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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是你半年前就跟我提过的。”“我当时想了很多原因。”
“可能是你爱上别人了,可能是,你创作压力太大,可能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开心了。”
“所以这半年以来,我都在努力自省,想要挽救我们的婚姻。”
“但最后我发现,你想离婚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认同了别人的观点,觉得我很差。”
“我仔细想了想,这些年,我的确越来越差,情绪不定,敏感,好像对其他事都不感兴趣,再看见以前的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也许离婚,会好一点。”
我说的很平静。
裴言静静的听着,眸色却越来越深重。
“抱歉。”他声音低沉,“你真的同意离婚了?”
我点点头。
“好,那年后我们就去办手续吧。”
“行,财产就按原本的来,孩子我不和你争,其他有什么补充的你再看看,我就不留你了。”
裴言站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陈旧的柜子,扫过墙壁上斑驳的调料,最后落到我身上。
“不管我们是不是夫妻,都是家人。”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二十六岁,裴言唯一的亲人去世那天。
他在这间屋子中间抱着我痛哭。
“周沫,以后我只有你和孩子了。”
我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三十六岁,我们同样坐在这屋子里。
只是在冷静的谈离婚。
安慰声还在耳边回荡。
我和裴言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这是我过得最冷清的一个年。
好像蒙头睡了一觉。
再次睁眼,已经有鸟儿在枝头上跳跃了。
开春了。
我洗去了浑身油腻,换上衣服。
如约和裴言办了手续。
期间,裴言欲言又止,“周沫,要不再好好想想?”
我摇头,“决定好了的事儿,就别再去更改了吧。”
红色的本子拿到手时,裴言还有些怔然。
十年前,我和他同样领着红色本子出民政局,一路上笑容压都压抑不住。
十年后,这一条路的环境没怎么变,我们却变得更加沉默,沧桑。
我问,“帆帆还好吧?”
裴言含糊,“嗯。”
我心中有些失望,我辛苦怀胎数十月的孩子,对我这个母亲却格外冷淡。
出民政局时。
我远远就看见宋昭牵着帆帆站在马路对面。
身边还有一大堆朋友。
我们走过去,一大堆人谈话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宋昭送过去一大捧花,眼神瞟向我,故意开口,“恭喜。”
裴言没接,下意识看向我,“我没让她送花,只是帆帆没人照顾,才让她帮忙照顾。”
我笑了笑,晃动手中的本子,“我们离婚了,这个我管不着了。”
“哦。”裴言后知后觉。
我蹲下来,摸摸帆帆的头,“你老是嫌妈妈唠叨,嫌妈妈不同意你干这样干那样,以后就不会了。”
帆帆仰头,“离婚了,你也是我妈妈,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语塞,这小孩比我想象中的通透,我一时想不出什么不一样,只好失笑摇摇头。
“行吧。”
“那祝你们,未来可期。”
我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声音。
“恭喜呀,脱离苦海了。”
“好不容易离婚,没掉一层肉吧。”
裴言人缘似乎比我好。
我在心底也默默的对自己说了一句,“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