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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镇南侯府稍微有三分眼色,这位嫡小姐、大恩人的一切,都是重中之重。

    库房会翻出最好、最时兴的布料;针线房会停下手头所有差事,先赶制大小姐的新衣。

    说什么忙乱?

    太后便明白,骆宁在侯府的确过得不好。

    两匹浮光玉锦,正旦都不曾见她穿在身上,就说明了这点。

    “……阿宁,回家后住得怎样?”太后问。

    给她台阶,让她诉诉苦。

    骆宁却笑道:“太后娘娘,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宅琐事,民女全可应付。”

    很乐观。

    很笃定。

    从容不迫、举重若轻,还如当初挡刀那样无畏。

    太后便觉得自己没有选错,骆宁适合做雍王妃。

    骆宁扛得住事。

    她们俩聊了片刻,太后吩咐魏公公,剩下的命妇们先回去,她累了不见了。

    每年正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太后;皇后那边,却是推辞不了。

    “正旦事忙。过完十五,礼部才开印。哀家会同皇帝说,早日给你圣旨赐婚。”太后说。

    骆宁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携了她的手,让她陪同着用午膳。

    午膳刚摆好,雍王来了。

    他一来,骆宁便站起身,不敢与他和太后同席。

    “没在大殿用膳?”太后问他。

    “饭菜都是冷的。”他说。

    太后:“这是规矩,冷的也要吃。”

    “吃不惯。”雍王道。

    太后:“北边苦寒,你什么苦没吃过?竟是吃不惯。”

    “这是盛京。有得选,自然要选最好的。”他道。

    骆宁:“……”

    雍王瞭一眼她。他黑眸深邃,目光毫无情绪,淡淡说:“坐下吃饭。寿成宫满屋子的宫婢内侍,用不着你服侍。”

    骆宁应是,挪到下首坐定。

    饭桌上,无人说话。

    太后的饭菜丰盛,内侍每一样拣一些,骆宁见太后只是尝个味,也不敢多吃。

    雍王却是大快朵颐。

    太后说骆宁:“你饿了就多吃些。哀家上了年纪,不敢贪食。”

    骆宁这才敢多下筷子。

    她吃饱了。

    饭后,雍王又带着她从西北门离开,一起回了雍王府。

    他不怎么与她说话。

    回到王府,带上骆宁的丫鬟秋兰与车夫,她回了镇南侯府。

    回家后,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还没回来。

    “……娘在皇后娘娘宫里,那边赏了饭。”骆宁说。

    老夫人颔首,问骆宁种种情况:“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两位婶母、大嫂和几位妹妹都在,包括白慈容。她们一个个眼巴巴等着骆宁说些趣事。

    进宫拜年,整个侯府只侯夫人白氏有资格,骆宁是破例被召进宫的。

    “都是琐事。”骆宁笑道,“不过,母亲与其他夫人进去拜年时,太后娘娘叫她别太管束我,说我衣着太过于朴素,没有女孩儿的朝气。”

    所有人都看向骆宁。

    家里的姑娘们,衣着都算华贵,唯独骆宁的长袄面料一般,花纹也简单。

    再看白慈容,花团锦簇,裙摆用金线绣了海棠花,明艳奢华。

    老夫人沉了脸:“这些事,我还以为管家的人都做了。我们骆家又不是破落户,那些祭田每年收的租子几千两,够给孙女做身衣裳。”

    几个人敛声屏气。

    白慈容也不敢出头。

    骆宁安慰老夫人。

    而后,白慈容去门口等着侯夫人白氏,一见面就向她通风报信,说老夫人发了脾气。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

    她怀疑自己被骆宁摆了一道,丢人现眼。估计正月的春宴,贵妇们都要说她的闲话。

    她立马去了文绮院。

    “阿宁,把你的箱笼都打开,让娘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衣裳!”侯夫人怒气冲冲。

    第022章

    下绊子

    骆宁刚从老夫人的西正院回来。

    她换下衣裳,穿了件家常小袄,捧一杯茶暖手时,侯夫人怒气冲冲进来。

    骆宁看着她。

    前世,侯夫人白氏气定神闲,用那些隐晦的手段,逼得骆宁一次次发疯,然后对外诋毁她。

    骆宁当时发疯的样子,大概也像此刻的侯夫人。

    她心中,有了一点淡淡笑意,估计母亲那时也如此:欣慰,就是要逼得你自走绝路。

    而她,竟奢望过母亲替她主持公道。

    公道,都要自己挣。

    骆宁放下茶杯,给丫鬟秋兰使了个眼色,才露出几分忐忑:“娘,这是怎么了?”

    “你在寿成宫,当着太后和诰命夫人的面,说了些什么?”侯夫人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可嗓子失了控,她的声音高而尖锐。

    她也意识到了,努力收一些,又觉得气势不够。

    “我什么也没说。”骆宁无辜,甚至后退两步,微微收缩肩膀,故作委屈,“娘,我没同太后说半个字,只怕太后轻瞧了侯府。”

    又看一眼侯夫人,“娘,是您穿戴太漂亮,生得又好,引人注目。”

    侯夫人:“……”

    很好,居然倒打一耙。

    她尚未来得及发怒,就听到骆宁继续说,“娘,咱们早上一起出门的。您但凡多看一眼女儿的穿着,也不用现在着急回来发火。”

    侯夫人脸色白中见青:“阿宁,你眼里还有长辈?”

    “我有。”骆宁道,“不管长辈如何,我一直很尊重娘您的。”

    又问她,“娘,您眼里有我吗?”

    侯夫人怒极之下,根本听不进去,只顾道:“娘待你还不够好?当初为了生你……”

    “娘,您想看女儿的箱笼,看就是了。何必翻旧账?”骆宁往前一步,收缩的肩膀打开了,脸上挂着一点淡笑。

    她把侯夫人的情绪逼到了最低,见她做困兽斗,她才放松几分。

    她这么一笑,侯夫人猛然一个激灵,人也冷静了些。

    可她仍不相信,韶阳的管事不给骆宁做衣裳。

    她心里是讨厌骆宁。

    恨她从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恨她有名有姓,有父有母;恨她一日日美丽,世交门第不少人家委婉提亲。

    一看到骆宁拥有的,侯夫人立马想到白慈容。

    这些,白慈容都没有。

    如果白慈容稍微有一点,侯夫人都不至于那么心酸。

    心酸之下,越发看骆宁不顺眼。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不愿意见到骆宁,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

    家里下人那么多,侯夫人哪怕不顾骆宁,也要顾自己的颜面。被人识破,像什么样子?丈夫、婆婆跟前,她也交代不了。

    侯夫人此刻的愤怒,也不单单是她在太后与命妇们跟前落下口实,也因为她意识到,今年春宴,白慈容极有可能会落空。

    她筹划多年,只等今春,替白慈容大放异彩。

    衣裳、首饰,准备了不知多少。

    骆宁回来在前、太后点拨在后,再推出白慈容,恐怕没人敢招待她们。

    白慈容不仅得不到声望,还会因此丢人现眼,彻底失去了嫁入皇亲国戚或者权阀望族的机会!

    侯夫人这才想要吐血,一腔怒意泼向了骆宁。

    骆宁吩咐孔妈妈,带着丫鬟把箱笼抬出来。

    新衣裳、旧衣裳,只两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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