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祝知铉解除了精神力领域，在郑憬的帮助下翻上高高的玻璃壁，被绑住的手操作起开锁工具不太方便，尖锐的警报声中，她的手很稳，耐心地一点点推进。斐兰警惕地看?着郑憬，又看?看?祝知铉：“她为什么要绑着你？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的孩子，卡门捷琳很快就会来这里?，要小心呀。”
“别废话，”郑憬看?向斐兰时有一瞬间的晃神，恶劣的话语卡在喉咙口，转过去，活动了一下手腕，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她会带你出去，就这样。”
零号紧张地转着圈圈：【嗯，就是这样哒！没关?系哒！小逸放哨很厉害，就是小酒馆那个超级胆小的兔子女孩，宿主你有印象吗？然后然后，普景霖这次采用的是特洛伊木马战略，我们潜入了很多人?哦，Nox和司玄也在，都是老熟人?啦，星舰来的是LDX3系列母舰，重火力覆盖加上两台机甲，我们都超级安全哒！】
锁舌咔哒一声弹出，斐兰也变成了人?类形态，刚想去抱祝知铉，这才注意到?她的鱼尾竟然也幻化成了双腿。
逃跑途中为了方便行动，她已经把浮夸的礼裙撕掉了大半，光洁的大腿处并没有人?鱼特有的鳞片。
郑憬将?耳朵贴在一尊金色雕塑上，感受着细微的频率，催促道，“快走，那个女人?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我们必须立刻回到?星舰上去。”
郑憬拉住一处藤蔓，拽着她就往暗处奔去，但祝知铉却突然停住脚步，神色异常冰冷。
有哪里?不对。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千垂野没理由让一个充满敌意的郑憬负责保护，也没必要捆着她。
何况如果她真是来谈生?命树的合作问?题，为什么要带着那个伪人?？
零号提到?生?命树才是解决虫母的关?键，她究竟要做什么？
祝知铉揪住零号：和我说实?话。
零号心虚地不敢和她对上视线：【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真哒！】
祝知铉：零号！
这还是祝知铉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喊它，零号捂住脸，立刻丢盔弃甲：【呜呜是千宝不让我说的！她要把玲珑心引到?本源生?命树下，在虫族繁衍传承的时候会凝聚晶卵，那才是虫母的精神核心，这时候借助生?命树树脂就可以彻底消灭它了。】
【虫母其实?没有之前那么强了，它亟需一个强大的母体生?下它自己，才能跨越寿命的限制。】
祝知铉用精神力凝聚出几个淡蓝色字体：你带她回星舰，我要去生?命树。
郑憬冷笑：“我的任务是带你走。”
她扣住祝知铉腕间的藤蔓，将?她拉得一个踉跄，“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你还能死几次？千垂野可不是你这种蠢货，拿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有用，即使?她的体能大不如从前，但她的精神力还在，可以驱使?零号产生?道具，她一定能做些什么！
一旁的斐兰忽然握住祝知铉的手：“这座宫殿中有一条密道通往生?命树，卡门捷琳有提过，我推测出了大概方位。”
郑憬举起匕首，目光森林：“没时间了，你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么。”
下一秒，祝知铉的领域展开，她们一起失去了踪影。
零号已经开启了地形扫描，按照斐兰的提示很快就发现?了一条暗道。
被留在原地的郑憬暗骂一句，思?考片刻，还是四处制造动静，将?守卫的注意力分?散开。
暗道的入口竟然在宫殿正厅的画像上，那是一副斐兰的巨型肖像。
她似乎早就猜到?了，面无表情地在画像鱼尾上摸索了一会儿，是逆鳞的位置，机关?轰然启动，画像上的贝壳咚一声弹开，露出里?面深邃的暗道。
一阵异常温暖的风拂面而来，始终神色淡淡的斐兰忽然扭头，神色十分?复杂地看?了祝知铉一眼?。
祝知铉用精神力在空气中书写：你留在外面，等待时机，上我们联邦的星舰。
但斐兰摇摇头，“不，我们一起，这是宿命的指引。”
此时祝知铉已经顾不上太多，只得率先躬身钻了进去，甬道里?很黑，还好有零号在不断探索指引。
零号的能量指针已经出现?了强烈的混乱，紧张道：【这里?面的力量好强！！应该是屏障被打?破了，能量外溢了出来，不然外面不应该一点儿都感受不到?的呀。宿主我复制了套外骨骼，先帮你套上哦，我再?掏掏！】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光明。
斐兰压下祝知铉的手，护在她前面，谨慎地先探出去。
然后斐兰就愣在那里?，红发像有生?命一般无风而飞，眼?瞳中燃起一抹耀眼?的光。
她低声呢喃：“我回来了”
回来？哪儿？
零号刚展开探测，数值就归为了一片零。
它好奇地扒在祝知铉胳膊上一起探出头，豆豆眼?立刻瞪成了一对鹅蛋。
一颗巨型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天上是一片湛蓝，绿色、金色的光辉盈满整个世界，看?起来郁郁葱葱，异常生?机勃勃。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树。
它的根系深入地底，直达一个无垠黑洞，那黑洞仿佛是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门户，散发着神秘的引力波。
树干上的深邃纹路像错综复杂的电路图，散发出柔和的金属光泽，而每一根树枝的尖端都缠绕着一圈星链，奔涌不息的数据流像银河闪烁。
肉眼?几乎难以看?到?它的顶部，只能感受到?一片纯粹到?极致的蓝，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吸入肺中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气息。
零号还在疯狂拍照采集分?析，祝知铉的视线却定在远处一个被炮火轰出的大洞上。
从口径大小来看?，那是机甲打?出来的。
这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并且，她们没有走远。
斐兰缓缓抬眸，凝视着那片深邃的蓝：“天空之上，是海洋。”
她张开双臂，那些湛蓝色的光仿佛海浪倾泻下来，鱼尾轻轻一甩，竟在这束水光中凭空游弋起来。
“你愿意成为真正的人?鱼吗？”斐兰回眸，向祝知铉伸出手，眼?瞳中充盈着近似神明的悲悯，“我们回家，回到?海洋，让一切重新开始。”
忽然一道龙吟响彻天地，在这片空间内不断回荡，音波靠近生?命树又消融，震落两朵纯白色的花，有几秒画面在花朵中一闪而过，落到?地上，迅速枯萎成灰色。
祝知铉铺展开两片精神力领域，但不知为何，原本磅礴的精神力海此时竟有些捉襟见?肘。
她只能尽可能地优先供给空中的斐兰，自己十分?局促的抱住双腿，将?精神力凝成小小一团，躲到?生?命树背部。
艾森尔娜以龙的形态出现?在视线中，徐徐环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有些沮丧地绕了回去，“母皇，里?面很安全，没有人?，别担心，星域已经封锁，她们逃不出去的。”
“她们一定在这里?。”女皇手持一柄金色长剑，用冰冷的眼?扫了艾森尔娜一眼?，“你难道感觉不到?么？气息、痕迹、龙的直觉。”
“从晚宴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还是说，你是故意在帮那条小鱼？”
她手中的长剑正滴着血，在地上蜿蜒出一道小溪，金色竖瞳杀意毕露。
祝知铉悄悄用口型对斐兰说：快走。
精神力非常不稳定，正一圈圈荡漾开微弱的刺痛，她坚持不了多久。
艾森尔娜变回人?形，落在卡门捷琳身边，半跪下，单拳抵上心脏，生?硬宣誓：“事关?帝国?荣耀，我当然不可能！”
卡门捷琳冷笑着抬起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
“收起你懦弱的模样，早知道当初就该亲自动手，将?人?鱼屠戮殆尽，永绝后患。”
斐兰眼?眸中的悲悯已经转变为了愤怒。
祝知铉咬牙，趁着自己还在视觉盲区，将?精神力全部汇聚起来，将?斐兰向上推。
斐兰看?了祝知铉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奋力向着「海洋」游去。
卡门捷琳若有所察，抬头看?去，金色剑芒再?度抬起。
赶在她出手之前，祝知铉随手抓了一块零号拉出来的道具丢了出去。
卡门捷琳循声望过来，几乎是一眨眼?就闪现?到?了祝知铉身后。
“哈。”
她单手将?祝知铉提起，一扬手就将?她重重甩到?艾森尔娜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人?？”
卡门捷琳的力气很大，即使?有外骨骼的缓冲祝知铉还是不可避免地承受了极大冲击，咳嗽着呕出血来。
零号想兑换一些药品出来，但祝知铉的精神海竟像干涸了一般，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它反应过来：【是人?鱼的阿尔法3精神力缺陷！！呜啊，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而那些藤蔓缠绕着，没有一丁点儿放松的痕迹，连擦拭掉唇角的血都做不到?。
空中的斐兰也显出身形，但她已经无限接近于「海」，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光芒。
卡门捷琳将?剑抵在祝知铉的脖颈处，冷冷抬眸，“回来，斐兰，否则我就杀了她。”
斐兰撩起一捧海水，幽蓝色水珠像精灵一般飞舞，凝成一柄权杖，淡淡道：“你大可以杀了她，而我会让海水倒灌这颗星球，不知你的臣民能否适应？”
“我最讨厌被威胁，你可以试试看?。”
金色剑尖刺近一寸，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外骨骼滴滴答答流下，染红了半截礼裙。
“不行！母皇”艾森尔娜紧张地扑到?祝知铉身边，有些慌乱地试图阻止她，“白泽，白泽还在她们手上，白虎公爵只有这一个孩子，我们可以先答应千垂野的要求，把人?换回来，届时再?击落星舰之类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千垂野的要求？
把白泽作为人?质，来置换自己吗。
混乱思?绪中许多线索逐渐联结成清晰的线，随后嘣一声，轰然断裂。
千垂野根本不在这里?，但她预料到?她们会来，并且早早要求用白泽交换她。
零号被骗了。
她也被骗了。
“从长计议？”
卡门捷琳玩味地将?这四个字咀嚼一遍，一剑挑开祝知铉手部的绿色藤蔓，笑道，“好啊，只要你来告诉大祭司，人?鱼族的灭亡是你们咎由自取，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第73章
终章
紧张氛围中，
一个蒙尘的老旧喇叭突然凭空摔在地上。
零号底气不足的电子音响起：【是你们咎由自取】
【错了错了，是我们咎由自取！！！求饶命，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小喇叭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子音还在一遍遍回放，自生命树降落的光束小原点都绕开了这?一片，祝知铉沉默一瞬，
抬手想把喇叭关了。
但在按住喇叭的同一时间，
众人只看见她身上穿戴的外骨骼猛地喷气一阵烟雾，
红光闪过，反重力推进装置启动，
在第二个呼吸间已经?旋转着飞至半空中。
大概这?套库存外骨骼存在一定缺陷，
方向非常难以控制，但也因祸得福，数道攻击擦肩而过，硬是没能伤到?她分毫。
零号猖狂大笑：【永别了！】
巨龙盘旋而上，
尖锐的爪子掀起一阵飙风。
【诶诶诶！！错了错了，
别别别！！！】
在零号的尖叫声中，天际的海水席卷而来。
斐兰抬手，那些海浪便好似活了一般，将?祝知铉托举到?她的身边。
被?海水包裹的感觉和在水族箱里截然不?同，沉静的力量渗入四肢百骸，干涸的精神力在瞬间暴涨，
似乎与绵延不?绝的海水融为一体。
天空之上，
是海洋。
人鱼也是自由的鸟儿。
越往上蓝色越深邃，
最后无限接近于黑，
她无法抑制地变回了鱼尾，药效解除。
一切喧嚣纷争都被?甩在身后，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
祝知铉回眸，看见生命树枝桠间流淌的数据竟在这?一刻具象化，小小的、淡淡的一片，闪过千百幅画面。
有许多熟悉的，陌生的人，曾在漫长岁月中同行又离去。
在一片流淌的混沌中，她窥见了千垂野的影子。
斐兰低声说：“这?是深海乱流，跟紧我，不?要迷失方向。”
“一直向上游，就能回到?我们的家园。”
珍珠从斐兰的发间滚落，顺着水流游弋荡漾。
斐兰再次问：“你愿意成为真?正的人鱼吗？”声音中带着一丝几近恳求的哀伤。
“我要去找我的爱人，她有危险。”祝知铉没有回答，死死盯着生命树上流淌的星链，“那是虫洞吗？时空跃迁的节点，还是平行时空？”
探测器全部失灵了，零号紧张地扒拉住祝知铉：【从密度来看，好像是压缩的时空节点，但是，但是，还是先走?吧，这?里感觉好危险，好孤独的感觉】
孤独这?个词一出，连零号自己都有些惊讶。
它与祝知铉的精神力联结，直接的浸泡在海水中，第一个涌上cpu的就是，好孤独啊，好孤独，大海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
斐兰摇摇头：“是时空节点，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过不?去的。”
“冷静一点，星链周围都是暗流，你所?见到?的并不?一定是既定的真?实，它更像是一种可能性分支。”
就像站在选择的十字路口?，在决定前的一瞬间会衍生出无数个未来，但在时间抵达唯一真?实的「未来」时，脚下这?条路已经?确定。
暗流就是那些未曾抵达的真?实，它们在不?断流淌变化。
昏暗画面中，千垂野被?困在闪闪发光的晶矿之间，她的精神力藤蔓被?尖锐的晶簇钉在半空中，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玲珑心垂眸站在她身侧，琉璃瞳中折射出贪婪的红光，从背后伸展出无数粘稠的足须。
斐兰问：“那是什?么？”
“虫母衍化的拟人一种外星系入侵的邪恶族群，它杀死了很多人。”
“怎么才能过去？”祝知铉焦急地甩动尾巴，“她有危险！”
“我可以帮你救下她，但你必须答应”
不?等她说完，祝知铉就握住她的手，急急打断：“我答应！”
“好，或许这?一切就是，宿命。”
斐兰轻轻一声叹息，咬破中指在祝知铉的尾巴上画出一道复杂的图腾，随即血淋淋撕下一片逆鳞让她咬住，“这?能帮你减轻一些疼痛，当然，如?果你承受不?住，随时可以喊停。”
祝知铉点点头。
海水似乎沸腾起来，在千百里之外的海域掀起滔天巨浪。
斐兰紧紧拉住祝知铉，破开海水，幽蓝色与绿色的光点交融，仿佛在给?她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