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八年，我跟程颂雅都没办婚礼。开始她说办婚礼太麻烦，不需要这么多仪式感。
后来说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这么矫情。
但在八周年纪念日那天，她跟竹马举行了一场轰动全市的海上婚礼。
我看着视频中穿着一身雪白婚纱的妻子。
她正温柔地依偎在初恋怀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声笑语，喜笑颜开。
再抬头看着面前餐桌上已经热了十次的饭菜。
自嘲一笑后，我在底下评论。
“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然后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1.
程颂雅回来的时候，我刚挂了律师的电话。
她看起来很累，身上的礼服都还没换。
昨天的餐桌都没有收拾，在炎热的夏天里散发出一阵馊臭味。
就如同程颂雅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紧皱着眉头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餐桌都不收拾，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邋里邋遢。”
“看看你还有个程氏总经理的模样吗?整天随随随随便便，真丢我的脸。”
“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好，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她又瞥了眼餐桌，一脸不满，
“怎么做这么多菜?别以为你现在是程氏的总经理，就这么挥霍，忘了你没跟我结婚前过得苦日子了?”
我抬起头，就这么面无表情盯着她。
她大概是心虚。
主动提起来昨天婚礼的事情。
“昨天的婚礼就是为了圆北辰的念想，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要让他受刺激，尽量满足他的心愿。”
我冷笑道：“尽量满足他的心愿??”
“那是不是什么时候他对你丈夫这个位置感兴趣，我也要拱手相让啊?”
程颂雅被噎住了，她开始犹豫。
“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北辰不会这么想的。”
“他就是个病人，你说你跟他计较什么，一个男人这么小气像个什么样子。”
“他不会看得上你现在的位置，不然当年还轮得到你?”
哦，原来不是她不给，是人家看不上。
但我也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妻子说出的话。
“程颂雅，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结婚八年都没有举办婚礼，现在你挽着别的男人的手堂而皇之的举办婚礼，你把我置于何地?”
“那个婚礼就是个假的，你这么计较干什么?”
“再说，你看看你现在斤斤计较的样子，一把年纪了还矫情什么，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说完，她愤怒的摔门进房间。
我能保证她绝对没有想起昨天是我们八周的结婚纪念日。
她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会将关于我的事情认真放在心上，也从来不屑于跟我出现在公众场合。
对外，我是程氏聘请回来的总经理，公司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程颂雅的老公。
多可笑。
以前，我觉得隐婚是对的，不会让人觉得我是靠老婆当上的总经理，还觉得她贴心。
现在看来，是程颂雅觉得我配不上她，拿不出手。
所以八年来，我们出去吃饭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回过神来，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上班。
刚踏出家门，手机就响了。
又是陆北辰的消息。
“八年又如何?只要我想，她什么都肯为我做。包括你求了八年都没得到的婚礼。”
视频中，程颂雅低头温柔的替他带上戒指，随后两个人激情热吻。
我将视频保存下来，然后把这不知道第多少个号码拉黑。
这种视频，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一次，主角都是程颂雅跟陆北辰。
他们去海边看日出，他们在璀璨的烟花下接吻，甚至两个人在酒店的床上。
陆北辰说，就算我拿这些视频去问程颂雅也不会怎样，因为她只会说我斤斤计较，无理取闹。
程颂雅这个天平永远都不会为我倾斜。
以往每次看到这种视频我都心疼的无法呼吸，可这次，我甚至为离婚分财产的证据又多了一份而感到高兴，一丝一毫的愤怒跟难过都没有。
2.
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程颂雅的电话。
她似乎才想起昨天是什么日子，责怪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昨天是结婚纪念日?”
我沉默没有说话。
“行了，念念她们说是晚上一起聚一下，你在地下停车场等我，我去接你。”
我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禁冷笑，让我在停车场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那个小三呢。
我才懒得理她。
半个小时后，电话又来了，“你干嘛呢?怎么还没下来?你一个总经理工作效率这么慢吗?”
“赶紧下来，他们都在等了。”
我说，“你在公司门口等我吧，我一会就下去”"
“苏云卿，这会下班全是人，被人看见了乱说闲话，你安的什么心?”
我嗤笑，“我不是你的情人，干不了偷偷摸摸的事，不行你就自己去吧。”
程颂雅最后还是将车停在了公司的拐角处。
我直接打开后车座，关门。
程颂雅呵斥道：“什么意思?拿我当司机呢?“
我睨了她一眼，示意她看副驾驶。
她愣了一下，假惺惺的说，“上次跟北辰去夹娃娃，他特意给我夹的。”
说完，还不忘贬低我一句：“不像你，整天只知道工作，没点生活热情。”
我丝毫不在意她说什么，“开车吧。”
不光是副驾驶，就连后座都是一些五花八门的小玩意，而且很多都是一对一对的。
我记得当初刚买这辆车的时候，我兴致勃勃的买了很多温馨的抱枕，车内装饰。
结果全被程颂雅丢了。
“这辆车是我的，不是你的，别把你喜欢的东西放在我的车上。”
“你这个人就是什么都想要，天天搞这些没用的破玩意。“
后来，我再也没有置办过这些，说起来，我都很少坐她的车。
原来，她也可以接受别人的东西放在她车上，只不过那个特别的人不是我。
到了地方，程颂雅让我去停车，她先上去。
我刚停好车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昨天是雅雅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你跟着北辰胡闹，你老公不吃醋吗?”
“要不一会云卿来了，你们一起跟他道个歉?”
程颂雅蛮不在乎的声音传出来，“凭什么让我们跟他道歉，谁没有一个婚纱梦啊?我只是不想新郎是他而已。”
顾北辰也理直气壮的说：“当年是我身体不好出国治病，他才趁虚而入，是他抢了我的位置，现在我只是想跟雅雅举办个婚礼，圆一下我的梦，都不行吗?”
其余的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我们都知道你们这么多年心里都有彼此，她就是刚好占了便宜。”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都是你们的cp粉。”
程颂雅这几个闺蜜都是认识很久的，她们都看不起，觉得顾北辰跟程颂雅才是一对的。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里面的讨论声，明白了她们怎么可以做朋友，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看见我们说话声戛然而止，面带心虚。
苏念招呼我，“来，云卿，坐雅雅旁边。”
我看着一大桌子的海鲜虾类，顿了顿。
而顾北辰则是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程颂雅的另一边。
一脸得意挑衅的看着我，“哦，对了，云卿没有吃醋生气吧?前阵子我就好玩说了句，想要办个婚礼，结果雅雅二话不说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不过云卿，你千万不要在意，这都是假的，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雅雅才这样的。”
说着说着顾北城眼眶都红了，看得程颂雅好不心疼，随即低头温声道：“他没有生气，你本来就身体不好，别在意这么多。”
两个人自顾深情，丝毫不管在座其他人。
苏念有心缓和气氛，招呼我吃饭。
我没有动筷子。
程颂雅以为我有情绪。
“大家好不容易出来聚个会，你别拉着个脸破坏气氛啊。”
所有人都不悦的看向我。
我不在意的耸耸肩，“不好意思啊，我对海鲜过敏，这一大桌怕是没有口福了。”
程颂雅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
其余人也好似才注意到，脸上尴尬不已。
记得一年前，因为顾北辰喜欢吃海鲜，所以程颂雅特意选了一家特色海鲜店。
那次也是全桌生海鲜，我委婉提出我海鲜过敏，吃不了。
结果所有人觉得我跟程颂雅闹脾气，故意扫兴。
陆北年更是不耐烦，”吃一点又不会要命，矫情什么。”
"大家都能吃，就你金贵是吧?"
然后就逼着我吃，我拒绝后。
她觉得丢了她的面子，直接丢下一句：“不吃的话，那就离婚吧。”
我为了不离婚，动筷子吃了。
程颂雅还得意的说：“我就知道你是跟我闹，这不是乖乖听话了吗?”
可没过十分钟，我全身起红疹差点休克，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好。
餐桌上一瞬间无人出声。
我适时开口，“既然我没有口福，就不耽误大家了，先走了。”
程颂雅还想挽留我，不等她开口，我就面无表情的离开。
我知道她不会出来的。
有顾北辰的地方，她的视线永远只会看向他。
我一个人漫步在海边，感觉饿了就在烧烤摊上吃点烤串，喝瓶啤酒。
晚风吹过，仿佛所有的难过都随风而逝。
程颂雅是半夜才回来的，那时我已经睡了。
她不管不顾的打开房间的灯，扯开我的被子。
大发慈悲似的丢给我一个小盒子。
”给，别无理取闹了，送你的八周年礼物。”
我迷迷糊糊的打开，里面一只名牌手表，今天顾北辰手上也带着一只。
只是廉价的光泽暴露了一切。
正品送给别的男人，赝品送给自己老公。
我不知道程颂雅是在恶心我还是恶心她自己。
我只感觉脑袋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而女人仿佛给了多大的赏赐一般，高高在上。
“以后在外面少给我扫兴，真的是给我丢脸。”
“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样的人。”
她双眸中满是悔意跟嫌弃。
我指尖用力，试图压下心里那最后一丝心痛。
随即躺下闭眼睡觉。
很好，程颂雅。
我们彻底就要结束了。
3.
第二天，程颂雅的妈妈打来电话，说是让我回去陪她吃个饭。
不用想我都知道回去要面临什么。
我到程家的时候，顾北辰跟程颂雅竟然也在。
里面顾北辰跟程妈妈聊的欢声笑语，就像一家人一般。
见我进门。
“云卿到啦，快来坐在我旁边。”
程妈妈看似一脸和蔼可亲，但我知道她的目的。
“最近工作忙吗?你放心，婚礼那天的事情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们了，太不知道分寸了，怎么什么都能拿来开玩笑。”
“你是我们程家女婿这点不会改变，所以和雅雅好好过日子，好好经营公司，再早点为我们生个大孙子。”
“不然，我们家雅雅嫁给你的价值在哪?”
程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程颂雅，状似警告。
程颂雅一脸不服，但没有反驳。
然而，顾北辰脸色顿时一白，满脸委屈的看着程颂雅。
程妈妈则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与我说话。
我知道，程妈妈这话是说给顾北辰听的。
她能容忍他跟程颂雅一起胡作非为，但是绝不会让程颂雅嫁给他。
你看，我这个岳母也并非多看重我。
我只不过是程家的一个工具人。
但是这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顾北辰脸色苍白的走了出去，程颂雅赶忙去追。
我也借机离开。
没走多远，就看见程颂雅拉着双眼通红的顾北辰在哄。
她温声细语，动作轻柔。
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程颂雅。
她只会不屑的看着我，说一个大男人流血不流泪，烦不烦啊你。
见了我，许是有些心虚，她赶忙松开了顾北辰的手。
”今天我妈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不会跟你生孩子的。”
“你也不要想着跟我妈告状，否则，别怪我跟你离婚。”
这话一出，顾北辰瞬间看着我得意的笑了。
我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胃里阵阵翻涌想吐。
结婚八年，程妈妈一直催生。
可是程颂雅从不配合，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曾面无表情的警告我，别妄想她会跟我生孩子。
其实几年前，我们有过一个孩子的。
当时我兴奋至极的那着怀孕确诊单去找她时，她却一脸不在意的告诉我，她已经预约了明天的手术，要把孩子打掉。
我震惊，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为了让她留下这个孩子，我甚至跪下求她。
可她还是毫不留情的将孩子打掉。
我崩溃的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她嘴角扬起明媚的笑容，嘴里说出的却最残忍的话：“我只想跟北辰生孩子，你还不配。”
那个时候我心如死灰。
直到顾北辰被查出身体原因，难以使人怀孕。
我才稍微恢复心情，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结果就是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怀过孕。
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吃避孕药，因为顾北辰不希望她为我生孩子。
思绪拉回，我淡淡勾起唇角。
"别等了，我们离婚吧。"
程颂雅愣了愣，像是没听清我的话。
“你说什么?”
反倒是顾北辰一脸开心。
我平静看着她再次重复：“程颂雅，我们离婚吧。”
见我一脸认真她才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苏云卿，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晚点我会把离婚协议拿给你。”
顾北辰满意的搂着她的腰，“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谁知程颂雅狠狠的推开他。
“我告诉你，别用离婚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你以为你是什么年轻的小伙子吗?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一把年纪了，离了婚谁还会嫁给你。”
我丝毫不在意她说的每一个字，对她的话也无动于衷。
程颂雅气急败坏的说：”行，谁不离谁孙子。我等你来跪着求我这一天。”
说完，她就拽着顾北辰走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
果然，没有他们的地方空气都比较清新。
4.
回去路上我收到了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顺路就去打印了两份。
到家我就开始收拾行李，我东西不多。
虽然结婚八年了，而我的衣服却很少，因为程颂雅说，不要穿着花里胡哨，影响程氏的形象。
况且也一把年纪了不要装嫩了。
所以我再也没有买过喜欢的衣服。
大多都清一色的衬衣西服。
想到这里，收拾完了后我来到商场，走进一家店里买了绿色短袖跟牛仔裤。
我看着境内老气横秋的自己，仿佛已经快不认识了。
因为程颂雅的一句话，我做了十年的程氏总经理，渐渐迷失了自己。
从今往过，我只做自己，只做苏云卿。
晚上，程颂雅没有回来。
顾北辰倒是发了一条朋友圈——“我马上可以娶到心爱的女孩子了。”
配图是他跟程颂雅热吻的照片。
我想我很快就会解脱了。
然后将顾北辰放进黑名单，并且把微信添加好友的方式都关了。
结果接连半个月，我都没见到程颂雅的人影。
工作室也没见到人，说是出去找灵感去了。
我给她打电话，听筒那边嘈杂的音乐声中，夹杂着程颂雅带着醉意的照片。
“苏云卿，你给我滚，滚远点。我......我等着来求我。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滚！”
我淡定挂了电话，没必要跟个醉鬼说话。
或许是我曾经太过卑微，太害怕失去，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忍让，让她以为我永远也离不开她。
两天后程颂雅回来了，她衣服都是皱的，脸上也没化妆，满脸疲惫。
“苏云卿，就因为我忘了结婚纪念日，你要跟我离婚?”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你离了我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吗?”
我气笑了，她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好老婆吗?
“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