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时暮辞从没见过这样的时今棠。

    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是那个穿着公主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姑娘。

    所以面对这个离经叛道、倔强固执的周今棠，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第一天才认识她的错觉。

    他能理解她回到父母身边的理由，却无法体谅她选择离开的方式。

    恰无声息还要断绝关系，每一样都深深刺痛了他。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会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所以尽管理智尚存，他却控制不住那些在心间肆虐的痛感，冷声质问。

    “你是觉得，三个亿就可以抵消你在时家这十三年里，我在你身上付出的所有吗?你是觉得，我和你的关系，用这么一串冰冷的数字就可以了断的吗?你是觉得，我这个养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就必须毫无芥蒂、心如死水地接受你一言不发就离开的现实吗?”

    周今棠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情绪化的时暮辞。

    她不关心他为什么会对她离开这件事如此失态，只是平静地向他复述了一遍事实。

    “难道不是吗?哥哥，是你告诉我，你是一个商人，只看回报率，比起我这个接近残废的妹妹，收回三个亿，对你而言，不应该是更有收益、更有价值的选择吗?”

    她说的每一句，时暮辞都记忆犹新。

    他甚至能回想起那天在房间里，她红着眼，追问他的情形。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把他随口说的几句话放在心上，并身体力行地遵照施行。

    那一刻，他说出那些话时有多泰然自若。

    此刻，他听到她用这些话回击他时，就有多慌乱。

    “我指的是所有具有经济价值和利用价值的人和事物，这其中不包括你，你不明白吗?”

    听到他承认她在他心中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周今棠却沉默了。

    她垂下眼，看着腿上还没拆掉的石膏，看着身上没有愈合的伤口。

    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的，酸涩难耐。

    那如死水一样的平静语调，也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带着说不尽的寥落。

    “是吗?可我并不这样认为。在我被浇了一身热汤、被冤枉盗窃、被恶意伤害断腿时，难道不都是你为了利益，选择用来牺牲的那一部分吗?对你而言，我和乔晚晚唯一的差别，就是她比我更有利用价值，她可以为你带来巨大的收益，我却只能满足你的生理需求，不是吗?”

    亲口说出这些血淋淋而又无比现实的真相，周今棠浑身像爬满了蚂蚁一般，寒毛直竖。

    她惧于承认这个事实，却又不得承认。

    那双曾带着深沉的爱意看向他的双眼，如今只剩下倦怠，和被伤害后的泪光。

    而听完这些话的时暮辞，芒刺在背，如鲠在喉。

    他知道时今棠说得都是事实。

    他以为她会永远站在他身后，体谅他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

    他也确实为了利益，一次又一次无视她的委屈，漠视她的伤疤，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但他不觉得乔晚晚能和她相提并论。

    至少在他心中，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得多。

    所以哪怕他知道她此时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这件事。

    “今棠，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可我也想告诉你，我和乔晚晚真的只是利益合作关系，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我唯一喜欢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