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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想到此处,骆宁插了话:“听说,腊八这日的素斋,一共才六桌,至少五百两银子一桌。”

    白慈容看向她,小小年纪带着从容与贞静,“是,这一日都抢,京里信佛的人多。”

    “盛京光望族,就不止六户,还有皇亲国戚。祖母,这不是得罪人吗?”骆宁淡淡说。

    老夫人的笑容,顿时有点勉强。

    侯夫人,也就是骆宁的亲生母亲白氏,笑着解释:“能订到就是有佛缘,信佛的人不会生气,只会羡慕老夫人的缘分深。”

    老夫人又松动。

    骆宁看向她:“祖母,还是退了吧。”

    母亲脸色顿时落下来。

    白慈容见状,笑着说:“姐姐,是我欠考虑。您放心,慧能首座会出面担保的,不叫咱们得罪人。”

    “退了吧。”骆宁面孔沉静,“祖母,此事不善。”

    白慈容笑容也维持不住。

    侯夫人几乎要浮出怒容。

    老夫人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在心里叹口气。

    “……那就算了,今年的法宝节,我去烧一炷香就行。”老夫人无奈。

    孙女刚回来,这一桌素斋,托人情、花巨资,当然不是为了老婆子,而是为了争院子。

    她没有老糊涂。

    院子应该还给孙女骆宁,这是骆宁应得的。

    所以,她只能忍痛割爱,站骆宁这边。

    侯夫人带着白慈容,几乎是怒气冲冲出去。

    下人们瞧见了,免不得议论。

    骆宁回房,拿出一串紫檀木精心雕刻的佛珠:“祖母,法宝节的时候,您戴着它去吧。”

    老夫人一瞧,差点惊呼出声:“玄妙佛珠?这、这是太后娘娘的!”

    “是,她赏给我,说保佑我平安。祖母,借您戴一日,回头还是要还给我。”骆宁笑道。

    老夫人脸上几乎露出狂喜。

    比起五百两银子一桌的昂贵素斋,这串佛珠才是真正有面子,人人仰慕与震撼的法宝。

    她看向孙女。

    不对啊,她为何要在白慈容和孙女之间犹豫?

    这才是她的血脉,她骆家真正嫡出的大小姐。

    白慈容,她怎么回事来着?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呢?

    第003章

    首战告捷

    腊月初六,盛京开始下雪。

    到了初八,骆家安排马车时,出行已经有点困难。

    可腊八是大节,老夫人必定要去法华寺烧香的。

    骆宁陪同。

    侯夫人白氏、白慈容以及骆宁的两位婶母、庶妹堂妹等人,皆要随行。

    有人低声抱怨:“路上难走,山路也不易行。”

    “好冷。”

    不过,法华寺的山脚下,一直有小沙弥与附近村落的施主,不停扫雪。

    山路有点湿滑,倒也能行。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比骆宁想象中的人更多。

    首座讲经的大殿,位置也是要预定的,不过此事两月前就敲定了,老夫人有位置。

    老夫人进去后,不少人与她寒暄。

    慧能首座瞧见了她手里的佛珠,念了声佛:“骆老夫人好造化。”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贵妇们都认识:当年第一高僧玄妙和尚亲手雕刻的紫檀木佛珠,佩戴了七十年;他一百二十岁圆寂,前一日将其送给崔氏六小姐。

    崔氏六小姐次年封太子妃,再顺利封为皇后,为皇族诞下四位皇子、一位公主,帝后琴瑟和鸣,贵不可言。

    如今,崔氏乃当朝太后。

    命妇们进宫请安,见太后手腕总不离这串佛珠。

    今时却戴在骆家老夫人手里,难怪首座都要来见礼。

    一瞬间,大殿内人人起身,与骆老夫人寒暄。

    包括最鼎盛门阀崔家的夫人。

    礼佛结束,崔夫人还盛情邀请:“骆老夫人,您若没有订素斋,一同用膳吧。”

    骆老夫人牢记孙女的话,切不可与任何人走得太近,免得“烈火烹油”。

    既然得了太后娘娘的佛珠,往后还怕不荣耀吗?

    要节制、谨慎。

    老夫人摇摇头:“天不好,儿媳孙女都在门口候着,得回去了。夫人美意,愧领了。”

    崔夫人不好勉强。

    下山时,老夫人忍不住得意,说起方才的事。

    骆宁的母亲白氏忍不住说:“娘,您怎么不同崔夫人用膳?”

    白慈容也屏住了呼吸。

    老夫人看一眼旁边穿着灰鼠皮斗篷的骆宁,摇摇头:“先回去吧。”

    听话,但有点遗憾。

    老夫人没有遗憾太久,京里就闹开了。

    住在城里,只感觉今年这一连四日的雪太大,却不知道村落房屋倒塌多少、牲畜与人压死冻死多少。

    朝廷要赈灾,忙得不可开交。

    也如前世,御史台一位机灵的御史,知晓国库不丰,把矛头对准了法华寺与望族,拿着法华寺的腊八节佛礼做文章。

    骂法华寺、骂订素斋的门第,逼得他们拿钱出来赈灾。

    消息极广,市井坊间都有耳闻。

    骆家自然也听说。

    晚夕,儿孙到老夫人出用饭,骆宁的父亲说起此事:“娘,您当时没吃素斋吧?”

    “没有。”老夫人说,“原本阿容订了的。幸好阿宁有远见,叫我只拿佛珠、不吃素斋。要不然,今天挨骂的就有你了。”

    又道,“咱们这爵位,是阿宁受伤后皇帝恩赐的,本就不牢固,没有实打实的功勋。说不定陛下一生气,就褫夺了去。”

    饭桌上一时安静得可怕。

    骆宁的母亲,脸色惨白,几乎要动怒;父亲微微动唇,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反驳。

    其他人,看看骆宁,再看看白慈容。

    白慈容吓得不轻,立马跪下:“都是我的错,我差点酿成大祸了!”

    她眼泪簌簌。

    哭起来好看极了,梨花带雨。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却不挤眉弄眼的,美得凄凉,惹人怜惜。

    “快起来,怎么怪你?”骆宁的大哥立马说了话。

    大嫂去搀扶她:“不是退了吗?一点事也没有,怎么哭了?”

    白慈容依旧眼泪不止:“我是后怕。”

    母亲:“你这个傻孩子。”

    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

    也有人沉默看戏,没出声。

    骆宁的母亲心都要碎了,搂着白慈容,不停安抚她。

    祖母慢悠悠开了腔:“快坐吧,别哭。没说你有错,你是一片孝心,只是运气差了点。”

    又对骆宁的父亲说,“阿宁是兴旺之女,运气极佳。她一回来,就替咱们免了一灾。”

    父亲颔首:“此话不错。”

    骆宁的父亲,是个武将。然而,并不是每个武将都赤诚鲁莽。相反,父亲这个人,圆滑自私、冷漠寡情。

    他在驻地时,与骆宁一年见不了几次,并无什么感情;回京任职,整日忙应酬、差事,与内宅女儿也见不着面。

    所以,他是无所谓的。

    直到这一刻。

    “夫人,文绮院三日内收拾出来。阿宁回京已经快十日了,还在娘这里住,不像话!”父亲说。

    饭桌上的每个人,都意识到风向变了。

    被侯夫人精心呵护的表小姐,到底只是亲戚。

    骆家的嫡小姐回来了。

    十天,不哭不闹不抢。温柔、安静,礼数周到等着。

    一家之主发了话,她的院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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