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计划里的女主角,浑身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却没有点燃她的道袍,而是严丝密缝地贴合着她富有肉感的身躯,勾勒出她的曲线。那些杂鱼没有眼睛能见证这一幕,他们都倒在她的火焰之下,受了不同程度的烧伤,而她正揪着一个弟子的衣领,嗓音冷静得不像话:“带队的是哪个小逼崽子?”...如果忽略她语气里的词,他甚至要怀疑她被人夺舍了。
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个时间点她不该暴走,或者说,在他严密完整的计划里,不会有她力量暴走这一个节点。顾临渊这个不稳定因素让他的计划被迫一改再改,如今他再次感受到了诸事不顺的烦躁不安。
——可他不能杀她,她是他做这一切的理由,如果他因为这点烦躁而杀了她,那么他就失去了继续活着的人意义了。
哪怕是为了活下去的意义,他也要继续包容她、“爱着”她。
总有一天,他可以再次听到她说出那句话——
“作者大大,别这么早把傀写死嘛,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视线回归到女孩身上,他伸出两根指头,在暗中对她身上的禁术悄悄施了个咒。它不会影响她的生命,只是会激发沉睡中的水灵根,而互相矛盾的两个灵根最终会在她的身体里碰撞消弭,令她暂时回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状态,这样他才可以继续刺激原身的感情。
他特意选取她对这具身体和颜悦色时把原身残破的意识放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充分地感受“喜欢”,最终可以真正“爱上”她,从而得到救赎,哪怕原身早已和他融合得仿佛一条双头蛇——为了这份救赎,他已等待了太久太久,而只有看到曾经的自己被救赎,他才会有一种“不枉活一生”的快意。
“...临渊小心!”
他故作焦急地从暗处走出来,一边大声呼喊着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原本不存在的所谓袭击,便会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出现——这就是孟溪东,他最了解他。
女孩的背部被禁术法球击中,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剧烈的灼烧般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似乎还断了根肋骨。她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原本身体里东搅西窜的力量就让她如同来月经般痛苦,现在还被人不讲武德地偷袭了一把,只剩下两只手死死撑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好了……轮到“他”上场了。
“临渊...临渊,你没事吧?”沈灼槐心急如焚地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感受到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他连忙低头看向她汨汨渗着血的唇角,心疼得不得了,“你——都怪我…没能替你挡下那一击,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操他妈的傻逼玩意...”顾临渊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就在感知到那股力量再次袭来时,她眼疾手快从他的怀里滚出来,强忍着背部的痛楚对着力量的源头狠狠释放出几道火球——只可惜这力量实在是针尖对麦芒,在触碰到那人衣角时便被他身旁的人攥在手中捏熄。
“祖安师妹...”
男人一身白袍,看上去正气凛然,他身旁跟着一位面容阴柔的矮瘦男人,正冲着她一侧的沈灼槐阴恻恻地笑。
“好久不见。”
——
作者嘚吧嘚:没想到吧我又更新了!
昨天晚上熬夜写了两章,所以今天明天考试也能更新。
QQ:2-302v0-69-430独.家vv.整.理君在暮云里(1v1)第一百一十七章(1)
觉醒
第一百一十七章(1)
觉醒
好久不见...“好你妈逼!操!”顾临渊一边咳血一边没好脸色给这两人看,哪怕他们身后跟着一群与她撞衫的男男女女,看上去面容挺青涩的,估计也就是个高一高二的社会弟小太妹,那她就更不用怕了。
就知道她肯定和这群人有纠葛,说不定他们来也是追着她来的,是她给缚铩添麻烦罢了。
白清延面不改色地上前几步,沈灼槐连忙扶稳她,又挺了挺胸膛挡住他们一部分人不怀好意的视线。“好久不见,师妹倒是出落得愈发漂亮了,只是这嘴可一点也不美,像是和市井里的妓子学过一般...”他调笑的语气单方面让剑拔弩张的氛围缓解了一些,因为顾临渊气得瞎几把鬼火直冒。
“你嫖过?”她毫不留情地回怼。
“游历在外,总归是见过的。”白清延不急不慢。
“那就是嫖过不少咯?全国各地的都试过吧?瞧你说的这些话,真是熟练得让你爹我心疼,不知道你的几把嫖过这么多,是不是他妈的铁杵都磨成针啦?我称一声金针菇不为过吧?”她的传统艺能就是嘴硬,反正横竖一死不如手撕对面双亲,要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好一辈子都忘不掉他那小得可怜的几把。
白清延面色不霁,又突然怪笑起来:“你见过的,那天我差点插进你的身体里了。”
沈灼槐的眼神陡然阴郁下来。
“Sorry哈,我听不懂狗叫,”顾临渊强忍着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痛苦,摊了摊手,“还有,我失忆了,你可以理解为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放了个屁。”
“我——那晚你都湿了,这证明你这个小骚货可是很享受呢。”
“啊?”顾临渊耸耸肩,“可你没插进去不是吗,是月光让你看清自己的尺寸了还是秒射不敢继续了?”
“住...”“哎,玄壹不必同这种女人争辩,我们的目标可是...不是吗?”紫发男人冲着沈灼槐抛去几个眼神,后者忍不住倒退几步,却又不愿放弃怀里颤抖的少女。
只见他的周身突然狂风大作,一道紫光自他的袖口中射出、直逼顾临渊面门,而那一瞬间,沈灼槐本要上前抵挡的动作慢了一拍,像是在自己的生命与爱人的生命之间做了个短暂的权衡,而等他再向前一步时,紫光早已深深扎入她的眉心里,那不过是一秒不到,顾临渊便感觉自己浑身无力,紧接着自沈灼槐怀中飞起,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入了男人手中。
孟溪东掐住了她脆弱的脖颈,笑得格外疯狂。
“你喜欢她。”他笃定的语气令沈灼槐下意识感到恐惧万分,可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他逃跑了,跑得再快也没用。他犹如被人死死摁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直冲大脑,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生生逼出来。
孟溪东的手收紧几分,他的目光危险而恐怖:“你是他觉醒的药引,这一点还要感谢你能让他动情呢...可之后,你就没有用啦。”
顾临渊挣扎着抠住他干瘪的手掌边缘,却只能抠下几块干燥粗糙的死皮,他真正的“手”早已藏在这些污垢里,操纵禁术,掌控生死。
四周...好安静啊,沈灼槐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充血的眼睛死死紧盯她被掐紧的脖子,压抑在血脉里的兽性令他满脑子都充斥着扑上去的念头:咬断它!让它成为自己的猎物!——可他身为“人”的一面又扯紧了那根理智的缰绳,不让那些兽性脱缰。他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在混合、在交融,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人魔混血,这才是...他真正应该拥有的力量!!
他的舌头从唇瓣中伸出,慢慢化为细长的信子,在空中轻轻摆动着。
孟溪东的瞳孔瞪大几分,兴冲冲地盯着他全身的变化,而手下的力道再次加大,顾临渊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血液的缺失和眼珠的暴起,连再往上是意识都不复存在...她只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在陌生的世界里。
——
夜弼背着黑蛇一路小跑,避开了千华宗的所有眼线,“獠牙”伴他左右。
在做出这个决断之前,他的脑子里可以说得上一团乱麻,可混乱中也有一条清晰的线:缚铩要活下去。
他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一切要求,可背地里也在断断续续地读取着他的心。从黑蛇的话来看,他这次需要的是他死去,换来千华宗的松懈,但他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有着更长远的规划。
昨天夜里,黑蛇把他叫到桌前,他什么都没倒,看样子打算把一切摊牌。
他先是问了一个问题:夜弼,你愿意做圣人吗?
毫无回报地干尽好事吗?他可是个玩心比较重的人,四处行医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快乐罢了,他仔细斟酌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
然后缚铩说了很多话,很多...他这辈子都没听过的,甚至不敢相信是缚铩会去说的话。
他说:有时候...我成为了一片山川、大地、河流。
不需要报仇,也不需要铩人,就这样静静躺在自然万物里,感受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沧海桑田,轮回不止。
“...可你是魔王,”夜弼向前挪了挪椅子,“伏湛,我知道你现在心态不太稳定,可你现在就是魔王,你背负的可是整个魔族的兴衰存亡,如果你不在了——”
如果我...不在了。他低声说,也许我就自由了。
“你...”夜弼完全愣住了,“你在、在说什么啊...”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真的是那个沉稳冷静的魔王会说出来的话吗?魔族从来都是以种群为先,而他这种话放在整个种群里简直是大逆不道,若是蛇母在世,说不定会气得把他剥皮抽筋,扔到某个深渊里等死。
——
作者嘚吧嘚:本章观点不代表本人的生活态度,不代表本人在传播消极思想,请勿对号入座。(合掌)
第一百一十七章(2)
觉醒
夜弼,你认真告诉我。黑蛇问。我难道就只是魔王吗?叩叩号从小到大就被灌输着,我是为了种群为了魔族而生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舍小家为大家,我不再是我自己,我代表了整个种族,活得像个圣人:无论那些人怎么辱骂我诋毁我厌恶我,我也只能怀揣着仁慈之心去原谅去包容去理解,因为那是我的子民…可我如此圣人的活着,到头来却成为了话本里的反派,没有人相信我曾经为了和平所做的一切,没有魔肯定我曾为他们拦下了多少人族的恶意,那么我所做的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就应该如此飞蛾扑火般的活着吗?我明明不是一个圣人,却要被推到这样的位置,被迫铩人、报仇,然后铩更多的人!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做一次“伏湛”呢?
他懵懂的视线深深刺伤了白鹤。作为千机,他知道魔王不该是这个样子,可作为挚友,他在感到陌生的同时心生怀疑:蛇母自幼教育他这样去成为王,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没了王冠,他是不是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如果我只想发泄,我可以去大开铩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他低声道。但我没有——我的教养克制了铩戮,而我的本意也从不走向血腥。所有人都在推着我走,却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夜弼沉默了,这段沉默一直维持到他们的会面结束,黑蛇送他到门口时,他轻轻说了一句“抱歉,今晚我失态了”。
他其实不需要道歉的。夜弼想。他根本没有失态,是所有人都以为魔王必须是那样,所以他的这些举动都被算在失态之中。
而今他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什么他谋划了自己的死亡,还要把顾临渊送出死局;为什么他面对魔域的乱相,还要把自己拔除出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见她。
因为她从不看着他的王冠,她注视的,始终是他的双眼。
...既然计划是夜弼之死,而非缚铩,那么他活下去,这个计划也是可以继续实现的。他想。等他活出生天,就放下一切地走吧,魔域那边也布局得差不多了,没必要让他继续深陷其中。这是他身为一个魔族、一个挚友、一个臣子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即将逃脱千华宗之网的一瞬间,背上的青年突然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出于最基本的应激反应,掏出“袭”、对准一个不存在于视野之内的目标,发射出了他最强大的箭矢。
“王上...”他忍不住出声。
背上的青年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昭示着他尚且留有生气。
他协同獠牙将他放在地上,本想让獠牙拦住很快便会追击而来的道修们,但缚铩猛地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魔王拥有最高的权限,这是獠牙必须服从的命令。
“就在这里吧。”他气若游丝地说。
——
一支紫箭如流星般穿过孟溪东的头颅,狠戾而迅速,没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缓缓松开手中的顾临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清延很快反应过来,既然紫元已死,那么沈灼槐也不成目标,他自然指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缚铩在那里,给我包过去!”
在经过紧搂着顾临渊的沈灼槐时。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脚旁这个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倏地冷笑一声。“祖安啊祖安,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温存吧。”他扬长而去,留下几名修为高强的弟子看守着他们。
顾临渊掀开疲惫的眼皮望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
缚铩...缚铩......笨蛋...你个笨蛋啊......
——
秦夜来的天赋很高,不过短短十来天,她已经能熟练掌握一些和水灵根相关的小法术了。这期间沈初茶耐心耐烦地教着她,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
直至某一日,沈初茶突然拿来一套素白的衣裙,秦夜来一时困惑,没能想明白最近有什么好日子。
绿眼睛的青年一瞬间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头。“不是什么喜庆日子,而是大丧。”
“大丧?”
“你没经历过,这很正常...修仙之人寿命很长,一般不会出现丧事,可也会有弟子死于魔族手下,那时每座峰便会在峰内举行小丧,有时也会由家族接回去举行丧事。”他温柔地解释道。
最后那一类她知道,自己的前一任未婚夫便是被家族带回去下葬的。
“而大丧,就是长老一类的杰出者去世才会举行的。”
“有长老去世了吗?”秦夜来一时诧异。
“倒不是,”沈初茶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但很快...等到那支队伍回来,就要举办大丧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1)
死局
千华宗的一支小队秘而不宣地离开宗门,浩浩荡荡地归来,并且带回了两个宗门的叛徒和被俘的魔王。
此事一出众人哗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魔王啊?!在传闻中不可一世的魔王,似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低下了他的头颅,向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队臣服,并且任他们摆弄般带回了千华宗。
据小队里的弟子回忆,魔王做出了非常激烈的反抗,令人恐惧的力量将他们弹开,他化作通天巨蛇贯穿大地,而他身边的白鹤则如同白无常般收割生命,对于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黑白两魔合璧,根本找不出破绽。
那你们是怎么打败他们的?有好奇的小弟子插嘴道。
“啊哈哈...自然是因为我们更胜一筹嘛!”得胜归来的弟子洋洋得意,“除了紫元长老以外,我们可是毫发无伤!”
小弟子拖长尾音“切——”了一声,没趣地耸耸肩。那不就是轻松取胜嘛,这哪算战况激烈了?看来这魔王也挺菜的,这么简单就被打败了。
......
活捉魔王并且铩死千机的消息如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沈初茶,他不可置信地抓紧传信的弟子,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可能…他可是魔王,怎么可能被活捉?!不对、不对...其中必定有古怪...”
魔王虽然中毒,可这支队伍除却白清延和孟溪东以外都是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低阶道修,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联手制服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缚铩哪怕是强弩之末也可以完全碾压这支队伍的大部分人,不可能没有丝毫伤亡...除非、除非是白清延谎报情况,又或者是...他假降。
不行、他必须要去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再处于这般被动的位置了。如今孟溪东已死,他的禁术由他暂时接手,而缺少了这样一把好用的刀刃,一旦事情的主动权被白清延掌控,那么他将再无还手之力——
等等。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传信纸,目光如同钻头紧盯着一个他并不陌生的名字。
“沈灼槐”。
沈灼槐。他的胞弟,作为叛徒之一被押回了千华宗,目前暂时被关押在紫元长老原本的禁地里,而顾临渊和缚铩则被关在主峰中心的地牢里,由数位金丹大圆满的大弟子联手镇守。
是了、是了...他还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走,并且这条道路,是白清延挤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剑走偏锋的一条路。
......
不可能。
拨弄玉珠的手指一顿,白辛仁转过身去面对单膝跪地的青年,眯起细长的眼,嗓音毫无起伏:“你可确定他气息已绝?”
“是。”白清延毕恭毕敬地从袖中呈上那本破破烂烂的读心功法,“待我追上缚铩一行时,他身中剧毒,正处于虚弱期,夜弼以命相拼,被我等击铩。”
“哼...缚铩向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唯一可能跟随的便是这只鹤魔,据说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左眼的秘密。他谨慎一生,没想到最终居然会败在自己的疑心上。”白辛仁摊开手掌,那一颗颗苍白如骨的玉珠在掌心里摇晃攒动,“可有查清那毒为何物?”
“是蛇母设计在遗物之上的剧毒,为她一手调制,似乎...并无解药。”
白辛仁如同触电般松开手,那些玉珠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一串响声。一旁的童子眼观鼻鼻观心,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拾起那些玉珠,又将它们收回一个精致的锦盒中。
“原来如此...”男人低笑着,“真是天助我也。”
“你可以退下了,这次你做得很好,但作为‘怀月尊上的儿子’,这还远远不够。”他露出残忍的微笑,目光如两根银针直直扎向单膝跪地的青年,“你隐瞒了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放在以前我也许会责备你,但现在,这一点是我应该夸赞你的。我要为之前的苛责而道歉——不过你要清楚,不是简简单单压下这个数目就可以不让人知道的,除却人脉,你还需要力量。”
若无其事地死几个人,他们只会觉得是损失了迎战魔族的有生力量,可自从和沈初茶彻夜长谈后,他明白这不过是为更高层次的道修添砖加瓦罢了。
“你的父亲,是伟大的怀月尊上,也是我的师兄。他曾经领悟过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空。这种力量足够让所有人都为之臣服,你也应该试着去接触了。”
“空?”白清延的脸上划过一瞬的困惑,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明白了,我会去努力领悟的。”
......
顾临渊不知道这半个月是怎么挺过来的。
因为整支队伍要快马加鞭回到千华宗,因此原本要轮奸她的计划被搁置了,白清延面无表情地催促着所有人御剑再御剑,狂乱的速度和颠倒的时间令她意识模糊,而身边昏迷不醒的男人又在时刻警醒着她不能就此昏睡过去。
但幸运的是,虽然手指没办法活动,她还是可以召唤出那块面板,来看看缚铩的情况。他的死亡线已经逼近最终的红区,而其他密密麻麻的数值也跌落谷底,顾临渊又心疼又生气地望着被五花大绑又贴满符咒的男人,就更烦躁于力量的缺失。
——是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使用不了灵根的力量了,除却火被压制住以外,水连弄一滴出来都困难,如今的她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废人。
——
第一百一十八章(2)
死局
而沈灼槐和她也被迫分离,他作为重要的遗失物件被几人放在宗门赶路用的仙舟上牢牢看管,只待押回原本关押他的禁地。她依稀记得当她回到他身边时,他的脸色阴郁暗沉,没有半分喜色,仿佛她的存活成为了他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后他始终一言不发,眼尾处多了几片不伦不类的青鳞,却又不像缚铩那般光明磊落地在脸颊上翕张,而是畏畏缩缩地窝在那一块地方,并不像是健全生长的鳞片。
原本她还期望着夜弼逃出重围,能带着救兵及时赶到来拦截这些人,可没过几天便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他的死讯。
只有缚铩,似乎只有他还真实存在于她的身边。她这些天无聊的时候就静静打量他的五官:他的右眼鸦睫又长又细,而左眼被过长的刘海刻意遮住,鼻梁挺翘,也许更偏向于现代的混血儿,他的唇瓣苍白,一看就是贫血症状…每每入夜,他深灰色的长发都和夜色浑然一体,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她甚至以为他死去了。
...夜弼死了,缚铩昏迷不醒,沈灼槐和她隔开,不知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阴间操作。
这就好像陷入一个死局中,众人皆是局外人,而她和缚铩被困拘于其中,至少缚铩还是一个不省人事的状态,而她必须清醒地面对一切。而每当从那群人身旁纵身摆脱的想法冒出火苗,她都会回想起箭矢飞来的那一个瞬间,安心感弥漫全身,就好像出窍的灵魂回归肉体,她仿佛能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从中窥见那隐秘的温柔。
第四天,缚铩的手指动了动。
顾临渊以为他很快便会醒来,刻意挪到他斜前方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防止他们察觉到他的清醒而加强戒备或是把他们分离。有人多嘴了一句“没想到快死了还在这亲热,不愧是魔族”,她不理不睬,就当作尸体在说话。
可他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当晚。
深夜,顾临渊连熬三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面上不显,实际上她对这些陌生人怕得要死,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好像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当班主任经过自己的桌子时还是会忍不住垂死病中惊坐起。
“睡吧...”那人沙哑的嗓音又轻又软,像蛇的信子,差点把她的眼泪给舐出来。
她的手向后撑了些,由于两只手都被捆在一起,只能双手尽量靠上他,他也会意地把手掌贴上来,感受到她纤细的手指在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怕他们对你不利。她尽量简短表达。
“不会的,”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郭,“你活下去,我不会死。”
她突然剧烈地动起来,手腕挣扎着从紧绑的麻绳中挤出一小截,摸索着握紧他被束在前方的手,攥了又攥,那冰冷的温度几乎与寒冷的高空融为一体,可她便是执意攥紧下去,将体温一点点渡给他。
她没有说话,可他却明白她在说什么。
抑制剂在体内生效,他没有想到自己本用于诀别的话因为提前和盘托出成为了计划失控的导火索,夜弼重情重义,虽然身为千机,却是挚友在先,如果他执意退位,他不会阻拦。可他万万没想到,白鹤会用这种方式让他全身而退。
他也没想到,射出那一箭并非摆脱了药效,而是身体对于她受到威胁的本能反应,箭矢附着着暴走的力量,不附加任何技巧,就可以直接击铩一名千华宗长老——这一切都拜毒素所赐。他本想将计就计利用毒素扭转命运,燃烧自己摆脱灭族的结局,可没想到她如冒失的小鹿般闯进了属于他的故事线中。
于是他抬臂、射箭,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快于他的意识。
但还好有这样的本能反应,使得他没有失去她,否则内心的自责会如深渊将他吞噬吧?那样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发疯已经不在假想的范畴内了,因为他如今正如赌徒般疯狂地赌上一切。他已然疯了。
“别害怕...临渊,”他轻声道,“我很好,你也不会有事...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