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陆芊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疯了，这般清醒的明白自己已经癫狂，说起来也是可笑，如此清醒的疯子。她只不言不语，独自掉进荒唐的梦境里。毕竟啊……如果不这样，她甚至都无法再见于忱一面了。
陆芊倒在地上，紧紧抱住那张毛毯，无声无息，眼睛却睁着，紧紧盯着紧锁的房门。
那时候，如果她没有开门就好了。
我恨你。
如果……她没有表现得那么富有占有欲，就好了。
我恨你！
陆芊扯了扯嘴角。
她失去了于忱，就连幻想中的姐姐，都摇摇欲坠，近乎飘散。
只剩那叫陆芊恐惧万分的盛夏午后，只剩裹着彻骨剧痛的，我恨你。
原来熟悉万分，满载回忆的房间，终于变成一座囚牢。
【一二八章】宋阿姨
自从于忱之前发公告说要休息一段时间之后，粉丝们蹲守她的社交平台，翘首以盼能蹲到一些她的动态。
生怕于忱说休息就真是“了无音讯”。
但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于忱休息在家以来，照片和视讯更新得比在公司打理时要勤快多了。
大多是一些日常的照片。
但于忱浑身上下哪里都生得好看，无论是什么着装什么角度的照片，都能满足粉丝们的爱美之心。
原本以为于忱休息就会见不到人影的粉丝们兴奋了好长时间才相信，于老师休息归休息，却也不妨碍她们舔颜。
和粉丝们的互动指数也日益攀升，不知情的路蓝甚至几次来劝于忱趁热打铁，出来宣传宣传得了，但于忱只坚守自己最终的决定。
工作循着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转眼又是半年，孩子们已经一岁了。
因为工作原因，于忱和季舒白还是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虹肃市。
本就和于忱亲近，这下子又有孩子，忘忧可真是抓紧一切休息日往于忱家里钻。
这天午后，天气燥热得紧，烈阳当空，吹进屋子里的风也带着炎炎夏意。
季忘忧正搂着两个小包子在玩具屋里玩耍，于忱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母亲自来见她了。
上次小夏过来被自己拒绝后，今天却亲自来了。
于忱看了玩具室一眼，又把外间的门带上，这才上前去把那个貌美的妇人迎进来。
于忱眼尖地瞥见她鬓角的几根白发。
她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虽说陆伯父和陆伯母年岁大些，所以有了陆芊才百般宠爱，但这个年纪生出白发却也叫她十分惊异。
情况的确十分糟糕。
于忱暗忖。
果不其然，还没交谈几句，陆母便迫不及待地道明来意。
“小忱啊……芊芊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你真的不愿意回去看看她吗？”
于忱手一顿，而后继续削着手上的苹果皮，陆芊的情况她自然知道，陆家的人反复提及了许多次，于忱虽然没有亲眼去见过，却也推测得出来。
陆芊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
不爱搭理人，不爱和人交际，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甚至还总是不记事。
事实上，过了这么多年，于忱自己倒看得很开，说不上恨，也说不上怨，毕竟她从来不会拘泥于过去。
就算掉进深渊，她也只是抬头看向头顶天光，那才是她的追求，她的向往。
这些并不代表她就要恍若无事地去和他们相处。
她想不想回陆家是她的自由，想不想去见陆芊一面，那就更是自己的自由了。
以前她还有所顾忌，但现在她有季舒白，有Edward博士，她犯不着，也再不用担惊受怕。
在有了这一切之后，她若是想要回首过去，想要去和那些阴暗握手和解，甚至去言笑晏晏安抚，她又怎么对得起季舒白。
于忱看得万分明白。
陆芊现在的状态不好，她就有义务回去看上一眼，见上一面吗？
于忱慢悠悠地削好了苹果，递给眼前的妇人。
“吃苹果，陆伯母。”于忱微微笑开，眉眼俱软，很是温柔的模样。
陆母很明显的神思不属，她接过于忱手里的水果，只拿在手里，并没有要去吃的意图。
“小忱……”陆母又开口，神色里多了一分乞求。
“芊芊她看上一眼你的资讯，状态就会好上不少，你要是见她一面，兴许她就恢复了呢。”Omega不复平日里的雍容，她轻声细语，近乎于低声下气地哀求。
于忱只轻笑着摇头。
她慢慢起身，“苹果不爱吃的话，我再去给您洗点葡萄。”
“……”陆母见于忱态度坚决，她也没有再去请求，更何况，她请求于忱回去，也只是“例行一问”，这段日子以来都未曾有回应，她对此早已不抱希望。
她今天来有另一件事要做。
“你不想回去都凭你，阿姨今天来是想要问问忘忧的意思。”
“忘忧？”于忱转身的动作顿住，她回头，看着沙发上的女人。
“你不想去看芊芊，那忘忧去总可以吧？她们上次见面，芊芊开心了好几天呢。”
于忱眯起眼，再不能优雅的挂起那抹笑意。
“忘忧会不会去我不知道，我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一切都任凭她自己的意愿。”于忱干脆重新坐回座位上，做出要长久交谈的架势。
“但有一点，我要表明我的态度。”
“你们，永远不要把主意打在忘忧身上。”于忱挺直了肩背，声音却放得更低，平日里柔媚到好似撒娇的嗓音里，此时满是凛然寒气，满满的威胁之意，令陆母一怔。
她看于忱一眼，才发现此刻的于忱那般陌生。
总是乖巧温顺，笑容明媚的女孩，此时挑高了一侧的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让她一瞬间忘了反应。
于忱向来知道季忘忧对陆家的不屑，所以才能这般坚定地摆明了立场。
“别奢想她了，她要是想去陆家，今天您也没必要坐在我家里，来询问我的意思。”
不过于忱倒是不知道，季忘忧什么时候和陆家有过交流。
“小忱，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过就是想要让忘忧去陆家玩一玩，见一见芊芊，又有什么问题吗？”
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瞬间不再，空气里好似有什么被撕开的声音。
是血肉拉扯，也是旧痂撕裂。
“又有什么问题吗？陆芊身为一个成年Alpha，邀请一个未成年Omega去家中，没有问题是吗？”
“她急需良药，忘忧可以让她缓解，所以你们就想当然，忘忧就也要理所应当去陆家是吗？”
于忱覆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她用大拇指的指甲掐着食指指腹，才让自己能维持现在的理智。
“还是说，只是因为陆芊想见她，那忘忧就必须去，是吗？”
于忱一字一句，说得万分清楚，她拖长了尾音，问出最后一句反问。
“如果陆芊想要她，忘忧也必须如你们所愿——是吗？”
陆母有些愕然无言，她原本因为于忱替忘忧做主的强硬态度便生出不满，是以摆出长辈的架势来，却没想到于忱甩下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反问，让她无从反应。
“总之，忘忧不会去见她，请您回去吧。”于忱难得动了一次气性，她深深呼吸几回，又闭了闭眼，重新看向陆母。
“宋、阿、姨。”她慢慢启唇，一字一字叫出她十年没有叫过的称呼。
“小忱呀，阿姨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芊芊见忘忧一面就会好上不少，那忘忧就帮这个忙好不好，就当阿姨求你了。”陆母陡然一听，还以为于忱松了口，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称呼下的隐含之意。
于忱又捏了捏指尖。
“这件事不用再谈。”于忱不想多言，她神情全然冷淡下来，让陆母终于意识到事情并不顺利。
“小忱，你就帮阿姨这个忙，让忘忧跟阿姨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于忱还未开口，少女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闷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不会去看她的，我跟她又不熟。”季忘忧抱着怀里的孩子，稍显吃力地走到陆母跟前。
于沐青待在季忘忧怀里便不哭不闹，擅长使性子的孩子似乎天生被季忘忧制住，但此时她平常的笑模样也不再了，只是睁着黑亮的一双眼，看着客厅里的几人。
“我上次去陆家，也只为研究课题罢了。”抱着孩子走上几步，季忘忧已然有些吃力，她腰背泛软，言语却不乏气势。
“现在研究有了结果，陆芊的事我也知道。”季忘忧看着陆母，声线清灵。
怀里的孩子着实黏人，抱久了累人得很，她把于沐青放下，而后把手里的药剂盒递给眼前这位陆家夫人。
“回去给陆芊用上，大概会好一些。”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季忘忧重新抱起于沐青。
于沐青趴在季忘忧肩头，又乖又软的看着眼前的夫人，她还小，眼睛占了脸上的大部分比例。
单看眉眼的轮廓，可谓是像极了于忱。
陆母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忆忽然倒退回数年前。
和孩提时代的于忱重合在一起。
她握着手中的药剂，自然也知道季忘忧实际上是Edward博士的女儿，她心下大定，才有心思分出思绪去回忆从前。
记忆的洪流奔涌，脑海里的画面一路向前，她怔在原地，思绪掉落进万花筒里。
一路画面迷离光彩变换，最终，停留在那年盛夏，于忱在窗台前，沐浴在阳光下，笑眉笑眼，干净又明媚。
她温声细语，语带亲昵地叫自己一声，“宋阿姨。”
陆家主母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伯母，事实上，不是什么都牢牢抓在手里才好，也不是陆芊想要什么，你们都无条件满足她，都捧到她面前才好。”
“或许到最终，什么都会失去。”
“陆芊从前，也是一个阳光温柔，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孩子，不是吗？”
“她现在这样，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等到季忘忧抱着孩子进屋，于忱才看着明显发怔的陆母，她语气轻柔，神色不悲不喜，不怨不怒，加之她动人的音色，近乎于是款款诉说。
但落在陆家夫人耳里，终于听出了其中深意。
也正是如此，她才终于明白，终于接受了这个她一直不愿看见的事实。
他们，真真正正的，永远错失了于忱。
迟来了十多年的道理，却是由一个晚辈来告知自己。
她无言以对，只得狼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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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依旧强烈，陆母走在阳光下，虽说她已不是壮年，一直以来身体也康健，此时却有些趔趄。
恍惚间，她看见那个喜穿白裙的少女，牵着年幼的陆芊，站在街角的绿化树植下。
陆芊是孩童模样，笑得见牙不见眼，浑身的阳光开朗。
树影斑驳，落在少女的白裙上。
她看见白裙少女眉眼舒展，眸中带着微光，装着多年未曾见过的信任与依恋。
那少女是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宋阿姨。”她依稀听见一声呼唤，是于忱少年时期的清软声线。
【一二九章】飞飞
日子慢慢悠悠又过去一周。
这天周末，季舒白有半天的假期，她从警局赶回家，满腔的思念无处诉说，门还没来得及关，凑上去便给了于忱一个吻。
也只是浅尝辄止，她万分矜持地轻吻了一下Omega的唇瓣。
“小忱……”她环住于忱的腰，轻轻晃了晃，将她的思念肆意发泄，满是撒娇地叫于忱的名字。
于忱便凑过去再亲了她一口。
“好啦，孩子们还看着呢。”
季舒白便知道自己的陪玩时间又到了，她松开于忱，又小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我今天特别想你……”
“等会分十分钟给我，好不好？”
于忱轻轻一挑眉，她状似无意地垂下手，指尖划过Omega下腹。
借着转身的姿势，于忱轻抚了一下Alpha腿间。
果不其然是熟悉的触感，季舒白的性器正硬着，粗硬又热切的模样。
因为她似有若无的触碰，Alpha被弄得肩颈一颤。
“好。”于忱应下季舒白的要求，心里却不断否认，十分钟……看来是不够的。
季舒白得到回应，展颜一笑，有些清妩的意味，叫于忱心弦微乱。
Alpha不知恋人所想，她只上前去，伸手把正在沙发上打滚的于沐青抱进怀里。
“大白！”于沐青奶声奶气，攀住季舒白的脖颈，乐呵呵地喊道。
“叫妈妈。”季舒白无奈。
“白白！”
“……”
“妈妈，看电视。”季舒白正要纠正，却听另一道声音响起，而后手里便塞进遥控器。
和于沐青不一样，于沐竹说话的囫囵都少了许多，她吐字要清晰不少，对于一岁多的孩子来说，着实万分聪慧。
季舒白软下眉眼，她顺着于沐竹的意愿把电视打开，电视还停留在动物与自然频道，正巧在播放一个有关雪豹的纪录片。
那是一个人工公园中，几只半大不小的小雪豹正在跃来跳去。
于沐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季舒白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白白！飞飞！”于沐青抱着季舒白的脖子，囫囵着叫自己母亲。
奶团子身上的奶味很重，紧挨着自己更显浓厚。
季舒白便把小家伙抱起来，把她护在怀里，让于沐青待在自己腿上，而后小心翼翼地颠了颠。
怀中的孩子被小幅度地抛起来，又被纳入怀中，房间里很快响起小孩子愉快的笑声。
于沐青很热衷于这个“飞飞”的游戏。
小孩子们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活动，在母亲怀里抛上接下几次，于沐青的笑声又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