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严越明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那声宋知雨说出口之前,他却突然明白了五年前突尼斯的那个夜晚,宋知雨是如何绝望缠绵地喊他的名字,一声声的严越明。他懂了,原来他早就决定离开。
就跟现在一样,严越明要还宋知雨自由了。
名字原来是离别的征兆。
严越明还是笑了:“宋知雨。”
“嗯。”
宋知雨依然在应。
严越明心想,宋知雨真好,他让自己所有无理取闹的声音都有回应。
如果自己早点爱他就好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每一次,都对不起。
要你疼,对不起,骂你,对不起,……强迫你,对不起。”
“嗯。”
我知道了。
“那五年里,我只有赌气地交过几个女朋友。
后来的瓦琳娜,是我不得已,只是出于声望和事业的考量。
我没有和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接吻或者拥抱,也没有上过床......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这次的心是真的。
不是把你当玩具,我只是想,我想和你分享人生里的日出和黄昏,如果你喜欢花,我会每天送你洋桔梗。
如果你还喜欢喝牛奶,我会每天给你买牛奶喝。”
“我有想过细水长流。”
宋知雨喉咙哽咽了一下,泪意堵塞视线,却依然只是闷闷地说:“嗯。”
严越明松了一口气:“我说完了。”
“谢谢你。”
宋知雨哭着说。
宋知雨说谢谢,他是真的感谢严越明的爱。
他这段无人问津的苍白爱情,原来并不是从开头到结尾都是他一个人几近泣血的独角戏,他没那么卑贱,他没那么无力,他没那么可笑,他曾经的喜欢,不是在深海消失的船只。
宋知雨也不是一段可有可无的电波。
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严越明是爱着他的。
严越明想给他擦眼泪,却只能兜住自己的袖子,死死地用毛衣袖子遮住了冰冷发青的指尖。
会冻到他的吧。
雪落无声,山上松涛如许。
一切归于侘寂。
“我给你买好了机票。
你那份合同已经签好由你同事带回去了......上午九点钟的机票......明天会是个晴天。”
严越明的目光只能淡淡地落在宋知雨脸上。
严越明每一次话语间的停顿都在犹豫,有个声音说,留下他,撒泼卖乖,甜言蜜语也要留下他。
但是严越明没有挽留。
年三十的早上,宋知雨被下药时身上的东西全都送过来,装在了一个巨大的袋子里。
严越明把宋知雨的的手机和身份证还有护照都装在一个小袋子里,“拿好。”
宋知雨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吃完早餐,严越明走到玄关处换上靴子,“我送你。”
宋知雨说好。
换鞋的时候,羽绒服鼓鼓囊囊,他弯不下腰,严越明却已经蹲在他脚边,很快地帮他系好了鞋带。
非常漂亮的一个蝴蝶结。
严越明好像不怕冷,穿件美式的飞行夹克,牛仔裤配短靴。
他蹲着的时候,宋知雨看到严越明头顶那个漂亮的璇儿,露在密丛丛的发里。
宋知雨心想,小孩子似的。
严越明站起来,宋知雨伸手掸掉他肩膀上的一团粉绒灰尘。
亚历山大和贝岭站在沙发边上,看着这两人,突然想到个很东方古典的词——登对。
登对这个词常常出现在戏文里。
亚历山大不清楚,贝岭却常听大家闺秀奶奶哼戏。
登对和相配是不一样。
登对是天生的,带着宿命感的,严丝合缝的。
严越明和宋知雨往门外走去,去奔赴他们真正的离别时,却是最最登对的。
正如严越明所说,这是一个大晴天,积雪化开,路面上还有几排鸟兽横过的脚印,也许是山雀,也许是松树。
严越明车开得很稳,这条山路估摸要开十来分钟,两人沉默着,虽然不尴尬,总是有些寂寥。
“听点音乐吗?”严越明目不斜视地问。
“好。”
严越明伸手点在触屏上,打开音乐,自然地连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手嶌葵可以吗?”“嗯。”
宋知雨听出来了,是手嶌葵的《白色街道与蓝色风衣》。
严越明听不懂日文歌,但是宋知雨听得懂。
克制而汹涌的孤寂与留恋,被女声用梦幻易碎的情绪演绎,停顿和颤音都在来回拨弄情绪。
我和你一定是相爱着的但为何我们沉默不语风吹着饱受旅途疲惫的我们明明只想要在蓝色大衣里相拥而眠什么时候两个人再一次重逢的话就一起披着那蓝色大衣吧严越明抓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他哑声说:“我能抽支烟吗?”“可以。”
宋知雨小心地从严越明的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捏着烟尾递到严越明唇边,严越明很轻地笑了一下,张嘴含住,琥珀色的烟斜翘着含在他鲜红的嘴唇里。
宋知雨又举着打火机,凑近了,两个人不过十公分远,啪嗒一声,银色打火机上攒起火舌,舔舐烟草,噗嗤一声,烟点燃了,白烟弥散。
宋知雨闻到了,是清淡的薄荷味。
严越明在白色颗粒组成的烟雾里看了宋知雨一眼。
很快到了旅馆门口,空落落的街道整洁得仿佛真空,蛋清色天空下,像是一只敲不碎的玻璃鱼缸。
宋知雨下了车,走到严越明这一侧的窗户旁。
严越明把窗户摇到底部,叼着烟,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窗上,漂亮纯粹的黑眼睛含着笑,眉浓情也浓,青春气摇曳着,勾人心跳。
他温柔依恋地自下往上看着宋知雨,说的却是:“这回要好好说再见。”
宋知雨明白了,他在别扭地抱怨自己五年前的不告而别。
“宋知雨,你忘记啦,我们还在谈恋爱,五年前的夏天,一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说分手。”
严越明还强撑着他的坏脾气,他说开始,一切才能开始,他没说结束,一切都没结束。
严越明和宋知雨在这一秒中,只是意外走失的一对恋人。
宋知雨艰难地撑起笑,眼睫温柔,“严越明,你现在说吧。”
“宋知雨,我们结束了。”
由严越明之口宣告,坏弟弟和漂亮哥哥的故事结束了。
宋知雨的脊背都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了,楚信鸥口中的自己顽固地在坚持什么。
他最深层的潜意识里,他是严越明的恋人,不能和别人恋爱,不能和别人暧昧,不能和别人牵手。
宋知雨把围巾摘下来给严越明围上,掖实了,弯下腰,犹豫再三,亲吻他的左脸颊。
“严越明,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严越明看到宋知雨的笑,浑身的骨头都在痛,“好。”
宋知雨走进旅馆,严越明看着他消失在门里,终于发动汽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街道上。
后来,严越明从十九岁的表弟那儿听到一首诗:【毕竟,只有一个世界为我们准备了成熟的夏天我们却按成年人的规则继续着孩子的游戏不在乎倒在路旁的人也不在乎搁浅的船】严越明生命中所有幼稚的夏天都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作者:没结束没结束!不是结局不是结局!我要搞的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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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6
20:13:41更
,第三十九章
鞭炮扫完,商场里的红灯笼取下来,家里的鸡鸭鱼肉终于被吃完,年才算过完了。
春天来得很快,上班路上看到绿化带里的黄色瘦迎春开了,春也就来了。
宋知雨平平淡淡地过完了这个年节,接到了上班的通知。
赵文从老家回来,脸竟圆了一圈,胳膊上的肌肉变五花,紧身上衣也不敢再穿,下了班就往健身房跑。
因为办卡课程买一送一,赵文就把宋知雨也捎带上了。
去健身房还没有三天,宋知雨在跑步机上正流着汗,健身房老板杵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表白了,没有脸红心跳,那个男人就是穿着背心站着,粗嗓子说,我蛮喜欢你的,你老用这台跑步机,我注意你很久了。
等你练完,我能请你喝咖啡吗?黑咖,不胖。
宋知雨失笑,摇了摇头,招呼来练背肌的赵文,把人打发走了。
在隔间洗澡的时候,赵文敲了敲隔板,宋知雨正揉着头发上的泡沫,睁不开眼,只是问:“怎么了?”“知雨,那健身房老板不好吗?我看他肌肉漂亮,人也蛮热情的。”
好一会儿,宋知雨才说:“我不喜欢肌肉那么夸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