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天过后,宋清杳就没再见过沈明衿,但房间的安保变得更严格了,没人进得来,除非有他的允许。她想出去,可以,必须有人陪同。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让她觉得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面对别t人说出来话、做出来的事,她很难第一反应说自己的感受,就算说出来很大程度也跟真实的想法相悖。
比如那天跟沈明衿吵架,她实际上想说的是:走到这就够了,没必要因为过去而亏欠,也没必要因为这份亏欠把她看得这么重。
但说出口就变成了“你是觉得我没必要去是吗?”
真可怕。
无形之中,她就变得不像她了。
大年初五那天,他回来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换衣服,刚脱掉粉色的睡衣准备解内衣,但怎么解都解不开,就在这时,一双大掌就覆盖上来,帮她扣着后面的纽扣。她的心猛地颤了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脱掉还是要换新的?”
她脑子转不过弯来,回答,“脱掉。”
紧跟着,扣子就解开了,胸前一松,柔软的双峰得到释放,她才想起不对劲,连忙双手捂着胸口,“不,不对,是要穿上。”
“好。”他声音沙哑低沉,帮她把解开的扣子又扣了上去,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会碰到她肌肤。
站在他的角度,宋清杳瘦得有些过分,腰就一掌宽,但胸却一手握不住,他微微滚动喉结,遏制着翻涌的情绪,退后半步。
退后半步更涩了,肤白腰软、大尺度的动作和姿势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出来,甚至站着的时候一只脚可以轻而易举的挂到他的肩膀,完美的一字马,不知道想到什么,抬起手扯掉了领带,将领带捆在骨节分明的手上,好像这样能稍稍控制一下扬起来的欲望。
她匆匆忙忙的把睡衣套了回去,然后扭头看着他,撞入那双满是深邃的眼眸中时,心里很慌,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温有些高了,沈明衿按着旁边的控制面板,把气温调到了25度。
“这几天办个了事,跟你有关,要不要听?”,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想了会,点头,“好。”
“我注册了一家公司,你是公司的股东,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股东得到的是on
Stock,也就是普通股份,但我给你的是优先股,在今后公司所涉及的所有条款都是优先股股东获得,另外这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签完即合同生效,需要跟你说明的是,这是一家珠宝公司,主做设计,公司规模不算大,跟凤瑞比起来就是小打小闹,但胜在优先股股东有权利决定任何事。”
宋清杳脑子又转不过弯来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件,没有接。
过了好一会,才说:“算是,我对沈家做的那些事的,报酬吗?”
沈明衿刚想说话,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略有些不耐烦的挂断电话,说道:“不是——”
但电话又响了。
他看到号码后就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见个人,很快回来。”
说完就把合同放在旁边走出门外。
当时已经七点多了,外面还下着雪。
宋清杳走到落地窗前往外望去,一片雾茫茫的,楼底下,有个女人站在那里,很快,沈明衿出现了,他们不知道在谈什么,女人看起来很激动。
她蹲了下来,才发现那个女人是阚静仪。
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突然,阚静仪抱住了沈明衿,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了。
宋清杳的表情怔了怔,想起来他们交往一年,但阚静仪陪了他三年。
所以她说什么来着。
他就是感动。
第35章
第
35
章
那天晚上,
她没怎么好好睡,梦魇偏多。
转眼来到大年初十,按照宋家的传统,
这天是要走亲戚的,宋家的走亲戚跟别家不太一样,
别人走亲戚是送礼、送问候、送祝福,他们是送钱,出国前的那几年,
他们家就已经不太好过了,
父亲只能依靠金钱来维持基本的人脉资源换取更多的合作的机会。
宋清杳觉得这是一种变质的赌博行为,抛出去的钱需要赌中才能有赢钱的机会,
但很多时候连回本都很难。
她依稀记得,最后一个春节,父亲送了她一双小羊皮鞋,送了宋薇一套高定礼服和几颗具有投资价值的宝石,
父亲语重心长的跟她们姐妹二人说,以后要好好的,
每个春节都要开开心心的。
谁能想到呢,那真的是一家四口最后幸福的时刻了。
沈家也有走亲戚的习惯,
大约八点左右,
沈家人就来医院探望沈明衿,但沈明衿为了防止打扰到她,
是领着他们去外面相聚的。
宋清杳听到符盈对他的关心、听到沈玉和对他的担忧,
心里羡慕得不得了,整个人趴在门上听还不够,
还要扒开一个门缝去看,好像看到别人一家和睦、团圆的场景,
自己心里也能得到不少的安慰。
后来他们走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
她突然就很想回家看看。
于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门外走。
门口的保安和几个轮岗的保镖都是接到过指令的,她要出行,必须有人陪同。,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点,她倒是不反抗,因为口袋里没有钱了,大雪天,身弱得风一吹就得发烧头痛,比死了还难受。
与其要这份清高和自尊,不如好好的听从安排。
司机开车送她回家,刚到家的巷子口,就下起了大雨。
雨里夹着雪,落在车窗上,遮掩了大部分的视野,只能模糊的看见一团云雾和人影,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车窗外就传来了敲打声,她轻轻的摇下一条缝,就看见沈明衿撑着一把伞站在外面,风雪吹打在他身上,细小的雪花落在黑色的大衣上像点缀着晶莹的钻石。
“怎么回家不跟我说?”他冲着她摆摆手,“风很大,我送你进去。”
她推开车门,一股强烈的冷风就灌了进来,将她的头发吹拂得纷乱,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伸过来包裹住她的小手,再用力的将她拉出来后,稳稳当当的搂在怀中,他将大衣掀开,裹住她小小的身躯,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抱着我,很冷。”
她也做不出什么抗拒的反应,实在太冷,只能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就这么往巷子深处走去。
沈明衿紧紧抱着她,严丝合缝的抱着,遇到雨水多的小坑,直接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跨过去,全程,她就露着一个小小的脑袋和一双眼睛,好像连走路都跟踩在云朵上似的,丝毫不费力。
直到走到家门口了,她才小声地说:“我到家了。”
“嗯。”男人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来,明知道她什么意思,手还是没松开,替她开了门,再搂着她往里走。
院子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连她养的几盆绿植也被积雪压弯了枝芽。
屋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她小小的脑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时,还在努力的回想自己是不是遗落了什么记忆,毕竟脑子不好用了。
沈明衿把伞收好,站在身后望着她瘦弱的背影。
从去年到今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就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里,冬冷夏热,还要照顾疯疯癫癫的母亲,不止如此,面对他的冷嘲热讽也从未解释过,从未辩驳过。
这一年,她过得很辛苦吧?
宋清杳坐到了桌前的那张椅子上,像离开家时那般,坐在那里发呆,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杳杳。”
她愣住,僵坐着没动弹。
“对不起,你回国这一年我对你很不好,给你造成很大的伤害,明知道你过得辛苦也没帮你,明知道那些人说你的话很难听也没阻止,明知道你怕黑还要强行拽着你上山,明知道你怕疼……”
他的声音夹杂着风雪的粗粝感,一丝一缕的落在她的心尖上,还没等她开口,他又说:“我那会儿在想,你过得这么艰难,一定会来找我,可是你一次都没来,所以我就一次也没帮你,眼睁睁看着你过得这么痛苦、绝望。”
她微微侧目望去,就看见他站在身侧,深邃如墨的眼眸里装着漫天大雪、装着她小小的身躯、装着数不清的柔情与宠溺,有那t么片刻,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她看见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应该是看过很多次、折叠过很多次,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痕迹。
当她看到那封信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想起来,那是她写给宋薇的信。
信上就四个字。
在她事发后的第二天,沈明衿就来这里,坐在她平时睡的床上,这个地方冷得连暖气都没有,她住在这里住了一年了,这一年里,过得何其艰难?冬冷夏热,别说在这里住,就是在这里待上一会儿都觉得难受。
那会儿她心里在想什么?
会难受吗?痛苦吗?还是恨他?恨他没伸手帮帮她、恨他连说句好话都不肯?
后来他又坐到了这张椅子上,拉开了她的抽屉,里面就放着一本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联系方式,全都被划了一道痕迹,说明是借过钱,但对方没借成的,夹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就是这封信。
天知道当他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心有多痛。
陈奚舟说得对,她不是因为债务、不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更不是因为他要结婚而想离开京市的。
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她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他微微蹲下来与她平视,但还没开口,她就先说了。
“我——”她轻轻开了个头,似乎在酝酿着,然后才说道,“我特别小的时候,我爸妈很爱我,他们会把我打扮得跟小公主一样,梳着漂亮的头发,穿着漂亮的裙子,但宋薇老是说‘为什么你的裙子比我的好看’,其实裙子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便于父母区分我们。就是这样小小的区分,让她很不开心,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把做错的事推到我头上,在父母责骂之前会偷偷跑来跟我说,‘姐姐帮帮我吧’。”
“我真不该帮的。”
她的眼睛温润又明亮,像是璀璨的星辰,“沈明衿,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是有过人爱的,不管是父母也好,还是你,都是爱过我的,我能体会到你们对我的爱,但我每一次都抓不住,我甚至觉得这一辈子都不抓住。”
“我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不想要再重蹈覆辙,得到对我来说很容易,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可以跟陈奚舟在一起,甚至我勾勾手指头就有人愿意过来陪我,但是失去也很容易,我没有这样强大的心脏可以承受得起那么多次的得到、失去。”
沈明衿听到她说那句能够跟他在一起时,呼吸都急促起来,但下一秒听到跟陈奚舟在一起,眼尾逐渐泛红,他扣住她的手腕,“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再失去?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可以慢慢偿还,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可以给我,也可以给别人,沈明衿,我不喜欢做那个永远等你的人,我轻而易举的得到你,又轻而易举的失去你,你有什么损失?损失的只有我,难过的只有我。”
“杳杳,你能不能别这么想,我对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有罪、我该死,但是你不能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路给堵死。”
宋清杳很想反驳他,但是在那一刻,她的脑子又开始乱了。
就像是蜜蜂飞进脑袋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她把手抽出来,不再说话。
过了好几分钟,宋清杳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她微微侧目看着他,说道:“你回去吧,我今晚想住在这。”
“这地方没法住人,你想住的话,可以回家,你的家。”
“什么?”
“怡和新苑29号。”
她愣了愣,“那不是被你送给阚静仪了吗?”
“要回来了,现在是你的,户主的名字是你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又添了一句,“有福也在别墅里等你。”
宋清杳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半天才说:“我们家,多少钱?”
沈明衿的眼眸抬了一下,“385.4万。”
他太了解她了,这个关头不跟他算个清清楚楚是不可能的,既然她愿意算,那他也可以跟她算,债务关系也是关系。
“好。”她点头,“我会还你。”
“行,老规矩,三年内还清,不算你利息,三年后按市场利息算。”
“嗯。”
短暂沉默后,又问道:“你把房子给我,还把有福给我,不怕阚静仪生气吗?”
虽然这些话在这段时间里说过无数次,但只要她问起,他还是不厌其烦的说:“我们分开了。”
“你们分开了?”她有些诧异,“那天晚上你们不是拥抱了吗?而且你后来也没回来,不是去开房?”
沈明衿听到这话时,猛地联想起自己第二天回来,她大门紧闭,不愿意见他,就算是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他眼眸里盛着几分笑意,握着烟盒的手也松了几分,“她突然抱我,我躲不开,但我推开她了,你看见了吗?”
“只看见她抱你,没看见——”
她不说话了,因为脑子转过弯来了。
被套话,还被套得明明白白。
“她来找我要分手费,二十亿,我没回来是因为要去公司处理公务,一个晚上都在公司,你要不信我带你去公司看看我的考勤记录。”
“二、二十亿?这么多。”
“不想我给?”他唇角的笑意快压不住,“好,那我不给了。”
这话怪怪的。
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烦躁的转过身来,厌恶这种理不清思绪的状态,明明很想说什么的,但就是说不出口。
坐了会,侧目望去,就看见沈明衿坐在那里发信息。
因为桌子就在床的旁边,两人坐得不算远,她能清楚的看见他是在给助理发信息,好像是在说中止银行交易。
等他发完,抬眸望去,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到一起。
他笑笑着把手机递给她,“想看就光明正大看。”
“我不看。”她把头扭到一边,“没偷看别人隐私的毛病。
说完,她站起身来,“我想回家了。”
但刚站起身就被他握住了手腕,“陪我等雨停吧。”
这场雨下得着实有点久,从早上八点一直下到了中午十一点,两人就这么坐着,没说话,也没做任何事,但就是坐得住,不觉得闷、不觉得无聊,看绿植、看雨、看雪都挺有意思的。
她还用抽屉里的纸叠了一张千纸鹤,把纸鹤放在窗边,代表着她继续在这看风景——这一年的时光,虽然住的不好,但有瓦遮头,应该觉得庆幸和感恩。
雨停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屋子,她低头看着那些小水坑,想起小时候跟宋薇玩得好的时候,两人经常在家里的后院玩水坑,一踩就激起无数的水花,溅得对方都是,然后就是一起挨骂。
其实很有意思的点在于,那个时候宋薇还没有那么恨她、讨厌她,会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她,有糖吃一起吃、有好玩的一起玩,都说双生子是有心灵感应的,她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很多时候她是能够体会得到宋薇那种挣扎、无奈,但她也是小孩,能做什么呢?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看窗外的景色。
直到车子开回怡和新苑,从一号门牌一直开到二十九号门牌时,隐隐约约能透过栅栏见到郁金香,而且整个别墅从外观就已经进行过装修,超大的阳台上还有有福的身影。
等车停好后,她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下车,两个女佣一人一边的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满院的郁金香。
说不诧异是真的,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
“385.4万。”身后传来沈明衿低沉的嗓音,“包装修。”
“你是不是算我便宜了?装修包在里面只有这么点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