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她告诉我,爹爹死在沧州。
因着爹爹是感染了时疫死的,只能就地同其他死了的人一同火化了。
那宫人除了带来了皇上的赏赐,还带回来了爹爹的一捧骨灰。
那个装着骨灰的锦盒,被阿娘紧紧地攥在手中。
同父亲一道去的其他臣子,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唯独我的父亲,永远留在了沧州。
娘亲怔怔地望着那个装着父亲骨灰的盒子。
她与爹爹家中是世交。
一个是举止娴雅、气质如兰的世家小姐,一个是温润如玉、风姿潇洒的侯府世子。
他们门当户对,年少结发,彼此之间志趣相投,恩爱非凡。
便是谁来了,都要叹一句天作之和、姻缘天定。
他说,他们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他答应她,等他从沧州回来了,就带她去她一直想去的漠北看日落。
可最后,爹留给她的,却只有一捧骨灰。
后来太晚了,我在娘亲的怀里睡着了。
我不知道娘亲的那一夜是怎么度过的。
总之,第二日,她原本一头乌黑的秀发,竟然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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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尽管伤心至此,娘亲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安顿起了府中的大小事。
祖母身子病弱,已经卧床好几年。
小姑尚且年幼,长嫂如母,她需得悉心看顾她。
可长安侯府已经没了可以承继的后嗣。
尽管皇上追封了一等公,可长安侯府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了。
几日后,皇后何氏特意召了娘亲入宫,意图安抚她。
「沈夫人,你要想开些。」
「顾侯爷他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我怯怯地站在一旁,看着娘亲对皇后娘娘跪谢她的恩德。
可回府的路上,娘亲面上透着苍凉。
我知道,她今日并不想见到皇后娘娘。
因为原本定的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平阳伯去赈灾的。
是皇后娘娘在长明宫前跪了一夜,才迫使皇上换了人。
方才,平阳伯夫人苏氏也在凤仪宫里。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娘亲。
可娘亲还是去见皇后了。
她知道,皇后娘娘对侯府愧疚,总是会多多看顾侯府一些。
长安侯府已经没了顶梁柱。
若是再开罪了皇后娘娘,以后一家人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娘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脸。
「安安,以后你爹不在了……」
「你要坚强一些,好吗?」
我对着娘亲,坚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知道,娘亲现在只有我了。
娘亲一回了府,便开始像一个陀螺一样忙碌起来。
直到爹爹离世五年后,都是如此。
娘亲好像在刻意让自己变得更忙。
这样,她就不会有时间让自己想起爹爹。
但其实,她也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
爹爹死后,偌大的一个侯府,全部压在了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