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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怎么了?”宁亦惟随即静了下来,问梁崇。

    梁崇松开宁亦惟的手,顿了顿,低声告诉宁亦惟:“疗养院来电话,说我爸病发了,情况太不好。”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平稳,但宁亦惟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焦虑。宁亦惟重新去拉梁崇,问:“你现在去么,刚才阿姨在我家,你通知她了吗?”

    “她知道了,”梁崇冷静地说,“我现在去机场,我们一起过去。”

    梁崇领着宁亦惟往楼下走,他走在宁亦惟前面一个台阶,宁亦惟看着梁崇的背,突然拉住梁崇的胳膊,冲动地开口:“我也陪你去吧。”

    “不必,”梁崇闻声回头,看看宁亦惟,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说,“好好上你的学,等他状况稳定了我就回来。”

    梁崇的手机响了一声,司机发来短信,说已在楼下等候。

    宁亦惟陪着梁崇进了电梯,看着数字一路往下跳,又道:“那让我送你去机场。”

    他本来以为梁崇又会拒绝他,但当电梯到达底层停下来的时候,梁崇说了“好”。

    去机场的路上,梁崇又接了几个电话,宁亦惟听他口气,是在延后一些重要行程与约会。

    宁亦惟一直坐着,用余光注视着梁崇的侧脸,梁崇坐得端正,说话进退有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宁亦惟来梁崇家前的一腔冲动都被延缓了,只剩下对梁崇的担忧和心疼。

    他还记得几年前在医院的那个凌晨,梁崇抱着他的样子。

    梁崇不能有脆弱与虚弱的时刻,他必须随时随地很冷静,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无法伤他分毫。

    但没有任何人生来就是的刀枪不入的。

    宁亦惟等梁崇又挂下一个电话,缓缓地伸手,去握梁崇的手。梁崇看了宁亦惟一眼,没有动作。

    “你别怕啊,”宁亦惟忍不住凑过去抱他,半趴在梁崇胸口,努力劝慰梁崇,“叔叔肯定没事。”

    熟悉的属于梁崇的味道贴着宁亦惟的脸颊,叫宁亦惟不敢用力呼吸。他抬起头,嘴唇碰到了梁崇的下巴。

    梁崇又僵了一下,按住了宁亦惟的肩胛骨,有些鲁莽地将宁亦惟推开了些,低头仔细看着宁亦惟的脸。

    他的眼神有点冷,又带着宁亦惟不懂的热,宁亦惟缩了缩,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着梁崇抬起手臂,看也不看地把驾驶室和后座的隔板拉了下来,或许是他用得力气大,隔板合得很快,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接着,梁崇便靠过来,不轻不重地把宁亦惟推在椅背上,不再犹豫地压下脸,准确地捕捉到了宁亦惟的唇。

    梁崇的吻很压抑,一开始并不激烈,随着宁亦惟的不抗拒与迎合,才变得任意妄为。

    他的力度像忍耐了太久,像有一块一寸见方的小地方,早已挤满无处可放的渴慕,又迅速地涌进了太多沉重与惧怕,才将渴望而起的贪欲被挤出几分。

    贪欲煽动了梁崇,让他压住宁亦惟,去做他想做又耻于做的肮脏的事中最单纯的一件。

    梁崇的嘴唇比上一次不小心碰到的时候更凉,他鼻间温热而急促的呼吸涌在宁亦惟的面颊上。他撬开宁亦惟的牙关,两人的牙齿轻撞着,宁亦惟尝到了梁崇嘴里薄荷混烟草的味道。

    混乱之中,宁亦惟觉得梁崇仿佛想把这个吻记一辈子,吞占了宁亦惟的唇舌与天真,快要把宁亦惟的灵魂都吮吸出窍,他紧紧锢住宁亦惟,好像怕宁亦惟吓得跳车逃跑,又猛烈而温柔地追逐着宁亦惟的舌尖,咬得宁亦惟下唇生疼。

    但吻不长。

    尝到唇齿之间的血腥味后,梁崇松开了宁亦惟。

    梁崇看着被他吻得眼里都泛起水光的宁亦惟,怔了一会儿,用拇指抹了一下宁亦惟被他咬出了细小的伤口的、正在渗血的下唇,闭了闭眼,跟宁亦惟道歉:“对不起。”

    宁亦惟看着梁崇,按着梁崇的膝盖,想靠过去,再亲亲梁崇,说别客气,车却停了。

    司机没有说话,梁崇也没有。

    梁崇扯了张纸巾,细心地给宁亦惟擦了擦,没看宁亦惟的眼睛。

    “我走了。”梁崇说。

    他没说等我回来,也没让宁亦惟乖乖待着,拉开车门走出去,对在车外候着的司机说送宁亦惟回家,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航站楼。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不会有很复杂的家庭伦理啦,就是有点起伏小波折,也不会很惨。

    设定基本是为剧情服务的,这次希望可以写一个更完整的故事,所以加了一些(较为老套)的设定。

    更2休1所以明休后更哦。

    以及不知道这个尺度行不行。。。。。。。。

    24.

    孔深丰顶着一双黑眼圈在东京落地了。

    昨晚回家后,孔深丰先找了一个老朋友,拜托他帮忙尽快查查宁亦惟和父母的情况。

    今天一早,老友给他电话,说在民政部门有宁强、陆佳琴夫妇对宁亦惟进行领养的备案记录。宁亦惟被遗弃的时候出生还不满十天,被扔在社区医院门口,入福利院后不久就被收养了。

    孔深丰接完电话,康以馨走进来,边敷面膜边交代他日常起居要注意的东西,又暗示孔深丰要对敢打孔偬的学生严加处置,也就是“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宁亦惟”。

    孔深丰犹豫了几秒,没和康以馨多说,只在出发前,趁孔偬在楼下看电视,去孔偬的房间寻了几根毛发装进信封里封了起来。

    不是他想瞒着太太,只是这事太过离奇,涉及两个家庭,不能轻举妄动,且康以馨对孔偬有着近乎病态的保护欲,他必须将所有的线索缕清确认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刚走到转盘,在找行李时,孔深丰接到了梁崇秘书的电话。

    昨天上午,他和秘书定下了与梁崇的邀约,秘书说梁先生下周会来东京待两天,问孔深丰是否有空见一面,谈谈关于孔偬和宁亦惟的事。孔深丰考虑之后,以为也确实有必要谈谈,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她现在来电话,却说梁先生行程有变,约定取消了。

    孔深丰说“知道了”,挂下电话,一眼找到了转盘上属于他的行李,走过去拿了下来,在人流中拉着慢慢地走。

    机场里的人来去匆匆,孔深丰走得最慢,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但要他说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想起行李中装着孔偬毛发的信封,孔深丰脚步愈发得沉重,他拿起手机,联系了东京的一家可以做DNA检测的医学中心。

    如果孔偬真的不匹配,那不知宁亦惟的样本,又该怎么去拿。

    梁崇和康敏敏以最快的速度登了机,往南半球去。航程十小时,梁崇带了助理和两个下属。

    康敏敏面色发白地坐在一旁单人座椅上,看梁崇不急不缓地与下属沟通工作。她不敢多想梁起潮现在的情况,医院没有最新的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康敏敏在舒适的椅子上醒醒睡睡,做了不少短梦,睁开眼睛,梁崇还是在讲电话。凭康敏敏对儿子的了解,梁崇不是忙得停不下来,他是不想停下来。

    或许是父亲病危让他焦躁,或许还有别的康敏敏不知道的困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崇再也没有与她分享过与自己私人感情生活有关的话题。

    比起康敏敏和梁起潮的儿子,梁崇更像一台可靠的永动机,昼夜不停地把父母留下的庞杂的集团撑了起来,甚至比她和梁起潮做得更好。

    而梁崇的情绪与想法,她却全都无从得知。

    想到上午在陆佳琴家宁亦惟的表现,康敏敏心中憋着怀疑又升了上来。

    她不愿意影响梁崇工作,于是吞吞吐吐了近五小时,才终于在梁崇放下手机,合上电脑,准备休息一会儿时开口,问梁崇:“梁崇,你是不是有心事?”

    下属和秘书纷纷站起来,走到了后边位置的位置坐下,给老板和母亲留一些谈话的空间。

    康敏敏便也起身,坐到了梁崇对面。

    “没有,得把事交代完了再走,”梁崇摇了摇头,抬眼问康敏敏,“我吵到你了?”

    “不是,”康敏敏否认了,迂回地说,“我上午在佳琴家。”

    “嗯,”梁崇靠着椅背,有些疲惫地仰了仰头,招乘务给他做杯咖啡,又对康敏敏道,“宁亦惟告诉我了。”

    康敏敏听他自己提起宁亦惟,反而又犹豫了一番,才说:“惟惟刚才从家里跑出去,是来找你吗?”

    梁崇又“嗯”了一声,接着便不说话了,康敏敏看不出梁崇对这个话题有没有兴趣,就没有马上说话。而梁崇双手十指交握着,放在腿上,头微微抬起,垂着眼注视着她,礼貌却疏离,好像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康敏敏突然发现自己对梁崇,甚至还不如她想象中那么了解。

    她看了梁崇几秒钟,终归是开口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欺负宁亦惟。”

    梁崇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顺着她问:“是吗?”

    “你忘了么,你上大学的时候,惟惟用你的读书卡借书,你还让他写保证书。”康敏敏说。

    “哦,”梁崇接过乘务端过来的咖啡,低头喝了一口,神情放松了一些,道,“那次是宁亦惟偷偷把我卡里书借完了,还不告诉我,不该给我写保证书吗?”

    “我哪记得那么多,”康敏敏道,“只记得你对惟惟很凶了。”

    梁崇耸耸肩:“宁亦惟自己都没意见。”

    他拿起桌上摆着的杂志,随手翻阅。

    康敏敏看梁崇,说了句实话:“你那么凶,他敢有意见吗。”

    提及宁亦惟,梁崇忽而自在起来,让康敏敏情不自禁回想她在梁崇房子里偶遇宁亦惟的那一次,前后好几年,康敏敏都不曾见梁崇这么大呼小叫过。

    梁崇上大学后,搬到了离公司和学校近一点的房子里。当时梁崇不过十**岁,独居又不肯不让旁人近身,康敏敏不是特别放心,因此有时路过,会去梁崇那儿坐坐,看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那天康敏敏一进门,就见到梁崇起居室的电视机开着,在放一部科普纪录片,沙发上还伸出只赤着的脚。她先是惊了一下,心说梁崇在家竟如此不修边幅,再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宁亦惟睡着了,躺在起居室沙发上,地毯上还掉着本书。

    康敏敏知道宁亦惟和梁崇关系不错,不过不知道宁亦惟可以自由出入梁崇的家。她看宁亦惟穿得少,虽略微有些诧异,还是去拿了条毯子,给宁亦惟盖上,又将电视关了。

    宁亦惟睡得很香,睫毛长而密地贴在脸上,一只手被压在身下,另一只地按在沙发上,手指白皙,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

    康敏敏看了一会儿,宁亦惟动了动,毯子掉下来了,她又捡起来,给宁亦惟盖好了。

    她第一次见宁亦惟,便感觉宁亦惟长得十分面善,这是她觉得自己和陆佳琴有缘分的依据之一,也对宁亦惟照顾有加。

    她给宁亦惟掖好被角,拾起了书,放在一旁,看见茶几上好几本书,便只留了宁亦惟在看的那本,捧了其他的上楼放好了。正往楼下走时,她听见电梯门开的提示声。

    梁崇突然回来了,边走边气冲冲叫宁亦惟名字:“宁亦惟!”

    康敏敏吓了一跳,快步下楼,走到起居室,看见梁崇俯身捏着宁亦惟的脸,把宁亦惟弄醒了。

    宁亦惟坐起来,没睡醒,人还呆呆的,不明所以地问梁崇:“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你用我的卡借了多少书,为什么我一本都借不出来了?”梁崇瞪着宁亦惟,问他。

    宁亦惟愣了一下,缩着脑袋,大概是数了数自己借书的数量,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只借了五本吧……最多五本……明天就还。”

    他声音越来越小,康敏敏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想替宁亦惟说几句话。

    梁崇看见康敏敏走过来,愣了一下,叫了声:“妈。”

    “阿姨。”宁亦惟可怜巴巴地叫她。

    “不就借了五本书么,”康敏敏对梁崇说,“至于这样么。”

    梁崇撇撇嘴角,冷冷看宁亦惟一眼,说:“我的卡总共就能借五本,你拿去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不准借满。”

    “你又不去图书馆,”宁亦惟委屈地小声争辩,“不用多浪费。我替你行使你的学生权益,你应该感谢我,而且我每替你看一本书,就可能有11O棵的杨树没有白白死去。”

    “还敢顶嘴,”梁崇气得点宁亦惟脑袋,“我是不是还要夸你环保啊?”

    “你知道就好。”宁亦惟光脚跳到地毯上想跑,被梁崇一把揪回去,拿了纸笔,摁到书房写保证书。

    梁崇冷酷地让宁亦惟写以后绝对不会再把卡借满,还让宁亦惟摁手印画押,十成十一股集中营独裁派头。

    康敏敏至今记忆犹新,是因为那天的梁崇鲜活得几乎不像梁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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