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清延一时语塞,只得将剑锋指向静立的缚铩,大喝一声:“缚铩,今日你叫来这满口胡话的小魔,莫不是想扰乱道友间的情谊?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QQ:梦中星推文第六十八章(2)
内讧
第六十八章(2)
内讧
缚铩冷冷地垂下眼,身后的蛇尾甚至没有因他的话而激起一丝晃动,“我不至于使用那么卑劣的手段。”他轻移视线,透过人群,柔柔地落在队伍末端的顾临渊身上,后者轻轻瞪了他一眼,却像是在娇嗔。他不由得又将头偏回去,但这在白清延等人来看,便是他在看向苏姣,显然不怀好意,“昨夜你欲意铩我子民,这不过是一个惩戒。另外,叫那人早日收手,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话罢,他足尖轻点,携着苍燎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有道修想去追击,被白清延一把拦住,“你想死吗?”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顾临渊躲在队伍后抿着唇偷笑。幸好有黄娥替她开脱,方便她趁着苍燎挑事混入队伍,并且目睹了白清延吃瘪,简直不要太爽快。
蔚卿悄悄凑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真离谱,怎么这魔王都不施展几下拳脚?”
“难道你想被他来一箭?”顾临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蔚卿一下子孬了,没什么脾气地跑回原本的位置上。
虽然缚铩没有动手很正常,不过...这小屁孩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容不得她细想,之前因为魔族而四散奔逃的百姓们又跑了回来,他们本没做什么事,如今倒是被团团围住个个感激涕零,顾临渊见一旁的队友都面不改色地接受称赞与感谢,心想一群人没点逼脸,也不害臊。
黄娥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低声道:“放在之前...都是我去感谢他们,现在倒是觉得新奇得很。”
顾临渊摇摇头,“没劲。”有人要给她手里塞几个鸡蛋,她连忙推拒了,那个时候生产力本就低下,她再收人家东西实在过意不去。
白清延也没收什么东西,缚铩一走他就把苏姣又接回自己怀里,姑娘脸上有几分赧然,唇瓣紧抿,显然是不大高兴的模样,可白清延此举确实是为了伏魔,她实在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细碎的琐事,苏姣的肩上也上了药,用修为好好治疗了一番,他们才真正打算启程上路。顾临渊留意到白清延站在客栈柜台一侧背着他们用纸鸢送了一封信,她暗暗记下瞥见的那几行字,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直至走出城门好几里,她的视野才渐渐恢复到正常的模式,她忍不住回过头去,仿佛都能看见一路跟随的那道黑影,矗立在猎猎风中。
——
她万万没想到,这次修行的目的地竟是西京。
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想过试探白清延的口风,只可惜他的嘴实在很紧,加之缚铩那一次事件让他对她生了疑心,因而没讨到什么好处。秦温也是不怎么管她的,就连道号这种东西都是她到队里才知道自己应该拥有的,无奈只好在白清延问起时胡诌八扯了一个“祖安”。
事情已经完全不对劲了。原文中男女主角绝对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甚至和卫鞘都没有太多交集,可他们刚一抵达西京便被守卫统领以厚礼相迎请进城里,这背后没点古怪她名字倒过来写。
他们甚至没有寻客栈住下,而是直接被财大气粗的新帝给请进了宫中,卫鞘特地给他们空出来一座不小的宫殿供他们作法画阵,而四面各有小阁方便他们休息,一人一间,内容布置上都分外奢侈豪华,用蔚卿的话来说就是“嘿——不得了,这勺子都是银的”。
顾临渊不是没看过宫斗剧的人,也不是没在皇子府见过这些物什,只是卫鞘这态度实在耐人寻味,他人还没现身,诚意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这放在之前那绝对没什么好事。
果然,当晚白清延就被卫鞘召见,两人滴滴叭叭了一晚上,直到第二日五更他才回来,然后便迅速召集队伍,想必是有大事要宣布。
他本就修为高深,一夜不睡问题不大,但脸色显然不太好看,既然他们特地被派遣到西京来,肯定是有人让白清延夹带了私货,而现在新帝这里出了岔子,所以才这么凝重。
“陛下身上有魔气。”没有拐弯抹角,他直入话题,震得所有人鸦雀无声。
顾临渊无端联想到了缚铩,他作为伏湛“死”在了那里,会不会是他死时觉醒了记忆与卫鞘打了一架所以才会让他沾上魔气的?
“而且...”白清延扫视所有人,严肃的表情令众人不得不提起万全精神来等待他的后文,“是高级魔族。”
众人哗然:高级魔族居然绕过了皇帝手下养的道修对皇帝施展了法术?!这是何其强大的魔族才能做到的事情?一般情况下,皇帝身边的人,除却一个算得上金丹大圆满的国师以外,还有无数金丹期的修士潜伏在宫殿四面,可谓是漏不进一丝魔气的,而那个魔族又是怎么接触到皇帝的…
白清延拧紧眉头,没有理会他们琐碎的议论,继续沉声道:“所以,护皇阵法今早起开始动工,明日晚便要画好,另外赶制一批驱魔符布置在寝殿和太和殿内外,其他人随我前往寝殿为我护法,我要拔除陛下身上的法术。”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蔚卿一眼,“蔚卿师弟,你也来吧。”
——
作者嘚吧嘚:下一章兄弟+旧识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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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亲
第六十九章(1)
血亲
蔚卿?
顾临渊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想要看向白清延,可理智令她不得不克制:不能对此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否则这就无形中暴露了她的身份秘密。蔚卿的事顶多是老皇帝贵妃、秦温仲灏和她知道,实在不行再加一个缚杀,白清延不可能知根知底,难不成他是觉得这两人长得太像了,所以才…
白清延,真是个不简单的傻逼。
倒是蔚卿,本身就对此一无所知,自然傻乎乎地点头答应下来,毕竟是面见圣上,表现得就像大狗勾见主人那般兴奋。顾临渊暗自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真实身份时是该喜还是该悲…但愿白清延别那么没品,要去搞这种幺蛾子。
强压下内心深处强烈的探究欲,她同需要去画符的黄娥简单作别,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跟随白清延前往寝殿。皇宫的大道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变动,车马、砖瓦和草木都如同时间静止般,与她印象中别无两样,曾经那个如梦似幻的场景...在梦境中碎裂,不让她以为自己是亲历者。
她鼻子一酸,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早晨,哪怕已在两人相会中释然,却也成为记忆中难以抹去的、浓重的一笔。
殿外早已有几位太监候着,他们被分批带进偏殿里,早在进宫时就有过一轮搜身,没想到到卫鞘身边去还要搜一轮,顾临渊实在无语,他们这些人都有修为,若是想杀他,在皇宫外就能动手,干嘛要大费周章跳到他脸上去杀啊。
又折腾了一个时辰,宫殿守卫这才肯放行。顾临渊跟在队伍末尾,身边是一副憨憨模样的蔚卿,沿着寝殿冗长又平缓的台阶走了好一会儿,这才真正瞧见宫殿上方悬挂的牌匾,她一时怔忡,仿佛又回到那个梦里,她还是卫鞘的皇后。
新帝端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听闻老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招呼他们,这才抬起头,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阴鸷,只是少了府中那般戾气。顾临渊跟随众人一同行礼,感受到卫鞘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顿了顿,又移向她身旁的蔚卿。
“平身。”他面无表情地挥了挥袖,“说吧,朕的身上究竟是什么法术。”
白清延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回禀陛下,您的头痛应是源于魔族对于记忆的控制之法,此法——”“够了。”对上卫鞘不耐的神色,他咬咬牙,又退回队伍前。
“无需过多解释。”卫鞘拧紧眉头,手掌有意无意地捏紧案台,以至于手臂上青筋毕露,有几分骇人,“…来人!”
立即有一名宫女上前替他揉起太阳穴,卫鞘闭目养神半晌,继续道:“早有闻玄壹真君修为高强,解除此法就劳烦真君了。”
他顿了顿,蓦地开口:“拖下去。”
顾临渊骇然,还未反应过来,两个卫兵已熟稔地走进殿内,将那个还在替他按摩头部的宫女给摁住,一人捂着她的嘴,另一人就直接抬起脚将她拖走了。时间不会超过两分钟。
卫鞘倒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将刚批好的奏折放置一侧,目光浅浅落在顾临渊一行人身上,“让诸位见笑了,女子当重女德,不得贪权、不得阅政,想必诸位也是明白的。”
队内的几位女修顿时脸色煞白,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尽管成了道修,他们骨子里那种对皇权与男权的屈服依然难以磨灭,它化成一柄利剑,始终高悬头顶。
顾临渊没品地笑了笑,恰巧被蔚卿给捕捉到,他拿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喂,你笑啥?”他不解地问。
他自以为幅度很小的动作就像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一样,卫鞘在案台上看得一清二楚,还未等顾临渊回复,他已伸手指向蔚卿:“你。”
傻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抬起头来瞅瞅卫鞘,尝试把头往左偏了一点。
卫鞘的手指也跟着偏。
蔚卿又把头给挪回来。
卫鞘的手指也移了回去。
蔚卿大惊,吓得连忙跪趴在地上,“陛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借着前面的人挡住他的头,他给顾临渊递了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后者无助地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如果卫鞘真的想对他动手,肯定也就像刚才那个宫女一样直接给拖出去就好了,再不济,蔚卿是仲灏手下的爱徒,怎么样也要给千华宗一个面子的,白清延不出手,她就没必要出这个头。
“上来。”卫鞘冷冷地看着他。
蔚卿本还在犹豫,结果身后卫兵猛然上前将他推推搡搡地带了上去,对上皇帝锐利的眼神,蔚卿打心底有点怕,但他的内心不断提醒自己: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加油!奥利给!
“陛、陛下…”他咽了咽口水,勉为其难地咧开嘴笑了笑,“您要不要,吃颗糖?”他从袖子里摸索半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摸出一把从仲灏那里偷来的水果糖。
卫鞘严肃冷硬的表情僵住了。
“不了。”他伸手捏住蔚卿的下巴,在他一阵“疼疼疼”的叫唤中把他的脸拉近了些,仔细打量着。在卫鞘的注视之下狗勾很快消停下来,然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陛下...”蔚卿垮起个批脸,“我长得真的没您好看...”
——
作者嘚吧嘚:蔚卿是我一个朋友的名字,他毕生梦想就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狗富二代。(当然,皇二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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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亲
第六十九章(2)
血亲
卫鞘无语凝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怅然若失地松开手,头又开始痛起来,太阳穴止不住地发胀,好似要冲破他的头皮将他撕碎。他拧着眉,强压下心头戾气,“你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他哑着嗓子问。
“啊?”蔚卿指了指自己,直接傻在原地,“不可能,陛下,你比我帅多了,怎么能拿我这等——”
啪!
卫鞘随手将一个青瓷杯扫落在地,马上有宫女躬着腰上前把碎片捡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蔚卿哆哆嗦嗦地盯着眼前喜怒无常的新帝,整个寝殿鸦雀无声,其他道修无意听到这些皇室辛秘,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前。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啊?”蔚卿瞪大眼睛,又紧接着憨笑起来,“我叫旺财,师父说我这名字不适合修仙,就给我取了个道号,叫蔚卿。蔚呢,是...”
卫鞘又摔了一个墨砚。
蔚卿老老实实闭嘴了。
见事情不太对劲,白清延硬着头皮走出来,“陛下,蔚卿师弟他自幼跟随仲灏师伯,被师伯视若己出,天性不谙世事,多有冒犯,还望陛下恕罪。”
“玄壹真君不是说朕中了魔族的记忆控制之法?”卫鞘突然道,“朕还记得,儿时曾失去了一位至亲。”
白清延连忙低下头去。
见他还算识趣,卫鞘把玩着手腕上套着的念珠,“那位至亲,便是朕的同生胞弟,他叫——”
“卫鞘!”
他的话陡然被女子的娇喝打断,可皇帝却丝毫不恼,唇角甚至抿起浅浅的笑意,也不知其中虚实。众人的目光汇集在声音传出的小门,好一会儿才露出女子的一截皓腕,然后便是一身鲜艳的红衣,女子头簪一支简约大方的流苏金步摇,黑发及腰,走得算不上端庄优雅,嗓音也一如她的姿态般招摇大方。
“姑奶奶我今天从栖凰宫逃出来哩,看你一眼就走!”那女子笑得明艳,嘴上毫无对皇帝的敬意。
“嗯。”卫鞘点点头。
“怎的?我打扰到你说话了?”女子这才将视线挪向下方众人,抿唇一笑,“哎哟喂,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你也就别计较这些了!瞧这些人,穿得跟奔丧没几个两样,咋,这是哪位大臣死了?”
“阿渊!”卫鞘低喝一声,却并无任何怒意。女子也知道他无意同自己生气,笑嘻嘻地跑到他身后给他揉揉太阳穴,“哎我说,头疼就摇铃铛叫我啊,咱能不能别乱杀人,啊,乖宝宝?”
也不能怪他们像木桩般杵在那儿光明正大偷听,实在是这名叫“阿渊”的姑娘嗓门太大,能和那些乡野村妇一战了。顾临渊寻思这卫鞘果然不喜欢乖的喜欢野的,越野的女人他越喜欢…所以说她顾临渊是野得很才会被他那样惦记吧?!
僵持的气氛从阿渊一登场就完全消散了,她毫不避讳地直呼皇帝姓名,在案台上同他打闹,将一旁一二三木头人的蔚卿视若无物,弄了好一阵子把卫鞘给哄开心了,这才高调地踏着地板离去,直到她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他们还能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实在是雷厉风行的女人...
卫鞘理了理被阿渊弄乱的衣领,眉目稍霁,“让诸位见笑了,阿渊是西蛮送来的公主,也是朕的嫔妃,她...胆子比较大。”
何止是胆子大,这分明就是完全不懂这边的礼节吧,仿佛卫鞘是她的丈夫,便可以像在荒蛮地带那般同他嬉闹,也没有那么繁琐的礼仪和复杂的称呼。顾临渊暗暗腹诽,却总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卫鞘的视线一扫,蓦地停留在顾临渊身上。
“这位女修的眉眼同阿渊倒是有几分相似。”他调笑般指了指。
顾临渊:已死,勿cue。
白清延回过头去,目光饶有兴趣地在她心如死灰的脸上细细体味一番,难得爽快地点点头,“这位是祖安师妹,顾临渊。”他笑得颇有深意。
见卫鞘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顾临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在背地里给白清延竖了根大中指,在脑海里想象自己跑到白清延面前把中指怼在他脸上,如果要有眼镜她现在应该拿中指推眼镜。
呵呵,不要脸的男人。
“善,”卫鞘挥挥手令蔚卿回到队里,“待会就让他俩站在我左右护法吧。”
白清延得圣上口谕,自然腰杆挺得笔直,“臣遵旨。”他刻意稍稍回过头去,假意关照二人,实则向顾临渊呈递了一个危险的眼神,后者面无表情厚着脸皮接下他的信号,然后微微一笑。
傻逼,我是你爹。
她比口型。
“祖安师妹可有其他事宜?”白清延故作困惑,直接把她扯到众目睽睽之下,“刚才看你嘴巴动了几下,师兄没有留意,不知师妹可否再重复一遍?”
顾临渊笑得很纯良,“好吧,我知道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师妹?”白清延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顾临渊依然保持着wdnmd般的笑容,一面很是惊讶地捂住了嘴,“啊?我还以为师兄已然明了我的意思了...”
卫鞘难得好心地点明:“真君不知,她的意思便是知了。”
白清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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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亲测,两句话的口型真的差不多。
QLLQ:2302L069430梦中星推文第七十章(1)
大梦一场
第七十章(1)
大梦一场
阵法已被布置完毕,以案台为中心,他们众人将卫鞘团团围住,皇帝面不改色地坐在案台前,白清延则站在圈外将辟邪符贴在大殿东南西北四角,待一切准备就绪,他将食指与中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辞,具体内容顾临渊听不清楚,半晌才听见他大喝一声:“起!”
所有人顿时学着他的姿势,然后将双指对准正襟危坐的卫鞘,修为以指尖为跳板向他的身体内传输。常人接受这些并不会增长自己的修为,只会确保他们的凡体在承受术法时不会受到强烈的冲击。
蓦地,一缕魔气自他的头顶窜出,又逐渐扩散在空气中,将他们团团包围,白清延见状,连忙将手臂展开,“收!”四角的符咒闻令而动,迅速贴上渐成形体的魔气上,那团膨胀中的魔气顿时疯狂挣扎,仿佛一个被捕兽网笼住的人一般扭曲成各种形象。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虽然一时惊讶,但也并未停下手头动作。
修为被源源不断灌注进卫鞘的身体里,他阖着眼,脑内的记忆好像被人隐隐撕开一道口子,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他一人通过。这是无声的诱惑,卫鞘从不是过分谨慎的性子,他喜欢这种不确定因素存在的豪赌,于是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这个口子仿佛就是他的双眼,他透过这里望见了外面的一切:庞大骇人的魔气、站在他身侧的顾临渊和蔚卿,以及不远处施术的白清延。但这一次他什么都记起来,又什么都忘却了。
他凝望着左侧的少女,喉头哽了哽,他说:“临渊。”
他又转头望向右侧的少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阿卿...”
他们听不见他说话,依然在专心施术,而疼痛犹如洪水猛兽般猝不及防地袭击了他的头,撕咬着他的意识、冲刷他的魂魄,好痛、好痛…好痛!他目眦欲裂,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这孩子...是帝王之相。”
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母亲。
“可他居然对他的胞弟做出那种事情,实在是可怕。朕与爱妃本以为可以将他们送出这个牢笼,不必面对这么多勾心斗角带来的痛苦,可他这样——”是卫景任的声音。
“孤会帮你们的。”女人笑道,“真没想到,那群糟老头子办不到的事,居然会逼得人皇来求被人族唾弃的魔。”
“不过嘛...”她话锋一转,“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不然小孩子不吃教训。”
“那是自然。”卫景任沉默半晌才缓缓回道,“他谋害他的胞弟,我们不会将他带走了,就让他拥有他想要的吧。”
女人笑得更开心了。她的笑声逐渐在记忆中扭曲,他的眼前终于有了画面:他抱着一个头上鲜血淋漓的女孩,她早已没了气息,一地的碎瓷片宣告着她的死因,而他没落一滴泪。
他猛然有了印象:这是一场梦!他要醒过来!陡然清醒的意识如同海浪冲击他的头,闷痛代替刺痛重新主导他的神经,一波更比一波强烈,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头要被疼痛撕碎时,他眼前的画面终于变了。
——空无一人的金銮殿,只有他一人立于皇位前,一道道声音响起,从皇后逃跑到蔚卿的存在,他闭着眼一一听毕,睁眼时颈侧蓦地架上一把剑。
面前少年的面庞他再熟悉不过,是那个死在清晨雨幕里的人。
伏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因为卫鞘觉得他在这个时候不该说话,印象中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唯有面对顾临渊时才会笑着同她攀谈,他眼底那抹阴冷同他有些相似,可他们没机会聊上几句。
这个时候了,他该说话了。
“卫鞘,”伏湛僵硬地开口,“我是来杀你的。”
卫鞘哈哈大笑,笑完只说了一个字——“好”!
伏湛又没有动静了,卫鞘在想他会说些什么,实际上他也在好奇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权利?地位?金钱还是女人?少年孤勇、哪怕有野心也会故作清高姿态,只想着为心上人热血沸腾一回,估摸着他问也问不出来吧。
伏湛挥剑,朝他脖颈上砍去,一如他当初斩他时那样。
......
那股魔气在他们的合力之下终于渐渐从卫鞘身体中剥离,在半空中凝聚成团,白清延见状,马上掏出腰间锦囊里装着的法器——那是个同胭脂盒大小形状差不多的玩意,他一揭盖,那魔气便被缓缓吸入其中。
毫无预兆地,卫鞘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所有人、包括白清延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然后便听见一声:“不——!”
整个案台被他掀翻,竹简奏章稀里哗啦散了一地,更不要说易碎的茶杯,诸多杂物统统被他倾泻在地。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眼神中还有些许迷离,可他自觉很清醒,清醒地、一字一顿地说:“朕、不需要驱除什么魔气。”他又重复了一遍,“仪式取消。”
不只顾临渊,所有人都傻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把传输修为的手给撤了,有一人撤下,其他人也跟着撤了下来,一时间魔气没了束缚,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挣脱四张符咒,飞快地钻入卫鞘头中。
白清延欲言,不料卫鞘比他先一步开口:“看着朕做什么?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