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蔚卿送她到大门口,做了个鼓励的动作,秦夜来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推开席绍云院子的大门,不料却是嘭地一声,门板撞上了空气又被弹回,悬在中间晃来晃去。秦夜来的手顿了顿,忍不住往前去摸。蔚卿连忙叫住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你先别急,这估计是我师兄搞的结界,既然你打算送惊喜,不如我去找个外援帮你悄悄打开它,咱们吓他一跳!”
秦夜来垂眸,咬了咬下唇,点点头。
可找谁呢?蔚卿常年在千华宗里混迹,不过是在那些修为上不去的弟子里逞一逞威风,那些人肯定帮不到他。话已经撂下了,他再反悔也没什么办法,抓耳挠腮半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对!找他!我找他去!”蔚卿一拍脑袋,激动地冲她摆摆手,“我去去就回——”
...确实是去去就回,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硬是把面色淡淡的沈初茶给拽了过来,青年安静地站在咋咋唬唬的狗勾旁边,把两个人的性格给凸显得淋漓尽致。“我跟你说啊,放眼整个千华宗,除了白某某那个家伙以外,就是我师兄最牛…呃,牛逼!对!牛逼哈哈哈哈哈!”这个词是他同顾临渊耳濡目染学到的。
秦夜来不安地绞着双手,娉娉婷婷地站着,哪怕什么也不说,就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像极了柔弱的丁香花。沈初茶眯起眼睛笑了笑,又斜眸望向设下结界的院落里,心中一片恶浊的清明。他洞悉人性,已然料到了结局,却放纵着心底的恶,要好好看看这样柔弱的花是如何弯折的。
不待他们开口,他已健步上前,手掌贴于结界表面,口中念念有辞,而另一只手则以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结界四处快速轻点,最终落于自己掌背中央,低喝一声:“启。”
那结界瞬间崩裂瓦解。
而就在结界崩塌的下一秒,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媚的叫声便毫无遮拦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熟悉的声线如利剑将秦夜来狠狠钉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向前方的厢房,那扇并未关阖的窗户内,帘布飘摇,倒映出男人健壮的身体和女人细软的腰肢,股胯碰撞,淅淅沥沥的水声穿插其中。
蔚卿目瞪口呆,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低骂了一声“妈的”便撸起袖子冲了进去,秦夜来伸手想拉出他却是无果,门被他一脚踹开,窗帘因为他的动作而被风吹开,露出席绍云惊愕的神色,女人也受了惊,连忙扯起被子遮住自己雪白的身体,却留下了她的脸,赫然是她身边照顾起居的安宁。
“你是谁!”席绍云勾了勾手指,将衣物套回自己身上,这才愤而怒视着面前的人,不过看清来人后他蓦地笑出了声,“...呵,我说呢,原来是仲灏手下的二世祖蔚卿啊,怎么有兴致来看别人双修了?”
“他...他不是没什么修为吗…怎么会破开结界的...?”安宁颤抖的声音柔若水中涟漪,令席绍云好一阵心疼。
“哈?”蔚卿见秦夜来还未缓过神来,扬起下巴道,“你爷爷我自有我的法子,怎么,你他妈还有意见了是不?”很有顾临渊当年的风范。
“不去看看么?”沈初茶无声无息地步至她身侧,等待这朵娇花的崩溃,“你的朋友、我的师弟和他们好像吵起来了,如果不有所动作的话,后果我可不知道呢?”
面对叛徒,最好的方式是捏紧他们的七寸,她若是看得透彻,不妨借此威胁席绍云替她办事,这半个月以来他们四处奔波的动作他都收在眼底,实在是慢得出奇,再加个席绍云说不定会好那么一点。
…不过这席绍云也是愚蠢至极,他的道修之路不过到此为止。
——
作者嘚吧嘚:兄弟们元宵节快乐哈!(虽然已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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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那啥在那啥
第七十七章(2)
捉那啥在那啥
秦夜来闻言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那其中因背叛而留下的刻蚀划痕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普通的黑眼睛反而因为痛苦哀怮而变得美丽动人,哀婉缠绵之美在她本就柔和的五官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沈初茶怔神半晌,她已行远。
“你不去关照你的师弟吗?”他本意不再理会此事,放任它继续发酵,这不过是小小的推波助澜而已,可她突然回过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预示着风暴。
沈初茶蓦地起了兴致,他想看看面前的娇美人是如何掀起风浪的。
“自然。”他微微一笑,缓缓向前踱去。
房间内,席绍云和蔚卿之间的气氛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身为修仙废柴的二世祖肯定打不过符腾峰首席大弟子,可他同副宗主仲灏的关系摆在明面上,便成了最大的护身符。安宁还想劝说点什么,可蔚卿见状便作势要拔剑,她只好讪讪闭了嘴。
秦夜来推门而入。
“夜、夜来...”席绍云磕磕巴巴地念着她的名字,终于面露几分慌张,“你听、听我解释,我和安宁...”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是她先勾引我的。”青年逆着光站在窗前,脸上的微笑带着些许讽刺与轻蔑,他的唇瓣一开一阖,席绍云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被他提前托出了。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便顿时慌了神,所有的辩解在沈初茶的压迫下显得苍白无力。他就该知道...就该知道的!他的结界那么坚固强大,眼下能够打开它还不惊动他的弟子除了白清延便是沈初茶,白清延身为怀月尊上白翦之子,整日忙于宗门内务,怎么可能有这个闲心来帮他们开个结界?只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同级生,平日里不是仲灏身前身后摇着尾巴讨好的哈巴狗吗?又怎么会跑出仲灏身边来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他呼出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看向身后一脸不可置信的安宁,“是安宁先勾引的我,从你来千华宗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对我图谋不轨了,可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好,没想到——”
啪!
他的眼睛缓缓瞪大,伴随着半边脸由凉飕飕转向充血滚烫的感觉。秦夜来并没有收回扇他耳光的手,娇柔的面容上不知何时已布满泪痕,可她的眼神很是坚定,那只手由展开紧握成拳、垂回腰侧。沈初茶乐于看这样的画面,也许下一秒便要有人释放恶意了。
“你...”席绍云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敢打我?打你的未婚夫?!”
“又有何不敢?”秦夜来毫不收敛美眸中的愤怒,可她的语气缺并不忿恨,冷静得不像话,“我打你,不是代表我背后的符腾府,而是代表我自己。”
“席绍云,我曾经期盼渴望爱情,因而也格外珍重和你一起的时光,若非顾公子她提醒我,我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她平静道,“你们之间的亲近暧昧,我有所察觉后便有意增加付出,意图唤回你的心意,我此番前来,本是想赠你一礼,可你既然铁了心要同安宁苟合,那我们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公子?”席绍云却蓦地脸色一变,“你还敢提他?要不是你和他、和这个...”他的手指颤着指向她,随后又挪向身旁的蔚卿,“还有他!要不是你和这些人那般亲热,违背女德,我又怎么可能...”
啪!!
又是一个巴掌,秦夜来从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手掌生疼。她其实早就清楚顾临渊的暗示之意,可她不愿她担心自己,更不愿她因为自己而得罪席绍云,这才故作不知。
“现在我不过是秦夜来,而非秦家小姐,我不会拿身份压你一头,所以这两掌也是你咎由自取,哪怕你是父亲最看重的弟子。”
“你一个女人!你不过是女人!怎么敢打我?!”
席绍云被连掴两掌,怒气已然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厉声喝问她,这副模样连安宁都不由得向后缩了缩,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凌乱的被褥里。
“你和这个小姐什么关系?”突然冒出的声音把她给吓了一跳,再一看居然是窗前那个俊逸的公子,安宁忸怩了一阵,不动声色地将挡在胸前的被子向下松了些,这才悄声道:“那是我家小姐...”
沈初茶“哦”了一声,垂首笑了笑,“原来是主子和家仆,可我听闻俗世里,家仆勾搭主子那边的人...可是要被做成人彘的。”
安宁顿时脸色惨白:“公子可有法子救我?”
看来还真被他给猜中了。从未去过俗世的沈初茶暗暗发笑,这场戏他不想演了,一个人的愤怒和一个人的恐惧让闹剧变得毫无意义,他想要的歇斯底里没有按时上演,火上浇油也无济于事。他低头的模样仿佛在思考,安宁本以为他有良计妙策助她,却不料他在神色明朗后,轻飘飘地抛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屈起指节叩了叩窗棂,清脆的响声打破僵局,沈初茶瞧了瞧站在门口的秦夜来,一个闪身直接进了房间。一侧的安宁目瞪口呆地望着出入毫无障碍的他,把仗势欺人的话语给憋了回去。
“女人——又如何?”他笑着捏住席绍云抬起的手,指腹在他的腕筋处揉捏几下,“想打回去,可心里还是计较着她的身份吧?不如我替她打你,这样你就有理由还手了。”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秦夜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点,“怎么样?”
——
作者嘚吧嘚:开学就要考试,所以到开学前一周就会恢复到之前的四五天一更的样子,还是会视情况作出改变,目前的进度大概是23,也就是说后面还有13的剧情,但是不会太拖延,能省略的地方我都会去尽量简洁地作出说明,以上。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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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夜来
第七十七章(1)
茶香夜来
沈初茶虽然实力高强,可席绍云毕竟是符腾峰的首席大弟子,且先不说打不打得过,这是符腾峰的内事,如果真的要解决,定是要带他们去府上对峙的,光是打一架不可能了结所有问题…秦夜来垂眸沉吟片刻,看向身前的青年,“可以麻烦你...帮我制住他吗?”
“有何不可。”沈初茶微微一笑,紧接着转身面向席绍云,毕恭毕敬地躬身拱手,“失敬了,绝雍师弟。”
……
“师兄刚才那招真是太帅了吧!”蔚卿站在纸鸢上手舞足蹈,意图复制之前沈初茶反手将前来偷袭的席绍云摁在地上的动作,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掉下去。
秦夜来只是抿着唇不语。她的脚边躺着被沈初茶五花大绑的席绍云和安宁,绿眼睛青年恶趣味般的将他们捆在一起,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在将他们送上蔚卿的纸鸢后便挥手离去了,用蔚卿的口吻来说,就像是画本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仙人。
她回想起方才青年微笑着说不用客气时,那对疏离冷漠的眼睛,仿佛所有话语都是他的敷衍客套,为的只不过是维持他那个富有人性的形象罢了。
印象中席绍云也好歹是金丹后期的实力,沈初茶能做到这样轻易碾压他,难不成已经是元婴后期的水平了?她又很快推翻了这个猜想,毕竟元婴后期的弟子宗门中找不出一个,哪怕是白清延也不过是元婴中期,想必是沈初茶使用了什么别的法子吧。
虽然人看起来甚是古怪,但也不能说是危险之人。秦夜来默默记下了这份人情,正想着如何处置此前的玉扳指,不料手在衣兜里一摸,竟再没摸到那个小小扳指。
“蔚卿...”她猛然抬头,愣愣地望着眼前驾驶纸鸢的男人,“我的玉扳指不见了...”
“啊?”蔚卿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定是之前你动作太猛遗落在院子里了吧?反正很快就到符腾峰主府了,我把你送到就回去取。”
毕竟是人家府上的家事,还是个丑闻,他这种热闹还是不想凑的。
峰主护女心切,定会好好处置此事。
这么想着,他便踏上了回去找玉扳指的路程,不料赶到院子里时,沈初茶那一袭青白衣袍还在门口不远处伫立着。蔚卿一个翻身跳下纸鸢,还没能吓他一跳他便抬起头来,嗓音清清冷冷:“蔚卿师弟。”
“师兄看到秦小姐的玉扳指了吗?”蔚卿倒是不在乎他的态度,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
沈初茶抬眸瞥了他一眼,又轻轻垂下,“并未。”他顿了顿,又道:“那玉扳指可是做什么的?”
“这可说来话长…”“那便往简单的说。”
蔚卿极强的表达欲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尴尬地挠了挠头,“哎,就是秦小姐本来打算送给席绍云那个b…并不怎么好的师兄的礼物,不过也没能送出去就是...”又是被顾临渊影响的,他差点脱口而出“那个逼”,这要是让沈初茶反手告到臭老头那里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沈初茶的食指摩挲着拇指根部,距离太远,他看不清他到底在摸个什么。他这个师兄从不八卦,这样向他打听来路,肯定是在哪见过这枚玉扳指的。蔚卿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秒,沈初茶“哦”了一声,然后真的转身离去了。
蔚卿:...喵喵喵???
还好后来秦夜来也并非计较,因为真正让她计较的是秦归一对于此事的裁决:他命人将安宁乱棍打死,席绍云想替她求情也挨了五十棍,然后被发配到荒凉的后山禁地里关了一个月,无事发生。
她实在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婚约依然没有解除,父亲咬死这全然是安宁的错,与席绍云无关,她欲言又止,心知已经无法再扭转这种局面,在强大的父权面前,她说不出一个字。
事后,秦归一低着头将她拉到一个房间里。
“夜来,”他诚恳地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可安宁不过一介凡人,除却打死以外再无更严重的惩罚方式了。你是以后要继承符腾峰主府的好妻子,绝雍不过一时猪油蒙心,日后待他接手我的位置,还需要你好好辅佐他,别让秦家断在你手上。”
“...为何,不能让我一人继承主府?”秦夜来倔强地扬起头,她确实不甘,可多年的教养不允许她歇斯底里地大闹公堂。
秦归一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认命,夜来,你确实无缘仙途,哪怕修炼上道,也不过是延寿罢了,缺少灵根,你根本不可能拥有道修的能力…绝雍自幼来我门下,天资卓越,只有他有能力继承主府、保护你一生啊。”
他语重心长的话语没有打动她,反而让她的心凉得透彻。秦夜来扯开嘴角干笑几声,她实在不愿再同自己的生父待在一起了,这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因为他的话而压缩抽空,狭小的空间令她几近窒息,曾经在院子里发现两人苟合的悲愤终于在强忍的冷静之下爆发、冲上她的头脑,这是她从小到现在做过的最逾矩的行为——
“夜来——!”
她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逃离主府,她知道要是父亲愿意,不出一分钟便能将她捉回去,可她也知道他心有愧意,不会多行。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这就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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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夜来
第七十八章(2)
茶香夜来
泪水溢出眼眶,又很快洇在她的袖子上,凌厉的风亲吻她的脖颈,从领口渗透进胸膛,于是全身都冷了,心自然也冷了,她不知疲倦、不知目的,就这样跑到精疲力竭,再也没有道修对她喊那么一声“小姐”。
她恨极了这虚伪的头衔。
“所以为什么要装呢?”
汹涌的泪意还未释放,青年清冷的嗓音已从身后传来,裹挟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讽刺,又像是在看戏。秦夜来胡乱抹了抹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转过头去对上他漂亮的绿眼睛,“世道不公,我若可以不装,那么濮瑾师兄也大可不用装了。”
这种时候还要强撑着摆弄自己的伶牙俐齿吗?沈初茶轻抬一侧眉梢,又迈了几步拉近距离,却并未显得唐突,“我看秦小姐现在就挺真情流露的,难得瞧见女子这般伤心愤恨。”
“那又如何?习惯了戴面具,可不意味着不会摘下面具休憩片刻。”
泪水终于干涸,她还是红着眼睛,但总算能看清来人的神情,不过一眼,她便留意到他拇指根部的东西,一时惊得“呀”了一声,半天没能琢磨出他的意图来,只得讪讪道:“那是...我的...”
沈初茶捕捉到她的视线,顺着看向自己指根的玉扳指,抬起手晃了晃:“和我的眼睛倒是很相似。”
秦夜来见他毫无归还的意图,一时气急,轻轻跺了几下脚,“平平无奇的绿宝石罢了…!”倒是有好几分女儿娇态。
“是么,可我以为这是上品风灵石,还是秦小姐见我独一风灵根,特意送予我作为报答的。”沈初茶故作无辜地将手翻来覆去,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那块宝石,“嗯...确实是上品风灵石。”
“上、上品...?”秦夜来怔住了,她在拿到这枚扳指前从来没想过上面的绿宝石竟会是道修间千金难求的上品风灵石,毕竟扳指是蔚卿从私库里刨出来的东西,说是普通绿宝石她也就信了,如今被他这样一挑明她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羞也不算恼也不算,只是恨不得转身就跑,“既然如此,那你拿去罢了!…反正我也用不上,就当是还你上次那份人情...”话罢,她自觉话题可以结束于此,便索性转头欲走。
“呵,我还以为,秦小姐知晓我练习弓法,所以特地——”
“才没有…!”秦夜来加快步伐,又回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沈初茶这般优哉游哉的语气不似市井里的登徒子,却又令她心生恼意,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扒下来丈量一下到底有多厚。
可他便生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脚步不急不慢,语气不疾不徐,“既然讨厌,直说便是,既然不愿我戴着,那便告诉我,为何要遮遮掩掩委曲求全?”
“那我说,你便把它还给我呀。”秦夜来气急,明明是他不依不饶,怎么到他口中又变成她不直说惹的祸了。
她话音未落,怀中蓦地一沉,那枚玉扳指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腰间系带的蝴蝶结上,她拾起扳指回过头去,沈初茶站在原地,脸上还是那般古怪的微笑,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讽意。
“这才是直言。”他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淡淡,“濮瑾愚钝,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委婉之言,秦小姐若有所求,往后不妨直说。”
唯有此刻,秦夜来才觉得他的脸上带了几分真诚,好像长老和峰主们口中频频称道精通世故的濮瑾大弟子都不过是他乐意让人们看到的往日幻象。虽然心下依然觉得古怪颇多,但她还是迟疑着点点头,这回他没有继续跟着,而是目送她渐渐走远。
身后的结界伴随她背影的远去而崩裂瓦解,几个弟子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初茶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的率先上前:“濮瑾师兄...可有看见符腾峰的大小姐?”
沈初茶负着手,轻轻摇了摇头,脸上还是那般古怪的微笑。
“没有呢。”他说。
——
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顾临渊终于到了星罗口中的清河镇,初看这镇子与寻常村镇并无两样,细看这男女衣着、黄发垂髫也似普通百姓,她犹疑半晌,直至一个小孩跑到她跟前,鼻子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先是皱眉,又是展颜,然后才跑回她的母亲身边,悄声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顾临渊满脸问号,低头嗅了嗅自己的上臂,也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这些时日虽然有过风餐露宿,但很快都在抵达下一个客栈后梳洗干净,那些人见她一身白衣道袍对她很是恭敬。只不过后来考虑到要避人耳目、防止被千华宗在外的眼线给扒到位置,她又去置办了一套少年的行头,还好星罗给的钱财足够、自己携带的防具也很实用,她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苛待,寻常的歹人更是奈何不了她。
正当她疑惑时,下一秒,那孩子的母亲突然扬手一挥,嘹亮的嗓音如同深山鸟鸣,“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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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妙
第七十九章(1)
绮妙
...夫人??
顾临渊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手也下意识在胸前胡乱抹了一阵,也没觉得神叶有什么异样,怎么就被认出真实性别了?
女人话音刚落,镇子里挨家挨户都跑出来不少人,顿时将镇子入口堵得水泄不通。而女人的声音也像是一道魔咒,在她声音落地的一瞬间,所有人头顶的魔角便原形毕露了。
“夫人?怎么看上去是个男人?”
顾临渊终于舒了一口气。
“说不定是咱们王上有断袖之癖呗!”
男同竟是我自己。
“啊?王上居然是这种人,天哪...”
男同竟在我身边。
“不管怎么说,王上终于有夫人了,咱们总得高兴点不是?”
敢情缚杀是个寡王?
“哎!别怠慢了夫人,快把他请进来吧!”
顾临渊还想吐槽,可人们热情的魔爪已经伸向了她,几乎是被人群簇拥着,她被带到了镇长的家里——正是镇口的那位母亲,不过孩子似乎不是她的,在她交代了几句后便欢快地跑向了另一家。
“你好...?”顾临渊几乎是被人手忙脚乱地摁在一张软椅上,对面坐着笑吟吟的妇人。
“您好您好,”妇人伸出手,她戴着厚厚的白手套,顾临渊和她握手几乎感受不到她手掌的大小软硬,“我是清河镇的镇长绮妙,您有事可以直接吩咐属下。”
“啊...我...”顾临渊百口莫辩,她和缚杀没成亲,不是什么夫人,更搞不清目前的状况。
见她一副困惑的模样,绮妙低头腼腆一笑,“实在抱歉,夫人,是我们唐突了,毕竟大家谁也没想到夫人竟是个男人不是...方才您见到的孩子是犬魔,能嗅出您身上的气味,也可以记忆气味。王上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携带着这种气息,属下们问起来他也不说,后来才交代说让我们见到这种气味便行夫人之礼,所有事情悉听尊便,我们便让犬魔记了这种气味,哪怕再淡也能识别出来。”
行夫人之礼当然不是真的夫人吧...顾临渊摸摸鼻子,耳尖却悄然红了。
“所以说,这里是魔族的一个据点吗?”她一路走来打量四周的景观,似乎陈设都与寻常百姓无异,而这些魔族除却头上生了魔角以外,倒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古怪的行为,到底是缚杀那一边的亲和派,跟人类社会结合得恰到好处。
绮妙迟疑片刻,笑道:“据点倒是说不上的...只是我等也在逐渐习惯融入人族中,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届时若是各大修仙宗门扫荡至此,咱也是要回魔域避难的。”
顾临渊点点头,“我是从千华宗逃出来的。”她低头喝了一口她给她沏的茶水,将空荡荡的杯底亮给她,“——没毒吧?”
绮妙抿唇一笑,“若是夫人撒谎,那说不定就有毒了呢?”
方才犬魔嗅她的表情来看,就明白她身上的道修气息定是暴露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被看似毫无防备地请进镇子内部,这绮妙定是不简单,换而言之,可能整个镇子的战斗力都不小。
再看这镇长,头顶魔角虽然是与发色相同的黑色,额侧却又几缕绿色和紫色的挑染…不,倒不能说挑染,更像是天生便如此的发色,这种拥有鲜艳颜色的动物一般都有毒,这是她多年看动物纪录片的经验。
顾临渊想想就冷汗直冒。她看的原作是以苏姣白清延视角来写的,所以有关魔族的势力和内务甚少提及,反正到后期男女主成长起来无非是一套秒杀一群的事,直到现在和缚杀有了交集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群体也是有血有肉的,他们的实力实际上也不容小觑。
“没真想毒死我就行。”顾临渊拿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是星罗大人指点我前来的。我在那边牵扯上了一起凶杀案,无奈诈死出逃,回去自然是不可能了,若是绮妙大人愿意收留我那便再好不过,若是不愿那我也不会强求。”
绮妙笑得花枝乱颤:“可怜的孩子,没事,咱这儿啥都不缺,就是缺人,夫人能暂居在此也是咱的荣幸,只不过——”她贴近了些距离,小声询问道,“咱也就是好奇,夫人是怎么和王上在一起的呀?毕竟王上平日里对待别人无论男女都是一个态度,咱也说不上冷淡,大概就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怎么就在夫人这里栽了呢?”
啊这...顾临渊挠了挠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缚杀中毒在原作中是一个秘密,不能为外界所知,否则魔族必然大乱,因而她不能解释伏湛一事,如此一来,整个事情就更不好阐述了,她总不能说是俗套的一见钟情吧?
毕竟他们也不是一见钟情啊,第一面见的时候她也就瞥了一眼,后面甚至不记得他的长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