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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一身战甲寒光瑟瑟,而我一袭长衫文弱病态,他只需一抬手就能把我捻死,又何需来请求我的准许,不过是想求个名正言顺。

    他说:沈诺,我与阿月错过一生,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我只求死后的陪伴,还望驸马准许。

    这话仿佛在说是我令他们两人错过的,着实可笑。

    沈念舟立在一旁,见到周听寒时眼中难掩孺慕之色。

    他张口想唤父亲,想到我在,话到嘴边生生住了口。

    两人父慈子孝,我又成了那个破坏人家父子团聚的坏人。

    我淡淡一笑,冲周听寒说道:如此甚好。

    胸口一阵血腥气上涌,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压下喉头的腥甜说:念舟本是周家子,既然将军还朝,还请让他认祖归宗吧。

    周听寒和沈念舟对视一眼,眼中是不可置信。

    朝中皆知,我一生无子,早已将念舟视如己出,他们没想到我能轻易放手。

    沈念舟嗫喏着唇,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如日中天的亲父和我这个没有官职的养父之间,很容易知道该怎么选择。

    我避开沈念舟心虚的视线,说:我身子不济,将军请自便。

    说完我便由侍从搀扶着回了内室。

    靠在软榻上,过去的事在我的眼前闪回。

    赐婚前,李成月告诉我她早年间伤了身子无法尽妻子本分,问我可还愿意娶她。

    我是沈家独子,她明白子嗣对我的重要性,但还是骗了我。

    四十年的相濡以沫,我从未怀疑过李成月的真心,只以为深宫中长大的经历让她不敢赤诚地说爱。

    可是与周听寒的书信中,她那蓬勃浓烈的爱意就像变了个人。

    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妻子不是矜贵自持,不是淡漠情浅,她只是不爱我。

    又想起当初为沈念舟取名时,她脱口而出念舟二字。

    她说取义眷念三阶静,遥想舟作楫之意,希望他逍遥快意一生。

    我以为是公主厌倦了身份的桎梏,所以才有这样的希冀。

    却原来念舟是念周。

    她是在心心念念那个远在边关的周将军。

    我本应该恨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的,但人老了,心也老了,连恨她的力气都没了。

    只是觉得有点悲凉,那种坚信的东西破碎了,人生尽头满眼颓圮的悲凉感。

    记得成婚那夜,我对李成月说过:此生固短,无你何欢。

    若能再来一次,不如改成:此生漫漫,不复相见。

    3

    再睁眼,回到了赐婚那一年。

    北方战事让皇帝和太后忧心,李成月好几日宿在宫中未曾归家。

    我知晓作为当朝长公主,她和寻常女子不同。

    所以通常她借故留在宫中我都不会多说什么。

    翌日一早,她的銮驾回府。

    见到我的第一眼,她说:沈诺,北地平叛之事让听寒去吧。

    没等我回答,她又说:听寒比你,更需要这个军功。

    前世长公主府不遗余力协助此次平叛,让周听寒年纪轻轻获封靖远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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