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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银,放开宛白!杜衡脸色大变,手指捏紧,像是想伸手来抓我,又怕我冲动伤了小师妹。
我冷眼瞧着他,用力将小师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
与其在这里拿架子压我,不如问问你的宝贝宛白都做了些什么。
那日我虽然浑浑噩噩,却不是蠢得记不清事儿。
魂灯的火根本不可能烧到其他地方。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桐油味。
小师妹连忙否认,可怜兮兮地望着杜衡:
不是我!杜仲仙君,真的不是我做的。
杜衡仙君没了,师父闭关前交代我们友好相处。我只是太担心师姐伤心过度,才提灯去看她的,没想到、没想到,师姐一见我就打我,我只是想躲开,灯才掉在地上……
说着,她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杜衡躲开我的视线,没做声。
瓷片捅进宛白脖颈的一瞬,一道掌风突然劈来,将宛白带走。
我挣扎着起身,却被他一脚踩在肩上压回去:
沈含银,念在杜衡的面上我才救你,但你若再敢血口喷人,休怪我不客气。
和我想的一样。
即便是宛白要杀我,他也不会信。
真可笑,朝夕相处三千年,他说他爱我,到头来却一句不肯信我。
若是放到以前,我肯定会难过地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
但是现在,我心里竟然平静得过分。
我冷嗤一声,反问:
人都死了,你何必念他的面子从前帮着宛白为虎作伥欺辱我时,也没见你说看杜衡的面子。
杜衡瞳孔一跳,脸上略过慌乱。
他甩袖,扔下一句混账,便让大师兄将我带走。
风云渡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大师兄便想让我去人间住一些时日。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想走。
大师兄劝了我几次,劝不动,只好在水云间给我安排了间屋子。
小师妹隔三差五会来找茬,不是利用术法引诱千奇百怪的蛇钻进我房中,就是趾高气昂地指使我端茶倒水。
有时遇见杜衡,还会用她惯用的伎俩,给我泼脏水。
她一句话都不用说,杜衡就会罚我在太阳底下跪着。
在我和她之间,杜衡和杜仲一样,永远只会偏袒她。
直到那日,小师妹喝了我送过去的桃花羹,照常想将汤碗摔在我身上。
但她刚扬起手,便惊叫一声。
顿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仰躺在地上,像看恶鬼一样惊恐地瞪着我:
你、你……
下一刻,杜衡不知从何处赶来,大手攫住我的脖颈:
解药呢
我盯着眼前这个人,熟悉的眉眼,此刻却陌生极了。
我面无表情:
没有解药。
因为我不会死,即便是小师妹不信任我,想让我喝一口试毒我也不会死。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准备解药。
杜衡手突然用力,窒息的感觉快要将我淹没。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会掐死我时,他突然松手了:
给我滚!
……
杜衡很生气,他让人将我关进炼狱里。
什么时候拿出来解药,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可我无所谓啊,反正我不会死,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
小师妹就不一样了。
没有解药,小师妹的气息渐渐衰弱。
毒素一点点腐蚀她的脏腑,听说杜衡分了一半修为给她,也没能让她醒过来。
他还请了闭关已久的师尊,但师尊探了他的脉象,对他摇摇头。
无力回天。
给她下的毒,是我特意炼的。
我掐着手指算日子,小师妹中毒的第八天,杜衡终于来见我了。
他垂头丧气,头一次没了仙人该有的风光和光风霁月。
阴冷的炼狱里回响着他的脚步声,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仰头和盘腿坐在巨石上的我四目相对。
他深吸一口气,说:
是我,含银,我是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