那她会死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玩沉吟道:“我得先回去超度张梦雨,这里的事,先上报楚局,不然我也没有处理权限。”
小满点头敬礼:“明白,我回去马上打报告。”
“顺便要一份陈家人的资料,要带生辰八字——包括保姆的。”
奈何殡仪馆门口灯笼还是昏昏沉沉亮着,停尸房的冷光灯还是刺眼到无法直视。
小满办事效率很高,渡魂引开始消散的时候,电子版的资料也发到了李玩手机里。
李玩看完紧紧皱起了眉头:“保姆宋芳——她的八字与陈松阴合。”
晏辞轻叹:“所以那孩子是陈松的。陈松愿意资助张梦雨上学,是因为宋芳怀了他的孩子——预产期是下个月。”
李玩眼前又浮现了宋芳那憔悴的脸:“可宋芳应该不知道,陈松要她的孩子,是为了把那孩子做成攒煞婴灵,给他陈家引九幽阴运。”
晏辞点点头:“陈松也没有想到,因为这个交易,张梦雨会被他的女儿害死。”
李玩:“我看宋姐面相,她可能活不过这个月。而且——陈枝棉已经被陈家的人从医院接走了。陈松,秦杉,陈枝棉,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木字名。”
晏辞道:“阴水养木,他或许想提前剖出那个孩子,用那婴灵治好陈枝棉。”
李玩看了眼时间,起身就往外走,看晏辞没动,回头一把拉住他:“事不宜迟,走啊,你不是要监管我么?”
晏辞被李玩拽着胳膊往外走。
她的手很白,手腕上有一道深如灼伤的红痕。
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到李玩手上的温度,其它感知似乎一下子消泯,全部的世界里,只剩了李玩掌心的温度。
小满打好纸质版资料回殡仪馆的时候,张梦雨的超度已经做完了,李玩不在了,晏辞也不在,停尸间内还有些飘飘渺渺的渡魂引没有散尽,青烟凝成一行字:“陈家凶险,你好好在馆里待着。”
小满忙回身往外走,青烟团团涌来包裹住他。
完了!
又被李玩丢下了!
早知道不去打印资料了!
他脑子里刚才冒出这样的念头,就晕了过去。
*
陈家主厅,屋子里没有开灯,桌面地上燃着几根白色蜡烛。
陈枝棉被固定在一个轮椅上,轮椅被固定在房间中央。
她脑损伤很严重,躺在床上,能听见,能看见,却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像被鬼压床了一样。
地板上画了个圈,红色的圈,有股血腥味。
宋芳躺在她面前。
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裙子,裙子上、全身的皮肤上,都用黑色颜料画满奇怪的咒文。双手双脚,膝关节肘关节都被长钉钉在地上,双腿向两侧打开,里面什么都没穿,正对着她。
她像是个点,宋芳像是条线,都被固定在圆圈正中,也是整栋房子的正中。
陈松和秦杉都盘腿对坐在圆圈外,身上穿着土黄色道袍一样的长衫。
秦杉腿边放了个长方形的瓷盒,不大不小,有点像个骨灰盒,盒子上放着把剪刀。
陈松面前放着个黑色的钵,看不出材质,钵旁边是一截人的小臂臂骨,细长,酱黄色。
宋芳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但是她舌头发软,除了嗯嗯啊啊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轻轻冲陈松点了点头:“老公,到点了,我们只有十分钟。”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五点。
再过十分钟,太阳就会升起。
在太阳升起前,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转瞬即逝,宋芳的孩子,必须在那一刻出来。
陈松点点头,拿起那根酱黄色的臂骨开始敲面前的钵,嘴里叽哩哇啦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骨头敲在钵上,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脆,像是骨头又敲在骨头上的声音。
他敲得并不快,但是每敲一下,宋芳的身体就极痛苦地扭曲。
她的身体下面开始出血,黑色的血,浓稠,腥味极重。
先是血,然后有个小小的脑袋,缓缓挤出来。
脑袋瓜上沾满了黑色污血。
污血越流越多,骨钵也越敲越急。
然而宋芳却愈发虚弱,嘴角的口水流了满脸,翻着白眼几乎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