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提前回来了,想看一出好戏。”宋晚渝扯了扯嘴角:“表小姐还真是有兴致。”
徐灵蕴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微微皱眉:“不必叫我表小姐,可不是人人都像宋姑娘这样有本事。”
她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宋晚渝忍不住心中一紧。
片刻后,门口一阵热闹的声响,是国公夫人他们回来了。
前一刻,宋晚渝还听见国公夫人的笑声。
可在众人踏进大厅见到宋晚渝的那一刻,各个眼神怪异,笑声也戛然而止。
还是老夫人先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晚渝,对国公夫人道:“别吓着孩子,有话好好问。”
国公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国公夫人冷眉一扫,吩咐众人:“坐。”
随后,国公夫人和国公爷便坐在了上首。
沈确是最后进来的,他今日喝了些酒,染上了几分酒意。
他大步走进来,眉眼微红,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劲松一般。
“父亲母亲,这是赶上三堂会审了?”
沈确带着几分醉意,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宋晚渝,她的指尖颤抖,指着宋晚渝:“你干的好事,我好心收留你,你竟做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害确儿丢了好大一个脸!”
幸好沈妍是低嫁,婆家不敢轻看了去,否则,就今日闹出的这事,沈妍面上也无光,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
一下子,把她心头上的两块肉都给祸害了,国公夫人怎么看宋晚渝怎么不顺眼。
宋晚渝的身子一颤,立马跪下请罪。
沈确眉心微动,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去扶她,可她却只是用眼神拼命示意他不要。
求你了,不要轻举妄动。
“夫人,晚渝不敢,今日实在是在宴席上多喝了两杯酒,大夫说说酒里被人掺了仙灵脾,那是滋阴壮阳的”
国公夫人眉头一皱,看向三夫人,三夫人出身医药世家,自然明白了国公夫人的意思。
她淡淡道:“仙灵脾确实是滋阴壮阳的东西,若是多食,会使人身动燥热,不过也有许多人拿它来酿酒增加风味,晚渝多喝了些,便不清醒了,否则怎么同一席面上,别人都无事。”
言下之意便是,也许是工人在酿酒时多加了些仙灵脾,而她不过是喝多了罢了。
宋晚渝猛地抬头,辩解道:“不,今日女眷喝的是桂花酒,我虽不懂酿酒,但也知道这类药物一般是不会加在花酒里的。”
沈媛轻蔑一笑:“你懂的倒多,咱们喝的一样的东西,怎么偏偏你就有事。”
宋晚渝一噎,无法辩驳,她抬头环视周围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神色如常,她的指甲死死抠着掌心,一丝痛感传来,让她保持了几分清醒。
“哟,我来迟了,这么热闹呢。”
柳姨娘扭着腰走了进来,眼神往上首的国公夫人身上瞟去,略带得意之色。
“你来做什么,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柳姨娘讶然道:“怎么,我这个做妾的,旁的地方去不得,这儿也来不得了?”
国公爷沉声道:“少多嘴!”
柳姨娘得意一笑,朝国公夫人投去一个嘲讽的笑容,坐在了最末尾。
“夫人,今日是我连累了世子名声,要打要骂晚渝都认了,还请夫人责罚。”
宋晚渝咬唇,腰伏了下去,众人都坐着,唯她一个在地上跪着。
她弓着身子,再没了平日和他拌嘴逗趣的模样。
沈确这一刻才深刻的明白了她口中的做小伏低,低三下四,小心翼翼。
原来,都是真的。
他垂落身边的手蜷缩了一下,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闷
“表小姐这可就说不对了,咱们这位风光霁月的世子从来都是不近女色的,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搭救表小姐,难不成,二人早就”
第77章
嫁给我吗
柳姨娘的一番话激起了千层浪。
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国公夫人。
沈确从小到大都极让她省心,没想到却在感情一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最微贱的孤女。
国公夫人忍不住了,她猛地一拍桌子:“你们都下去。”
这便是要单独同沈确和宋晚渝问话了,无关人员都被她遣散了。
大厅内独留着几个长辈、沈确、宋晚渝和徐灵蕴。
沈确望着跪在地上的她,他的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闭眼。
他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再睁眼,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大步上前同宋晚渝一起跪下:“母亲莫要胡思乱想,我一个男子的名声有什么要紧,今日表妹是因仙灵脾的药性才会做出不妥当的举动,母亲大可向外澄清,何苦在此咄咄逼人。”
沈确一言,没有压住国公夫人的怒火
,柳姨娘的话仿佛一根钉子扎进了她的心里。
沈确对宋晚渝,确实有些反常的过分了。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她势必要把罪首连根拔起。
“来人,搜玉露院。”
国公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玉露院,是沈确让人拨给她住的,那里离松鹤居极近。
宋晚渝在院里的奴婢小厮,是沈妍给她添的,可据她所知,沈妍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上心。
沈确是因宋晚渝被蘭湖郡主险些害死而退婚,还是为了她品行不端才执意退婚
晚了,发现晚了。
国公夫人不敢深想下去
搜院的人是国公夫人身边的李嬷嬷,玉露院里一切正常,李嬷嬷没有搜出什么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她离开玉露院时,眼尖的瞥见了花坛里乌漆嘛黑的一片药渣。
她蹲了下去,将药渣捡起来,回了正厅。
国公夫人睨了宋晚渝发白的脸色,和沈确一脸坚毅严肃的神色,心中发凉。
“你来看看,是什么。”
三夫人笑了笑,将那药渣捡出来瞧了瞧,又搓了搓。
突然,她脸色大变。
“是避子药”
“啪”
国公夫人勃然大怒,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勾引我儿子。”
沈确亦是震惊,她居然一直在喝那种东西
他竟然!
让她一直在喝那种东西!
他的脑袋一阵发热,猛地站了起来。
他直视着国公夫人,步步逼近,与她对视:“一切都与她无关,是我强迫她,是我使了手段逼迫她,母亲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他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一字一顿,是在怨怼,也是在提醒。
宋晚渝的身子颤抖,气氛中悄无声息地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之势。
她的眼眸微微的有几分湿润的意思,像是在蔷薇花圃里下了一场淡淡的梅雨。
事情,还是以一种不可遮掩的方式败露了。
“无关的人都下去吧。”???
国公爷沉声道,三夫人便起了身,收起来了那一副看戏的嘴脸。
徐夫人本也想起身走,但却被国公夫人叫住了:“表姐,这事还请等我处置,我一定给灵蕴一个交代。”
徐夫人冷笑一声:“表妹,我看不必了,我家灵蕴虽然不才,但我也是要给她挑个品行端正,爱护妻室的好男儿。”
徐灵蕴这次一来便住了快一个月,国公夫人更是带着她四处应酬,颇有几分钦定儿媳的意思。
如今却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情,徐夫人自然不快。
但徐灵蕴却咬着唇拉了拉徐夫人的袖子,她轻轻摇了摇头,满眼的祈求之色。
徐夫人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听国公夫人的话,留下来继续听了。
“确儿,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可你也不该偷偷摸摸的,妻还未娶,便做出这等事情,你把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放。”
沈确冷笑一声:“脸面?我为国公府挣回的脸面丢百次都丢不完。”
“确儿!”
徐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徐灵蕴,悠悠道:“表姐姐夫不必太生气了,眼下是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才是正理。”
宋晚渝的睫毛一颤,她如同一只宠物一般,被人揉捏搓团,被人任意估价,被人随意丢弃。
而这一切,她都无法选择,她习惯了被抛弃的。
沈确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眉宇间透露出的威严和霸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把把宋晚渝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人,是我要的,父亲母亲不必为难于她。”
“至于处置,我想我的人该怎么处置,不劳各位操心。”
“国公府若容不下她,我也不会让她待在这,父亲母亲也眼不见心不烦。”
沈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人的心上,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末了,沈确把宋晚渝拉到身后,眼神淡淡扫过在场的各个长辈。
“还有一件事,我同母亲和表妹都说过了,我无意娶妻,更无意娶表妹。”
说完,沈确头也不回的拉着宋晚渝走了,独留在场众人在屋内凌乱愤怒。
“表哥。”
徐灵蕴不顾徐夫人的阻拦,自顾自的追了出来,她把沈确叫住,脸颊微红,还在微微喘气。
沈确停下了脚步。
徐灵蕴瞥了一眼宋晚渝,手指搅在一起,轻声道:“表哥不必忧心,我我,不会为难宋姑娘的,若是表哥想纳了宋姑娘,我也会劝姨母的。”
沈确的眉头一皱,眼神从她脸上划过,神色晦暗不明。
“我想我已经和表妹说的很清楚了。”
徐灵蕴的身子一僵,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她本来以为,沈确不愿意接纳她是因为宋晚渝,可她都大方的告诉他,她愿意接纳宋晚渝。
可他
为何还要这么决绝的拒绝她。
徐灵蕴的眼神有些受伤,手无力地垂下,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表哥你,你先安置宋姑娘吧。”
徐灵蕴还是体面的笑笑,只是背影透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
宋晚渝在一旁默默地看完全程,她的指尖发凉,心也跟着发凉。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任由沈确摆布。
沈确雷厉风行,把宋晚渝带出了府,安置在他京城的宅子里。
挽风院。
他将玉露院的丫鬟小厮也一并挪了过来,她的东西不多,所以很快就布置好了。
宋晚渝感觉今日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她已经麻木不堪。
在盛夏的茫茫夜色下,她却感觉眼前仿佛有一重迷雾,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去路。
沈确的手从背后紧紧环上了她的腰肢,他温热的气息扫在她的脖颈处。
他带着几分犹豫和颤抖的声音响起:“嫁给我吗?”
第78章
金丝雀
宋晚渝的身子猛的一僵,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和倔强,如同他说的话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我不要。”
沈确抱着她的手用力收紧,再收紧,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他将她松开了她的腰,将她扣在墙上。
吻,密密麻麻的落下。
可他却没有半分情欲,只是在发泄自已的愤怒一般。
“你不愿做妾,我答应娶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宋晚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的眼眸含水,眉头轻蹙,眼泪便夺眶而出。
“你答应娶我?我何时要求你娶我了?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这是你所想的,而不是我!”
沈确眼中升起了薄怒,如万年寒窑。
他的周身戾气翻涌,攥着她手腕的手都恨不能捏碎,可随后,又克制的放松了力道。
“想走,又想走,你到底想走到哪去,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宋晚渝的身子犹如浸泡在寒冬腊月的湖水之中,如同冰坠,心仿佛也被一只大手给揪了起来。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里冒了出来:“是你故意的?”
为何酒席上会混入那种东西,且别人都没有事,唯独她。
为什么那么凑巧,他们正好被人看见,沈确可从来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一股寒意涌上四肢百骸,凉意死死顶上她的脑袋,让她一阵发懵。
沈确愣了一下,片刻后,他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宋晚渝不甘示弱的和他对视上:“难道你不是铁了心要我留下,什么约定,什么一年,只怕是一年之期到了,你也不会放我走!”
她安静地说着,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眶中眼泪簌簌落下来,一颗颗滑落。
许久之后,她怔怔地看向他,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二人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