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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夜来,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离开符腾峰...”

    沈初茶暗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那副微笑着的模样,他轻叩府门,装作不知情路过的模样,低声问道:“秦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府内一时鸦雀无声,他便是乐于等待这样的局面出现,因为秦归一不可能放任手中大权落入女性、哪怕是女儿的手中,婚约不解,席绍云永远有机会变着法子缠她,扰得她毫无清静,而此刻他的出场,便犹如深夜之中的白月光。

    不过...还得再等等。

    他立于府门口,又装模作样般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遥遥传来席绍云平静的声音:“没什么事,倒是濮瑾你,明明不是符腾峰的人,贸然前来,难道不显得突兀吗?”

    他在暗指他与秦夜来珠胎暗结,只可惜这暗结不过是他单方面贫瘠的想象,一个满脑子只有女人的家伙,他看待所有事情的角度也只会局限于女人,沈初茶往往在此刻才能领会到世界的参差:他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他平等地看待每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这种看并不是平视,而是俯视...想到此,他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我知道了,不过是路过此地时似乎听到了秦小姐的声音,没想到绝雍你也在,实在是叨扰。”他转过身,背对着府门一步一步离开,步伐稳健平缓,直至他数到第二十步,一切总算从方才的意外中回到正轨,他这才一跃而起,轻飘飘地翻进庭院内。

    他的落地几乎没有一丝声音,连地上的尘土都并未因为他衣袂应该裹挟的风而到处飞扬。他从地上拾起一块残破的瓦片,上面似乎还遗留着诡异的蓝色黏液。他眯起眼仁,再次毫不留情地嘲笑起席绍云的愚蠢。

    然后,就在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开正对着的房门,与此同时,疾风自他的指尖而生,掀起漫天沙尘、直冲房内,伴随着一声惨叫,扬沙散去,席绍云捂着下身赤身裸体躺在身后散架的屏风里。

    而他的棋子、那个娇小却坚强的凡人,正握着破碎在地上的瓷片,锋利的一角已然划开了她的皮肉,丝丝渗出血来。

    沈初茶脸上慌乱的表情真实得可怕。他环顾四周,率先脱下外袍将衣衫不整的秦夜来给包裹起来,后者哆哆嗦嗦地任他动作,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可就在他即将将她打横抱起时,她温吞的嗓音里竟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宛如将死的凤鸣——

    “别碰我!!!”

    而她手上也并未松懈,一面狠狠将他推开,又很快握紧瓷片,将最锋利的一角对准他的方向,全然是一副防备过当的模样。

    沈初茶第一次感受到,事情似乎有点超出他的意料了。

    ——

    作者嘚吧嘚:无奖问答,猜猜缚铩求的那个人是谁。千华宗这边还得布好一会儿的局,但值得肯定的是宗主只是看上去很牛逼,他其实很机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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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激反应

    第一百零一章(2)

    应激反应

    “...我是沈初茶。”他放柔嗓音。

    秦夜来的胸膛伴随着她沉重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他能看出来她的手在颤抖,畏惧着周身所有潜在的威胁,至于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当然是他所预料所默许的事情:放任席绍云自流,从而埋下了一颗暴力的种子,秦归一的警告、秦夜来的冷落都是最新鲜的肥料,而今种子发芽开花,无非是求复合的他被又一次拒绝,然后酿成强暴的恶果——

    真的脆弱啊,凡人。他在内心不屑地扯了扯唇角,又一次将手伸向她。

    “我不会伤害你...”他微笑着说,“夜来,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深情是画上去的,微笑是面具最基础的面底,他演绎着为她而倾心的师兄形象,熟稔地别过她耳鬓的发,注视着她那双属于凡人的、黑黢黢的双眼,手指一寸寸靠近、柔柔地接触着她被外袍包裹的肩,那瘦弱的可怜的圆润的地方,如今正因为他的触摸而不住地发颤。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又重复了一次,“夜来,我是沈初茶啊...那个人已经被我打昏过去了,没人会伤害你的。”

    眼尖地瞥见角落里渐渐苏醒的躯体,他悄然改变自己的站位,无言遮住了她的视线。在他的不断暗示下,秦夜来的双眸终于恢复了少许生气,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紧握在手中的瓷片也顺势而落,被沈初茶眼疾手快接住。他生怕发出一点突兀的声音从而惊醒他的棋子。

    秦夜来恍惚了一阵,望着沈初茶出神。“你...你是濮瑾...”她的嗓音嘶哑绝望。

    沈初茶温柔地应了一声,“你太累了,”他的声音仿佛注入了法力一般,给予她一种万事顺遂的安心感,“刚才只是路过了一只狗,它咬了你的手指,现在他已经死了...被我杀死了,你不再危险,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是狗吗?”她睁着迷蒙的双眼,没精打采地点着头,“嗯……是、原来是这样啊...”眼皮几欲搭上,可多年养成的礼教不允许她就这样睡去,沈初茶已经将她一把抱起,动作带来的震颤令她又是一阵清醒,“请麻烦您把我送回符腾峰的主府,实在是...万分感谢......”

    这才完全昏睡过去。

    沈初茶掰开她无意识攥紧的掌心,里面被之前的瓷片划得血肉模糊,他略施净尘术,这才看清楚具体有多少道伤口,一一数来,大大小小竟有二十余道,他再一把扯开她的袖口,那腕口也有深深浅浅六七道口子。

    他阖上眼,本打算将她安置在偏房,可一离了他的怀抱,她便如找不到家的孩子般惶然,无意识地伸手去揪他的里衣,一番权衡下来,他抱着她走到已经有些意识的席绍云面前。

    “濮瑾...?”男人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前的伤,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并无大碍,但沈初茶知道,他已受了不小的内伤,若他再加以三成力,那么他将命不久矣。

    “你知道自己碰了什么东西吗?”沈初茶笑着抱紧怀里的少女,稍稍俯身盯着一次次尝试着挣扎着站起的席绍云,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你也配?”

    “你...咳、咳咳!濮瑾,你我本就是同等水平...若不是我大意了,没有闪...你怎么可能得手?!”

    狡辩。沈初茶一脚踩在他脸的正中央,本是阴柔的面目此刻充斥着阴鸷与倨傲,“你是谁?绝雍、符腾峰首席大弟子——好响亮的名号!可惜如今在我脚下的不过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罢了,一介凡夫俗子...怎能与我争锋?”他几个胆子,敢在他的手下抢夺他的棋子、他的女人?

    “你唔唔要注甚么!......”席绍云被他的脚压着脸,说话都糊在嘴里,不过这并不影响沈初茶去理解他的愤怒与不甘,而他喜欢这些可怜的感情,它们会让他更兴奋。

    他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紧锁在他怀里的秦夜来身上,不用说他也知道他内心那点微弱的侥幸:认定他不会放开秦夜来,所以空不出手来杀他?开玩笑,他可甚少使用千华宗发放的法器,他的双手就是最简单的施法容器。

    况且,仲灏不会真的以为,他将他保护得很好吧?

    他冷笑一声,背脊处径直伸展出一根纤长的青色蛇尾,卷起墙边的一块石头。

    席绍云见他很快就松开脚,忍不住咧开嘴,可不等他笑出声,迎面便是石头粗糙的表面!

    “啊——!!!!”

    沈初茶的尾巴不断卷起石头又将其砸下,对准席绍云曾引以为傲吸引不少女修的脸,狠狠地砸了下去,而他自己的身体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尾巴的影响。而席绍云还未看清他拿捏石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被骨头与坚石碰撞造成的碎砾给刺瞎了眼睛。

    在他的手下,席绍云彻底成了一个只会发出惨叫的玩偶,渐渐的,连惨叫都淡了下去,到最后,除却石头砸在尸体上留下的闷声,再也没有其他的杂音掺入其中。

    沈初茶收了凶器,一脚踢开身边砸得不成样的石头。

    他内心的暴戾在那一瞬间被完全激发,面对倔强的席绍云,他只希望他能再也发不出一点挑衅的声音,就像他口中那样,成为一条死狗。一下、两下、三下...他原本准备将秦夜来身上伤口的数目逐一返还,可血液刺激了他体内的血脉,他兴奋、他癫狂,他恨不得上前啃噬那具不成样的尸体…吃掉它!吃掉它!!吃掉它!!!

    他甚至要松开怀里的少女,如饿狼般扑向他香喷喷的人肉。

    ——若不是那一声虚弱的嘤咛,他不可能从虐杀的快感中苏醒过来。

    沈初茶望着一地狼藉陷入沉思。

    “啊...濮瑾师——”

    他没有布下隔音结界,向来思虑周全的沈初茶失策了,因为他的冲动与疯狂。

    他碧绿的眼睛凝视着窗外那个呆愣着的人影,然后移向一侧桌面上的铜镜,里面模模糊糊倒映着他的脸、一张颊上长满青色鳞片的脸。

    “是师弟啊...”他又露出平日里那般平易近人的微笑,抱着少女一步步走向窗口。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对不对?”

    ----

    作者嘚吧嘚:沈初茶和秦夜来这一对cp好嗑吗?(滑稽)

    QQ:230FF梦中F星推文第一百零三章(1)

    狼顾

    第一百零三章(1)

    狼顾

    沈初茶踏入男人的府邸时,后者正忙于一具新鲜的女尸,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毕竟不是谁都有白辛仁那种坐怀不乱的定力。年轻的半魔实在是有些心乱,或者说,狼狈。

    “在下上次给你的药引效果如何?”孟溪东笑眯眯地盯着手头的脏器,朱笔沾着人血在其上描摹着上古卷轴中的图案,从背影来看确实别有一番闲情逸致。不过沈初茶没有欣赏的心思,他唇边那抹微笑撤去,阴柔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妖冶。

    “孟溪东,帮我处理两具尸体。”他直入话题,“你会喜欢的。”

    “哦?”紫元抿起唇,笑得很是愉悦,“都说了多少次,求人的时候应该称在下一声父亲…既然你觉得在下会喜欢,那么就让在下看看成色吧。”

    “在符腾峰。”面对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沈初茶倒是没什么表情,他知道自己一旦服软那么将会永远在这个男人面前失去话语权,明明他们应该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他为孟溪东提供一副完美契合他手中实验的混血躯壳,而他帮助他觉醒魔血、获取足以达成目的的力量。可到头来不仅他觉醒魔血的药引存在问题,孟溪东的举止也处处透露着古怪。

    他已经没办法后退了。

    “爱子,你还没有告诉在下药引的效果,在下该怎么帮助你呢?”孟溪东的语气无不透露出慈父般的关心,沈初茶狠狠地反胃了一阵,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应和着:“效果不错,目前我已经能够灵活地使用我的尾巴了,看来日后可以加大剂量,再过不久我就可以拥有接近仲灏的实力了。”

    强行刺激体内属于魔族的血脉来觉醒,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快的途径。他的胞弟当初被掳走后就是进行的这项试验,仲灏本以为有胞弟在手,孟溪东不会再向他下手,可他忘了紫元此人贪得无厌,早在他从蛇母身边来到千华宗的第一天,孟溪东就已经笑眯眯地派人给他喂下了一颗“糖”。

    而他口中的药引,就是激发他体内魔血的一种试验品,只有配合糖内的禁术咒才能真正刺激血脉。孟溪东所向他画的饼仅仅是一条足够使用的尾巴,可他方才脸上的惨状……他沉下心,继续道:“白辛仁也许很快要来找你了,自傀逃走的事件被你们压下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打算找你吧。”

    “嗯?可能吧,他来不来找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孟溪东无所谓地低头玩着长指甲,“他目前要做的只是搅乱魔族,我还派不上用场呢…”

    “等到魔族乱成一锅粥,就可以发动战争剿灭他们了。”沈初茶淡淡道。

    “濮瑾,在在下面前可没必要拿出你那套糊弄白辛仁的说辞,”孟溪东大笑,“在下知道他要夺人皇之位,以涤荡人间来救世成神呢,可既然你都早已称在下一声父亲,就不该对在下再隐瞒下去了——既然说过会助你复仇,那么在下目前就是你可以使用的刀。”当然,他也是他的刀。

    “他成神之后要做什么?”沈初茶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爱子调笑了,这在下哪里知道?他再如何都不曾是在下的囊中之物,在下又为何要关注他的来去?”孟溪东瞪大了眼,似乎他问了个孩童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沈初茶只是笑:孟溪东此人只关注他手头的研究,奉禁术为至高,虽然也有不小的心机,但从不用在除了与他自身、与实验相关的地方,“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狡兔死,良狗烹?”他刻意压低声音,目光透露出些许不耐,“——我只告诉你这些,别在我完全觉醒之前就死了。”

    “白辛仁还需要在下,他动不了在下的。”孟溪东终于流露出片刻惶然,但他很快动起手脚收拾地上的碎尸,“你不是说需要在下去处理尸体吗?快点带路。”

    “那是自然,我们得快些了。”沈初茶召出流云,拉着男人踏上去,深冬的山风在他们的耳畔吟唱,孟溪东无端打了个寒战。

    “濮瑾,你说,他干嘛那么追求成神?”他咂咂嘴,瘦小的身形缩了缩,显得更加猥琐。

    “道理很简单,你想想,如果你死后,你研究的成果被人付之一炬了呢?可如果你活着,这些都不会发生,你可以一直研究下去。”沈初茶微笑。

    孟溪东沉吟了一会儿,“哈、不会有人想要拒绝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力量,”他自信满满地望着前方的群山,“除非是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圣人,而这个世界不会有圣人,要是有,三岁前就被吃干抹净了。”所以他们不会毁掉他的成果,只会在其上更进一步,他的意志借此而薪火相传。

    疯子。沈初茶嗤笑,双手环臂道:“可禁术终究是禁术,你觉得在白辛仁眼中,你会是一个正派角色吗?”

    “都说了在下不喜欢关注这个家伙,”孟溪东几乎是立刻摆摆手,“濮瑾,你说得再多也没用,白辛仁他自己就是脏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凭什么要求在下漂白?”

    他是黑的?那可不一定。至少在天下人看来,他白辛仁就是比孟溪东要清白得多,等日后他成了神,需要肩负神明的使命涤清罪孽时,那可不是孟溪东一张嘴就能辨明黑白的了。

    这一点,孟溪东不可能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纠结的内心狡辩罢了。

    ----

    作者嘚吧嘚:沈初茶黑化进度——60%。不是我不想写临渊和伏湛贴贴,实在是后续的内容需要这些情节,捏,我会尽快写完然后去写主线的!预告一下后面会有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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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顾

    第一百零三章(2)

    狼顾

    他是黑的?那可不一定。至少在天下人看来,他白辛仁就是比孟溪东要清白得多,等日后他成了神,需要肩负神明的使命涤清罪孽时,那可不是孟溪东一张嘴就能辨明黑白的了。

    这一点,孟溪东不可能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纠结的内心狡辩罢了。

    “父亲,”沈初茶难得改了称呼,他的头脑在经历过一次可怕的发泄过后变得异常清醒,他清楚自己在下一步险棋,因而摆出了最诚恳的姿态,“你知道我复仇的对象是谁,不是吗?如若真要等到他将魔族一网打尽,天道发生变化,可就真的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此生最讨厌背叛与谎言,而他背叛了仲灏、背叛了先皇、背叛了白翦,现在他还在继续用谎言为天下人编织一张虚情假意的网,我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继续暴露在世人的注视下,或者说,他不能白下去。”

    孟溪东难得完整地听完他这般看似义正言辞的话,他精神有几分恍惚,语气也轻飘飘的,“其实白翦出事在下也有罪…”他顿了顿,“在下也讨厌背叛和谎言,是的、是的,无论是什么形式。”

    啊…这样看来,把私欲说成这样冠冕堂皇的东西,也算是一种欺骗吧?

    …沈初茶,真是稚嫩又极富野心的孩子,如同饿狼般环伺着那巴掌大的宝座、名为权力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发动战争来制造更多更强大的实验体确实是件麻烦的事情,不过,他这是在替白辛仁养狼,还是在为天下养狼?

    ——哈哈,可这一切和他孟溪东又有什么关系呢?

    ——

    秦夜来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第二日的正午,熟悉的闺房摆设、柔软的蚕丝被…这是在符腾峰的主府!她惶惶不安地从床榻上坐起,令人目眦欲裂的头痛源源不断地从太阳穴处传来,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一点一点、沿着她逐渐恢复的意识涌上她的脑海……

    她、她差点被席绍云给奸污了……

    这个想法如同一根鱼刺始终卡在她的喉口,阻断了她思考的能力:究竟有没有成功?她失去贞洁了吗?诸如此类,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她揪紧被子,四周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点声音,又让她觉得一切恍然如梦,也许她压根就没有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那场…灾难。

    身为常年浸泡在礼教中的大小姐,她自然是见过不少不守女德而平白遭难的同龄人,可还好母亲只是教育她德行,并不会强迫她去恪守那些想来有些可怕的条条框框,因而她也并不因为顾临渊的离经叛道而排斥鄙弃她,甚至多少还赞同她的言行…可如今等到她自己来面对这些事情时,她竟然一分洒脱都拿不出来,像是被关在只能容纳一人的棺材里,就这样窒息过去了。

    “…您不该这样说,夜来被我救下时身上并无任何损伤,她不该遭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遥遥传来青年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这方死寂、也刺破了她虚无缥缈的梦境。秦夜来一把扯过被褥遮住脸,羞得几乎不敢看他。

    不可以…她这副模样怎么能被外人看到呢?她的梦想可是成为家主——可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又真的能胜任家主之位吗……?不不、当务之急是濮瑾师兄,哪怕她再如何遭难,他在符腾峰依然是客,她作为主人不能失礼。

    借着被子的掩饰,她伸手摸了摸脖颈,记忆中的伤口确实摸不出来,可依然会有丝丝痛意,她正纳闷,那边沈初茶已在秦归一的带领下推门而入,男人带来的压迫感迫使她下意识地拉起被子去遮住自己的胸,哪怕她的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

    沈初茶那双碧绿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她,她虽然极力想要去逃避,但内心却坚持着将目光投向他,那几分温柔令她渐渐平静下来,颤声道:“父亲、濮瑾……?”

    “夜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归一面色不佳,看得秦夜来心头一颤,失贞的惶恐不安在那一瞬间被尽数放大,她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什么。就在她以为向来遵守礼教的父亲要发怒时,沈初茶率先一步开口了:“峰主大人,我理解您对爱女的关切,但我此番前来,除却奉旨调查席绍云的死因外,便是证明秦小姐的清白,这一点、能否请您明白呢?”

    话罢,他冲她使了个眼色,又小幅度地摇摇头,暗示她一时半会先装傻充愣,不要什么话都和盘托出。秦夜来下意识觉得沈初茶话里有话,她也确实并不知道事情完整的经过,可她明白:此事若是顺利“进展”下去便能抹掉外界有关她的污言秽语,不仅是对她个人名誉的保护,也是对符腾峰风评的重铸——毕竟沈初茶在千华宗是名声不错的弟子,又是唯一亲历者兼目击者,他如果愿意好好向外解释,至少不会让莫须有的罪名扩大。

    “...被我救下时身体上并无损伤…”她记得他这样说过,这个事情的主语大概率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这样说来安慰自己的。不过她底气足了,说话便也不复此前的虚弱柔和,哪怕依然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抓住把柄:“我、我只记得绝雍他,他在进门前移动过我府上的一些...东西。”

    类似于瓦片的声音,但她实在记不清了。那时她还在疑惑,可问起他也不愿意回答。

    沈初茶微微勾起唇角,从储物囊里掏出一块沾染神秘蓝色法术痕迹的瓦片。“是这个吗?”

    秦夜来自然是没见过席绍云摆弄的东西,不过她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这是...”秦归一盯着瓦片一角的蓝色出神,一股刺鼻的气味从其上飘出,是尸油。他心下有了猜测:他可以确定席绍云不曾碰过这歪门邪道的东西,可既然沈初茶能如此有底气地拿出证据,就证明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是了,这些年来符腾峰风头正盛,算是所有峰中弟子素质最高的其一,而仲灏无故闭关、濮瑾又一口一个宗主,会不会是......?!

    这个想法不过一闪而过,秦归一已顾不得背后的尔虞我诈。可惜他尸首也看过了,确实是被不知名的腐蚀法术给毁掉了面容,而其他地方的伤口更像是打斗造成的,一番看下来几乎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只能令他感到愈发不安,希望能赶紧将这尊大佛请走。

    沈初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我经过秦小姐的府邸时并未听到任何声音,原来是使用了禁术。不管他的行径是否对秦小姐作出影响,单单这一条就需要由宗主大人定夺查问了。”话已至此,他冲秦归一点点头,“还望灵丹真君节哀顺变,我虽然心怀悲哀,却也无能为力,要怪...便怪您的大弟子鬼迷心窍沾染禁术吧。”

    ----

    作者嘚吧嘚:贪婪是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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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濒死

    第一百零四章(1)

    男主濒死

    沈初茶走后,秦归一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一口气,秦夜来稍微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敢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的质问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可是沈初茶方才的指证还历历在目,她知道父亲意欲维护席绍云,使用禁术和女子失贞并不是一个层次的概念。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她还是依照约定没有说出口。

    秦归一双手负在背后,沉默地凝视着她,良久才甩袖离去。

    门被重重关上,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却不料门对面的窗户蓦地被风吹开,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秦夜来“呀”了一声,躺回去也不是坐起来也不是,只能半靠着床头,“濮瑾...是要和我说那件事吗?”否则他的迂回毫无意义。

    “虽然禁术一事于符腾峰而言损害更大,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希望失贞成为你永远不能抬头的污点,对吧?”沈初茶微笑着、一针见血地点破了她的那点小心思,“毋需担忧,禁术此事不可能远扬,宗主不会允许宗门的纯洁被破坏,至于宗内...我有办法让人们忘掉它。”

    秦夜来猛地抬起头。她知道看似无偿的帮助背后都有着巨大的代价,沈初茶愿意帮助她是好事,但他并没有提及任何利益相关的事情,这如同悬在空中的利剑般令她惶恐不安。

    而沈初茶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像是那么功利的人吗?秦小姐,有时候思考一些事情不需要那么理性,比如说我帮你。”

    “只是...”秦夜来的指尖攥紧了被褥,“濮瑾师兄无端来助,似也找不着合适的理由的...”

    “且先不说这个,秦小姐是否希望此事被压下?”沈初茶盯着她,碧绿的双眸里是胜券在握的自信与倨傲,秦夜来恍然间觉得他变了很多,曾经的沈初茶还是那般冷淡深沉的模样,如今话多了、人也脱离了那种仙气,像是仙人走下了神坛,沾染了烟火气。

    也许是因为...他成为了宗主的话事人吧。毕竟玄壹师兄出行在外,宗主确实缺少一个得力助手。

    “我自然是希望的。”她的目光闪烁着,不敢与他对视,凡人的自卑依然烙印在骨子里,哪怕她外表再是恃着大小姐的地位而优雅高傲,“不过,濮瑾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沈初茶轻笑,“禁术,如此陌生而遥远的话题,又怎么能被人记住呢?只有八卦、娱乐,新鲜又贴近生活,自然是最好的调味剂,比起在对禁术的忧虑中惶惶度日,人们更喜欢娱乐至死。”

    “你——”

    “秦小姐只说一句愿不愿意。”他轻轻步至床边,语气骤然柔和下来,那双迷人的绿眼睛静静注视着她,仿佛她说要天上的星辰他都能给她摘下。

    秦夜来在犹豫。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她想不明白,若是宗主意欲打压符腾峰,那么他这样做完全是在违背宗主的意思,实在多此一举。

    “你没看出来吗?”沈初茶微笑道,“我在追求你。”

    ——

    顾临渊被伏湛牵着扶上了那匹黑马。

    青年的手掌骨节分明,却也不是病态般的瘦削,顾临渊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紧握着,冰冷的温度透过皮肤与皮肤间的接触传来。他解释说自己是蛇类,所以体温比常人要更低,可是她在泰国旅游的时候摸过真实的蛇,它们的温度并不是如冰般的冷,而是温温的、并不令人排斥的。

    “牵着缰绳,”他走在马儿的一侧,手静静放在马的身上,黑马乖驯地一动不动,任由顾临渊在其上调整姿势,“走了?”

    顾临渊点点头,马蹄声便哒哒响起,带着她一颠一颠地走在棠梨村的主道上,引得孩子们都跑出房间来围观,一些好事顽皮的孩子还高喊:“新郎骑高马,新娘走在旁!长长久久噢…”

    顾临渊悄悄瞥了眼伏湛,后者默默红了耳根,抿着唇角,却也默契地抬眼望向她,两人视线碰撞的一瞬间,一个念头蓦地冲上顾临渊的心头:他不会生气吧?可看他的神色,显然是陷入某种古怪的羞涩中去了...再看她身下的高马,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临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明明什么都没说,伏湛的耳朵却更红了。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想去点破,都说童言无忌,那放任他们继续唱着歌拍着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正摇头晃脑吹着风,眼前却蓦地跳出了那块并不陌生的屏幕,一排红字闪烁着,显然是在警告她什么。顾临渊见伏湛正低着头没注意她的动作,连忙往前凑了点,只见半透明的屏幕上写道:警告!原女主觉醒条超过65%!男主角死亡进度条超过80%!警告!

    她一怔,手指不经意间点上“原女主”三个字,屏幕闪烁片刻,“苏姣”两个大字率先撞进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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