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恺转身,便看见陈一葶抱着肚子,满头是汗,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王恺顿时便有些慌张了,他连忙抱起陈一葶,大步向外走去:“阿葶,你怎么了?”
片刻后,暗室内再无动静,空气中静的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沈确得知自已安全了,便闪身出门,经过那条小道,而后走出西院破旧的小屋。
临走之前,沈确趁着侍卫交班之时,躲在角落,转身进了王恺的院子。
天就快要亮了,院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沈确不便靠的太近。
只听到院子里乱乱的一片,再接着就是传来陈一葶的哭喊声和王恺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天色如同鱼肚白,沈确不能再停留了,只能趁着风,双脚一点,施展轻功离开了。
天光大亮,沈确便掐着点上朝去了。
府中之事已经让他心烦意乱,朝中也不消停。
上朝之时,沈确和太子不经意的对视一眼。
然后,他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王丞相的脸上,只见他面色沉稳,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喜色,倒是和他一身严厉的肃杀之气不太相符。
沈确的手一紧,随后目视前方,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朝堂上,郕王妃因先生下了皇长孙,颇得皇上欢心。
琳贵妃本就宠冠六宫,如今郕王更是炙手可热。
太子离京南巡之时,已有不安分的人上奏,要求废太子,改立郕王。
只是,皇上不置可否。
拥护太子的一干老臣,自是同这一派人唇枪舌战了一番。
皇上见状,也没有驳斥任何一方,只是将四皇子立为郕王。
大家都明白,皇上的心思,只怕是改立太子,近在眼前了。
沈确的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他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替郕王说话的人,目光平静而沉稳。
一股分庭抗礼的两波气流,在朝廷上无声蔓延。
宋晚渝的针穿过最后一朵花,她打了个哈欠,将喜袍收了起来。
据说经过前日那么一闹,沈妙被罚在自已的院子里禁足思过,沈妍也不便再待下去,今日便回了白府。
她临走之前,在国公夫人的房里说了好一会话,竟是在为宋晚渝说情。
其实宋晚渝和徐灵蕴这两个姑娘,她都很喜欢,若是要选一个做嫂子,她私心还是觉得宋晚渝更好。
徐灵蕴有些太刻板了,如同是装在壳子里的大家闺秀,沈确也是如此,若两个这样的人凑在一起,那便只会相敬如宾,不会恩爱厮磨。
这些,也是她嫁了人以后才体会到的。
她克已守礼,白司庭潇洒不羁,二人互补,煞是恩爱。
只是
若是为了给国公府择主母,徐灵蕴便是上佳的人选。
这一切,宋晚渝都不清楚,她又回到了玉露院闭门不出。
这偌大的府里,仿佛只有这一方小天地,可以让她肆意。
白白正玩了满身的尘土进来,一看见宋晚渝坐在榻上,便机灵的扑了上去。
宋晚渝将它牢牢抱在怀里,白白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把她弄的痒痒的,一人一猫一个撒娇一个娇笑,很是和谐。
宋晚渝将白白抱好在怀里,喂它吃了一些虾干,抬眼时,看见沈确正立在门边。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起一些凌乱的发丝,显得他格外风神俊朗。
宋晚渝心神一晃,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忽的想起昨夜在床上的疯狂,不由得红了红脸,双颊染上轻薄的绯红。
沈确踱步进来,将手背在身后,眼下是淡淡的乌青,一看便是昨天没有睡好。
宋晚渝心下一顿,昨夜她半夜醒来之时,发现沈确已经不在身边了,想来应该是很早就走了。
宋晚渝不知道他昨夜去哪了,不过他的行动向来飘忽不定,可在她房里歇着之时,总是会陪她到天亮的。
沈确轻笑一声,走上前,将白白从她怀里抱走。
他捏了捏宋晚渝的脸颊,侧身屏退了众人。
“随我去一个地方。”
沈确拉起她的手,她一怔,将手放在他的大掌之中。
温热的掌心裹着她柔软的小手,将她整个人都包裹着一层暖意。
宋晚渝愣愣的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从身上解下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深秋的晚风有些凉了,可沈确的掌却十分温热,似乎要将那一抹暖意直渡进她的心里。
沈确将宋晚渝带到京城边上的小宅子里,这个地方她还未来过,大约是沈确的私产。
这地方很隐蔽,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庄,宅子隐匿在其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户普通农户。
赵听澜打开大门,见是宋晚渝和沈确一起来了,他的眼睛一亮,直直的看着宋晚渝:“阿妹,快进来。”
宋晚渝依言进门,赵听澜仿佛没有看见沈确一般,“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沈确:“”
第117章
期许
宋晚渝进门,沈确随之其后。
这里便是关押着林知府等人的地方,屋内还有一个女子。
她看见宋晚渝之时,眼睛微微瞪大,透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女人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紫色轻纱随风摇曳,仿佛合着梦幻般的韵律。
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俱销。
宋晚渝同样一怔,她与女子四目相对,好似在照镜子一般,因为那女子有四五分和她相像!
除了二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和细看之下五官还是略有差别,若是乍一看,也许还真是会被人认错的程度。
宋晚渝突然轻笑一声,回头看向沈确:“你是从哪找来的这样的尤物。”
女子见沈确进门,连忙朝他行礼:“主子。”
沈确微微颔首:“起来吧。”
几人都围着桌子坐下,宋晚渝看着面前的女人曦雨,神色微怔。
与其说她像宋晚渝,还不如说她更像是陈一葶。
所以宋晚渝在看见她的时候,面露几分痴色,像,还真是像她母亲。
“主子,陈氏有孕了。”
“轰”
宋晚渝还没回过神来,便被这如同晴日惊雷一般,滚滚而来,似乎直轰到她的脑里。
宋晚渝的身子一僵,指尖忍不住的颤抖,她的眼睛微红,不敢相信地看向曦雨。
她寻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就近在眼前,但她却不得见,只能装作不知静心等待。
可如今
母亲竟有了身孕!
沈确倒是丝毫不意外,他抬眸看向曦雨:“将丞相府里的事情仔细说来。”
曦雨略一思索,然后很快道:“王丞相眼下最宠爱的就是陈氏,我因和陈氏长得有几分相像而受了几分宠。
每每他在陈氏那不顺气了,便会来我这,可我知道,他的心还是在陈氏那。
前段时间,陈氏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他,被他关了起来,至于关在哪,我也不甚清楚。
昨日陈氏突然晕倒了,召了大夫来看,原是有孕了”
曦雨原本是烟花女子,当日宋晚渝向沈确提议,若是想在丞相府安插眼线,寻常人必然是不能进丞相府的。
唯有
和陈一葶面貌相似,又与她性子完全不同的女子,或许可以吸引几分王丞相的目光。
曦雨,便是二人合计过后的打算。
果然,王丞相在街上初见曦雨,便心神荡漾。
远远瞥去,曦雨当真和陈一葶十分相像。
当日,王丞相便替她赎了身带回府里。
曦雨在丞相府待了两个多月,却因丞相府看管严密,守卫森严,她不好与沈确接头。
昨日陈氏有孕,王丞相大喜过望,将陈氏接到他院子里亲自看顾。
陈氏自然是百般不愿的,于是便和王丞相闹了起来。
王丞相那边自顾不暇,曦雨这才得以脱身。
“这位姑娘”
宋晚渝的神色不太好,脸色也苍白了起来,她就无助地坐在那里,端的让人觉得她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
沈确微微拧眉,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很凉很凉,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她恨自已,恨自已怎么那么没用,不能早一点找到母亲,早一点救她脱离苦海。
沈确抬眸,示意曦雨继续说下去。
曦雨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其实后院里也就那些事,王丞相的妻子虽然恼陈氏不知好歹,但也没过多干涉,似乎,她对王丞相不是很上心,只对她那儿子上心。
府里还有一个妾室,叫叫什么惜的,为人颇为厉害,也最讨厌陈氏,平日里惹了不少风波。
只是,她越闹,王丞相反而越怜惜陈氏,这也是没有办法”
宋晚渝心中微凉,感到沈确覆在她手上的掌心也成了一种束缚。
没想到她们母女二人,皆成了别人的禁脔。
宋晚渝的身子一颤,心中翻涌起无限的凄凉。
她怔怔地看着沈确:“接下去怎么办?”
“现下能救你母亲最好的时机,便是沈妙和王谓澄的婚宴。”
宋晚渝心头一震:“可妙儿的婚事,岂不是会被搅乱。”
沈确垂眸,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但还是好言安慰宋晚渝:“你放心,只是当日人多眼杂,好救出你母亲,妙儿的婚事于此无碍,不会搅黄了她精心绸缪的婚事。”
宋晚渝心中复杂,只听着沈确安排那日的事情,她愣愣的听着,记在心里。
“你一定要看好这几个人,到时一救出伯母,你便带人随我一同进宫。”
这句话是对赵听澜说的,赵听澜虽然也沉浸在又惊又喜之中,却也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曦雨不能在外待太久,便先回去了,沈确又去厢房看了一眼人证,确保他们不会有改口的机会。
赵听澜走在后面,凑近宋晚渝的耳边低声道:“阿妹,你若是不愿跟他,就跟我走吧,伯父在下大狱之前,曾问过我是否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当时我说愿意,如今也是。”
宋晚渝的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赵听澜,压低声音:“你胡说什么!”
赵听澜的目光却是坚定而沉稳,小麦色的肌肤上忽的呈现了几分红色。
“你不必急于回答我,我知道你和沈确在虚与委蛇,我也知道他是如何胁迫于你,等救出了伯母,你再给我答复。”
赵听澜垂下了睫毛,没有再语。
宋晚渝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赵听澜对她的心意,她从前小,并不知道,如今他们重逢,她也已经人事。
可她
却是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宋晚渝心里遭受了无数震惊,脑子早已一片混沌,她垂落在双腿两侧的手紧紧攥起。
再抬头时,沈确的背影在烛火之下晃动。
那个,她环过无数次的腰,吻过无数次的人。
却非良人。
她侧身避开了赵听澜,不想被沈确发现他们在说悄悄话。
只是,赵听澜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期许之色。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听了他的话,能离开沈确而期许。
还是因为,即将能救出母亲而期许。
或许,两者都有。
第118章
暗室争执
宋晚渝被沈确圈在怀里,马车平稳的驶向国公府。
他将怀里的人儿又搂紧了几分:“阿渝,等救出你母亲,我们就成亲。”
宋晚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低头,轻轻道:“谢谢你。”
宋晚渝闭上了眼睛,眼角泛出的泪花被她很快地擦在他的衣裳上。
宋晚渝抬头看向他:“你帮我救我娘,也是帮太子扳倒丞相府,让郕王后继无力,对吗?”
沈确懒懒的睁开了眼睛,瞥了她一眼,没有听出她的言中之意,只淡淡道:“所以啊,这是你我的缘。”
宋晚渝的睫毛长长地垂下,落下一片阴影在眼睑处,似乎有些飘渺。
“你见过我娘了吗?”
宋晚渝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沈确揉了揉眉心,他的眼睛发酸,浑身酸疲,靠在马车壁上。
“嗯,她看起来还好,只是很想离开,你放心,下个月,最迟下个月。”
宋晚渝心中一片凄凉,对未见过面的王丞相恨极了,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看着窗外,她怕自已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
原本她和国公夫人便做了交易,待到救出她母亲以后,国公夫人就会帮她离开沈确。
如今得知了母亲的境况,她感同身受,原本因欺骗沈确而升起的一抹愧疚,也渐渐压了下去。
她陪了他一年多,她的家人捏在他的手里,但同时,他也需要她和她的家人替他做事。
宋晚渝心乱如麻,将头埋在他的脖子处,她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处,痒痒的,却很安心。
沈确本就连续几天到处跑,没有睡几个小时,此时他累极了,并没有注意到宋晚渝的异常。
沈妙的婚期近在眼前,宋晚渝也终于绣好了那一件嫁衣。
她将嫁衣捧到沈妙的屋子里,沈妙见了喜不自胜,爱怜地摸了摸那件嫁衣。
片刻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可惜了,不是正妻,不能穿正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