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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驾驶位。透过车的后视镜。
看见宋昭扶着裴言坐上后座,又亲昵的用纸巾擦了擦他额头的汗,“言哥,谢谢你的衣服,我就带回去了,洗干净了再还你。”
我听得心里酸涩。
裴言有洁癖,他说,唯一能接受的只有我动他的衣服了。
什么时候这洁癖好了?
宋昭说完,仍然不放心地叮嘱我,“周小姐,言哥回去最好还是要喝点醒酒茶,今天他胃口不好……”
我打断,“别人的老公,你也这么上心?”
宋昭温柔开口,“言哥是我的偶像,也是我们学院里很多人敬重的教授。”
“周小姐,你是陪他过过苦日子,但也不能以此绑架他的一生。”
“你不对他好,有的是人对他好。”
我听出话里的挑衅,看着年轻的宋昭,开口,“同情男人是不幸的开始,尤其是别人家的男人,更不需要你同情。”
话说完,我就一脚踩下油门。
裴言的头撞在玻璃上,吃痛一声。
我很讨厌酒气。
回到家后也没管喝醉的裴言,任由他自己摇摇晃晃的进了屋子。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买菜,备茶
因为过节,保姆也回家了。
不管离不离婚的,总要先把节过了。
我忙里忙外,做了丰盛的午饭,把饭摆上餐桌,正准备去叫帆帆吃饭,却发现房间里没人了。
裴言也没在家。
家里空落落的,连同我的心一样。
直到看了监控,我才发现,在我出门买菜的间隙,裴言带帆帆出门了。
然而暮色渐晚,也不见两人回来。
我坐在餐厅,周围逐渐黑掉,只有那一面大窗户透出灰暗的夜幕。
半响,我起身将饭菜倒掉,随后拎着垃圾出门。
外面空荡荡的,抬头,却见千家万盏灯火通明。
我不想回家,便一个人沿着石子路瞎转悠。
黑暗中,飘来孩童欢快的笑声。
“爸爸,这个游乐园太好玩了,你下次能让宋昭姐姐再陪我玩吗?”
裴言淡笑的声音传来,“好,不过不能告诉妈妈?”
“为什么。”
“因为她不喜欢宋昭姐姐。”
“我喜欢宋昭姐姐,讨厌妈妈,爸爸,你们不是都要离婚了吗?为什么还怕妈妈生气。”
“谁跟你说……”
对话声逐渐飘远。
我从树后慢慢的走出来,只觉得手和脚在寒气中快要被冻僵了。
我应该找一家咖啡店待着。
走出小区。
外面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一家店面关门。
我差点忘了,今天是除夕。
晚上都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但我仍然沿着街道走了很久。
我的电话铃声响了一阵。
我没接,电话便没再响。
我在夜幕下思索我还能去哪。
不能去打扰朋友一家团年。
我的养父养母也在前年相继去世了。
想来想去。
最后还是回了家。
打开门,温暖的橘光倾泻出来。
裴言穿着围裙,修长的手指捏着锅柄走来。
“你不是说重要的节日,一家人要在一起过,你去哪儿了?”
帆帆坐在地毯,拼着我没见过的新玩具,头也不抬的抱怨,“妈咪,你在家怎么都不做饭啊。”
“抱歉,今天我答应帆帆去游乐园,忘了给你说了。”裴言解释。
我拢了拢衣裳,发冷的身体似乎到了温暖的室内也不能缓解。
“哦,我头晕,我先睡了。”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
哆哆嗦嗦的打开电脑,找出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
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煮了饺子,你要吃点吗?”
我没应,认真看完协议里的条款,改了几处小细节。
窗外响起烟花声,此起彼伏,热闹喧嚣。
我走到窗外,看着天空绚丽,却又转瞬即逝的烟花。
爆竹声中,隐约听到隔壁阳台的几句抱怨。
“莫名其妙出去了,回来也不理我和孩子。”
“真的阴晴不定。”
我垂眸。
过了一会儿,打开房门,外面黑漆漆的,很安静。
裴言带着帆帆又出去了。
我背靠着沙发,在昏暗的室内刷着手机,回复着寥寥几句新年祝福。
不经意间,看到朋友圈的新状态提示,点进去。
弹出来的是一张烟花图片。
三张大小不一的手捏着仙女棒,汇聚在一起。
那个稚嫩的小手,是帆帆,手背上的小肉坑一眼就看出来了。
纤细修长的手指,是裴言。为了保护这双艺术家的手,很少让他帮忙家务。
中间那双娇小的手,就是宋昭吧。
配文:特别的一年。
春节本来该团团圆圆的,却好像只有被扔下的我才这么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烟花声逐渐停歇。
我放下手机,旧的一年,不管有再多遗憾,再多不舍,再特别的人和事,也都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