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夫人的眼睛一眯,她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她早死的姨母。三夫人的眼神微变,带着让人害怕的神色:“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打!”
这是在三房都朝晖院,宋晚渝也是住在这里,所以三夫人在此动手,并没有人敢阻拦她。
宋晚渝心中一紧,一股绝望之意涌上心头。
第7章
救星
事已至此,三夫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已的,大不了挨一顿皮肉之苦,到时候再拿着东珠去找老夫人呈情,治她们母女俩个双重罪。
总之她是不会白白挨这一顿打的!
宋晚渝心一横,打算接受意料之中的疼痛到来,却只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远处及近。
“伯母这是做什么,在院子里私自动刑?众目睽睽之下,您也要顾着宋小姐的颜面。”
沈妍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走上前把宋晚渝扶了起来。
她看清了宋晚渝脸上的手指印,心中不免一跳,多好看的一张玉颜,半张脸上生生挨了两个巴掌,真是难看极了。
沈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春日宴在即,三夫人在家里动刑,还事关皇上御赐的东珠,母亲今日去各家走动送帖子不在家中,她得了口信急忙过来,好在还来得及。
三夫人的脸色一顿,有些不自然的一笑:“妍儿怎么来了,这死丫头不懂事,弄坏了御赐的东珠,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我正打算惩戒她。”
沈妍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风度气质如同宫里的公主郡主一般,平时为人也很是大方得体,只要她出名面,那自已就安全了。
宋晚渝在心中暗自想道,只是不知道是谁去请的她,她又怎么会来趟这一滩浑水。
“你来说。”
沈妍看向身后,一个丫鬟走了出来,是春雨。
“三夫人,奴婢亲眼所见,表小姐把东珠送给四小姐,可四小姐不依不饶,还想打表小姐,扭打之间,她自已弄坏了东珠。”
春雨作为世子身边为数不多的大丫鬟,在府中还是挺有地位的,为人也很正派,如沈确一样的性格,在府中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三夫人也不能不给她几分面子,否则便是打了沈确的脸。
三夫人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春雨是什么时候来的
沈妍见她这样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但毕竟还是自已的长辈,不能不给她面子。
“晚渝,真是对不住,你看”
沈妍想让宋晚渝主动松口,给三夫人一个台阶下,也顺便把现在这个烂摊子丢给她,自已也能免得和三夫人交恶。
宋晚渝思考片刻,垂眸道:“二小姐,毕竟是老夫人赏赐的,也是御赐之物,我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老夫人决定吧”
沈妍别有深意地看了宋晚渝一眼,忽而笑了起来:“甚好,媛妹妹,跟我去一趟寿安堂吧。”
沈媛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摇头:“不,二姐,我不要去”
老夫人只喜欢她们几个,不喜欢她,老夫人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还可能会责罚她,损坏御赐之物
沈媛的脑袋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手足无措地看向三夫人,可三夫人亦是没有办法,沈妍都出面了,要亲自带她去寿安堂,她能唬住宋晚渝和沈妙,却不能对沈妍那样
三夫人眼睛微闭,心一横:“媛儿,不要任性,你不是故意的,好好朝祖母道个歉,知道吗。”
沈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我我去就是了。”
沈妍点了点头,转头向春雨道:“春雨,我记得大哥那有一瓶上好的伤药,你送去给宋小姐。”
说罢,沈妍和沈媛就先行离开了,三夫人瞪了沈妙一眼,也气鼓鼓的离开了。
宋晚渝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执星回了临水苑,临水苑说是在朝辉院内,其实也就是在朝辉院的尾巴,和朝辉院隔着一片池塘,所以才被叫做临水苑,当初三夫人也是看这冷僻才拨给宋晚渝住的。
“嘶”
执星正拿着一颗鸡蛋给宋晚渝红肿的脸滚一滚,宋晚渝疼得龇牙咧嘴的,她看着镜中自已肿了大半的脸,有些不忍直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这一段时间怕是都不能见人了。
“表小姐。”
春雨捧着一盒药膏,来到了临水苑。
“进来。”
宋晚渝连忙起身迎接她,春雨见到宋晚渝起身,赶紧给她行了个礼:“表小姐不必多礼,这是世子屋里上好的伤药。”
说着,她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执星。
抬眸间,春雨又朝宋晚渝一拜:“表小姐恕罪,今日奴婢来迟了,让表小姐受苦了,只是奴婢人微言轻,只能去搬了二小姐来,故而”
宋晚渝眉心一跳,春雨的意思,她不是刚好经过的?
宋晚渝心中一阵发凉,沈确这般不放心她,生怕她趁他不在攀龙附凤吗,竟要春雨监视她。
不过心惊归心惊,宋晚渝很快就调整好自已的心态,今日若不是春雨在的话,那她恐怕难逃一顿责罚了。
“不必不必,今日多亏了你,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宋晚渝就从身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了春雨:“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一点心意,就当作我的谢礼了。”
春雨抬眸,看到宋晚渝手中拿着的那一方帕子,眼睛忽而一亮,双层桑蚕丝的手帕手绢,角落绣着一朵精致的玉兰花,逼真的仿佛能闻到它的香味。
春雨喜滋滋的收下了那一方帕子,向宋晚渝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临水苑。
第8章
春日宴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日子格外的平静,自从东珠一事以后,沈媛被老夫人罚在府中禁足,直到春日宴开始才可以解禁,三夫人也连带着被老夫人训斥了一顿要她好好教导沈媛。
没有了沈媛的刁难,宋晚渝和沈妙都日子过的格外顺心。
沈妍近来忙着和国公夫人筹备春日宴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
今年的春日宴是要在国公府举办,所以早早就有匠人把后院的桃苑和黎苑还有竹苑打通,连成一片,足够气派足够盛大。
“妍儿在想什么?”
老夫人见沈妍心不在焉,似有心事,便开口询问。
沈妍被老夫人这么一唤,方才回神:“回祖母,近日母亲与孙女在思考要给宾客做什么伴手礼,故而有些走神了。”
闻言,老夫人笑了笑:“这倒是个问题了,去年永安侯府准备的是念珠一串,前年英王家准备的是玉池面带一条,不过印象最深的还得是成王家送的团扇,既精致又实用。”
沈妍笑笑:“正是呢,来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什么伴手礼倒是让孙女头疼了,母亲把此事交给我,我也想把它办的尽善尽美。”
沈妙闻言,眼睛一转:“二姐,这有何难,眼前真有个现成的办法。”
老夫人含笑看向沈妙,眼波流转,定格在宋晚渝的身上,微微点头:“还是妙丫头反应快,晚渝做的一手好绣活,兴许能帮得上你。”
宋晚渝闻言一愣,连忙摆手:“老夫人,这事关重大,我怕是不能胜任。”
沈妍拍了拍手:“好妹妹,我怎么把你忘了呢,你给我绣的香囊美轮美奂,用心至深,这样心灵手巧,怕是京城最好的玉装铺都比不上你。”
沈妍和老夫人都如此说了,宋晚渝推脱不得,只得含笑点头:“姐姐有什么想法呢?”
沈妍都眼睛一亮,旁若无人的和她探讨起来伴手礼的事情。
沈妍打算的是用上好的宋锦来做香囊,不比团扇和帕子工作量这么大,可以让府中的奴仆帮着宋晚渝动手,到时宋晚渝再绣上各色花样便可。
宋晚渝听的认真,也提出了自已的见解,伴手礼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心意,香囊上可用丝绦结出百吉条绳丝线彩绦或珠宝流苏,取万事吉祥之意。
沈妍可以给她提供各家贵女的喜好,香囊内放的香料可以根据来宾的喜好,或淡雅或浓烈,包括图案也可以更加丰富多彩。
沈妍和宋晚渝聊的投机,二人定下了不少样式和丝线,沈妍一拍手便决定即刻带宋晚渝出去采买。
老夫人见状也笑了笑,抬抬手让女孩们都各自忙去了。
这是宋晚渝来到京城四个多月以来头一回来到街市上逛,她戴着帷帽,掩盖住淑丽无双的容颜,一双玉指在布匹上划过,指尖犹如珍珠落在布匹上一般。
不一会便挑选了好一些布料和丝线,沈妍如释重负,吩咐宋晚渝先回府,她去礼部找一趟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女,要想知道各世家的喜好,没有比礼部更好的去处了。
宋晚渝应付完沈妍,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执星回到了马车内,今日托沈妍的福,她也是享受了一把国公府的豪华马车。
执星心疼地握上她的手:“小姐,离春日宴就不到两个月了二小姐说的倒轻巧,熬的是小姐的眼睛啊。”
宋晚渝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与各家贵女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可以多认识一些人,也许可以得到一些母亲的线索。”
执星微微叹气,眼中泛起了泪光:“夫人和老爷若是还在的话,小姐也不会这么苦了”
宋晚渝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心底一片凄凉,自她十二岁丧父,母亲也跟着失踪,尸骨都寻不着。
而她自已只能龟缩在国公府里寄人篱下,找寻生存的可能
母亲,你到底在哪
“宋小姐从小便生活在江南,她的母亲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美人,父亲是江南的知州,夫妻二人只生了宋小姐一个女儿。
自宋小姐十二岁之时,宋老爷因为贪污受贿入狱,被判了秋后问斩,宋夫人替他奔走求情,最终在一个午后失踪了。
据当地人说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山脚下,那日下了大雨,宋夫人应该是被山洪冲走淹死在河里了。”
沈确拧眉:“这些基本的信息就是挖出来的?”
远山神色一凛,连忙道:“宋小姐自十二岁起就被舅舅舅母养大的,可她都舅母霸占了她家的房产和钱财,把宋小姐赶出家门,后来世子,您看看”
说着,远山给沈确递上了一张纸,沈确漫不经心的拿过那张纸。
在看清楚纸上写的东西之时,沈确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捏着纸的手微微一颤,眼神阴骘扫过远山:“你知道分寸的。”
“是,属下明白。”
手中的纸被沈确捏的紧紧的,就快要被他揉成一团之时,他突然松开了手,将那一张纸抹平,收进了怀中。
宋晚渝让人把材料都搬进了临水苑内,看着一匹匹布料,再看着空空都临水苑,感到有些头疼。
她只好先执笔画了几个花样,等沈妍回来便能动手了。
沈妍的动作也很快,晚上之前她便带着册子回来了,还向国公夫人禀告了一声,国公夫人虽然诧异,但她也是见过宋晚渝的手艺的,便也点头放手让沈妍去办了。
宋晚渝得到册子以后,便花了几天时间整理。
白日她便同执星、沈妍身边的几个丫鬟还有沈妙裁布料、整理花样、打络子,不知不觉的也过去了一个月。
距离春日宴只剩下一个月,接下来就只要在香囊上绣花便可大功告成了,宋晚渝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眼中泛着泪花。
一连一个多月的忙碌,让宋晚渝有些累,她将手中的香囊悉数收好,放到箱子里,让执星把箱子送回沈妍的文韵院。
自从香囊成形,不少绣品已经完成,宋晚渝为了稳妥起见,每日都会让人把箱子送到沈妍那看管。
沈妙执着一个香囊,阳光投在香囊上,散发着好闻的兰花香。
“你也太小心了,一批香囊罢了。”
沈妙满不在意的收起了宋晚渝给她裁制的玉兰花香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宋晚渝却不以为意:“小心为上。”
沈妙也点了点头,二人聊了一会,便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去了。
沈妙腰间别着宋晚渝送的香囊,一路轻快的回到了朝辉院。
殊不知,在她身后,一双阴冷的眸子扫过她都腰间。
“那就是宋晚渝做的伴手礼?”
丫鬟顺着沈媛说道:“正是,听说忙活了将近两个月,快要做完了。”
沈媛收回了目光,阴恻恻的回到了自已的屋子里,见三夫人正坐在自已的房间,沈媛没好气道:“难得母亲还会来女儿这,我还以为母亲要忘了我这个女儿了。”
三夫人睨了她一眼:“媛儿,母亲怎么教你的,沉住气,才能有反击之力!”
沈媛气噎,一想到自已待在这一方院子已经快两个月了!春日宴在即,她都没有去置办衣物首饰,而害她被禁足的宋晚渝和沈妙却在府里如鱼得水!
沈媛委屈的泛起了泪花:“母亲,马上就要到春日宴了,祖母是不是不想放我出来了,都怪那个孤女,她是故意陷害我的!”
三夫人心疼地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春日宴你一定得去,过几日我让玉装铺的人上门给你做衣裳。”
春日宴是多么重要的场合,三夫人打定了主意要让沈媛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在此磨磨她的性子也好,那些世家贵女可不比沈妙和宋晚渝一样,可以任她欺凌。
沈媛闻言,才展开了一个笑容,这些日子她真的无聊透了,近两个月的禁足,是她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责罚!
宋晚渝,你害我至此,休想就这么过去了!
沈媛嘴角轻勾,埋在阴影处的侧颜散发着一丝戾气。
春日宴的前一日,沈妙和宋晚渝把所有伴手礼交给了沈妍,并且都标注好了信息与名字。
沈妍很满意的收下,谢了宋晚渝好几次,作为回礼,她送了宋晚渝一套首饰。
宋晚渝有些惊喜,这一套首饰在春日宴上不说多出彩,总之是比她头上的这几支素银钗子好多了。
沈妙和宋晚渝一转头便看见了沈媛从文韵院出来,前者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和沈媛打招呼。
沈媛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二人一般,直接离去了。
宋晚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来文韵院干嘛?”
“刘氏让她亲自来取春日宴要用的伴手礼,刚刚她都腰间不就别着一个吗。”
三夫人怕沈媛会因那件事得罪了沈妍,便有意让她们修复修复关系,沈媛便只好放低了些姿态,亲自来取由沈妍操办的伴手礼。
宋晚渝点了点头:“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妙儿可要好好准备。”
沈妙的眼睛一亮,脸上微红,春日宴
会来许多贵公子,也是各家相看的好时候,刘氏一心只放在她的一双儿女身上,沈媛今年也十五了,有别家打听三房的女儿,刘氏从来都只说沈媛,只怕不会给她相看什么好人家。
为了她的未来,也为了终身大事不被刘氏捏在手里,她不得不多为自已打算打算。
宋晚渝点头微笑,明日的春日宴,府中的小姐都是主角,唯独她不是。
次日,宋晚渝依旧早早的起来,执星给她梳了一个双平髻,一边插着一支粉蓝蝴蝶钗,另一边斜插着一支镀金海棠花步摇,都是昨日沈妍送给她的。
她身着一袭软蓝轻罗云烟裙,裙摆如流水般飘动,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宛如月中仙子降临凡间。
宋晚渝虽不想出什么风头,可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毕竟还在国公府,这种场合,打扮的太寒酸,只会惹人非议受人欺负。
“表小姐”
一声急促的声音响在院子里,由远及近:“表小姐,不好了,丝线丝线都松了”
香草的气还没喘匀,一股气跑到宋晚渝跟前,着急地看着她。
“什么?你说清楚。”
宋晚渝顿时便眼睛一沉,目光凌厉地看向她。
“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香草没好气地拉了宋晚渝一把,宋晚渝也处在懵懵的状态,跟着她便来到了文韵院。
第9章
出事
当她在文韵院看见那一箱子的香囊时,眼睛瞬间瞪大,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眼神,她拿着香囊的指尖颤动。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做的香囊绣花处全都脱线了!把好好的香囊弄的面目全非!
沈妍面色铁青,昨日送来时她没有仔细看,也怪她事情太多太忙了,竟全然没有发现香囊有异常!
宋晚渝抬起头,看见沈妍略带审视和不满的眼神,心中一紧:“二小姐,昨日可有人动过这香囊?”
沈妍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我屋子里的人绝没有问题。”
沈妍说的斩钉截铁,宋晚渝也不好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抓起几个香囊,上头的绣花丝线都松了,看上去就像破了一个洞,松松垮垮的罩在香囊上面。
宋晚渝眼皮一跳,看上去还真像是她的手艺不好,丝线脱落松了。
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每一个香囊松掉的地方和丝线脱落的地方都不同。
这就说明丝线不是自然脱落的,而是人为钩破的,所以每一处破损和松垮的地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