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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澜不甘心地走了。

    我给宋芸道歉。

    宋芸对安澜的冒犯并没与太在意,她说起前些日子,她远房亲戚想把小儿子过继给她,她不肯,那亲戚骂得比安澜还难听。

    晚上,我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搬离宋芸家。

    安澜走得心不甘情不愿,肯定还会再来的。

    她和周宇帆不是傻子,我手上有几百万,他们不可能放弃。

    辞别宋芸前,我从行李中找出一张记录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

    拿起手机,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喂?是陈新华家吗?你在88年的冬天遗弃过一个女婴……”

    不出我所料,陈新华一家接到我的电话欣喜若狂。

    当年领养安澜后,我曾按着福利院院长提供的信息查访过,还真给我查到了安澜亲生父母的下落。

    但我始终没去找过他们。

    我只是怕万一有一天,安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万一她想要知道亲生父母的下落,我可以让她自己选择。

    陈新华和他老婆夏秀平就住在周边的村子里。

    当年他们来市里做工,夏秀平生下孩子发现是女婴,他们不想要,就趁着半夜,把孩子放在了路边的花坛。

    也算安澜命大,那条路上就有一家福利院。

    后来夏秀平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可陈新华心里头总不太痛快,因为那是一对双胞胎女娃。

    只是这次知道的人多,他们不敢随便把孩子扔了。

    又因为怕罚款,终究没有再生第三个。

    直到近几年“三胎热”,陈新华和赵秀平铆足了劲,想再生个儿子。

    没想到还真怀上了。

    只是让他们烦恼的是,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是一身反骨,早早就去了远方的城市工作,也不肯结婚,不肯帮着补贴家里养弟弟。

    这样缺钱的两个人,陡然间得知当年丢掉的女儿不仅好好地活着,还在城市里活得很体面,,必定宛如牛虻盯上了鲜血。

    接下来,安澜和周宇帆该头疼一段时间了。

    离开宋芸家,我去了别的城市,给自己找了间疗养院。

    这里环境很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宋芸来看过我几次。

    她告诉我,安澜被亲生父母缠上之后,气得要疯了,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她为了息事宁人,还偷偷给过一大笔钱。

    她是瞒着周宇帆给的钱,但周宇帆还是知道了,为这事儿跟她闹得不可开交。

    我并不意外。

    陈新华夏秀平这种忍心在寒冬腊月把亲生孩子丢弃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打发的。

    宋芸不在的时候,疗养院的护工小琴负责照顾我。

    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有时候我疼起来,还得背着她,要不然她会难过得掉眼泪。

    我身体里的癌细胞并没有转移,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做化疗。

    做过放射疗法的遗体是没办法再捐献器官的,这与我的意愿相违。

    况且,我不敢想象自己病入膏肓,瘦得不成人形,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周身插满管子的样子。

    我想让自己走得从容一些。

    一个暴雨的傍晚,我在屋子中央燃上一盆炭火。

    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沓泛黄的笔记本,慢慢地翻看起来。

    这些账本跟随了我一辈子。

    我想起那时,我每天晚上从夜市回来,把安澜哄睡着,就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一笔一划整理着当天的支出和收入。

    时不时抬头看看安澜,帮她重新拉好被踢开的被角。

    疾风骤雨敲打着窗户,外面很冷,而我永远睡在了温暖如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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