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季清欢声音拔高，像是才反应过来。
“你耍小脾气也得注意个度吧，陆十安！”
我垂头，突然觉得好疲惫。
季清欢从来不把我放在心里，却要求我时时刻刻像最初一样爱她。
我是个人，我也需要爱。
我认真的转头看着季清欢，“季清欢我有必要耍小脾气吗，你难道不是已经想和我离婚然后和顾修远在一起，现在我同意了你又何必这样。”
季清欢愣住了。
良久，她才怒气冲冲的把离婚协议签上名字，然后砸我身上。
“好啊，谁不离谁孙子！”
随后季清欢就拎包离开了。
这一刻，我觉得浑身一轻。
离开了季清欢，我重新回到了陆氏工作。
虽然疲惫但是却异常充实。
因为我再也不用时刻为了讨好季清欢烦恼，也不用因为季清欢而不开心。
或许离开她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可树欲静风不止。
在和季清欢“冷战”一个周后，她没忍住带着小宝找上了我。
听到秘书说夫人和小姐来找我时，我有一瞬间的惊讶。
夫人?小姐。
当看到门口的季清欢和小宝时，我明白了。
而季清欢手里，正拎着两个饭盒，微笑着看着我。
我猜大概是因为我和她要离婚的事情，传进了季家人的耳朵里。
受到父母的逼迫，季清欢才选择主动求和。
毕竟，季家近年来的发展大不如前，和陆家联姻才能维持公司的运作。
一开门，小宝就跑了进来钻进我怀里，“爸爸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我正准备回答时，季清欢柔柔的把饭盒放在桌子上。
“小宝，妈妈不是告诉你，爸爸工作很忙吗。”
“那个十安，我做了一些菜特意带小宝来和你一起吃，你要尝尝吗?”
面对季清欢忐忑不安地询问，我转头看见满眼期待的小宝，点了点头。
瞬间，季清欢就开心的打开了饭盒，把筷子递给我。
“十安快尝尝吧，我为了做这个手都烫伤了。”
我垂头，正好看见季清欢手上被油烫伤的痕迹。
放在过去，我肯定心疼的立马给季清欢上药。
而现在……
可当我看清饭盒里的菜后，刚刚涌出的愧疚和心软瞬间消失。
油爆大虾，辣炒花蛤，还有清蒸螃蟹。
看起来十分精致美味的样子，我却毫无食欲。
季清欢见我不动筷子，她试探的询问。
“十安，怎么了你不喜欢吗，这个虾很新鲜的。”
我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我对海鲜过敏。”
季清欢愣住了，她有些愧疚的开口，“对不起啊十安，我忘记你海鲜过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道歉。
从前我和季清欢只要有争吵，低头的永远都是我，或许季清欢都不知道道歉的话应该怎么说。
其实我知道，喜欢海鲜的是顾修远，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毫无波动。
见我还是不说话，季清欢的脸色一变，她把筷子重重砸在桌子上。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直直盯着季清欢。
“离婚吧，你不用这样，陆家和季家这么多年的交情，离婚了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季清欢瞬间没了脾气，她目光怔住，好一会儿她才拉着我的手道歉。
“十安，我求你别这样了，你不是说要爱我一辈子吗。”
我心中酸涩。
“可是清欢，你不爱我，这不是你说的吗。”
“这样一直纠缠没有意思，我会和爸妈他们解释清楚的，他们几位长辈这么多年感情，会懂的。”
季清欢沉默了。
再次抬眼，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6
四月，京市商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晚会。
往年，我的女伴都是季清欢。
可今年……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正思索着找谁的时候，一个女人拿着咖啡对直朝我撞了过来。
瞬间，咖啡液就沁满了我整个胸膛，白色的衬衫上满是污渍。
天，新买的。
我拧眉，正要说什么时。
对面的女人连连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关系，下次注意一点，咖啡挺烫的。”
谁知我刚要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女人哈哈大笑的指着我。
我：……
“陆十安，你怎么和以前一样，还是这样好脾气，人家泼你一身咖啡说一句道歉就没事了。”
我回头一看，女人刚刚刻意掩饰的容貌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不认识我啦?太没良心了吧。”
女人的脸和记忆中的人重合，我惊喜的看着她，“你是许云可！你多久回国的啊。”
“巧了，你晚上有没有事情。”
许云可摇摇头。
我满意的看着她，现成的女伴有了。
就在许云可去试礼服时，手机上传来季清欢的消息。
我点开一看，是她问我晚会穿什么衣服，方便和我搭配。
我回复她，已经有女伴了。
随即就关上手机，不再看一眼。
晚会上，觥筹交错。
来赴宴的人大多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季清欢的父母。
而我爸妈因为我重新回到陆氏，已经选择去了旅游。
有钱人家都将就门当户对，我和季清欢的婚姻也算是人尽皆知。
所以当许云可挽着我的手出现时，季清欢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拎着裙子
“陆十安！”
“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是你的女伴！”
季清欢死死皱着眉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许云可看到这一幕，小声的用唇语问我，
“这就是你前妻吗。”
我点点头。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和许云可说了我和季清欢的故事。
下一秒，许云可挽着我的手臂换成了牵手，她还用最甜腻的嗓音说，“十安哥哥，这个女人是谁啊，叫你干什么，这个姐姐好凶我好害怕。”
我失笑，许云可和在国外的时候一样，气死人的本领一点没变。
季清欢更气了，她踩着恨天高哒哒哒的跑过来。
“陆十安，她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故意找来气我的。”
“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带别的女人做女伴。”
看着委屈的季清欢，我无话可说。
曾经我把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不屑一顾。
现在又在这里捍卫自己的地位干什么，看看身后的顾修远吧，眼睛里的怒火都快把我烧死了。
想到这里，我朝顾修远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季清欢，顾修远在那里，你找我干什么。”
季清欢怔住，泪水从眼眶中一滴滴滑落。
什么时候，陆十安对她这么不耐烦了。
季清欢张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说不出口，到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我没有，我和修远只是刚好遇到，闲聊了两句。”
我笑出了声。
顾修远一个能初出茅庐的小老板，能这么轻易拿到宴会的邀请函吗。
这其中没有季清欢的手笔，我不相信。
这时顾修远突然拿着酒走到了季清欢身旁，手拿走了她的酒杯，语气亲昵。
“昨天晚上才喝醉酒了，今天就别喝了吧，不然喝醉了又得乱发消息。”
“连人名字都能看错。”
说完这句，顾修远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
我哑然。
昨天晚上半夜季清欢对我的消息轰炸是因为醉酒啊，听顾修远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别在意吗。
人家季清欢是发错消息了。
原来当时他们正在一起呢。
我抬头，正好撞见顾修远严重的挑衅。
这家伙，不就是害怕我后悔要和季清欢离婚吗。
还没等我开口，季清欢就急切的甩开顾修远的手，匆忙解释。
“十安，昨天晚上是我喝醉了，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舍不得你。”
“我后悔了，你和我提离婚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明明我应该开心，可我总觉得某种东西失去了一样。”
“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拧眉，只觉得莫名其妙。
和我解释算什么。
都快离婚了，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7
我们几人的暗流涌动，很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在一个接一个的八卦群众到来之前，我准备一次性说个明白。
我没理会季清欢哀求的目光，只是平淡的对众人说。
“是的，我们离婚了，但是季家和陆家还是合作关系。”
“所以季小姐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既然季清欢不愿意将离婚的事情公之于众，那就让我来说。
听到我毫不犹豫的撇清关系，季清欢瞪大了双眼，表情变得僵硬。
她愣愣的望着我，眼神里写满了困惑和迷茫。
而顾修远眼里满是惊喜和志在必得。
许久，季清欢才反应过来，她尖利着嗓音。
“我没有同意离婚，我不同意！”
我平静的回答。
“你已经签好离婚协议了，你亲自签的。”
“你说，你再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的初恋回来了，你要和我离婚，还有更多的你要让我说出来嘛。”
“别说了！”
季清欢摇着头，她紧紧咬着嘴唇，企图唤醒我的心软。
曾经她瘪瘪嘴，我就能放下一切去哄她，可是我累了。
不爱我的人，我再也不会去追逐了。
听到我这些话的意思，再看到一旁和季清欢像是有一腿的顾修远。
季清欢的爹妈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拉着季清欢就离开了宴会。
不知道怎么的，说出一切我觉得异常轻松。
许云可也给我鼓掌，“没有想到陆十安也有这么争气的时候，不错不错。”
宴会结束后。我把许云可送回了家，在她丈夫快要杀人的目光中进去喝了杯茶。
看着死死贴着许云可的萧锦，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给他们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们很般配，祝你们永远在一起。”
她高昂着下巴，“当然了，我老公很爱我也爱他。”
回去的路上。
想着许云可和萧锦相处的模样，我叹了口气，大概我是再也遇不到另一半了。
我怕了。
爱一个人太累了。
而在宴会结束后那天开始。
季清欢像是疯了一般，整天给我发消息打电话，问我在干什么。
我不厌其烦。
只是偶然间会觉得讽刺，因为在季清欢身上，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那种死缠烂打的模样。
一开始，我只是屏蔽季清欢，后来我索性删除拉黑了，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季清欢不愿意离婚没关系，我已经起诉了，只是觉得对不起小宝罢了。
所以当小宝让我带她去游乐园时，我欣然答应。
可我看到牵着小宝的季清欢时，有一瞬间我想转身就走。
然而小宝的声音让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爸爸！我好想你啊，你来陪我玩好不好哇。”
我强撑出一个笑容，接住了飞奔而来的小宝。
因果轮回。
曾经我想用小宝困住季清欢，到头来困住的是我自己。
为了不让小宝难过，我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和季清欢一起拍照。
很温馨，温馨到我有一刻竟然想就这样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可念头转瞬即逝。
我看着已经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季清欢，暗暗警告自己。
别再重蹈覆辙了。
8
然而，在我买了冰激凌回来后。
看见的场景却是顾修远恶狠狠的拉着小宝，脸色通红的斥骂着她。
“我和你说了，陆十安才不是你爸爸，你的亲生爸爸是我，叫顾修远，你不是陆念念，你应该叫顾念念！”
季清欢见顾修远粗鲁的动作，连忙护住小宝。
“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嘛！她还这么小，明白什么。”
“明白什么，明白我想要把你们抢回来，你们都是我的，却赖在陆十安身边干什么！”
“他都要和你离婚了，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太阳明晃晃的，冰激凌化在手上黏糊糊的，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顾修远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地狱里的恶灵，将我生生拖进深渊。
什么意思，小宝，竟然不是我的孩子……
下一秒，顾修远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我，而他眼里晃着的满是挑衅和恶意。
季清欢随着顾修远的视线看到了我，刹那间，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成恐慌。
“十安，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顾修远会出现在这里，我没有和他有联系了。真的你相信我。”
“小宝是谁的孩子。”
我声音喑哑。
季清欢听到我的声音瞬间僵直了身体，愣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像。
我用力的掐住她的肩膀，“你说啊季清欢你说小宝是我的孩子，你快说啊。”
可季清欢的沉默，坐实了一切。
顾修远挂着得意的笑容大步走过来，他一把将季清欢拥入怀里，又把亲子鉴定砸在我身上。
“谢谢你，陆十安把我和我的女儿养得这样好。”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上前就和顾修远扭打起来，拳拳到肉。
“小宝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小宝看见这一幕，连忙对顾修远拳打脚踢，嘴里嚷嚷着。
“你这个坏人你欺负我爸爸，我要打你。”
我看见小宝冲过来，有所顾忌就被顾修远压着打。
疼痛间，我眼也不眨的看她和顾修远的模样。
这一刻，我才发现他们好像。
那一瞬，我大脑一片空白。
天昏地暗间，我闭上了眼睛，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让人疼痛又难熬的梦。
再次醒来，我在医院里。
冰冷的消毒味道在我鼻尖缠绕，混沌凝重的大脑让我无法思考。
季清欢在一旁红着眼睛，“十安，你终于醒了。”
我甩开她的手，唇色苍白。
“小宝呢。”
“我送回家了。”
我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问，“小宝是多久的事情。”
季清欢瑟缩着嘴唇，“是五年前我出国谈生意那次。”
9
五年前，季清欢说有一个跨国生意，去了美国。
没多久，她就怀孕了。
回想起那时季清欢的反应，确实不正常。
她和我做那档子事时，就像完成任务般，甚至主动告诉我，她不想要孩子。
我爱季清欢，反正觉得家里还有大哥，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
而她从国外回来后，却对我热情不已。
现在想想，或许是季清欢觉得有些愧疚才会对我主动一些吧。
而距离知道小宝不是我的孩子，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期间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小宝从小到大的相册。
在心如刀绞中，我选择联系季清欢。
几乎是瞬间，季清欢就接通了。
和曾经经常“失联”的她全然不同。
“十安，你原谅我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忐忑不安。
“你多久有时间，谈一下吧。”
“好，好，那我马上来找你，去家里吧，我马上到。”
我刚想说自己还在公司，季清欢已经急匆匆挂断了。
等处理完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从电梯走出来，季清欢正蹲在家门口。
发现我回来，季清欢的双眼放出亮光，“十安，你回家啦，为什么我这个钥匙打不开了。”
季清欢声音带着委屈。
“我忘了告诉你钥匙被我换了，这个房子是我的，另外一套给你了。”
“十安，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淡，我知道错了，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就当我是出去转了一圈，我发誓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忍不住出声质问。
“季清欢，我们在一起七年，你欺骗我厌恶我，离婚了又说后悔，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季清欢惨白着脸，双眼泛红。
“十安，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这次吗。”
我沉默着。
这时小宝突然窜了出来抱住我的脚。
“爸爸，你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小宝瘪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不得不承认。
即使知道小宝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疼。
然而我明白，我和季清欢的纠缠不能持续一辈子。
她叫小宝来不就为了让我心软。
意识到这一点，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小宝。
“你不是陆念念，你是季清欢和顾修远的女儿，小宝，我不是你的父亲。”
或许小女孩不懂，为什么宠爱了她四年的父亲，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
可我必须跨越这一步，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季清欢白着一张脸叫住我。
“十安，我们从小到大的情意，你就能轻易舍弃吗?我们还有小宝啊，你这么爱她，你能舍得吗。”
“就算你不喜欢小宝，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再生一个啊，真的，求你了十安。”
我叹了口气。
“清欢，你说错了。”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一个眼神一个瞬间，我对季清欢的爱，就是这样长久的岁月里积攒的。
可是失望也是，在季清欢对我的视而不见，对我的冷漠，对我的放弃。
失望积攒够了，我也想离开了。
“清欢，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可我奋不顾身的爱像是飞蛾扑火，在你身上我见不到一点你爱我的影子。”
“就算你给我反馈一点点，我也能说服自己你是爱我的。”
“可是我现在说服不下去了，你曾经抱着顾修远告白的模样，我一辈子忘不掉。”
季清欢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黯然失色。
“对不起，十安。”
季清欢再也没有阻拦我离开的步伐，她抱着哭闹的小宝站在原地，目送我离开的背影。
后来，我和季清欢彻底分开，听人说她也没有和顾修远在一起。
番外
我是季清欢。
和陆十安结婚七年，在我三十岁这个年纪彻底分开。
我是过错方，我对不起陆十安。
他宠爱了四年的女儿，不是他的孩子。
其实五年前和顾修远在美国的那次荒唐的夜晚，我是开心的。
因为顾修远是我初恋，要不是现实的种种原因，我们或许已经结婚生子了。
所以当我知道我怀了修远的孩子，我怀着隐秘的期待，然而女儿出生后，她长得好像修远。
我害怕又愧疚。
陆十安这么爱女儿，又这么爱我。
愈发显得我卑劣又无耻。
我配不上陆十安。
后来，顾修远回来了，他带给我的激情是陆十安不能给我的。
我沉溺在这种刺激中。
直到十安知道了一切，恐慌又释然。
我想，我彻底失去十安了。
和十安离婚的第三年，我被诊断出了胃癌。
医生说，是我这两年酗酒太多，饮食又不正常导致的。
那一刻，我无法控制的想起了十安。
那时我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十安给我做养胃的药膳，早餐也会早早的准备。
失去十安的那两年，我只能靠酗酒麻痹自己，我很多次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失去十安，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么多令人痛心的事情。
我真的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