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棺渡魂 青冥引路
坏消息：鬼跑了。好消息：只是个黑怨厉鬼。
黑怨厉鬼一般是枉死的，没什么其他意识，就是一门鬼心思想要报仇，报完仇之后自会消散，所以，至少，要在她找到下一个报仇对象前抓住她，消除怨气，带回来超度。
但，在那之前，要先超度于恬。
于恬的尸体仍躺在停尸床上。
李玩坐在床头，从身旁推车第二层拿出个楠木盒子，盒子上下两层，摆满烟弹，一层白色，一层青色。
白色安魂香，青色度魂引。
她取出枚青色烟弹，换进烟管里。
小满打开手机，一缕魂魄飞上天花板的棺材。
棺盖是双开的，向两侧缓缓移开，棺内刻满往生咒和受生经，红色的，但不是朱砂，是血，超度者的血，也就是李玩的血。
魂魄被吸进棺材，棺盖猛地合上。
李玩含住电子烟，吐出青色烟雾，青色烟雾升腾缭绕，化成三只青鹤，唳叫着绕棺而飞，棺盖之上的咒文开始散出金光。
血棺渡魂，青冥引路。
于恬的尸体缓缓升起，飘在半空。
李玩手上捏决轻诵：“合棺镇九劫，渡尽三途苦。血棺做浮舟，载魂过忘川。”
话音落，青鹤化开，尸体落回停尸床，符咒金光亦消散。
小满盯着棺材：“老师，她走了。”
李玩点点头，放下电子烟：“把尸体送走吧。”
“明白——”小满有些得意：“我已经给谢聻打电话了，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想到谢聻，李玩有些头痛，不是头痛病的痛，是一种面对冤家无可奈何的痛。
谢聻是物流科运尸官，负责把奇奇怪怪的尸体搬来奈何殡仪馆交给李玩，或修复，或超度。
如果死者是普通人，李玩处理完之后一般需要再送回警局，返还家属办理后事。
谢家一脉是“走阴山”命格，虽是大富大贵的命，但命中注定必须和死尸打交道。
谢聻偏不信命，所以十八岁之前在做摇滚乐手。
过了十八岁，烂耳朵烂嘴烂脸烂胳膊烂手，烂到连吉他弦都摸不了，中药西医民间土方试了个遍，实在没办法了，被他爹拎去了殡仪馆。
一进殡仪馆，病就去了大半，手刚摸到尸体，病全好了。
谢聻搞摇滚的时候搬弄死亡金属一直没什么水花，进了殡仪馆搬弄死亡尸体倒是相当上手，以至于搬出了些名气，被特管局招了过来。
但他还是喜欢玩摇滚，车里经常放着震耳欲聋的DJ电子大悲咒。
所以当声震寰宇的大悲咒隐约传来的时候，李玩知道，谢聻到了。
一辆哑光金属橙的迈凯伦停在殡仪馆门口，车后面拖着个银光闪闪的大型带轮冰柜，上面歪歪扭扭贴满了钟馗镇鬼图和韦陀小像，侧面还贴了副对联，上联：“三清法界气常清”，下联：“无量寿佛光永照”，横批“敬道畏佛”。
谢聻从车上下来，身上挂着各种摇滚风五金配饰叮当作响，脖子上金属细链穿了五帝钱，手腕上克罗心的骷髅头项链旁边坠着个小小的降魔杵。
一件非常夸张的亮橙色长款皮质风衣潇潇洒洒飘荡着，烫翘的发尾也做了橙色挑染，连墨镜腿都是橙色的。
他一下车，先去逗小满：“哟，还没吓死呢？”
小满：“……”
又摘了墨镜打量着李玩：“唔，几天没见，你是不是——胖了？”
李玩不想理他，转头看见副驾上也下来个人，竟是晏辞。
晏辞今天没再搞复古cospy，而是穿了一身西装。
最简单的黑色单排扣，但是质地柔软，版式挺括，很显身材，内搭衬衫也是黑色，领口随性地开了颗扣子，袖扣是很有质感的蛋面猫眼蓝。
李玩冷笑一声问谢聻：“几天没见，你俩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谢聻讶异：“什么叫搞到一起去？李大馆长，可不要辱人清白啊，是这位上神主动送上门来的。不然我都不知道新的监管者已经来了。”
谢聻是窄脸尖下巴，骨量很重，眉形又细长凌厉，压住了圆润眼型的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桀骜魅惑的感觉。
难怪当初搞摇滚的时候虽然没搞出什么作品，但屁股后面的小粉丝都很疯狂。
他打开那银色冰柜，里面没有冰，分了三层，除了乱七八糟随意摆放的空运尸袋外，还有具新鲜女尸。
他指着那女尸：“喏，这位上神突然来找我，让我查这具尸体。”
尸体很快被搬上停尸床，也是具少女尸体，遗体破损得非常厉害，颈椎断开，白森森的骨头从皮肉里刺出来，头歪在一边，身上的关节大部分变形，面部浮肿青胀，已经看不出生前的面貌。
“张梦雨，昨夜的鬼魂就是她的，”晏辞站在一边解释：“昨夜我在她胸口名牌看到了名字，她怨气甚重，我担心尸体生变，就找这位谢公子查验了一下。”
“她是跳楼自杀的，”轮到谢聻解释，“越城女高高二三班学生，自杀的，从学校教学楼天台跳下来，当场死亡，3月14日白天走的，尸体一直放在越城医院太平间。”
“晏辞上神突然找到我，说要查这尸体，我还觉得奇怪，她是自杀的，按理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我们到太平间的时候，尸体已经有了严重的尸煞。”
“多亏了晏辞上神啊。”谢聻突然拍了拍晏辞的肩：“不然这尸体搞不好会引起些骚乱的。”
他手劲大得离谱，拍在晏辞身上，晏辞甚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谢聻有些惊讶：“你这身体太弱了些，不像个神仙。”
晏辞无语：“谢家一脉天生神力，如果你用这力气拍李馆长，她现在估计已经被你拍死了。”
李玩：“……”
“啊那倒也确实……嘿嘿，我想着你是神仙，没收力，真是抱歉了。”谢聻挠挠头，尴尬笑笑，打横抱起于恬的尸体：“行了，你们忙，我撤了，这里活人太多，阳气太重，我待不下去了。”
谢聻一溜烟跑走，迈凯伦的引擎启动声、大悲咒的电音响起接连，逐渐远去。
停尸房里终于安静下去。
李玩深吸一口电子烟，手指触碰上尸体，红光在指尖闪烁，画面徐徐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