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半来访
黄粱一梦，大梦初醒。姜瓷鼻尖闻到消毒液的味道，随即惺忪睁眼。
麻药劲儿没完全过，她浑身软塌塌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眨眨眼，终于能看清。
姜瓷偏头，看到床旁趴着的程十安。
少女那一头脏辫闪了姜瓷的眼，她知道程十安性格恣意，但这一头脏辫未免太狂野，好洗吗？
姜瓷一动，程十安也醒了。
看到姜瓷睁眼，立刻欣喜：“阿瓷你醒啦！”
姜瓷嗯了一声，连声音都软绵绵的。
程十安连忙说：“哦，医生说你太耐药了，全麻劲儿大，你麻药还没过，再缓几个小时会好很多，等你能坐起来了，就可以喝水啦，你饿不饿？现在还不能吃饭，只能喝点流食。”
程十安关心姜瓷的身体，姜瓷摇摇头。
她不渴也不饿，浑身软绵绵的，也不痛了。
她看到自己的右腿被吊着，膝盖下面是石膏。
“我这腿……”
程十安连忙说道：“手术很成功，以后要好好养着，医生说还得住一段时间医院，你放心，我会陪你住院的！”
姜瓷嗯了一声。
有程十安在她身边，她放心。
程十安看着年纪小，性子野，但办事靠谱儿。
沉默一会儿，还是程十安忍不住了，神色间少有的扭捏：“那个……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人嘛……”
姜瓷抬眉，想了想：“哦，你说陆蔺钊啊。”
程十安嗯嗯点头。
姜瓷眼神无意间滑过门口：“他走了？”
程十安点头，眼神有点游离，半晌：“我……我把他骂走了。”
姜瓷手术结束后，陆蔺钊也要守在床边，程十安本来没想把人轰走。
但这个贱男人的手机一直响一直响，贱男人去接电话，程十安偷听到，对面是个娇滴滴的女人。
陆蔺钊此人的行事作风，在上城不是秘密。
这么一个狠厉的人对着电话那头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温声哄着，程十安气坏了。
妈的死贱人，家里有姜瓷这么个漂亮老婆不疼，在他妈外面玩儿野女人？
怪不得姜瓷受伤了，别他妈是被野女人教唆打的吧！
“……所以……所以我就把他骂跑了！”程十安理直气壮地，反正她见不得这种贱男人伤害姜瓷。
“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出轨了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在家待得好好儿的怎么会骨折？你们夫妻要是性生活和谐，你怎么会满身那种痕迹？别想蒙我，他要是真的爱你疼你，能把你弄出那些恶心的伤痕？！”
姜瓷不说话，脑子里一直在想女人、电话。
娇滴滴的女人？温柔的陆蔺钊？
还能是谁，云媚儿呗。
她在手术台上接骨，陆蔺钊在外面接云媚儿的电话哄人。
怪不得程十安一骂他，他就走了。
姜瓷苦笑。
急着去哄云媚儿了吧。
姜瓷突然一阵恶心。
程十安见她脸色越来越差，眼尾都湿润了，更心急了：“我靠！他真的在外面有野女人了？！”
姜瓷闭眼，眼尾滑落泪水。
程十安什么都明白了，但又不明白：“那昨晚，那你的腿……你的腿是他弄伤的吧？是他强迫你时弄伤的吧？我靠！他都有野女人了，不是！他为什么还欺负你啊？陆蔺钊要死吧？想吃两头啊？！”
姜瓷难受，满心怅然。
她没办法回答程十安的疑问，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
曾经的阿钊哥哥会偷偷给她塞糖，会悄悄摸她脑袋，会在去军校前一直跟在车后护着她……会为了她，一怒斩下富二代渣子们的头颅……
阿钊哥哥有那么多值得她沦陷的地方，多到姜瓷开始自作多情。
甚至就连昨晚，陆蔺钊迫切地想要她，即便动作粗暴，姜瓷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丝期待。
陆蔺钊对她，是不是始终有所留恋？
现在，期待落空。
她就算躺在手术台上，陆蔺钊依旧第一选择云媚儿。
“别担心我，”姜瓷勉强笑笑，握住程十安的手，“我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别担心我了，只要陆家同意，以后就都结束了，我跟他再没有瓜葛了。”
……
之后几天，程十安都在医院陪着姜瓷，事无巨细。
就连管家，都打电话过来询问。
一是为了慈善晚会的丑事兴师问罪，二是，那晚陆蔺钊抱着姜瓷去医院，被拍下来了。
管家传达陆家的意思，命令她和陆蔺钊都老实点，不要给陆家抹黑，更警告姜瓷，不要和云唯生有过度的接触，万一惹恼了云家，又是一件麻烦事！
姜瓷心想，身不由己，这婚离不离，还要仰仗陆家的态度。
反观陆蔺钊，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姜瓷心里有事，闷闷不乐。
程十安为了逗她开心，变着花样地给她讲奇闻趣事。
姜瓷听着程十安跟她描述自己在北欧的事迹，渐渐地，也没有那么萎靡了。
这晚程家老太太生辰，程十安不得不回去，临走前还叮嘱姜瓷，她去去就回。
深夜露重，姜瓷放下手机。窗户开了条缝，初秋的风有些寒。
姜瓷这几天勉强能下床，不是坐轮椅就是拄拐。
她默默的蹭下床，拄着拐棍，一点点的挪动到窗户边。
她没注意到病房的门被悄悄推开。
窗户有点高，姜瓷用那条好腿垫着脚尖，去够，脚下一滑——
“啊！”
她惊呼，下一秒落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这个温度和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陆蔺钊。
姜瓷的身体先一步背叛她，她双手攀住陆蔺钊的手臂，不自觉地靠过去。
下一秒，她身子僵硬，挣扎着就要挣脱。
可陆蔺钊不依。
男人有力的双臂将姜瓷紧紧搂住，再一个竖抱，避开了她打了石膏的右腿，像抱小孩子一样，将人放在床边。
姜瓷身子更僵了。
她不抬头，不看人，只冷笑，难得讽刺挖苦：“你再想做什么可不行了，我这腿还断着呢。”
陆蔺钊：“……”
姜瓷垂着眼，只能看到陆蔺钊两条长腿。
“你的腿怎么样了，疼不疼？”姜瓷听到他问。
姜瓷心里别扭、有气，说话也不管不顾的，颇有些阴阳怪气：“你自己断一条腿试试不就知道了？”
以前，她从不和陆蔺钊这样说话。
姜瓷自认性格一般，有人欺负她，她也不完全是包子性格，但在陆蔺钊面前，她从来都百依百顺。
陆蔺钊被噎了一下：“姜瓷，我……”
姜瓷气鼓鼓，“你来，有什么事吗？”
不是被云媚儿叫走了吗？不是去哄他的云姣月了吗？大半夜的，跑来找她这坨烂泥干嘛？
陆蔺钊久久不言。
姜瓷自己便想，或许，是不是或许，陆蔺钊也还剩一点点良心，安抚完云媚儿那边，就抽空来看看她？
呵呵，感觉到了被施舍……
姜瓷咬着牙，说不好心死和生气哪个更重些。
“陆蔺钊，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离开，我要休息了。”姜瓷抬头，努力不让自己流眼泪。
可下一秒，她看到了双目通红的男人。
不是狂暴状态，是被泪水刺激的红肿。
姜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