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知道我在面对三个师兄姐时总有些自卑，就用这样的方式鼓励我。

而且，不止我。

这么多年，老杨不管跟谁搭档，总是习惯性将荣誉和功劳让给同事。

所以他一辈子守在基层没有升职，却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老杨说：“在基层挺好，离人民最近。”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一阵心酸。

我看向老杨的座位，低声喃喃。

“师父，我没能做英雄，但……至少对得起我在红旗下宣过的誓。”

秦梦之带着讥嘲的话音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来。

“凭他的本事，没有师父帮忙，他这辈子都得不到表彰。”

这话像一把刀，将我的心狠狠劈开！

从前是她安慰我：“你对得起国家、法律和人民，对得起这身警服。”

“在我心里，你是个很厉害、很优秀的好警察。”

可现在……她的话里只有鄙夷和嫌恶。

我心头发苦，不禁自嘲。

“是啊，我连靠自己得到表彰的本事都没有，又哪能犯下那么恶劣的罪行？”

秦梦之随手将奖状放在桌上，声音淡淡。

“老杨在天有灵，大概会后悔这些年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他。”

秦梦之不愧是大师姐，最知道怎样让我心痛。

我攥紧了手，艰涩地说：“要是师父在天有灵，只会心痛我们反目成仇……”

一旁的周语芙听到这话，眼神晦暗看向她。

“所以，你后悔吗？”

这个问题让我的心一颤，立刻悬到嗓子眼。

即使我知道他们现在对我的态度，可心里还是会有一丝奢望……

秦梦之眼神幽暗看着不远处我的座位，沉默了许久。

“后悔了。”

周语芙眼神怅惘，默了片刻，轻声说：“嗯，我也后悔了。”

悬起的心狠狠摔下，砸得五脏六腑都在震痛。

她们曾经，一个怕我被社会青年欺负，天天接我放学，为了保护我不知打了多少架。

一个一周做四五份家教赚钱，只为了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别人家小孩才有的快乐。

她们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崇拜的姐姐。

可现在，她们说，她们后悔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灵魂痛到颤栗。

“你们已经把师父给我的东西都拿走了，还要把过去的感情也都收回吗？”

我真恨不得，再死一次……

下午，楚墨白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过来，脸色阴沉至极。

“经检测，废弃工厂的字是被人用红油漆和人血混合写下……”

我听着他的话，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用的是谁的血？我的吗？

还是……

楚墨白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经过DNA比对证实……血液是老杨的。”

我浑身一震，想起楚墨白在给老杨尸检时，的确说过——

老杨死后，被放干了血！

这个事实让我浑身发冷。

到底是谁的手段，这么残忍？

楚墨白恨恨地说：“他受了师父那么多恩惠，却连他的最后一滴血都要榨干……还那样嘲讽他、侮辱他！”

我听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辩解：“我不会那样对师父……”

话没说完，就听他又丢下一句：“我真恨不得把他的心剖开看看颜色！”

这话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我什么都想不起，仿佛连大脑也被冻僵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机械地说：“如果可以，我也想把心挖出来给你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