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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七十五章(1)

    天地不仁

    沈灼槐却不以为意,顺着她的眼神倒是望向了窗外,他放轻声音,犹如在她耳畔低语:“你猜...他们查到哪里了?”

    顾临渊在床榻一侧坐直了身体,眉眼间很是坚定,她坚定地相信自己被查出来那就离挂掉不远了,但白辛仁更有可能在短期内留她一条命,因为她身上有缚杀的气息、可以作为一个对付缚杀的突破口。

    但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他们对抗缚杀的工具?

    “我不知道,”她微微一笑,“但我不介意来个你死我活。”

    砰!

    门忽然被人推开,狠狠撞上背后的墙壁,又吱呀吱呀地往回跑,那人抵着门板,原本的斯文内向都被这骇人的一推给摧毁了个大半。顾临渊和沈灼槐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来人星空般的长发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着,而他已站定了,“顾姑娘,在下奉命带你离开。”语气倒很是恭敬。

    秦温的命令?她怎么会知道她会禁术这件事...

    蓦地,隔壁的正院里一阵骚动,像是起了某种争执般喧闹起来,星罗并未施以眼神,依然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却也没有催促之意。“大人曾在新帝尚未登基前滞留泉宁,那日顾姑娘被追杀,又是如何——”

    她知道了,既然皇家辛秘有秦温的插手,那么当时她定是派了人在隔岸观火的,说不定也认出来伏湛便是魔王了,却并未施以援手...虎毒不食子。

    “那外面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起身欲前往一探究竟,被星罗展臂拦下。

    “在下多有得罪。”

    话音未落,一记手刀狠地劈上她的脖颈,沈灼槐目光闪烁,蓦地伸手拦住了部分力道,顾临渊看似昏迷过去,实则五感清白,他勾了勾唇,再次隐去身型。

    星罗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抖腕化出千星盘,法力被注入,灵器应主人之意,于他脚下徒生一阵八卦,黑白阴阳转换间,顾临渊只能听到千星盘内千万机关咔咔作响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型逐渐透明的同时,别院的门突然被人踢开。

    她瞥见一面熟的青衣公子,好像就是秦温无数面首中的一位,原本姣好俊秀的面容惨白一片,他痴痴笑着,一副癫狂模样。“这别院找不到人的,”他用衣袖擦去唇边隐隐的血迹,“那师妹昨夜便成为我的腹中食了,你们又怎么可能找到人?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蓦地断了,白清延从门后缓缓踱来,眉目间多了几分阴沉,“被禁术打伤的弟子可是送往黄元长老门下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冷眼望向地上被自己打晕的人,“师兄几年前失踪如今复返,方才又用禁术伤人,其中必有蹊跷,带下去。”

    那青衣公子便犹如死尸般被拖了下去。

    顾临渊目睹全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星罗此刻已用千星盘将她转移至山脚下,突破千华宗本是极限,他又是带着她多挪了几里这才放心。顾临渊盯着他发青的唇瓣和毫无血色的脸颊,心脏在颤抖,一股莫名的酸涩积郁在胸腔里,因为此刻的半昏迷而难以一吐为快。

    男人低下头,见她昏迷却依然睁着眼,抿了抿唇,伸出方才捧着千星盘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刚刚那一幕他也看了个一清二楚,可他无法置喙,那些面首并不是受秦温任何诱惑而选择跟随她的,每个人身上背负的都是救命之恩,她每年都这样做且乐此不疲,明明自身对人族厌弃如草芥,却还是会强忍着恶心救下一个又一个道修。

    她不曾动真情,可那些人却是动了,并且甘愿为她去生、去死。

    此事若是让她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因为这在她眼中也不算“爱”,她要的爱举世无双,却也虚无缥缈。

    顾临渊睁大的瞳孔很是剔透,里面倒映着他冷漠无情的侧脸,勾勒出他刻薄的下颌骨,叫他自己都难以直视,索性伸手遮去那双眼,做一回掩耳盗铃之人。

    顾临渊的鼻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她嗅到了缚杀的气息,在他的指腹上,而不是掌心里。

    捧着千星盘的手,掌心下凹,不可能触碰到盘底,只有指腹是同盘侧或盘底接触的,她心下一惊,可随后又释然了:结界融入了缚杀的力量,沾染他的气息确实更容易突破。可转念一想,星罗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不久,一只白鸟扑扇着翅膀落在他肩侧,星罗抬手,那鸟竟自觉地衔出脚上捆绑的密信,置于他掌中。他只手将信展开,蓦地呼出一口气,搭在她腰身上维持平衡的手忽然上移,于她肩侧一点,她便感受到一股力量缓缓回归身体,而四肢的控制权也重新归位。

    “星罗大人...”她故作不知情地唤了一声,“我这是...在哪?”

    “千华宗山脚下,”星罗颔首,“顾姑娘快走吧,在千华宗的册子上,你已然是一介死人了。”话罢,他从腰侧解下一个锦囊递给她,“此乃乾坤袋,里面是一些盘缠和姑娘此前收拾的东西...你若是不知去处,便到清河镇,会有人接应你。”

    她这一走,不管千华宗那边是死是活,都与此凶案脱不开关系了。这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一想到那个因为她而死去的青衣公子,她的心脏就仿佛被人给紧紧揪住、拧成一团,皱巴巴的,除了酸涩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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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不仁

    第七十五章(2)

    天地不仁

    “...多谢星罗大人。”她垂首,郑重地行了个礼,也是在对那位她并不熟悉的公子行礼。

    星罗撇开视线,喉头哽了哽,突然道:“顾姑娘,我尚为人身时,早早就做好了为主而死的准备。我等手下,本就是向死而生,可最初为人,谁又会期待着死亡?顾姑娘和伏湛公子对我很好,此乃荣幸,哪怕是死也并未感到遗憾,可还有更多的人,到死也从未被善待过,我坐到星罗之位,于高处俯瞰众生,更感悲凉...顾姑娘的命数是富贵的,可富贵之上我却再难看透,我已不求其他,只希望顾姑娘能够不忘本我,不要辜负那些死去的、哪怕再小的...蝼蚁。”

    他说出“蝼蚁”二字时,手都因激动而颤抖,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携着三分不甘、七分谨慎。顾临渊知晓他这是在怕,怕她同那些草菅人命的人差不多,面对死亡而无动于衷,便违心用了这个词。

    “你且放心...”她低声想要安慰他,却猛然发现自己难以开口,无论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都显得虚假不堪,因为最初她就是把这些人当作普通纸片人来看待的,可如今呢?

    她沉默半晌,终是轻声道:“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而生命从来不分贵贱。”

    人族、魔族,贵族、平民,男性、女性…从来没有贵贱之分,是人心最阴暗幽邃的疙瘩里生出的恶意将所有人割裂开,被挑拨被刺激被中伤,从而变得偏激变得软弱变得疯狂,摄政王如此、白清延也是如此,他们都没从疙瘩里走出来。

    事实上,这块疙瘩也拔不掉,只能一点点消磨、或者用其他的血肉来掩盖。她一直害怕缚杀表现出来的平和是后者的结果,而压抑和掩盖往往会在最后被引爆,从而造成更恐怖的结局。

    又想起他了,就这样无端地去联想,弯弯绕绕总会回到他的身上。

    顾临渊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其他人都无所谓,但在明知道他是纸片人的情况下还是这样动真情,实在不理智。她从小到大就是对感情冷淡木讷的,如今大脑这样一来倒是让她先乱了阵脚。

    星罗轻轻叹出一声,低喃:“若是这样也好...是在下多言了。”

    他的声音多少唤回了她的神志,顾临渊顺着他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再多计较。他的话并无硬伤,她偶尔也会去思考那些小人物的生死存亡,只是在主角们的光环和反派们的阴暗前,他们又显得如此渺小,可这种渺小对应的不正是她这种普普通通的人吗?若不是她被给予了穿越的机会,在现实中也会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吧。

    换位思考下,她又想起此前与伏湛相处的日子里,虽然一切都是为了她回家服务,但...她确实动了真情。哪怕对单薄的纸片人动用她丰富的情感系统并不合适,可她就是这样执着顽固地想着,想给他“喜欢”。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他也在她的影响下,逐渐地鲜活了。

    小人物不再是小人物,他们是有血有肉的。

    “是我要谢星罗大人,”她低下头,回想着过去的事情,一时赧然,“迷茫中有星罗大人一番提点,倒是清醒不少。大人虽并不是星罗,可所言于我却又像是星罗——星辰在黑夜中永远是迷失旅人的罗盘呀。”

    这么说,她是可以影响到整个虚构的世界的,本不该拥有感情线的桃意星罗、秦夜来还有缚杀,也是可以被她所干涉的...给这个故事增添一点温暖,不算过分吧?

    顾临渊突然觉得自己肩负起了撮合各cp的重任,尤其是那些原本故事里没有cp的角色,如果可以因为她而拥有那些美好的爱意,那么她来这一趟也不亏。

    虽然她也是个小人物,但总能做些什么让自己显得伟大一点。

    ——

    听闻顾临渊死讯,蔚卿是最快赶到宗门大殿前的,他被门口的守卫给拦截下来,只能踮起脚看见里面正在对峙的青衣男人和白清延。

    孟溪东坐在白清延一侧,目光阴毒地投向地上趴着的男人,“你还好意思回来见我?”他拉高嗓音,听上去像极了后宫里互相扯头花的女人,“当年你筑基后期时出宗历练便消失不见,原来是偷了我峰禁地里的禁术典暗中修炼,你怎敢再唤我一声师父?!”

    白清延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夜来随后赶到,她同守卫絮絮商量了一阵,这才带着脸上暗淡无光的蔚卿走进大殿内。

    青衣男人除了最初唤了孟溪东一声“师父”外始终闭口不发,他的衣物并无破损的痕迹,可身体内已经被禁术给吞噬了个干净,临阵磨枪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心中再次浮现那个女人的身影,将眼底的痛苦狠狠压下。

    ——

    作者嘚吧嘚:对纸片人也可以寄予爱意,虽然这是一种理想的感情状态,可人却能从中获得心灵上的愉悦。而我有时也会期望,纸片人会因为我的爱意而变得鲜活,最终能够走出纸上设定的禁锢,哪怕他不会给我回应,也会知道:有人正在爱着他,他活在纸上的世界里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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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墙有耳

    第七十六章(1)

    隔墙有耳

    “他才那么小的年纪...”蔚卿怒目而视,“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把他就这样——”他上前一步,提拳便要打,白清延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的拳头顿了顿,只得狠心捶向一侧的梁柱。

    他粗粗喘息几声,气得目眦欲裂。

    秦夜来也随着他的话,原本压抑的苦楚再次涌现,红了眼眶。

    “二位稍安勿躁。”白清延淡淡瞥了一眼,“我们尚未寻到顾姑娘尸身,也并未发现其血迹,这位师兄很可能是受了幕后之人的蛊惑,故意前来混淆视听的,我们该寻的人,也许不是他。”

    青衣男人身体一僵,却并未置一词。

    “诸位不妨将这孽徒交予在下来审问,”孟溪东悠悠开口,“在下定会还诸位一个公正。”他朝地上的男人投去一个冷冷的眼神,犹如剧毒的蟒蛇般慑神夺命。

    “长老需要多少时日?”白清延斜眼瞥去。

    “不出半日。”孟溪东自信满满,他手底下那些阴狠龌龊的手段多得是,就不信没有一个能撬开他的口,“审出他背后的人,自然有她好看的。”

    “对了,”他笑着指了指地上,“那女人的尸首借我一用。”

    白清延勾唇颔首,又面向蔚卿和秦夜来扬了扬下巴,“紫元长老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至于祖安师弟的死,节哀,诸位请回吧。”他的语气过于平淡,蔚卿不由得挑起一侧眉梢,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秦夜来的袖角,聪明如她,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也许有古怪,两人顺着白清延的意思退到了大殿外。

    “玄壹师兄未免也太无动于衷了,这可是涉及禁术和同胞的大凶案啊!”蔚卿挠挠头。

    秦夜来不语,她知道顾临渊是女儿身,而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太低贱了,哪怕是牵扯进大凶案也不会有人在乎的...难道是白清延看出来她的真实性别了?!

    她借余光打量了蔚卿几眼,用绵软的嗓音轻声道:“兴许...是因为临渊和黄娥姑娘都家世低微,所以…”

    “那也不能这样啊!”蔚卿愤愤地一拍大腿,“无论是小顾还是黄姑娘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人命关天,他们还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简直是不把人当人嘛!”

    秦夜来闻言悄然舒了一口气,扯进他的衣袖将他拉近距离,低声道:“临渊她...是姑娘家。”

    蔚卿瞳孔地震。

    “什么…什么?!?!?!”他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手指颤抖着也不知该指哪。秦夜来连忙瞪他一眼,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袖把他往回拉了些:“你小声点…”

    蔚卿把手放在胸前上上下下顺了好几口气,终于缓过神来:“你的意思是...玄壹可能知道她...”

    秦夜来狠狠点了几下头。

    蔚卿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手伸进衣兜里胡乱扒拉一阵,摸出两张符,“这是隐匿符,臭老头给我拿来玩的,据说是合体期以下都发现不了,咱俩偷偷去听个墙角。”

    ......

    待那两人离去,白清延将视线转向孟溪东,声音冷淡了几分:“半日?”他是不太相信这位长老的,据说他曾是修炼邪术走火入魔、后来被白辛仁好心救下才入了千华宗的,也不知为何当上了长老。他素来对来路不明的人没什么好感,除了面前的紫元孟溪东,还有蓝元长老和她的弟子。

    “确实是半日。”孟溪东笑得妖冶,“半日后在下自会将完完整整的孽徒交到你手上。”

    闻言,白清延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人说话的语气,阴柔得像个女人。

    “...孟溪东!”地上的男人突然开口,猛地向前喷出一口血来,“你还嫌手上的人命不够多吗...!我的师妹师弟...不都是死在你呃——”

    孟溪东收回踩在他背上的脚,抱歉地笑了笑,“孽徒背叛师门已久,实在缺乏管教,在下向玄壹你赔个不是。”

    白清延欲言又止,目光骤然扫向大殿正前方,四周守卫突然单膝跪地,向来人行以至高之礼,他心下一惊,也跟着所有人的动作下跪行礼。

    ——如此高的礼节,只有一个人。

    “事情吾已然了解了,”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洪钟般极富震慑力,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玄壹,你带队下山追踪禁术痕迹,紫元便留在宗内审讯这位弟子。”

    白清延低下头,直至老人的赤脚踏过他眼前的长路,径直坐上最高处的尊座,他才略一抬首,毕恭毕敬地应下,与他同步的还有对面诚惶诚恐的孟溪东。

    白辛仁正襟危坐,原本慈祥的眉目间只余下几分肃穆。“吾此番出关,便是感应到禁术现世,必有一番诡谲风云,诸位恐不能全然应对,吾便来助千华宗一臂之力。”他视线稳稳投向下方的白清延,稍稍舒眉,颇有几番欣慰,“玄壹已至元婴中期?善、善......吾此次闭关,已突破分神大圆满,有闻魔王几番挑衅,杀我长老数位,不可饶恕,吾既已至合体,只待良机,诛杀魔王、荡平魔域,以彰天地正道。”

    ——

    作者嘚吧嘚:喜欢美人宗主还是老头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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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墙有耳

    第七十六章(2)

    隔墙有耳

    “这我没意见。”蔚卿回头跟秦夜来碎嘴,又被她轻轻一瞪给瞪了回去。

    不料他这一转,动静倒是惹了不小,白辛仁横眉一瞥,怒目道:“何人在此造次!”

    蔚卿一怔,刚想撩开外袍检查这背上贴的隐匿符是不是掉了,一只手蓦地从身后伸来,飞快地捂住他的嘴,他刚想着秦夜来怎么突然主动,可又觉得这手掌大小不太对劲,伸手摸了摸,细皮嫩肉的,可又骨节分明,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来自某位大家闺秀。

    难不成...是什么漂亮妹妹?

    白辛仁的脚步声渐近,又被大殿的回声给无限拉长,仿佛下一秒便要闪身至他们躲藏的殿柱后,蔚卿惊恐地扒紧了嘴上的手,冷不丁听到那清清冷冷的一声闷哼。

    “别动。”

    青年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蔚卿这下知道这手是谁的了——他萎了,他彻底萎了,美救英雄的漂亮妹妹没了,变成了他的师兄沈初茶。

    白辛仁的脚步一顿,随即殿内便回响起另一人沉重如灌铅般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的是仲灏徐徐的嗓音:“师弟…”

    “我说是谁,”看似耄耋之年的老人蓦地爆发出洪亮的笑声,张开双臂迎接自己曾经的师兄、如今的副手,“原来是仁清师兄...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沈初茶的手力道稍收,蔚卿也随之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只见绿眼睛的青年将少女牢牢护在身后,面露嫌色地甩了甩手。

    “随我来。”他低低地叮嘱一声,手臂看似要揽上蔚卿的肩,却只是虚晃一枪,蔚卿自知理亏,非常乖巧地低着头迈起小碎步,让他来殿后。

    他们从大殿后门绕开,沈初茶行至临门,回首给了仲灏一个眼色,随即转身离开。

    仲灏恰好抬首与他四目相对,他望见一潭死水,如碧落黄泉里吞没一切的黑河水,任何人情冷暖落进去都会被无情淹没,只不过水面上漂浮的那些看似生机勃勃的绿色覆盖了死寂,让人以为这其中尚有供人沉浮的余地。

    他赶忙低下头,面对白辛仁的客套,干笑着推脱道:“不敢不敢…此次前来,不过是希望师弟能将审讯一事交予我。”

    ——

    “我说...”蔚卿没精打采地坐在沈初茶院子里的板凳上,秦夜来站在一旁,“为什么宗主会感应到我的气息波动?这不该啊...”

    “你——”大家闺秀没忍住张了张嘴,也许是一声儒雅随和的问候欲言又止,“你可知修为时期的排列?”

    蔚卿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那是自然,宗主老头不过合体期,又怎么能看出我们这分神期都难以看破的隐匿?”

    沈初茶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眼底没什么笑意,只有赤裸裸的嘲讽。

    秦夜来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眉头微蹙,心知继续追究下去不过是会让他笑话得更厉害,索性视线缓缓挪向他,温声道:“这次多谢...师兄了。”

    她的喉咙稍微有些僵硬,不太清楚该如何称呼而感到多少有几分窘迫。

    不料沈初茶突然垂眸,一双碧绿的眼睛盯得她心下惧意徒生,“无碍,”他蓦地勾唇,玩闹般移开目光,“道号濮瑾。”

    “...濮瑾师兄。”秦夜来欠身行礼。

    沈初茶没有回应,而是很快转移了话题,“蔚卿你稍作休息便速速离去吧,被发现就不好了。”仿佛是刻意没有在乎她的去处,他同蔚卿交代完便缄口不言了。

    秦夜来不卑不亢地又欠了一身:“如若濮瑾师兄无事,我便先回峰了。”

    沈初茶不语,凝眸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举动细细品赏一番,这才悠悠开口:“你可是我那绝雍师弟的娇妻?”

    蔚卿迈出门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娇妻算不上,嘿嘿,他俩还没成婚呢!”他憨笑着用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比划,“师兄不应该说的是‘蔚卿师弟的好朋友’吗?”

    沈初茶眯起眼笑,“嗯,绝雍师弟的未婚妻、蔚卿师弟的好朋友,不错。”

    “敢问绝雍师兄...这个身份可有些许不妥?”秦夜来轻声问。

    沈初茶欲言,被蔚卿蓦地打断:“嗐!能有什么不妥,你别管我师兄,他和那臭老头都一个样,整天就一副深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啥...”

    “女德女戒有律,待嫁新妇需要一直守贞闺阁,切忌与男性接触,”沈初茶淡淡扫去一眼,将她的神色尽揽眼底——他只觉得这副故作淡定的姿态着实虚伪,如若当真触犯律例,动手把痕迹抹去便是,何必在他一个知情者面前如此做作,“你可知?”

    秦夜来回以微笑:“我自幼跟随母亲学习女德女戒,这些律例自然牢记于心,不过飞鸟渴求自由越出樊笼不过本性,宗门修行本就强调一个初心,我若不追求初心,又如何追求仙道、继承父亲交付予我的符腾峰?”

    诡辩。

    沈初茶移开目光,怠于同她辩解。秦夜来见他嘴上松了口,也不禁舒了一口气,礼数行毕便匆忙离去了。

    “这个紫元长老,肯定有鬼。”回去的路上,蔚卿弯下腰靠近她的耳侧低声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那个家伙说什么他死去的师弟师妹,早年也没听人提起过什么死人的事,难道是都被他给压下来了?”

    “他那么急着想负责审问那个弟子,其中没有猫腻我是不信的...”秦夜来垂眸沉思,“不如你我都尽可能去搜集有关他的事迹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不管怎么说,临渊平日里虽然与我不是经常走动,但待我极好,我不能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还有那劳什子禁术,”蔚卿叹了一口气,“这玩意臭老头说千万不可以碰,一旦使用对身体损伤极大,而且已经销声匿迹几百年,如果现在又重现江湖,说不定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别瞎说...!”秦夜来低声娇呵,“我有预感,临渊很可能没死,只是失踪罢了...我们尽可能搜集信息,说不定能找着她。”

    蔚卿眉宇间的阴影骤然加深了,“借你吉言。”他愁眉苦脸地搓了搓脸,一想到过去把她当成男的一顿乱摸,也不仔细想想手感如何不对劲,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愁”字了。

    QQ:230M梦MM中星推文第七十七章(1)

    捉那啥在那啥

    第七十七章(1)

    捉那啥在那啥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不光是仲灏得到白辛仁首肯参与禁术的追踪和破解,蔚卿和秦夜来也在密不透风的千华宗内多多少少收集到了些许有关孟溪东的风声。青衣男人听说死在了被抓住的当天晚上、死在仲灏的府邸里,沈初茶没有代劳,而是面色惨白的师父亲自将其埋葬。席绍云久久难得同未婚妻温存一番,便称自己要潜心修炼暂且不顾儿女情长,秦夜来闻声只得赶紧空了段时间,准备赶在他闭关前回院里给他一个惊喜。

    “你说...绝雍他会喜欢这个东西吗?”秦夜来摆弄着手心里捧着的玉扳指,上面还镶嵌着一颗颜色漂亮晶莹剔透的绿宝石。

    “这可是臭老头给我保管的…呃,以后结婚用的彩礼!够气派,男人肯定都喜欢,你要相信我的品味。”蔚卿拍着胸脯保证。

    秦夜来心里尚存疑,不过看蔚卿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也不好开口,只得将那宝贝捧好了,生怕摔坏磕着哪个角。她在西京生活多年,不说皇库里的珍品,那些被奉为天物的宝贝倒也看了不少,这玉扳指看似普通,却是极其罕见的灵泉玉,诞生于人间一处被称为“神女泪”的泉眼旁,那里的泉水皆有沉疴顿愈之能,因而名声大噪,为皇室所圈禁。这灵泉玉也是有价无市,一般人没有修为,便难以发挥玉的功效,最后仅仅成为贵族间炫耀的把戏。

    至于这绿宝石...她倒没看出什么门道,也只当它是一个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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