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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澜是我和邹恒领养的孩子。

    三十多年前,邹恒查出有不育症。

    他觉得膝下没有子女会惹人非议,便游说我一起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刚满月的女孩。

    我们去办领养手续的时候,院长说,这孩子的父母真狠心呐,腊月初八,天还下着雪,他们大半夜把孩子扔在福利院门口的花坛旁边。

    等到清早院长起来开门,孩子已经被冻得小脸青紫,哭不出声。

    我们把孩子接回了家,取名邹安澜。

    一开始我以为邹恒要领养女孩是因为女孩贴心,后来无意中听到他跟他妈私底下交谈,才知道他只是不愿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多花钱。

    他妈也赞同:

    “是,领养个女孩好,省心,花钱少,长大了还能照顾老人。”

    我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婴,心里不是滋味。

    我想,不管他们图什么,至少我要全心全意对这个孩子好。

    然而半年后,邹恒的下属林芳拿着孕检单找上门。

    她说,她怀了邹恒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邹恒有不育症啊!

    邹恒自己也不信,说林芳肯定是讹诈。

    但林芳一口咬定。

    因为事关后代,邹恒的父母很重视,他们特地带着林芳去国外做了孕期亲子鉴定。

    结果证明,她肚子里怀的真的是邹恒的孩子,而且还是他们最盼望的男孩。

    邹恒这才承认了他和林芳的事。

    他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才发现之前的不育症是误诊,他根本就没有丧失生育能力。

    那时他对我还有感情,赌咒发誓说一定会跟林芳断干净。

    他提议把安澜退还给福利院,我们再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毕竟,“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不熟”。

    我拒绝了。

    且不说我接受不了男人不忠。

    单是把孩子退给福利院,我就做不到。

    孩子又不是物品,何来退还一

    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她有缘来到我的身边,就是我的孩子,我要让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长大。

    邹恒的母亲看重林芳肚子里的男孩,极力撮合他们领了证,之后几年邹恒和林芳又生了个女儿。

    林芳成了正儿八经的邹太太。

    没人再记得她当初破坏了我的婚姻。

    所有人都夸她面相好,旺夫,她和邹恒相敬如宾,一双儿女也养得很优秀。

    世事有时就是这样。

    薄凉之人儿女双全,不忠之人幸福美满。

    有人说,顾淑华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带着个拖油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就为了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孩子,还是女孩,太不值当了。

    他们不懂,我从来没想过值不值。

    从领养回来的那一刻,我就把安澜当成了我的亲生女儿,我发誓要跟她当一辈子母女。

    安澜小时候很粘我,妈妈就是她的全世界。

    我还记得她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向我跑来,嘴里咿咿呀呀喊着“妈妈”。

    记得她用歪歪扭扭的字体给我写贺卡:【妈妈,祝ning节日kuai乐!】

    记得她学着电视广告里那个小朋友,在我从夜市摆摊回来后给我端来一盆洗脚水:“妈妈,洗脚!”

    记得她画画得奖拿了50块钱奖金,舍不得给自己买新文具,却给我买了一束康乃馨:“妈妈。这是我的第一桶金!”

    三十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叫着我“妈”,可眼中却多了算计。

    曾经我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词,可今天我却茫然了。

    无论她是三岁,还是三十岁,我都把她当成最需要我保护的女儿。

    可在她眼中,我又是什么呢?

    当孩子不再需要在情感上依赖父母,利益就成了权衡亲疏的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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