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5.
在手机上给予导师肯定答复后，那边立刻来了消息。
【好！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你需要预留几天准备时间吗】
【不用了，我随时可以动身。】
【那就今天下午一点钟，机场会合。】
到人事部填完离职申请表后，我交接完工作回了家，一点点清理好所有属于自己的痕迹。
最后看了一眼我一手打造的爱巢，便提着行李离开了。
茶几上只留下最后一样东西。
......
邹璐打开门时，家里静悄悄地，漆黑一片。
往日无论多晚，不管她回不回家，周轴都会给她留一盏小灯，还有一直温着的汤。
但今天什么也没有。
邹璐蹙着眉，又很快松开，露出了然的笑。
一定是昨天的事惹周轴不开心，闹脾气了。
这么多年，还是周轴第一次朝她甩脸子。
是该好好哄哄了。
不过周轴对她一向毫无底线，这次哄，估计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她漫不经心地想，也没有开灯，随手把衣服扔到沙发上。
径直走向两人卧室，过程中故意弄出些动静来。
和想象中不同，卧室门没有关，反而大敞着，安静得让人心慌。
邹璐脚步一顿，慢半拍打开灯。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主人的物品也消失了。
邹璐不敢置信般找遍了整个房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找的人。
最后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枚熟悉的戒指。
协议书上已经签署好了双方姓名，上面贴着一张便贴。
【邹璐，当初答应我的，你失约了】
【我答应给你的三次机会，也已经用完】
【我们离婚吧】
【不必找我，让一切体面结束】
怎么可能周轴怎么可能会和我离婚
这不可能......
邹璐颤抖着拿出手机，疯狂拨打周轴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24小时为她待机的电话，第一次无法接通。
她隐隐知道，也许这通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可邹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想起什么，邹璐转而拨打另一个号码——周轴大学时的好兄弟罗奕晚。
哟，这不是我们邹大校花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电话很快被接通，阴阳怪气的声调同从前并无差别。
她和周轴在大学被同学老师称作金童玉女时，罗奕晚就一直很排斥她。
常常劝周轴别恋爱脑，多为自己考虑。
邹璐甚至还听到罗意晚劝周轴和自己分手，因此，两人不合已久。
不过，在邹璐的有心挑拨疏远下，周轴还是如愿减少了和他的联系。
但除了这个人，邹璐想不到其他可以得到周轴消息的人。
她顾不得拿乔端架子，毫无风度地匆匆询问。
周轴有和你联系过吗他失踪了。
对面沉默片刻，在邹璐的期待中冷笑一声。
邹璐，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劝周轴和你分手
你根本不知道，周轴为你付出了什么。
邹璐愣住了，她下意识感到恐惧，她害怕自己无法承受接下来的话。
但那道讨厌的声音还是幽幽往她耳朵里钻。
当年你父亲重病垂危，你以为，那些突然出现的医疗团队和巨额医疗费用是怎么来的
邹璐恢复冷静：我当然知道怎么来的！还不是肖济路过，对我伸出了援手。你不会要和我说，是周轴的功劳吧
他一个父母双亡的穷小子，哪来的资源
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周轴的下落！
张奕晚丝毫没有被邹璐的气势影响，他憋着一口气，早就想一吐为快了。
当初周轴为了不让你有心理负担，求我保密。
现在他终于清醒了，你也该知道，他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
他挂了电话，发来一封彩信。
6.
邹璐紧张地点开，看到一道堪称侮辱苛刻的合同。
【甲方肖济为乙方女友邹璐父亲提供医疗资源，乙方周轴将自愿无偿为甲方工作十年】
【并自愿放弃本次A国唯一指定深造机会】
邹璐定定地看着图片上的白纸黑字，眼珠呆滞。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救父恩人是肖济。
当年父亲突发急症入院，查出癌症，送入ICU抢救。
巨额的手术费和极低的手术成功率让她求救无门。
在她绝望的时候，肖济如同天神下凡为她解决了问题，将父亲从生死关头拉过来。
因此在肖济第一次要求她献身时，她即使有些犹豫，也还是选择了顺从。
这些年，惦记着当初的恩情，自己对肖济百般听从。
为了能够讨肖济欢心，也出于内心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她一次次冷落忽视周轴。
更是亲自把爱人送上别的女人的床上。
如今却告诉她，她真正的恩人正是她的爱人
这时，手机弹出了张奕晚的又一条消息。
【当年肖济为了侮辱周轴，可不止让他签了合同】
什么意思
一段模糊的视频发了过来。
点开后，晃动的画面里，年轻的周轴低垂着头。
在众目睽睽下，一点点弯下了自己的膝盖。
邹璐疯了，她跪在地上哭的毫无体面可言。
她不敢想，当年骄傲意气的少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跪下的。
为了她的尊严、幸福，他抛弃了自己的傲骨、荣耀。
可这一切换来的，却是自己的背叛和肖济的羞辱。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脏透了。
7.
我并不知道自己苦心保守的秘密，被朋友告诉了邹璐。
即使知道，也并不在意了。
在机场和导师重逢后，导师看着我很是感慨，还夹杂着些许不解和恨铁不成钢。
你终于知道把握机会了！
以你的天资，要是当年没有放弃那个机会，现在恐怕早已经做出一番成就了。
怎么就生生浪费了十年宝贵青春呢
我低下头，看着满头白发的恩师，很是歉疚自责。
念书时，导师一直很看重我，知道我没有背景，向我倾斜了很多资源。
如果不是当年那次意外，自己恐怕会一直跟着导师学习深造，为国效力。
看出我的失落，导师又赶忙劝慰。
不过啊，有句话说得好，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和现在。
也是你当年研究出的东西，入了上面的眼，我才有机会举荐你。所以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丢也丢不了。
我释然地笑了笑，或许正如导师所说。
属于我的，即使丢掉也会回到我身边。
不是我的，纵使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
到达研究所后，我如鱼得水，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研究生活。
这里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应酬，也没有太多勾心斗角。
我不再需要每天逢场作戏，强挤笑脸。
原来一个人来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域，和强挤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圈子，是如此不同。
在彻底换掉从前联系方式前，我收到了昔日好友张奕晚的来电。
从他那里得知，邹璐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后，第二天就带刀进公司，将肖济送进了icu抢救。
被警察带走后，还实名举报肖济偷税漏税，并上报了肖济所有的灰色产业。
肖济被剥夺了唾手可得的肖家继承人身份，只能连夜出国避险。
因为故意伤人罪，邹璐被判刑了。
她以前误以为是肖济帮的她了，为了报恩才对他言听计从。
我愣了一下，原来如此，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哪怕当初帮她的人真的是肖济，也不是她肆意伤害我的理由。
我的爱，拿得起，也放得下。
我摇了摇头，将过往抛之脑后，继续潜心进行我的研究。
8.
时隔五年，我配合导师一起成功研究出新型技术，获得上层褒奖，也在业内得到了热烈反响。
恰时，大学班长组织了同学聚会。
在班长的再三邀请下，我应邀前来。
路上因为堵车耽搁了，等我来到指定包厢门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哎哟，我们周大校草也到了
校花校草这对金童玉女，都是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啊，还是这么登对。
班长看到我，忙走过来揽住我调侃。
邹璐坐在人群中，脸上的妆容精致体面，只是身上穿戴的珠宝却很朴素，不似往日张扬作风。
人群中我们视线相对，她激动地站起身望着我，眼神里是直白到要溢出来的想念。
阿轴......
我却只是冷淡地移开目光，转头和班长握手。
别这么说，我太太要是知道了，可要闹我了。
灯光下，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只不过不再是众人记忆里的那枚。
热闹的厅堂霎时安静了。
邹璐的脸已然惨白，她捂住自己的左手，嗓音中带着颤抖。
阿轴，你再婚了
见我点头，邹璐身形摇摇欲坠，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继而像是无法忍受众人同情的目光，夺门而出。
我没有在意，她向来注重体面，想必是不会再纠缠了。
邹璐离开后，为了缓解尴尬，众人纷纷转移话题，谈笑风生。
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深夜，寒风瑟瑟，凉风直往骨子里钻。
我拉紧衣领往前走，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冰凉的触觉刺得我激灵一下，我用力去扯腰间的双手，却被死死扣住。
不要，不要推开我，求你了阿轴，我真的好想你。
我知道错了，当初是我认错了人，误以为是肖济帮了我，我才......
我加大了力气，终于将人从身上撕了下来。
我转身看着邹璐，认真地说：邹璐，都过去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这很重要，我知道你说再婚是骗我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复婚吧。
你不是一直想做爸爸吗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好不好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们生一男一女凑个好吧。
在邹璐苦苦的哀求声中，一道清脆的童声从马路对面传来。
爸爸！
女儿周念乔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冲进我怀里。
我和妈妈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出来呀~
我抱起女儿，熟练地轻声安慰，向马路对面走去。
离开前，我看向邹璐，她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呆呆地望着我怀里的女儿，久久回不过神。
邹璐，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现在的妻子和孩子，就让过去的一切体面结束吧。
待我转身离开，邹璐像是才反应过来。
她擦干眼泪，不顾一切地奔向她少年的梦，奔向被她遗弃的月光。
却在只隔着一条马路的地方，僵住了。
她看到周轴抱着女儿，低头吻向豪车上的女人，一如当年的温柔。
只是这份温柔，给了别人。
她捂住抽痛的心脏，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涌出来。
当初他见证自己的背叛时，也是这种心情吗
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都市深夜的车辆还是不少，看到邹璐纷纷鸣笛，不少路人也拿起手机拍照录像。
但邹璐丝毫不再顾及体面，努力追着车。
终于，她跌倒在地上，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妻子温声询问：要不要倒回去看看
我笑了笑，亲了亲怀中女儿的额头：不必了，早已经结束了。
我一向如此，我只珍惜我所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