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他发现不对劲了。
我以为他会探究到底，可是没有。
苏枝枝也回过神来，猛地推开“我”，【你真不要脸，大白天的，当着我的面，吸引我未婚夫，你以为他能看上一个私生子玩腻的玩物吗?】
她说的私生子是陆寻。
陆越似乎想起了我曾经背叛他的画面。
厌恶从眼里溢出来，他擦了好几遍手，【陆寻碰过的，我嫌脏。】
我被气笑了，他现在的样子我也觉得恶心。
早知道我们之间会这么不堪，我就不会为他考虑而离开。
我会让他和我一起在深渊里不得翻身，也不会有今天他报复羞辱我的机会。
陆越似乎觉得玩得无趣了，几天没找“我”。
“我”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回家陪陪妈妈。
“我”在家陪妈妈看电视呢，陆越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起身回房关上门才接，暴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去哪了?要是不想你妈妈死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沉默着，系统陷入了紊乱。
妈妈和陆越都是程序设定中最重要的人，是“我”要听从的第一指令。
陆越没了耐心，【你到底在哪?】
“我”回答道:【在家。】
听筒里安静了几秒，陆越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限你两个小时内回来，明天参加我的订婚宴。】
陆越加重了“订婚宴”三个字。
“我”还是平平淡淡回复了一句:【好。】
【许禾。】
我竟然听出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还爱我吗?】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可我已经不爱了。
机器人开口了:【我还爱你。】
陆越语气很认真，【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不娶苏枝枝。】
【你娶她吧。】机器人回应。
我从来都不愿意给陆越添麻烦，仿照我诞生的机器人当然也是。
【我听你的。】陆越冷冷地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在订婚宴上我看到不少熟人。
陆寻也在其中。
7
陆寻朝着“我”走过来，【你......还好吗?】
关于陆寻的记忆并不多，和他最深的交集也就是求他陪我演戏骗陆越了。
“我”点点头，【好久不见。】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围在陆越和苏枝枝身上。
陆寻却时不时的看“我”一眼。
他靠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
【陆越脏了，配不上你。】
【配得上。】
我有些后悔给了机器人这么个脑残的设定。
陆寻眼睛暗了一下，但还是寸步不离跟着“我”。
有人想要为难“我”，都被他挡了回去，还挡了不少酒。
陆寻眼神有了几分醉意，他想拉“我”，却顿了一下，最后隔着方巾落在我的手腕上。
他把“我”拉到储物间，特意拉开了距离，语气近乎哀求，【许禾，你能不能看我一眼，哪怕一眼都行。】
【抱歉。】机器人替我做出了回答。
陆寻苦笑着，眼底的痛苦和爱意交织，慢慢溢出来。
他呢喃着:【许禾，好不公平啊，分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我看着陆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才没让你记住我。】陆寻说着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陆寻。】
我伸手回握。
门被一脚踹开，陆越站在门口，【你们在做什么?】
陆寻双手环胸，无所谓的笑着，【什么都没做，只不过——】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陆越，一字一顿:【你配不上许禾了，和当年一样。】
【许禾，这才多一会儿啊，你就和陆寻旧情复燃了，你就这么缺男人吗?】陆越仿佛气疯了，直接把“我”抵在墙上。
陆寻抄起一个椅子，用力砸了过去，【滚。】
两兄弟扭打在一起，好几个人都没拉开。
订婚宴当然也是没办成，两兄弟为了争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新闻挂在热搜上，居高不下。
财经类的营销号不少也下场蹭热度。
苏枝枝气疯了，直接爆料“我”当三姐，插足她和陆越的感情。
铺天盖地都是骂声，我和陆越还有陆寻的过往也被扒了出来。
随即被放出来的是一段我被欺负的视频，视频里的几个男的都被打了码，只有我是清晰的。
8
我的灵魂好像坠入了冰窖，冷得发抖。
痛苦和绝望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我在那天彻底被推进了深渊，也是我会和陆越分开的原因。
我去医院找陆越的路上，被拽上了一辆面包车。
【找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你了。】
【都是你害得我们被关了这么久，今天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十年前被我弄进监狱的人。
继父欠了赌债，这群人提着刀来家里要钱。
继父拿不出来，把我推到那些人中间，【这个丫头给你们了当是还债。】
那年我十六岁，身体已经发育了。
他们恶心的眼神，像是我已经被扒光了。
我挣扎着叫喊：【妈，救我！】
我妈跑去厨房拿了菜刀，朝着他们胡乱一通抡。
混乱之下，继父被捅伤了，刀插在心脏上。
那帮人不敢动了，怕惹出人命，直接跑了。
其实继父也许有救的，是我紧紧拉住妈妈，我让她救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继父咽气的。
然后我报了警。
那些人本来想要赔钱，让我们出谅解书，可我坚持把他们送进去。
我记得为首的老大威胁我，【等我出来，会去找你的。】
我考上大学就搬离了老家，再也没回去过。
我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可他们来报复我了。
他们把我抓去了烂尾楼，进一步欺负了我，还拍下了视频。
后来更是几次勒索。
最后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要不然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他们笑得嚣张，【行啊，那我把视频发给你妈妈或者你男朋友看一下，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吧。】
那一瞬，我恨不得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我放心不下妈妈。
我让他们给我几天时间，我去筹钱。
然后狠心地和陆越分手，带着妈妈搬离了这个城市。
9
陆越盯着那个视频看了一次又一次，手上青筋暴起。
然后他直接把手机砸了，胸口不停地起伏，呼吸很粗重。
他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别生气。】我的仿生机器人永远在为他着想。
陆越看向我，努力平复着情绪，走向我，语气温柔得不行：【别怕别怕，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我知道。】机器人没有情绪不会痛苦。
陆越颤抖着拉住“我”的手，一点都不敢用力。
【禾禾，禾禾......】他一遍编喊我的名字，然后直接在“我”面前跪下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伸手去拉他，【没关系，不怪你，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和我有关系。】陆越眼眶一次次被眼泪填满。
【我怎么可以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我怎么能不知道，我竟然相信你会背叛我，我不是人。】
我看着陆越痛苦的样子，心情没有多少波动。
没有快意也没有心疼，只剩算了。
我和陆越纠缠的时间够久了，真的很累，就这样算了吧。
我的悲剧不是他的错，但是我也不想原谅他报复我，羞辱我。
手机响了，打断了陆越的话。
【你赶紧回家看看，一群人冲进你家，你妈——】
【我陪你一起面对，阿姨不会有事的。】
陆越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他开车带着“我”飞奔到家。
周围都是杂乱的质问声。
【你女儿插足别人的感情，你知道吗?】
【她抛弃陆总是为了钱，现在当三姐也是为了钱吧。】
【她被欺负是不是因为她认识了不三不四的人?】
......
刺耳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妈妈很急，声音尖锐：【不是，不是，我女儿不是坏孩子，不是的。】
根本没人听我妈怎么说，她们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妈妈被逼急了，【她都已经死了，你们能不能放过她！】
陆越听到了，拉着“我”的手紧了一下，眼神恐惧、惊疑。
“我”从人群里面挤过去，抱住了妈妈：【妈，没事了。】
妈妈哭得撕心裂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妈还说她死了，瞎话真是张口就来，有这样的妈，难怪女儿给人当那个。】
人群推搡，不知道谁把衣柜推到了。
“我”扑到妈妈身上。
衣柜猛地砸下来——“我”散架了。
地上七零八落的，“我”的零件混杂在其中。
所有人都没声了。
【你们为什么连个念想都不给我留，禾禾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
陆越扑过来，跪在地上，不停地收拢地上的零件。
【这是什么，禾禾呢，禾禾呢?】
陆越把零件带走了，【去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去找许禾，天涯海角都要把她找到。】
陆越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很快就知道了真相。
那些零件是我的仿生人。
而我——死了。
陆越从仿生人的芯片里提取了我的记忆。
电脑里播放的是我带着妈妈搬离别的城市之后的那段时光。
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杀过很多次。
我进了精神病院，被关着，时时刻刻有人看着，每天都在吃药。
我的精神状态好一点之后，话多了点，说得最多的就是陆越。
半年后，我出院了。
状态也稳定了，只不过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
我带她回去了那个让我充满伤痛的城市，那里才能有最好的治疗。
这期间，我晕倒过一次。
医生告诉我是肺癌，是家族遗传。
我瞒着妈妈，一边治疗，一边研究仿生机器人。
我让她代替了我。
而我拜托朋友，在我死了之后，把骨灰撒进了大海。
陆越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次次看着我记忆的回放，旁边都是空了的酒瓶子。
【禾禾......】
【欺负你的人都死在了监狱，我连报仇都没办法为你做到。】
10
陆越在家呆了一周，一个电话都没接，后面嫌烦，直接关机了。
苏枝枝找过来，直接踹门。
陆越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开门，【我不是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苏枝枝眼里都是怒火和委屈。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害得我被所有人嘲笑，现在你难道还要悔婚吗?
【许禾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陆越清醒了一点，一字一顿：【苏枝枝。】
没等她说话，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你害死了禾禾，都是你，要不是你，禾禾现在还在我身边呢。】
苏枝枝脸都紫了，用力想推开陆越。
【救——】
【我要让你给禾禾偿命，欺负禾禾的人都该死。】
陆越越来越用力，骨节的咔咔声都能听到。
苏枝枝张大嘴巴，翻着白眼。
佣人们惊吓过后回神，一群人一拥而上才扯开了陆越。
苏枝枝瘫坐在地上，捂着嗓子不停呛咳，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
【你疯了吗?！】
【那根本不是许禾，那是假的，是仿生人！】
陆越神色癫狂：【假的也好，至少禾禾还在，就因为你最后一点与禾禾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了。】
【别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你和“许禾”重逢以来，你有好好对待她妈?
【你只是在报复她，侮辱她，想让她痛苦。
【你说你爱她，却一点都不相信她，她最痛苦的时候你在哪，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苏枝枝一句句怼得陆越哑口无言。
她站起来：【这个婚你想不想结都要结，这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你没资格拒绝。】
陆越像是没听到，失魂落魄的，【禾禾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苏枝枝没理会，说完就走了。
陆越意外的振作了起来，他找到了我妈妈。
我妈妈又住院了。
他去看我妈妈的时候，看到了陆寻，陆寻正在陪着我妈妈说笑。
等到我妈妈睡着了，两人走出病房。
陆越问了一句：【你喜欢禾禾是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比你早十多年。】陆寻语气淡淡的。
他们轮着来照顾我妈，可我妈还是没撑过几个月，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陆越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喝酒应酬，基本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直到他在酒桌上吐血，他才笑了，很真实的笑意，连眼睛都带着笑，【禾禾，这胃癌又恶化了不少，我很快就能去找你了。】
陆越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死的那天，他攥着的事我们的合照。
番外——陆寻视角
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在一个偏远的农村。
村子里，看妈妈的眼神都怪怪的，我看不懂，但我知道他们不喜欢妈妈。
我也不喜欢。
妈妈大多时候都在喝酒，疯疯癫癫的，虐打我的时候从不手软。
我学习很好，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第一名，拉出第二名接近一百分。
村子人看着我，都会说，学习再好也是个野种。
只有一次，五年级下学期，我发了高烧，没考第一。
妈妈一边拿烧红的铁棍抽我，一边骂：【都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就该在你出生时掐死你，然后和你一起死。】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叫嚣——那就一起死吧。
当天夜里，我点了煤炭，烧了房子。
意识模糊中，我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猴子把我往外脱。
我没什么说话的力气：【滚，别多管闲事。】
小猴子把水浇在我身上，踹了我几脚。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那么小，还是一个小女娃，怎么把我拉出来的。
她看着燃烧的火，问我：【里面那个女人，你要救吗?】
我没回答。
她补充：【不救也可以。】
我惊讶，竟然有人和我一样，邪恶又心狠。
我和小猴子也熟悉了起来，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许禾，还挺好听的。
我比她高两个年级。
初中我考到了城里，成绩依然很好。
平时我帮同学写作业，考试帮着他们传答案，赚了不少。
我知道小猴子的情况。
我匿名给她捐了钱，还给自己取了个特别土的名字：【好人叔叔。】
我一直以好人叔叔的名字和她联络着。
上了高中，我被贵族学校破格录取。
在这里，我见到了陆越。
妈妈天天蹲守在学校，终于见到了我所谓的爸爸。
她压着我下跪，让我磕头，让我喊父亲。
我笔直地跪着，一言不发。
原来我是私生子，怪不得一肚子坏水。
陆家没认我，不过妈妈天天闹，倒是得到了不少钱。
我用得心安理得，毕竟我才是她拿到钱的筹码，我给小猴子捐的钱也变多了。
高考我拿下了理科状元，名校争抢。
妈妈当着媒体，曝光我的身世，让我认祖归宗。
我进入了陆家，不过和陆越始终不对付。
直到陆越带着许禾回家，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小猴子。
占有欲疯狂滋生，我想不择手段地把她抢到我的身边，又拼命把这念头压下去。
小猴子不是物品。
我要尊重她的选择。
陆越瘫痪，小猴子陪在他身边，我嫉妒又心疼。
不过我那个所谓的爸爸，让我接手陆家，事情太多了，我分不出太多精力。
我也是在逃避，多看她一眼，我都想把她抢过来。
直到她给“好人叔叔”发了消息，我才知道她被畜生欺负了。
我去找她了，以陆寻的身份。
我静静地陪着她。
后来她求我陪她演一场戏，骗陆越分手。
我答应了，那场戏是我奢望的美梦。
后来她离开这个城市了，我把欺负过她的人一个个的都找了出来，用我的手段报复了回去。
我没想过那是我和小猴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说什么都会把小猴子留在我的身边。
我也不止一次后悔，要是不匿名，我以【好人叔叔】的身份陪着她，会不会不一样。
我去了海边，【小猴子分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如果有下辈子，你可不可以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