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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缚铩亦不能逃脱这个漩涡。

    这种事情想来永远只有心酸,她的情绪变化很快被缚铩敏锐地捕捉到,他顶撞的动作突然一狠,激得裹挟他的穴肉猛地收缩起来,然而他接下来并没有回归最初温柔轻缓的状态,而是乘胜追击般九浅一深地作动起来。顾临渊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给刺激得浑身一颤,穴口忍不住吐露更多水汁,丝丝缕缕般沿着他的手指流下。

    “哎你…”话一出口便是娇娇的腔调,这可把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顾临渊给吓住了,她咽了咽唾沫,刻意压着嗓子道,“你干嘛……”尾音不经意地上扬,像极了小猫一边挥舞肉爪一边娇嗔,缚铩被自己的想象给逗得笑起来,抽出性器改为伏在她身上,再次顶入,又是一番狠捣猛撞。

    他这一笑可把顾临渊给笑傻了,自家老婆平日里要么冷笑,要么就微微笑一点,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难得笑得这么开心,还——哎!

    黑蛇垂下头,深灰色的长发也伴随他的动作沿着脸颊垂落,挠得顾临渊颈窝里痒兮兮的。他用额头抵着她的眉心,一下一下轻蹭着,身下却是截然相反的凶狠动作,顾临渊笑不出来了,黑蛇的性器太大、太长,在她人族的躯体上彻底开辟了独特的优势,每一个敏感点都被完全照顾到,丝毫不存在遗漏,而他一下又一下地顶进深处的同时,还不忘深处蛇信不断和她缠绵接吻,因交合而分泌的特型毒素沿着岔开的舌尖流向她的全身,所有的快感都在顷刻间爆发,汹涌的快感仿若那场来势汹汹的暴雨,从交合处蔓延向四肢百骸,大腿夹紧他的腰才能保持平躺的姿势,咬住被子、又被他连哄带骗似的扯开,娇吟便再没了阻碍,一声一声,顾临渊羞耻得都不愿承认这是她自己发出的声音。

    “享受当下,”黑蛇看似柔软的毒牙抵着她耳鬓厮磨,“这是你教我的。”

    可也不是这个享受法啊——!!

    顾临渊很想吐槽反抗,可缚铩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精力几乎处于巅峰状态的魔王根本不用担心体力透支的闹剧,从九浅一深换到大开大合不过片刻间,她方才适应的节奏便又被打乱,重新被拽入快感的浪潮中。

    “……缚铩……!!”趁他换姿势的空档,顾临渊一下子握住他的肩膀,她炽热的吐息在空中凝成白雾,和缚铩冰冷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又缓缓消失,他好像流了很多汗,可仔细一瞧都是和她肌肤相亲时黏上的,无论多么剧烈的床上运动,他还是那样,冷得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嗯?”黑蛇温软的嗓音此刻也因为交合而变得粘腻,不复平日里的清朗。

    知道他下身还支棱着,并尚且没有射精的迹象,顾临渊再次暗暗腹诽魔族的可怕,“纵欲伤身、纵欲伤身……”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用手扒拉他的下身,想从那一根上面逃脱。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被欲望浸染的笑声似乎也是极富诱惑力的,“似乎受伤的并不是我,”顺着她的意思抽开性器,他愈发清亮美丽的莲灰色眸子仿佛蕴蓄着水光,“我其实很疑惑…”他的眉微微拧起,语气却好像生了只手,勾着她的魂儿往他的心里跑,“那些魔族都可以为我真正的容貌而倾倒、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但你没有。”他的面颊绯红,唇瓣也跟着从苍白的状态恢复了些许血色,从而愈发显得皮肤细腻如羊脂,顾临渊睁着迷蒙的眼细细打量几番他的五官,顺着色胆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哪个傻逼说的,我从08年就开始馋老婆身子了……”

    “居然是这样吗?”不顾她口中的“08年”为何物,缚铩一面将她咸鱼翻面般转了个身,一面轻轻吻着她的发丝,眸光再次沉淀下来,“看来出卖色相居然是一条捷径了…”

    顾临渊感受到那根始终精神着的性器再一次挺入穴内,不由得发出短促的操声,可在情欲的渲染下,再反抗的情绪也化为了桃色。后入的姿势可以进得更深,为了不让她失去安全感,他体贴地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还顺便坏心眼地捏了捏她的小赘肉。

    “呜呜呜,你就是在诱惑我,你下贱……”身后男蛇一下一下入得极深,身下顾临渊哭得也是一个追悔莫及。缚铩低笑着叼起她的后颈肉,一边磨一边在她耳边吹气,本就因为毒素而分外敏感的身体受不了这种刺激,她身下痉挛着,仿佛有什么要涌出。缚铩便作势加快了抽插的动作,小腹拍击在她的臀部发出脆响,实在是不堪入耳,要不是顾临渊被他干得没有一丁点力气了,她一定会捂住耳朵大呼快停下。

    最后等缚铩射在她体内时,顾临渊已经完全不想动弹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由神清气爽的黑蛇来完成:净尘、换衣,最后再抱着她去山泉附近洗了个小澡。意料之外的是,泉水在经历了半天的暴雨冲刷后并没有被血液污染,顾临渊的脚丫踢着水,一想起缚铩刚才欺负她的经历,没忍住甩了他一脸的水。

    魔王的脸沾着水珠,反而比之前还要更加诱人,顾临渊恨自己没他那副好皮囊,偏偏又能吸引到长着好皮囊的人。

    而后他们从泉水旁回到驻地,缚铩一面给她继续输送了些许修为帮助她运化体内的阳元,一面开始召见各个将领商讨接下来的事宜,顾临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本以为会是庞大复杂的会议,没想到魔王随便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了,等黑蛇掀开被子挤回她的身边,她没忍住悄声问:“你难道早就安排好了?”

    缚铩笑着揽住她,“不想等你来问我,本来打算今晚全部和你交代清楚,看来现在是我们心有灵犀了。”他玩着她的手指,望着她的目光炯炯如新月清辉,“我并不是一个自诩卑劣的人,但我必须承认,很多事情,我都另有目的。”

    “洗耳恭听。”顾临渊反手揪住他的手,用小指在他掌心里挠了挠。

    “在我第一次遇到沈初茶时,便刻意引导激发他,使得他能够在白清延之前拿到母亲的手札,从而真正开始质变。他的野心原本要在后期才会发力、促使他开始针对我和魔族,但提前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可控:比如这一次,我知道孟溪东会对白辛仁使用的雪水动手脚,便和夜弼串通,演了一出假死献书的戏,白辛仁以为自己拿到的是读心功法,其实是在禁术催化下能让人说真话的吐真术——为什么孟溪东会用禁术污染雪水,是因为沈初茶算计了他的死亡,让他和白辛仁鹬蚌相争,而他渔翁得利。”

    “沈初茶清楚,以孟溪东的实力绝对不可能解决白辛仁,但至少可以造成如今的局面,哪怕没有我作为推手,他也会找机会让白辛仁说实话,然后以此作为跳板控制千华宗,再接着是道修界——这便是上一世他的计谋,可惜行至一半便被重振旗鼓的白清延截胡了。”

    缚铩的语气轻飘飘的,但顾临渊明白这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无奈,毕竟他是死过无数次、直到上一次被沈灼槐打破世界规则才阴差阳错地保留了记忆,当那些往事再度涌上心头,那种被命运玩弄的绝望感…她不敢想象。

    “这些事情…我大都不知道,”因为作者写书时大部分都是跟着主角的视角行进的,不可能再去过多关心他们这些反派或是龙套角色,白清延在意志消沉后很轻易地就被苏姣治愈了,两人互相扶持着成为男女宗主,根本没有沈初茶什么戏份,更不要说这样恐怖的白辛仁了,“我只记得夜弼,他就是死在这样一个节点上:你中毒,他无力,身边没有什么人跟着,很快就陷入了死局。”

    “是的,如果重要的命运节点难以扭转,我想试着骗过神明。”缚铩认认真真地说。

    “很高兴的是,我成功了。不仅夜弼活了下来,秦温也同意与我联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解决王都的内乱。”他笑着捧起她的双手,又轻轻合拢,“——那次在泉宁,若非摄政王出手相助,我还难以金蝉脱壳,”那时他作为人族的皮肤被天雷劈得焦黑,每一片都是毫无生机的、等待新肉长出再脱落,秦温和母亲一样,用腐蚀的力量将他的死皮生生撕扯下来,彼时的他已经不同儿时,生不如死的痛苦早已无法撼动他的心神,在咬着牙坚持撕干净全身的旧皮后,他的毒素确实祛除了一半,“是她暂时收留了我,顺便收取了一点小小的代价,那时我便开始和她商讨合作的事宜,这是我扭转局面的关键。”

    顾临渊点点头:“摄政王如果能帮你,那确实会便利很多。”那个女人喜怒无常、铩伐果断,虽然很多人怕她恨她,但也有不少追随者,只是她的想法一直跟缚铩向左,不然也不会成为中缚铩一路上的巨大绊脚石。

    “但其实我并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和你作对?”她实在不解,毕竟黑鸦应该算缚铩的姨了,都是一家人,干嘛这样搞对立,文中其实也没有交代原因,难道单凭立场就可以拆散所有亲缘吗?

    缚铩深吸一口气。

    “也许是恨吧,”他低声道,“毕竟她曾经喝醉后不远千里赶到我和父亲面前和他动手,我差点就死在她手上。”

    顾临渊:我不懂这操作,但我大为震撼。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贱合璧

    “曾经我也这样想过,但很多时候,秦温的行动都是捉摸不定的,与其说是目的一致地针对我,更不如说是随性而行的。”缚铩目光放空,似乎是回忆起了更久远之前的事情,“她能够答应我合作,也是出于她想这样做吧。”

    “我只知道秦温做事一般都需要付出代价。”顾临渊陷入沉思,她不敢代入秦温的视角去思考自己要给予缚铩什么样的要求,但以她的性格来说,肯定不会太简单……就像那次她被救,付出的代价居然是那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青衣公子的性命。

    知道她在担心这份代价太过沉重,缚铩笑着揉揉她的发顶,“放心,她什么都没有提。”

    顾临渊大惊,她刷文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慷慨大方的秦温,前脚跟自己的侄子针锋相对,后脚马上无偿合作,实乃代慈善家。

    ——确实是分文未提,因为秦温的意思很简单:缚铩求了她那么多次,她望着他铩羽而归的背影着实可怜,毕竟是姐姐的孩子,帮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倒是很有秦温的风格,尽管缚铩很笃定这绝非她真实的意思,可他也明白,秦温此人一旦应下便是会全力助他,无需担心她两面三刀,他也不必刻意刨根问底,如果秦温愿意的话,自然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告诉他。

    他想,母亲当初和青鳞合作击敌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曾经的秦温对他、对他看重的那些人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如今他不仅不能替他们报仇,还在形势所迫下必须和她合作,他们在天之灵目睹,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不称职的魔王吧…可事到临头,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白辛仁自以为最后一张底牌还未被他发觉,却不知他的手早已伸向他的叛军。

    “我听到你说接下来只需要向魔域进军就行了,难道是王都出什么事了?”顾临渊倒是另有想法,她总觉得秦温的条件不会那么简单,而且几次救她于水火的动机也并不明了,如果有机会,她还希望能和秦温坐下来好好谈一次。

    “军事政变。”缚铩轻松地说,“他们把我挟持了,目前由夜戮将军暂时把控朝政,桃意假扮我继续被软禁。”

    “我赌五毛钱,夜戮这样做也是你的意思。”吃瓜群众顾临渊乐呵。以缚铩的能力,在已知对方阴谋的情况下,布下这种局实在是轻而易举,他要做的只是在对方的每一个陷阱前设置一个更深的坑,让对方心甘情愿地跳进去,还自以为在坑外守株待兔。

    缚铩也跟着笑起来,“不错。”他的眉眼弯成月牙般的模样,那只更浅的瞳孔便愈显清亮。顾临渊得了夸奖,遂得意洋洋地凑过去讨亲,大方的魔王自然任她腻歪来腻歪去,一副任她蹂躏的纯良模样。

    腻歪到一半,顾临渊的罪恶之手收住了:虽然目前最大的Boss白辛仁收拾干净,但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沈初茶纵使被缚铩算计其中,但他也是不乏实力的一号心机选手,更不要说他好像已经和沈灼槐合作,等于说是双贱合璧,如果放任他们造次,没准哪天不会出事。再说,沈灼槐的能力和限制她至今不能发掘完全,那些小心试探很多都被他圆滑地推拒回去,反而她主动上手直接干还能吓退他,可看他给白辛仁的那一掌着实恐怖,论禁术,恐怕他和孟溪东的威胁已然不相上下。

    其实林沧海也零零碎碎地提醒过她,沈灼槐的身份就是傀,他是上一世飞来的灵魂,只是如今占据了这一世傀的身体才拥有了实体,他的本体也就是那个黑不拉几的怪物——但到头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实际上也隐隐约约有些明朗了——至少其一便是把她据为己有,而原因是…是……

    难道是她手贱写的那些评论?!

    不然一个二维世界的虚拟角色,又是如何那么狂热地爱上她的?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除非这个时候硬给她扯一些前世今生的烂活…她宁愿相信是林沧海那个恶趣味的女人把评论读给了沈灼槐听。

    反观林的能力,似乎是在二维世界制造平面和在三维世界拿捏空间,依她的说法,这些角色都是她用能力捏出来的、活在平面世界的空间人,那么整个世界应该就是一个由林的空间所构造的世界了,她能作为神明,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也是为什么沈灼槐从未提到过成神之类的事情吧…在见识过真神的实力后,沈初茶白辛仁一辈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他只提到过——

    构建一个新世界。

    顾临渊越想越迷茫,干脆一股脑把头埋进缚铩的胸肌里,“睡了。”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未知带给她的恐惧远比白辛仁那个b男的压迫力要强大,要说沈灼槐为什么几次都能精准算计到她,无非是知己知彼,而她对他一无所知。

    缚铩低头瞧了瞧怀里紧闭双眼的少女,也缓缓阖上眼。

    沈灼槐始终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鸠占鹊巢那个青年的躯壳,便就此以为可以干涉世界的运转。他虽然对他有着血脉的压制,但如果沈灼槐愿意调动更多力量来抵抗血脉,他完全可以做到无视他的威压,再者,他的力量实在太过高深莫测,在未知根知底的情况下,他确实不敢和他硬碰硬。

    这便是他对于治愈毒素始终心有余顾的根本原因:毒素治愈也意味着他大部分的力量都要失去,届时若是沈灼槐趁虚而入带走顾临渊,他又该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那一道红色的热源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如今有毒素的加持,他还可以震慑到他,不至于让他光明正大地抢人。

    母亲……

    他咬碎牙关也想不明白,既然最初选择他作为魔王去接受所有的恶意和苦难,又为何要在他身上设下这样的毒,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不得安宁。

    ----

    沈初茶提着油灯,火苗点亮了洞府内壁设下的火把,映亮了整片狭小的空间。

    沈灼槐紧随其后,弯腰打量了洞壁一番,又伸手从一侧的流水中沾取几滴,凑到鼻间轻嗅几下,“能够逼孟溪东对盟友动手脚,还是兄长厉害。”

    “白辛仁单方面认定的一根绳上的蚂蚱罢了,”沈初茶摇摇头,随脚踢开一块断肢,“孟溪东知道自己当年被算计之后,可没把他当成自己的盟友。”

    “这片地方的雪水已经被污染,无法再使用,卫鞘的使者不日便会从最近的大城出发赶到这里收拾残局,目前宗门内的一切事务都还是由你把控吧?”沈灼槐瞥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自然。白清延如今意志消沉,正是我们打压他和苏姣的机会…”“不,”沈灼槐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应当借此拉拢他吗?哪怕他不去缚铩那一方,只要少了一个可以使用的、称手的工具,事情多少都会有些难办。”

    “愿闻其详。”沈初茶寻了张当初白辛仁用的白玉桌,撩开袍子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是在自己的府邸。

    沈灼槐没有坐在他的对面,他始终站立着、打量着整个洞府,若有所思,“白清延从小就被白辛仁花了大价钱培养,他对魔族的恨也是入骨的,苏姣亦然,他们没理由站在缚铩那一方,自然可以为我们所用。缚铩解决叛军不代表他能够解决严冬带给整个魔域的灾难,我们可以借此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联合皇帝的军队一同进攻魔域。”

    “要知道这次应邀出席剿魔仪式的可都是道修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缚铩这一次可是下了狠手,相比这些座山吃空的所谓高人,那群魔族精锐可不是吃素的,”沈初茶撑着头,不太赞同他的观点,“没了他们这些垫背的,缚铩威慑如此之大,还有谁能领军伐魔?”

    沈灼槐大笑起来,阴柔的笑声在整个洞府内回荡:“兄长还是不够果断,要知道来的不过是上层那些废物,中下阶层不知道滞留了多少被他们垄断资源而迟迟得不到提升的道修,我们不妨利用缚铩解决内乱的时间好好笼络一番,届时再由你亲自率军,白清延苏姣副手,我偏不信这泱泱数千万人拿不下魔族那几百万军。”

    沈初茶揣摩片刻,思绪又回归到胞弟曾经开出的价码上:“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笼络人心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你便专心破译蛇母遗物上的信息,那里一定记载着成神的关键。”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烧毁了手札,没有让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胞弟发现这个世界的奥秘。那时仲灏放跑他的行为他始终谈不上赞同,但也不能说后悔,毕竟能拖住白辛仁等人是一回事,但现在他也确确实实多了一个需要提防的敌人,归来的沈灼槐绝非等闲,他不仅感受不到血亲的气息,甚至会对他下意识地产生敌意,他早就不是他的胞弟了,他是一个陌生人。

    “我怎么会忘记这回事呢?你可是我的兄长,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只希望你成神之后能够多担待担待人间的胞弟了。”沈灼槐不动声色地取走一滴雪水润在掌心里,一面转身对沈初茶笑道。

    他的话恭维到位,沈初茶却觉得恶心。没有人不会拥有欲望,而当沈灼槐第一次听到他说想要成神时,竟然没有露出常人那般的惊讶,他就察觉到事情并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为什么不想成神?这是他不能理解的,其后必定存在端倪,而就目前来看,沈灼槐可以说得上毫无破绽。

    “胞弟不想和我一起在天上享受神仙日子吗?”他故作随口一问。

    沈灼槐只是笑。那笑容并不算好看,如果不是因为他站在火光未触及到的阴影里,沈初茶也许能够看出其中的恐惧和敬畏。

    “当人就够了,我和神还差得远呢。”他半开玩笑地说。

    沈初茶心底暗笑几声,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念神魔管理Q号S:二三零二零六S九四三零

    “皇上的使者估计此刻已经在快马加鞭赶往这里的路上了,无论目前宗主是谁,都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能真正上任,你可有万全的把握?”见他一言不发,沈灼槐心知他对自己实乃半信半疑,干脆转移了话题。

    “道修使者本就是一份能捞不少油水的工作,你真当他是什么清廉的官吗?”沈初茶嗤笑几声,斜眸过去,沈灼槐也跟着露出些许笑意,“等到使者来,这片地方也要被封锁了,翌日,白辛仁利用女子阴水融合主峰雪水、辅以禁术驻颜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他哪怕再活过来也洗不干净了。”

    洗不干净又如何?沈灼槐轻轻摇头,“若我是白辛仁,再活一遭,势必毁天灭地,拉着所有人为我的死垫背。”

    “他不会的,”沈初茶不以为然,他为这个老头做了那么久的龌龊事,可以说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对他最了解的人,“他那么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神,而成神需要救世,如果他要毁天灭地,可就实现不了自己的夙愿了。”

    沈灼槐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他此前便对白辛仁此人保持着距离,他的脾性也不过是知道个模棱两可,如今沈初茶能直接相告便是最好,至于成不成神救不救世,可不在他需要考虑的范畴内,“对了,当初放走我的那位恩人,你还未曾告诉我他的名字呢。”

    他不是傀,也是傀,如果那时落难,有人向他伸出手,他一定会用尽一生去报答。哪怕如今他的主要目的是带着顾临渊去他的新世界,他也可以对那个人施以恩惠。问句不过是一个引子,他知道仲灏和沈初茶联系密切,他在告知他名字的同时必然会同他透露一些信息。

    沈初茶稍抬一侧眉梢,“你还记得这件事?啊,那个人是我的师父,名叫仲灏,可惜他已经死了。”

    他在撒谎。沈灼槐不动声色地压了压眉,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一路尾随蔚卿看到的那个男人,也确实和一具死尸相差无几了。只不过恩情他还是要报的,沈初茶下手极狠,居然没有念及过往恩情留出一线生机,可惜他面对的是他沈灼槐,利用更高的禁术以毒攻毒,至少可以让他继续活下去。

    “我倒是很好奇,”他朝自己的兄长露出微笑,“你对白辛仁至少还能听得出几分虚伪的尊敬,而对他倒是毫无保留,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厌恶?”

    沈初茶抚掌而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没对我做什么,相反,他对我很好、非常好,整个千华宗没有比他更负责的师父,甚至说,放眼我这一路的经历以来,没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他话锋一转,眸光暗淡下来,“只可惜他的所有好都是建立在愧疚的基础上,这可真让我恶心。”

    “你也许不记得了,我的胞弟,孟溪东教会了你很多东西,但也让你轻而易举地遗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沈灼槐怎么会不记得?他怎么可能忘却呢?蛇母在他们兄弟的心脏上放下一片黑鳞,虽然确实压制住了力量矛盾带来的痛苦,但也成为了掣肘青鳞君的最佳砝码,只要她想,便可以引爆黑鳞,让青鳞这么久的努力功亏一篑。虽然他也厌恶着将他生下来的父亲,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蛇母的仇恨,那种任人摆布的痛苦自他觉醒起便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可事到如今,他仍会为了心脏上那片和血肉连接在一起黑鳞而感到烦躁不安,甚至痛苦。

    他们成为蛇母的筹码后,不日便被千华宗的人掳走,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了那些道修的胯下,起初便是孟溪东在照看他们。那时他还是一个腼腆羞涩的道修弟子,对他们兄弟也还算友善,甚至等到蛇母来谈判后,他对他们的态度更是爱屋及乌般的亲和,可等到蛇母一死,谈判未能结束,一切都变了。

    是一个黑衣人冒雨潜入孟溪东的禁地,因为分不清两人一模一样的长相,又迫于孟溪东即将发现他的行径,便随手带了一个人离开。

    那个人就是沈初茶。

    “…世间所有仁义道德都在教导我要报答他的恩情,毕竟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还在孟溪东的禁地里苦苦挣扎,”沈初茶低低地说,“可能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但这是束缚,他的恩情更像是一种绑架,逼迫我去做他所希望的、与世无争的修炼者。”

    “如果他只是单纯救下我,或许我可以过得比现在更潇洒…而仲灏,他在这些年里对我倾注的感情就像是在弥补没有救出你的愧疚,你不觉得这份感情很恶心吗?”

    沈灼槐附和着点点头,内心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一念之差,他和面前的青年过上了天差地别的生活,他会去怪罪仲灏没有选择他吗?不,那时的他们与仲灏素昧平生,他根本就没有义务救下他们的理由,既然不求回报,他更没有权利去苛责他。要怪只能怪命运作弄人,让仲灏捡来一只白眼狼,还差点把性命葬送在他的手上。

    幸福的人都是相仿的幸福,而苦难的人永远有属于他们的苦难。

    时间差不多了。沈灼槐回过头看向独自黯然神伤的兄长,语气淡淡:“那你打算何时公布他的死讯?玉玺又该如何处理?”

    沈初茶并不知道自己拿的是赝品玉玺,在交给白辛仁之后,他便开始谋划他的死亡。原本打算最后逼迫他使用玉玺来威慑众人,来证明是他教唆弟子盗窃的传国玉玺,只可惜缚铩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强,只需要轻轻推波助澜一下,他便让白辛仁再无翻身之日。如今借刀铩人计成,他也应该拿回那个赝品了。

    “等我登上宗主之位,便为他举行一场盛大的追悼会,届时我将向全天下宣布:缚铩是令他仙逝的罪魁祸首——”

    “想必仲灏在道修界一定有很高的威望吧。”沈灼槐随口接道。

    “不愧是我的胞弟,”沈初茶满意地点点头,“岂止是道修界,仲灏在整个人族中都有着极高的影响力,这样一来,就可以调动更多人仇恨的情绪,等到讨伐魔域时,便能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和加入。”

    “至于玉玺——”

    他起身,径直走向洞穴深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漆黑的石壁上轻点五下,看似厚实的石壁应声而开,露出一个小方盒。

    “藏得真深。”沈灼槐皮笑肉不笑。

    “到手了,我们走吧。”沈初茶从方盒中取出玉玺,又掂量了几下,“真可惜了这天然洞府,等使者来后便无法再使用了。”

    ——

    缚铩一行人在驻地休养生息三天,顾临渊趁这个机会把人都熟悉了一圈,也顺便搞清楚了泉水之谜:原来配合魔族将领处理那些尸体的人是摄政王手下的一名面首,在之前东窗事发后便带着剩下的人转移到了这个据点和魔族一起生活

    ,他们都曾是孟溪东和白辛仁手下的天才,对应着在每年的任务中离奇失踪的师兄弟,如果不是摄政王施舍给他们生存的机会,恐怕他们已经成为这两人手下的实验品,因而哪怕有些人曾经仇恨憎恶魔族,后来也放下了偏见。

    那人恰巧是水灵根,原本便是在负责处理这附近的水源,因此收拾起血迹来也是得心应手。那些魔族将领都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哪个不是精得过人?两人一合计,便留了一处上好的泉眼给魔王和看似好像是夫人的女子,没想到真让他们连蒙带猜中了。

    这件事情的揭晓是在做爱完的第二天,两人像犯错事的孩子般老老实实挨了夜弼一顿骂,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再剧烈运动,又重新上了一遍药后,缚铩安安静静领着她来到所有人面前,顾临渊这才发现,原来早上驻地里没几个人,都是聚到房屋前的一大块平地来了。

    “这是魔王夫人。”缚铩言简意赅。

    魔族人族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半晌,之前那两个猜中身份的人率先鼓起掌来,“好!!!!”管他人族魔族,反正他们昨天在军中跟其他将领面首打了一番赌,就为了这赢到的五百两银子,鼓掌五分钟都不为过。

    有两个人鼓掌便能带动四个人鼓掌,紧接着便是掌声雷动,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这些人除去面首,都是夜弼和缚铩带出来的将领和精兵,不为别的,就为黄金单身汉魔王能够脱单而快乐。

    顾临渊也傻眼了,她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就明白了缚铩的意图,本来都料想到“给你一个亿离开我们的王”这种剧情,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配合??

    “都是娘家人。”缚铩再次简要解释。

    顾临渊了然,一把揽住缚铩的腰,财大气粗地拍了拍胸脯:“大家好,我是祖安·顾,这是我老婆缚铩,还请大家多指教!”

    缚铩没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别闹。”

    顾临渊一米六几的身高搂着起码一米八的缚铩、说起那样豪放的话确实很有喜剧效果,但更能震惊众人的显然是缚铩那一笑——平时绷着一张脸,又是自家的王,再美也失去了欣赏的欲望,只想努力打工别让他的脸绷得更厉害,完全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敞开笑的一天。

    而且笑得如此…娇羞。(直男滤镜)

    见众人又傻住了,顾临渊戳了戳老婆的手臂,小声密谋:“那个…他们…没事吧…”

    缚铩云淡风轻:“没事,等等就好了。”

    也是哦,顾临渊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缚铩那样笑起来时也是这个反应:大脑就好像宕机一样完全无法运作,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再慢一拍就无法追逐上他的脉搏,目光也像是被冻结了,只能牢牢锁在他身上,不得偏移一分。

    “老婆真的很好看…”她嘀咕,“你多笑笑,说不定劳工关系都会变好呢。”

    缚铩默默把她的话记在脑海里,打算找个机会对着铜镜练习一下微笑。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荆棘之路

    “王上,”一名将领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您真的做好娶一位人族王后的准备了吗?”

    顾临渊:噢噢噢噢反对者来了有挑战了!!

    她咳嗽两声,正准备就这一问题发表讲话,缚铩率先开口道:“是,我不会畏惧族内的危言,亦不会因为他人的反对而退却,这是我的选择,我此生不悔。”他低下头,从颈间扯出那片黑蛇鳞,握在掌心里高高举起,“——以王之逆鳞起誓。”

    那名将领倏地抬首,目光紧锁那片在日光下流转着五彩光泽的蛇鳞,眸底仿佛有光在闪烁,“这正是臣等所期望的,王上,请允许属下向王后宣誓忠诚!”

    顾临渊:啊?

    伴随他单膝跪地的动作,身后一众魔族将士纷纷效仿,将右手抵于左肩,雄浑的齐声震山撼河:“愿向王后效忠!!”

    “这…”顾临渊悄咪咪瞥了一眼缚铩,后者给予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语调放得不那么粗犷,“诸位请起吧。”

    而后回去的路上,经过缚铩一番解释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将士的态度如此温和:他们都是夜弼和缚铩带出来的,自然也是承袭了他们与人和平共处的态度,不像摄政王手下的激进魔族那样仇视憎恨人族。魔王能够娶一位人族王后,也是再次向他们表态:虽然他之前下令和道修一战,血流成河,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本意,不会背叛这些意志坚定的将士。

    这也是为什么那位将领会询问他这种问题吧…约莫是怕他作秀,随便找了个人族女子来糊弄众人。而魔王确实以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意,让大家心悦臣服,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她本想等缚铩休憩时绕开他偷偷去问夜弼关于他的病情,可是一想到如今的他保持在毒性最强盛的时期,那一点动静根本瞒不住他,便索性抓着他的手问了出来。缚铩微笑着,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用担心,至少能撑到事态转好。”

    可是“撑”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撑不住就会立刻死去,还是仅仅丧失力量那么简单?缚铩不语,她自然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只能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手指:“你别忘了在床上答应我的事,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反悔,我就——”

    缚铩安安静静任她揪了一阵,眸光温柔平和。

    顾临渊蔫了,面对安静乖巧的黑蛇,她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把她脑海里那个大胆的想法告诉他,指不定要被这条臭蛇温声教育半天,虽然他训人(她)根本没有铩伤力,看他蹙着眉一脸严肃的模样也怪可爱的,但她还是想多看看他开心到笑起来的样子。

    后来夜弼给出了缺失的那三味药,果然包括了顾临渊身上的神叶和玉玺,她狂喜之余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缚铩和夜弼,三人一合计,把真玉玺给藏在了缚铩的纳戒中随身携带,防止有心人来窃取,而神叶依然挂在顾临渊的身上,用来防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休整完毕,那些面首依然选择留在驻地,剩下的魔族众人分为六个小队,由夜弼分发完安宕香后便开始向魔域秘密行军。

    虽然口头说的是秘密行军,但谁都知道,这次千华宗事变太过仓促突然,而魔族个个精力旺盛战意充沛,而人族并没有做好任何防御措施,再加上千华宗的结界被缚铩融入了雷灵根,导致只要沾染了缚铩的气息就可以被结界识别容纳,因此他们可以顺利出入千华宗结界铩个痛快,但正因为这场战斗如此酣畅淋漓,风声肯定会走漏到魔域去,叛军必然会采取措施预防他们的偷袭,而且在此之后,千华宗结界肯定会被加固,而道修指不定要借题发挥再度向魔域发起进攻,他们必须在人族恢复完毕之前把魔族的内乱解决。

    所有人几乎都是快马加鞭急行军的状态,由于魔族的需求睡眠比人族短得多,因而昼夜不停地赶路已经成为常态,那时顾临渊便被缚铩和夜弼强行摁在怀里补充睡眠,哪怕她大声抗议自己要熬夜也没用,那些将士听到她的话竟也纷纷来劝导王后好好休息,顾临渊一时羞得不行,只能被迫妥协。

    他们花了半个月赶到魔域边境。正值冬春交接时,魔域内的魔气往外扩散,因而魔域的边界也向人族这边扩大,被魔气侵蚀过的农田是无法使用的,那些农民也没办法,只能按照魔域边界的尺度来迁徙,一些良田说废就废,哪怕魔气退去后也难以生产出上好的粮食了。

    六支小队,按照缚铩亲手规划设计的行军路线完好无损地赶到了边界线上汇合,而边境内,原本的毒部成员在绮妙的带队下接应他们。许久不见,他不再女装现身,一身颀长的鹅黄色长衫衬得他仿佛弱不禁风,哪怕被斗篷遮去了半张脸,顾临渊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绮妙瘦削发青的脸,以及浓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嘴唇,和缚铩这样一个中毒已深的人比起来,他倒更像一个濒死的可怜人。

    “王上。”绮妙动作僵硬地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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