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宋晚渝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执星回了临水苑,临水苑说是在朝辉院内,其实也就是在朝辉院的尾巴,和朝辉院隔着一片池塘,所以才被叫做临水苑,当初三夫人也是看这冷僻才拨给宋晚渝住的。“嘶”
执星正拿着一颗鸡蛋给宋晚渝红肿的脸滚一滚,宋晚渝疼得龇牙咧嘴的,她看着镜中自已肿了大半的脸,有些不忍直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这一段时间怕是都不能见人了。
“表小姐。”
春雨捧着一盒药膏,来到了临水苑。
“进来。”
宋晚渝连忙起身迎接她,春雨见到宋晚渝起身,赶紧给她行了个礼:“表小姐不必多礼,这是世子屋里上好的伤药。”
说着,她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执星。
抬眸间,春雨又朝宋晚渝一拜:“表小姐恕罪,今日奴婢来迟了,让表小姐受苦了,只是奴婢人微言轻,只能去搬了二小姐来,故而”
宋晚渝眉心一跳,春雨的意思,她不是刚好经过的?
宋晚渝心中一阵发凉,沈确这般不放心她,生怕她趁他不在攀龙附凤吗,竟要春雨监视她。
不过心惊归心惊,宋晚渝很快就调整好自已的心态,今日若不是春雨在的话,那她恐怕难逃一顿责罚了。
“不必不必,今日多亏了你,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宋晚渝就从身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了春雨:“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一点心意,就当作我的谢礼了。”
春雨抬眸,看到宋晚渝手中拿着的那一方帕子,眼睛忽而一亮,双层桑蚕丝的手帕手绢,角落绣着一朵精致的玉兰花,逼真的仿佛能闻到它的香味。
春雨喜滋滋的收下了那一方帕子,向宋晚渝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临水苑。
第8章
春日宴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日子格外的平静,自从东珠一事以后,沈媛被老夫人罚在府中禁足,直到春日宴开始才可以解禁,三夫人也连带着被老夫人训斥了一顿要她好好教导沈媛。
没有了沈媛的刁难,宋晚渝和沈妙都日子过的格外顺心。
沈妍近来忙着和国公夫人筹备春日宴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
今年的春日宴是要在国公府举办,所以早早就有匠人把后院的桃苑和黎苑还有竹苑打通,连成一片,足够气派足够盛大。
“妍儿在想什么?”
老夫人见沈妍心不在焉,似有心事,便开口询问。
沈妍被老夫人这么一唤,方才回神:“回祖母,近日母亲与孙女在思考要给宾客做什么伴手礼,故而有些走神了。”
闻言,老夫人笑了笑:“这倒是个问题了,去年永安侯府准备的是念珠一串,前年英王家准备的是玉池面带一条,不过印象最深的还得是成王家送的团扇,既精致又实用。”
沈妍笑笑:“正是呢,来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什么伴手礼倒是让孙女头疼了,母亲把此事交给我,我也想把它办的尽善尽美。”
沈妙闻言,眼睛一转:“二姐,这有何难,眼前真有个现成的办法。”
老夫人含笑看向沈妙,眼波流转,定格在宋晚渝的身上,微微点头:“还是妙丫头反应快,晚渝做的一手好绣活,兴许能帮得上你。”
宋晚渝闻言一愣,连忙摆手:“老夫人,这事关重大,我怕是不能胜任。”
沈妍拍了拍手:“好妹妹,我怎么把你忘了呢,你给我绣的香囊美轮美奂,用心至深,这样心灵手巧,怕是京城最好的玉装铺都比不上你。”
沈妍和老夫人都如此说了,宋晚渝推脱不得,只得含笑点头:“姐姐有什么想法呢?”
沈妍都眼睛一亮,旁若无人的和她探讨起来伴手礼的事情。
沈妍打算的是用上好的宋锦来做香囊,不比团扇和帕子工作量这么大,可以让府中的奴仆帮着宋晚渝动手,到时宋晚渝再绣上各色花样便可。
宋晚渝听的认真,也提出了自已的见解,伴手礼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心意,香囊上可用丝绦结出百吉条绳丝线彩绦或珠宝流苏,取万事吉祥之意。
沈妍可以给她提供各家贵女的喜好,香囊内放的香料可以根据来宾的喜好,或淡雅或浓烈,包括图案也可以更加丰富多彩。
沈妍和宋晚渝聊的投机,二人定下了不少样式和丝线,沈妍一拍手便决定即刻带宋晚渝出去采买。
老夫人见状也笑了笑,抬抬手让女孩们都各自忙去了。
这是宋晚渝来到京城四个多月以来头一回来到街市上逛,她戴着帷帽,掩盖住淑丽无双的容颜,一双玉指在布匹上划过,指尖犹如珍珠落在布匹上一般。
不一会便挑选了好一些布料和丝线,沈妍如释重负,吩咐宋晚渝先回府,她去礼部找一趟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女,要想知道各世家的喜好,没有比礼部更好的去处了。
宋晚渝应付完沈妍,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执星回到了马车内,今日托沈妍的福,她也是享受了一把国公府的豪华马车。
执星心疼地握上她的手:“小姐,离春日宴就不到两个月了二小姐说的倒轻巧,熬的是小姐的眼睛啊。”
宋晚渝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与各家贵女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可以多认识一些人,也许可以得到一些母亲的线索。”
执星微微叹气,眼中泛起了泪光:“夫人和老爷若是还在的话,小姐也不会这么苦了”
宋晚渝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心底一片凄凉,自她十二岁丧父,母亲也跟着失踪,尸骨都寻不着。
而她自已只能龟缩在国公府里寄人篱下,找寻生存的可能
母亲,你到底在哪
“宋小姐从小便生活在江南,她的母亲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美人,父亲是江南的知州,夫妻二人只生了宋小姐一个女儿。
自宋小姐十二岁之时,宋老爷因为贪污受贿入狱,被判了秋后问斩,宋夫人替他奔走求情,最终在一个午后失踪了。
据当地人说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山脚下,那日下了大雨,宋夫人应该是被山洪冲走淹死在河里了。”
沈确拧眉:“这些基本的信息就是挖出来的?”
远山神色一凛,连忙道:“宋小姐自十二岁起就被舅舅舅母养大的,可她都舅母霸占了她家的房产和钱财,把宋小姐赶出家门,后来世子,您看看”
说着,远山给沈确递上了一张纸,沈确漫不经心的拿过那张纸。
在看清楚纸上写的东西之时,沈确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捏着纸的手微微一颤,眼神阴骘扫过远山:“你知道分寸的。”
“是,属下明白。”
手中的纸被沈确捏的紧紧的,就快要被他揉成一团之时,他突然松开了手,将那一张纸抹平,收进了怀中。
宋晚渝让人把材料都搬进了临水苑内,看着一匹匹布料,再看着空空都临水苑,感到有些头疼。
她只好先执笔画了几个花样,等沈妍回来便能动手了。
沈妍的动作也很快,晚上之前她便带着册子回来了,还向国公夫人禀告了一声,国公夫人虽然诧异,但她也是见过宋晚渝的手艺的,便也点头放手让沈妍去办了。
宋晚渝得到册子以后,便花了几天时间整理。
白日她便同执星、沈妍身边的几个丫鬟还有沈妙裁布料、整理花样、打络子,不知不觉的也过去了一个月。
距离春日宴只剩下一个月,接下来就只要在香囊上绣花便可大功告成了,宋晚渝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眼中泛着泪花。
一连一个多月的忙碌,让宋晚渝有些累,她将手中的香囊悉数收好,放到箱子里,让执星把箱子送回沈妍的文韵院。
自从香囊成形,不少绣品已经完成,宋晚渝为了稳妥起见,每日都会让人把箱子送到沈妍那看管。
沈妙执着一个香囊,阳光投在香囊上,散发着好闻的兰花香。
“你也太小心了,一批香囊罢了。”
沈妙满不在意的收起了宋晚渝给她裁制的玉兰花香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宋晚渝却不以为意:“小心为上。”
沈妙也点了点头,二人聊了一会,便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去了。
沈妙腰间别着宋晚渝送的香囊,一路轻快的回到了朝辉院。
殊不知,在她身后,一双阴冷的眸子扫过她都腰间。
“那就是宋晚渝做的伴手礼?”
丫鬟顺着沈媛说道:“正是,听说忙活了将近两个月,快要做完了。”
沈媛收回了目光,阴恻恻的回到了自已的屋子里,见三夫人正坐在自已的房间,沈媛没好气道:“难得母亲还会来女儿这,我还以为母亲要忘了我这个女儿了。”
三夫人睨了她一眼:“媛儿,母亲怎么教你的,沉住气,才能有反击之力!”
沈媛气噎,一想到自已待在这一方院子已经快两个月了!春日宴在即,她都没有去置办衣物首饰,而害她被禁足的宋晚渝和沈妙却在府里如鱼得水!
沈媛委屈的泛起了泪花:“母亲,马上就要到春日宴了,祖母是不是不想放我出来了,都怪那个孤女,她是故意陷害我的!”
三夫人心疼地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春日宴你一定得去,过几日我让玉装铺的人上门给你做衣裳。”
春日宴是多么重要的场合,三夫人打定了主意要让沈媛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在此磨磨她的性子也好,那些世家贵女可不比沈妙和宋晚渝一样,可以任她欺凌。
沈媛闻言,才展开了一个笑容,这些日子她真的无聊透了,近两个月的禁足,是她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责罚!
宋晚渝,你害我至此,休想就这么过去了!
沈媛嘴角轻勾,埋在阴影处的侧颜散发着一丝戾气。
春日宴的前一日,沈妙和宋晚渝把所有伴手礼交给了沈妍,并且都标注好了信息与名字。
沈妍很满意的收下,谢了宋晚渝好几次,作为回礼,她送了宋晚渝一套首饰。
宋晚渝有些惊喜,这一套首饰在春日宴上不说多出彩,总之是比她头上的这几支素银钗子好多了。
沈妙和宋晚渝一转头便看见了沈媛从文韵院出来,前者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和沈媛打招呼。
沈媛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二人一般,直接离去了。
宋晚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来文韵院干嘛?”
“刘氏让她亲自来取春日宴要用的伴手礼,刚刚她都腰间不就别着一个吗。”
三夫人怕沈媛会因那件事得罪了沈妍,便有意让她们修复修复关系,沈媛便只好放低了些姿态,亲自来取由沈妍操办的伴手礼。
宋晚渝点了点头:“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妙儿可要好好准备。”
沈妙的眼睛一亮,脸上微红,春日宴
会来许多贵公子,也是各家相看的好时候,刘氏一心只放在她的一双儿女身上,沈媛今年也十五了,有别家打听三房的女儿,刘氏从来都只说沈媛,只怕不会给她相看什么好人家。
为了她的未来,也为了终身大事不被刘氏捏在手里,她不得不多为自已打算打算。
宋晚渝点头微笑,明日的春日宴,府中的小姐都是主角,唯独她不是。
次日,宋晚渝依旧早早的起来,执星给她梳了一个双平髻,一边插着一支粉蓝蝴蝶钗,另一边斜插着一支镀金海棠花步摇,都是昨日沈妍送给她的。
她身着一袭软蓝轻罗云烟裙,裙摆如流水般飘动,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宛如月中仙子降临凡间。
宋晚渝虽不想出什么风头,可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毕竟还在国公府,这种场合,打扮的太寒酸,只会惹人非议受人欺负。
“表小姐”
一声急促的声音响在院子里,由远及近:“表小姐,不好了,丝线丝线都松了”
香草的气还没喘匀,一股气跑到宋晚渝跟前,着急地看着她。
“什么?你说清楚。”
宋晚渝顿时便眼睛一沉,目光凌厉地看向她。
“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香草没好气地拉了宋晚渝一把,宋晚渝也处在懵懵的状态,跟着她便来到了文韵院。
第9章
出事
当她在文韵院看见那一箱子的香囊时,眼睛瞬间瞪大,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眼神,她拿着香囊的指尖颤动。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做的香囊绣花处全都脱线了!把好好的香囊弄的面目全非!
沈妍面色铁青,昨日送来时她没有仔细看,也怪她事情太多太忙了,竟全然没有发现香囊有异常!
宋晚渝抬起头,看见沈妍略带审视和不满的眼神,心中一紧:“二小姐,昨日可有人动过这香囊?”
沈妍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我屋子里的人绝没有问题。”
沈妍说的斩钉截铁,宋晚渝也不好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抓起几个香囊,上头的绣花丝线都松了,看上去就像破了一个洞,松松垮垮的罩在香囊上面。
宋晚渝眼皮一跳,看上去还真像是她的手艺不好,丝线脱落松了。
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每一个香囊松掉的地方和丝线脱落的地方都不同。
这就说明丝线不是自然脱落的,而是人为钩破的,所以每一处破损和松垮的地方都不一样。
“去玉装铺订一批云锦手绢回来,务必要在饭前送到府上。”
转眼间,沈妍便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香草愣了一下,然后道:“小姐,玉装铺的东西紧俏,若是没有提前预订,今日怕是拿不到这么多手绢”
沈妍眼皮一跳,太阳穴突突的:“有多少买多少,加钱也要买!”
香草应了一声,便连忙下去了。
宋晚渝指尖微动,心中有了成算:“二小姐,我也许有办法,能否把这些香囊交给我。”
沈妍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都破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宋晚渝点了点头:“我虽没试过,但时间紧迫,二小姐,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妍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去吧。”
宋晚渝得了她的同意,便和执星抱着一箱子的香囊回了临水苑。
路上遇见了正要去正厅赴宴的沈妙和沈媛,沈妙见她行色匆匆,不免好奇道:“表姐,怎么了,不去赴宴吗?”
宋晚渝的眼神淡淡的在沈媛的脸上划过,轻声道:“二位妹妹去吧。”
沈妙不明所以,也不想耽误了宴席,便没有再多管,反而是沈媛朝着宋晚渝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好几眼。
“小姐,你这是干嘛呀!”
执星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见宋晚渝拿着剪刀刮本就松散了的刺绣,她都眼睛瞪大一脸的心疼,那可是她们花了整整两个月才绣好的香囊啊。
宋晚渝凝神,将香囊松开的地方拿剪刀刮花,再用针把绣花挑开,然后剪了一匹老夫人赏她的月影纱,用月影纱在香囊内部填在破损的刺绣上,纤纤玉指。
一个香囊补救完成,执星的眼睛都瞪大了,在宋晚渝的手下,一个香囊就这样被补好了,原先松散破损的丝线,被她刻意再扯松了些,再用金丝和银线混合着把月影纱绣在破损的地方。
在月影纱的透视下和镂空刺绣隐隐约约的看见香囊内的玉兰花,别有一番清雅又别出心裁,而且这样的绣法,使香囊的香味更加容易透出,既补救了香囊,又别出心裁。
宋晚渝埋头绣花,丝线和银针在她指尖不停穿梭,没一会就补好了所有的香囊。
宋晚渝松了一口气:“跟我去找二小姐。”
宴席已结束,国公夫人和老夫人也不想拘着这些年轻人,春日宴最重要的就是赏春看花,便让他们都到院子里去玩了。
“沈妍姐姐,今日用过膳我便先回去了,家中嫂嫂生了,我想回去看小侄子。”
东昌伯府的嫡长女一脸羞涩地拉了拉沈妍的衣袖,今早她家大嫂便发动了,所以伯爵夫人也没有来,她这个嫡次女代替其来。
如今饭也吃了,接下来的宴会她也无心参加,便来找沈妍告辞了。
客人要走,作为东道主,沈妍应当送上伴手礼。
可
沈妍眉心微跳,她的眼睛张望着门口的方向,希望香草能带着伴手礼来拯救她。
“大小姐要走了吗,这是我们二小姐给您准备的伴手礼,还请笑纳。”
宋晚渝提着裙摆,从执星手中拿过一个香囊,递给了陈涵玉。
陈涵玉含笑收下,指尖触碰到香囊之时眼睛一亮,她将香囊拎起:“好别致的香囊,还是镂空的,咦,在太阳底下还会发光!”
陈涵玉爱不释手,立刻便别在了腰间。
沈妍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赞许地看向宋晚渝:“你喜欢就好。”
陈涵玉很是喜欢,还找宋晚渝又要了几个香囊回去。
站在沈妍身边的蘭湖郡主睨了宋晚渝一眼,眼神在她精致如玉的面孔上流转片刻,眼底露出了一丝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