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狱

    嘁，谁要他伺候?

    我没搭理他。

    我被周云珩拘在了这荒山野岭的宅子里。

    他待我再不似初见那般冰冷厌恶，如珠如玉似的捧着我。

    盛夏里，寒冰像是不要钱一样被他一车一车拉进宅子里，给我消暑。

    暑热难耐，他亲自做了解暑的梅子汤，一勺一勺喂我。

    我被关得有些闷，他着人到处寻了好玩有趣的物件给我逗趣，甚至买了时下流行的话本子，不过往往读了几页内容，他便面色复杂地扔在一旁，拉着我就要就寝。

    他也越来越忙，总是很晚的时候带着疲惫赶回宅子，然后拥我入睡。

    就这样日复一日，过了平淡无虑的三个月。

    其实我私心想过，虽然被拘着，但性命无虞，他待我也好。

    我胸无大志，贪财好色惜命，若是和他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但我的内心却越来越不安，我知道他是这本书中的主角，而主角必定不会就此平淡收场。

    那日他早早下榻离开，我也没了睡意，倚在窗边发呆。

    秋意渐浓，一阵风拂过，我瑟缩了一下，刚想关窗添衣，就听路过的家奴闲聊。

    谁能想到，声名显赫的叱南将军，明日就要被问斩了。

    谁说不是呢，世事真是难料啊。

    我心头一跳。

    谁被问斩?

    我叫住了二人，厉声质问。

    二人暗呼糟糕，主子早说过，这些消息不能让长公主知道。

    我怒目而视：今日你二人不如实说来，你主子饶你，我必不饶你。

    原来，那日嫡子满月宴上，顾远山并非没有履约来寻我。

    只是那时，我随手抄的酒壶是有人特意准备的，加了合欢药的酒。

    他寻我时，走到半路遇到个宫女，告诉他说长公主换了约见的地方。

    顾远山心思缜密，却轻信了与长公主有关的消息，被带到了一个宫殿，彼时合欢药正好发作，来了一个宫妃，正脱衣时，便被巡逻的禁军撞见。

    私通妃子，秽乱后宫。

    顾远山当夜就被下了大狱。

    褫官爵，夺兵权，百日后的明天，问斩。

    心中的寒意传至四肢百骸，我颓然的坐在地上。

    顾远山的酒，是我斟满的。

    如果我没约他去揽月阁。

    如果我没去敬酒。

    ……

    夜里，周云珩很晚才来，神色疲倦。

    见我坐在地上，忙把我抱到床榻上添衣。

    姝令，怎么坐到地上了，家奴说你一日未进食，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抓着他的衣角，直直看着他。

    周云珩，顾远山怎么样了?

    怎么就那么巧，我误饮了那壶酒，他就出现在揽月阁。

    那酒里的药，还有那个母家身份低微的宫妃，是他安排的还是宋怀祯安排的，都有可能。

    顾远山失势，宋怀祯可以收拢兵力，但他周云珩，彧国送来的质子，彧国的五皇子，也可以趁兵权交接的薄弱时刻，率自家部曲攻打大越国。

    所以，他其实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吧。

    可偏偏，我却愈发在乎他了。

    心猛地被揪了一下，又疼又闷。

    他给我揉搓掌心的手一顿，敛着眸子，语气低沉。

    殿下的心当真如此宽敞，还能惦念其他男人。

    臣知晓殿下想离开王都，想着法子护殿下在此。殿下把赌注压在顾将军身上，可那晚顾将军来了吗。

    他被抓了，不是吗。我道。

    他轻轻地笑了，唇角带着苦涩：原来，殿下是因为他，便一日未食。

    救救他。

    我哑然开口：是我害了他，求王爷救救他。

    秋风从窗棂钻进来，烛火影影绰绰，映照着他的玉冠面庞更显冷冽。

    良久，他低低一笑，眉眼带着嘲弄。

    敢问殿下，臣为何要救他?于公，两年前是他率兵攻打我彧国，致使臣受辱成为质子。于私，他与臣同样心悦殿下，臣为何要救情敌?

    我垂下眼眸，无法反驳。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应该逆反书中情节的发展，我不该，让杀戮如蝴蝶效应一般因我而起。

    现在什么都不做，也许是最好的发展方向。

    我翻身闭目，以手掩面。

    是本宫糊涂了。王爷忘记刚才的话吧。

    片刻，脚步声响起，门传来开合的声音。

    徒留一室冷烛秋风与我作陪。

    这是三个多月来，他第一次……没有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