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没有的事便不会承认。”沈确的语气生硬,一把握上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过头顶。
然后,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气息交织缠杂,气氛暧昧旖旎。
这屋子同玉露院差不多大,如今她离了国公府,仿佛被金屋藏娇起来一般。
四四方方的黑压压的屋子,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丝光湮灭在眼前,恍惚间,沈确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她吃痛躲过,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沈确将宋晚渝娇养在外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人人都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把国公夫人气的不轻。
当然,她更气的是他白白浪费了她的筹谋,一门极好的婚事,一个极好的姑娘,就这么被辜负了。
好在徐灵蕴向来贴心,且她幼时就对沈确情根深种,若不是当年蘭湖郡主从中作梗,只怕她才是国公夫人心里头唯一的儿媳人选。
“姨母莫要担忧了,男子有个新鲜劲也是正常,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表哥即将离京随太子南巡,定是要几个月见不着人影了,您又何必同他置气呢。”
国公夫人的眼神一定,嘴角扯起一个笑来,连连点头。
不错,等沈确离京以后,那个丫头,她想怎么处理还不是怎么处理。
待到沈确一走,她便把人弄进府里,先做个通房,再慢慢磋磨她。
先保住沈确的名声,不要落得个浪荡子弟的罪名。
再将宋晚渝的性子磨一磨,以后才好服侍主母。
沈确上朝,倒是没有什么人敢当面说些什么,只不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和揶揄。
就连一向爱嬉皮笑脸的陈誉为也难得冷了脸,凑近他小声道:“怎的还把你家的小表妹娇养起来了,合该早些纳进府里,省的旁人闲话。”
养一个外室,和养一个无伤大雅的通房,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沈确冷了眉眼,双眸一沉,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对旁人以为他好为由,想让宋晚渝为奴为婢的想法,一并被他打入心底,化作最不可能的那一个法子。
朝堂议政末尾,有谏议大夫站出来鞠躬朗声道:“臣要参,枢密院院使,沈国公府世子,沈确,私德不修,行为不检,私养外室于家,以表妹之礼相待。”
沈确锐利的目光向他投去,眼底翻涌起一片狠戾。
皇帝微微叹气,此事他自是也听说了,沈确位高权重,得皇帝看重,在朝中也树敌颇多。
今日被人参奏也属意料之中,既然有奏,皇帝也不能视之不理。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确儿,李大人说的可有此事?”
皇帝唤他确儿,而唤谏议大夫为李大人,亲疏高下立见。
沈确起身出列,背脊微弯:“回皇上,以表妹之礼待之是真,外室是假,宋氏是府中三婶娘家的姑娘,今搬离国公府,亦不是金屋藏娇,而是以待来日”
“确儿!”
国公爷明显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搬离国公府,以待来日嫁入国公府!
于是他连忙出声制止了沈确接下去的话,怕酿成大错。
沈确抿唇,不甘示弱地看向国公爷,继续道:“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无意理会他父子二人之间的龃龉。
皇帝睨了谏议大夫一眼:“不论是不是豢养外室,都是朝臣的私事,确儿,你应当注意自已的私行,以做众人表率。”
皇帝轻轻揭了过去,表明是不打算掺和此事。
而另一边,挽风院的宋晚渝,如同一只金丝雀一般关在这一方牢笼里。
她同执星在院子里闲逛,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小厮,竟是比在玉露院时还多上了两倍的人手。
这是在监视她
宋晚渝的心里越发的凉,宽大的袖子之下,捏紧了那一封书信
第79章
齐宴安的信
宋晚渝的心跳的极快极快,沈确现在不让她出门,定要等他回来才能说清楚。
她知道,他这是在软禁她!
天色渐晚,时间来到了下午时分,宋晚渝假意午睡,让人都退了下去。
屋内廊下空无一人,宋晚渝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信封取了出来。
这是她先前和执星经过假山之时,狗洞外传进来的一封信。
宋晚渝好奇的喊了一句,只听见外头那人低语一句让她别声张。
宋晚渝便按下了心中的情绪,将信捡了起来,藏入怀中。
如今,她将信展开,只见字迹颜筋柳骨。
她缓缓看去:
宋姑娘,展信佳,偶闻宋姑娘遇到困境,既君心非我心,我可助宋姑娘逃之。
若宋姑娘愿意,两日后世子出行南巡,宋姑娘可在今日处等我。
宋姑娘所寻之人,齐某亦可不遗余力寻找。
宋晚渝的心跳如雷,眼中浮现了那个温润如玉,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她的手颤抖着把信烧了。
齐宴安的身份地位不比沈确低,他若肯帮自已,那自已就不用继续在这个虎狼窝里待着了。
沈确阴晴不定,手段狠辣,恐怕他答应下一年之期,也只是缓兵之计。
宋晚渝的手又紧了几分,烛火晃动,微风投入。
一个人影推门而进,宋晚渝的身子一抖,连忙收敛了情绪,把心思死死地压在心底。
“世子”
宋晚渝换上了一副笑脸,把沈确迎了进来。
沈确进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宋晚渝身边的烛火。
他的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微风,结结实实的把她抱在怀里。
宋晚渝猛地被他抱紧,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木槿花香,一怔。
“不是我。”
“什么?”
沈确闷闷的声音响起:“是柳姨娘动的手脚。”
宋晚渝如同被人打了一闷棍,呆愣在了原地。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昨日她质问他,此事是否是他所为。
宋晚渝愣住了:“她为何”
“谁还有这么大的的胆子对国公府的手世子小姐下手,无非是她想毁了妍儿的喜宴。”
宋晚渝倒吸了一口凉气,柳姨娘这个看似与她全然没有关系的人,却跟条毒蛇一般在暗处朝她吐信子。
虽然她是为了报自已对国公夫人所谓的仇恨,可宋晚渝心底还有一个疑惑,柳姨娘到底是如何在她的席面上做的手脚。
沈确把她抱的更紧了几分,把她禁锢的喘不过气来,打断了她的想法。
“放开我”
宋晚渝低声道,沈确却恍若未闻,他垂头嗅着她发间的茉莉花香。
“等我回来。”
“你要走了吗?”
宋晚渝见他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也不和他掰扯,反而更加注意到他的话。
他要走了?
宋晚渝心中一喜,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起来,几乎就要冲破她的胸膛。
可接下来,沈确的一句话,就把她所有的希望给打破了。
“待在挽风院,哪都不能去,吃食采买有人会送进来。”
宋晚渝的身子一僵,没有说话,沈确低头看她,将她松开,仔细端详着她面上的神情。
宋晚渝开口,鼻头一酸,喉咙涌上一股酸涩苦意。
“你要囚禁我”
宋晚渝刚开口,话音还带着几分颤意,话都还没有说完,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沈确的眉头一皱,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我这是在保护你。”
宋晚渝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她捂脸却摸到两行泪,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心底越发坚定了离开的信念。
宋晚渝不知沈确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支离破碎间,她抑制不住喉咙的苦涩。
却如同溺水一般的人,死死地抓住他的背。
沈确发狠道:“哪都不许去,等我帮你找到母亲。”
宋晚渝偏过头,泪滑落过脸颊,心中一痛。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威胁她。
她眯着眼睛,想抓取到沈确身后的一缕烛光,却又被沈确精壮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的。
如今,这挽风院,却成了实实在在的牢笼。
宋晚渝掩下眼神中的失落和寂寥,身边的男人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人
“世子。”
远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沈确刚躺在床上小憩一会,便又起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挽风院,而是在廊下同远山说话。
远山先是跟沈确禀报了一声柳姨娘的下场,柳姨娘被沈确拿住,没一会便招了是她在酒中下药,想戳破他与宋晚渝的奸情。
她想让沈妍的婚事被污名缠绕,从而毁了婚宴。
国公夫人得知此事以后大怒,当场便要拿下柳姨娘动家法。
柳姨娘还在哭天喊地,口出狂言,辩解道,她是帮了国公府,否则任由沈确胡来,定会酿成大祸。
还没等国公夫人发作,国公爷倒是狠下了心,将柳姨娘打了五十大板。
看在她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把她赶去了庄子上。
五十大板,不死也成了残废。
国公爷此次是真的动怒了,只因柳姨娘千不该万不该对世子动手。
那是他倾尽全力培养的嫡长子,是国公爷将来的顶梁柱。
国公爷是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把他精心雕琢的玉上染上瑕疵。
沈确垂眸冷笑一声:“知道了。”
“还有”
远山小心翼翼地看了沈确一眼,道:“太子殿下说,南巡本就因世子私事耽误,说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启程了。”
沈确的眉头一皱,明天,还是太快了。
“京城的勾栏瓦舍都查过了吗?”
“查过,并没有表姑娘母亲的下落。”
“府里你还得再去一趟。”
沈确担忧,若是他一离开,宋晚渝在挽风院会受到危险。
虽然他已经派了侍卫小厮把守挽风院,但为了以防万一,府里还是有许多事和人要他处理的。
在临走之时,为了给宋晚渝一个心安,他需要将手中关于她母亲的所有线索散布到京城丐帮。
他想,既然那背后之人藏的如此深,寻常路子肯定是找不出什么线索。
于是他便把希望寄予在京城最低微,却也是分布最广,活动性最强的丐帮。
他觉得,他离真相会越来越近了。
“回去禀告殿下,后日午时,我定启程。”
沈确丢下这句话,便打发了远山,转身进了屋里。
宋晚渝坐在床上听着,蓦然看见沈确进门,月光下他缓缓踏步而来。
他身着墨蓝色的长袍,挺拔如青松,剑眉冷眸,薄唇轻抿。
宋晚渝感觉自已的心仿佛都漏了一拍,但仅仅只是那一秒。
随后,恢复如常。
她朝他甜甜一笑:“世子还不休息吗?”
沈确站定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仰起的小脸。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触感如羊脂玉般的脸颊,脸颊两侧微微带些肉,比刚来国公府之时丰润了一些。
不过,还是瘦的跟只小猫似的。
“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宋晚渝望着他的眼睛,心中猛的一痛,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渐渐麻木。
但她得挣扎,得反抗。
否则,她一定会在这吃人的大宅院被人生吞活剥了!
她刚才已经听清了远山和他说的话,他竟为了安顿她,顶着压力安排好一切,甚至推迟了南巡。
虽然太子如今并不深得圣意,但他毕竟也是太子,这个身份摆在这,但沈确却一再推迟启程时间
他未免也太大胆了。
沈确上前,吻了吻宋晚渝的额头,极尽眷恋。
宋晚渝的眼睛微闭,再睁开眼睛之时,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还以一吻。
温柔的,缱绻的。
她的眼睛亮亮的,一扫这两日的阴霾之色。
沈确的心一下便软了,恨不得把她锁在这院子里,日日与她缠绵。
最终,沈确还是转身离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晚渝倚在门边,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昨日,他才睡了两个时辰,今日更是一夜未眠,明日他便要去南巡了。
良久,直到沈确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