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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蝉妈妈局促的搓着手,“这里没有像样的茶点,不敢招待您这样的贵客。”

    来寿家的说道:“我刚吃完饭,不用费事,你去忙你的,等老祖宗和小姐们吃了饭,要去承恩阁打叶子牌时,你就过来叫叫我——啊!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来寿家吓得差一点把手里的茶杯都扔了。

    蝉妈妈赶紧把炕头上的佛郎机娃娃抱起来,“这是如意的娃娃。”

    来寿家的定睛细看,“蓝眼睛黄头发,像个怪物,你先把它放在柜子里,我看得怪瘆得慌。”

    如意的柜子都是满的,根本放不下这个大概有三岁女童那么大的西洋娃娃,蝉妈妈就抱到自己屋里去了。

    安顿好了来寿家的,蝉妈妈去了承恩阁,见里头还有个面生的丫鬟,不好张扬出去,就附耳低声和如意交代了几句,“……那娃娃我拿到我屋子里,晚上你再抱过去。”

    如意笑道:“我知道了。”这个娃娃昨晚把王嬷嬷也吓一跳!今天又吓到了来寿家的。想不到这两个厉害的人物都怕娃娃。

    可见再厉害的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枇杷不知道如意笑什么,以为笑她呢,就瞪着眼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如意要蝉妈妈去照看后面大院去了,才慢斯条理的说道:“关你什么事,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笑不笑,你是如来佛祖啊。”

    枇杷说道:“我刚才都听见了!你们两个分明在背后嚼我呢,我还听见你们提到来寿家的——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找来寿家告黑状去了?”

    如意笑道:“我才不像你说小人告黑状,我跟来寿家的能说什么呢?说我和你刚才在台阶那里不是聊天,其实在吵架吗?这不把自己也坑了嘛。”

    枇杷想了想,确实是这么理,但她刚才分明听到两人小声说了“来寿家的”,心里实在不安,说道:

    “那你就是告状说我欺负梅园的胭脂。你,胭脂,来寿家的,都是西府的人。”

    枇杷不提这个,如意还真没往这处想,哎呀,幸亏没去松鹤堂,人多是非多,关系复杂,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都要被这样那样的揣测,那地方的人活的真累。

    如意说道:“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啊!脏活累活都要别人干,自己躲清闲。不过,我也没提这事,来寿家的眼里只有老祖宗,才不管丫鬟们的事。”

    如意坦坦荡荡,枇杷做贼心虚,还是不信,心里惶恐不安,就放了狠话,说道:

    “你先别得意,我虽在松鹤堂不成器,但也是有靠山的,我表姐是东府周夫人房里的一等大丫鬟白梨,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表姐去!”

    枇杷越是如此,如意就越是看穿她是个内心软弱、欺软怕硬的草包,说道:

    “谁欺负你了?从头到尾都是你欺负人,你欺负胭脂,你还要欺负我给你扛梅花枝,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欺倒了,你还血口喷人,被告成了原告反咬我欺负你?”

    “原来你这么有本事啊,你咋跑去梅园砍梅花枝,而不是在正院里伺候老祖宗用饭呢?”

    字字诛心!

    “你——你——你……”枇杷气得抹着眼泪,连续两次吃瘪,晓得做不过如意,就跑出了承恩阁。

    这下承恩阁终于安静了。

    如意再次得空,清清静静欣赏着米芾的画,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嬷嬷来了,她脸颊有些红,应该中午也喝了酒,但身上没有酒气,反而有种淡淡的松柏香气,想必是衣服在熏笼上熏过了,真是个

    讲究人。

    伺候主人,片刻都要自省,不得失仪,干啥都不容易。

    王嬷嬷一来,如意就如临大敌的站起来,“嬷嬷来了,是不是老祖宗和小姐们歇够了,马上要来这里打叶子牌?”

    王嬷嬷说道:“老祖宗年纪大了,上午又是走路,又是爬楼梯,怪累的,中午高兴,又喝了些酒,这会在还在睡午觉,没有醒来,我们都不敢打扰,如果老祖宗醒的太晚,估摸就回松鹤堂,不来打牌了。”

    如意心道:太好了!少干点活!

    如意嘴里说道:“哎呀,这里都预备好了,怪可惜的,我还盼着老祖宗和小姐们来玩呢。”

    心口不一的小家伙,王嬷嬷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如意的额头,笑道:“你这个小蹄子,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嘴上倒是说得好听。”

    被王嬷嬷看穿,如意索性也不装了,笑嘻嘻的,“这真迹什么时候撤?也要到半夜吗?”

    真迹不撤,如意一颗心始终悬在这里。

    “不用。”王嬷嬷说道:“等我把老祖宗送到松鹤堂,我就亲自过来撤。”

    那时候就可以收工了。

    如意正高兴着,一阵少女的笑声从门外传来,有丫鬟打起门帘,但见大小姐张德华,二小姐张言华,三小姐张容华嬉笑着鱼贯而入。

    如意的高兴霎时变成失望:怎么老的不来,小的都来了?又要忙了!

    一进来,承恩阁里暖香扑鼻,三位小姐都把大红面子的皮袄脱了,只穿着轻便的交领小袄和马面裙。

    见到王嬷嬷,大小姐张德华快步跑到王嬷嬷跟前撒娇道:“嬷嬷,您一上午都没怎么跟我说话,自从您到了颐园当差,我都没见过您几面,怪想的。”

    王嬷嬷是大少爷的奶娘,大少爷和大小姐一母同胞,所以张德华和王嬷嬷很是亲昵。

    王嬷嬷笑道:“上午太忙了,再说老祖宗进宫多年,想和三位孙女多亲香一会,我们怎么会没有眼色的凑到前头去呢——老祖宗还在睡?”

    张德华说道:“芙蓉姐姐说,老祖宗乏了,就让老人家安静的睡吧,要我们三姐妹先来承恩阁玩一会。”

    二小姐张言华笑道:“嬷嬷,我们三姐妹打叶子牌都打不起来,三缺一,嬷嬷陪我们玩一把。”

    王嬷嬷忙道:“我还一堆事呢,等把老祖宗送回松鹤堂才算完——来寿家的没事,我叫她过来陪小姐们玩。”

    张德华连忙拉住王嬷嬷的手,说道:“谁敢惹这个活祖宗啊,别去别去,比老神仙还难伺候。”

    “就是。”张言华说到:“跟来寿家的打叶子牌,我们赢也不是,输了也不是,不想要她来——我们把腊梅姐姐叫来吧。”

    一旁安静如梅花的如意心道:来寿家的果然在东西两府都有人嫌她。三位小姐也都不喜欢她,唉,做个“孤臣”不容易啊。

    王嬷嬷说道:“快别叫,腊梅比我更忙。”

    芙蓉就更不用说了,她一直守着老祖宗。其余的丫鬟婆子,都不够资格上桌陪小姐们打牌。

    张德华说道:“干脆今儿就不打叶子牌了,我们赏画吧,上午走马观花的,我还没看够呢。”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小姐张容华开口了,说道:“我也没看够,米芾的画真是妙极了,我还想照着临摹几笔,王嬷嬷,这里可有文房四宝?”

    王嬷嬷忙道:“有有有,我要丫鬟去取。”

    不一会,丫鬟端着笔墨纸砚来了,三小姐画画,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边赏画一边聊天,这两个小姐很亲密,大小姐是原配生的,二小姐是继室周夫人生的。

    虽然东府“原配党”和“继室党”不和,明争暗斗,但在如意看来,这两位小姐亲得像一母同胞似的,连赏画都手牵手,姐妹情似乎不受影响。

    张言华问道:“大姐姐,听说大哥哥的婚事腊月就要定下来了,到底谁家的名门闺秀是咱们未来大嫂子啊?”

    张德华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问过咱们大哥哥,大哥哥只是羞红了脸,说还没正式行聘,不好大张旗鼓的说,免得女方不满,横竖就等个十来天,你急什么呢。”

    张言华笑道:“我着急打叶子牌啊,如有大嫂在,我们就永远不会三缺一了。”

    张德华点了点张言华的鼻头,“胡说什么呢,难道我们将来都不出门的?”

    出门就是出嫁的意思。

    张言华说道:“嗯,等大嫂进了门,大姐姐也要说亲了,还不知道未来的大姐夫是谁呢。”

    张德华十五岁,已经是及笄之年了,哥哥一旦定了亲,娶了大嫂,她也该说亲了,她羞得掐了掐张言华的鼻子,“我要你胡说。”

    两姐妹你掐我一下,我羞你一下,也没心思赏画了,开始在罗汉榻上滚成一团笑闹着。

    倒是年纪最小的三小姐张容华气定神闲的临摹米芾画作,最小的年纪,偏偏有当大姐的稳重之感。

    张德华和张言华嬉笑打闹,浑然不见在老祖宗面前的拘谨,两人闹着闹着,不小心把正在临摹的张容华的胳膊肘推了一下。

    张容华手一颤,这一笔就画歪了,刚刚成型的山水瞬间变形。

    “妹妹,对不起。”张德华连忙道歉。

    “没事的。”张容华收了笔,把画纸团了团,扔进纸篓,笑道:“本就临摹的不好,我想着干脆丢了重画,又有些舍不得,正好大姐姐撞了一下,替我做了决定,这张就不要了。”

    张德华怜爱的摸了摸张容华的脸,“瞧这小脸瘦的,以后我得了好吃的,就给你捎去,好好养一养。”

    “谢大姐姐。”张容华谢过了,说道:“一楼的画太难临摹了,我上去看看有没有简单一点的,两位姐姐要去么?”

    张德华摇头,“上面四层楼都没有地炕,只有火盆和熏笼,上去还得把皮袄穿上,笨笨的像头熊,还没有梅花赏,我就不去了,就在这里玩。”

    张言华说道:“我陪大姐姐玩,妹妹自去吧。”

    张容华点点头,暂辞了两位姐姐,然后对如意点点头,“如意,帮我开门。”

    张容华是如意不熟的熟人。

    说不熟,是因张容华是侯府千金小姐,如意是三等丫鬟,地位悬殊。

    说是熟人,是因鹅姐是张容华亲弟弟的奶娘,鹅姐时常把如意带进西府二门里见世面,因而和张容华见过很多次面,也说过话,是熟人。

    “是,三小姐,这边请。”如意在西府的时候,叫她大小姐,在颐园,就要改称呼。

    张容华的贴身丫鬟叫朱砂——三小姐喜欢画画,她房里的丫鬟都是以颜料的颜色为名字。

    朱砂服侍着张容华穿上皮袄,再把文房四宝装进提盒里,跟在两人后面。

    到了二楼,如意正要掏钥匙开锁,张容华说道:“我们先去五楼看看。”

    “是。”如意继续爬楼梯,到了五楼,开了锁,五楼是顶楼,最冷,纵使点了火盆和熏笼,里头只是不冰而已,依然要穿着皮袄。

    朱砂心细,把脚踏里放上炭,给张容华烘脚,只要脚暖和,身上就不冷了。

    张容华踩着脚踏,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把文房四宝摆好就告退吧,我安安静静的画。”

    又道:“朱砂,外头冷,你去一楼屋子里头候着,等我画完了,如意会去叫你上来收拾。”

    朱砂告退,如意静静守在一边,心想:看三小姐这样对待朱砂,可见她是个为他人作想的人。

    张容华临摹米芾的一张假山石,画纸上走笔如龙,嘴里也没闲着,问道:“如意,你来这里当差还好吗?”

    如意说道:“承恩阁挺好的,人少,安静,活也不多。”

    张容华继续画画,“为什么不去松鹤堂?”

    如意实话实说,“挤不进去。不过,我现在挺喜欢这里的。”

    张容华说道:“花椒在松鹤堂当差,我天天跟着太太来松鹤堂给老祖宗请安,今天倒是头一回见到花椒,人多眼杂,我不好和她讲话。回头,你跟她解释解释。”

    虽说大户人家,嫡出庶出是一样的,但是在现实里,庶出要面临着各种尴尬,比如今天张容华和花椒。

    按照血缘关系,花椒是张容华的表姐,但按照封建伦理,花椒是奴,张容华是主。

    花椒今天献绿萼梅枝得宠,咸鱼翻身,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是大好事。

    但是对于张容华而言,看着“表姐”出头得宠固然高兴,但听着来寿家的那句“她是秋菊的侄女,秋菊您还记得吧,当年是我调教过的丫鬟……”

    秋菊是张容华生母花姨娘的名讳——但对于一个姨娘而言,好像没有避名讳的必要,来寿家的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还点名是她“调教过的丫鬟”。

    张容华听了,心里着实不好受。

    来寿家的无疑是在邀功,但无意中狠狠得罪了三小姐张容华。

    还有,当老祖宗特意戴上眼镜,就像得了一个新宠物一样评价着花椒的容貌,“这眉眼和秋菊确实有些相似……就是面相更圆润一些,这肉皮也更白嫩,豆腐似的……”

    总之,当时那个场面,张容华当时用尽所有的涵养才表现的面色如常。

    之后,花椒近身伺候老祖宗,张容华连眼神都没和花椒有过触碰,更别提说话了。

    对于侯府千金小姐而言,张容华这样对待一个丫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张容华还是觉得纠结,甚至有些隐隐的愧疚。

    所以张容华会私底下和如意交代,安慰花椒这个“表姐”。

    如意聪明,一听就明白张容华一口气上五楼远离众人的缘故,原来是为了要她和花椒解释张容华的难处呢。

    如意说道:“大小姐放心,花椒姐姐善解人意,她懂得。”

    既然是私底下,如意就改口称呼张容华为大小姐了,毕竟都是西府的人。

    其实懂不懂的,花椒又能怎么样呢?她一个备受排挤欺凌的三等丫鬟,想不了那么多,努力出头得老祖宗欢心最重要。

    行笔至此,张容华搁下画笔,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如意,“这是沤子壶(一种半流体的香蜜,类似护手霜),我看花椒的手都有些皴了,你替我送给她,好好把手养一养。”

    ?[36]第三十六回:一日游两人得厚赏,说月钱嬷嬷给机会

    第三十六回:一日游两人得厚赏,说月钱嬷嬷给机会

    如意替花椒接过了沤子壶,心想这又是个麻烦事——倘若有人问花椒,这沤子名贵,不是咱们的份例里有的,谁给你的?

    花椒能直说是三小姐给的吗?

    哎呀,真是纠结啊。算了,这不关我的事,我把东西交给花椒就行了。

    张容华继续临摹,看得出她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如意觉得已经描的很像了,张容华还是不满意,废了两张画稿,到第三张才满意,画画的时候全神贯注,不要喝茶也不吃果子,就好像天地之间,只有她和画。

    约过了半个时辰,张容华停笔,吹了吹画纸上的墨,“好了,要朱砂上来收拾吧。”

    如意跑到一楼去叫朱砂,两人一起上了五楼,朱砂收好文房四宝,张容华拿着画纸,三人都出去了,如意关门落锁,把钥匙放在左襟暗兜里。

    朱砂笑道:“人家钥匙都挂在腰间,你放到怀中,也太小心了。”

    如意拍了拍胸,“落袋为安嘛,在腰间叮铃哐啷的,总觉得不安全。”

    三人回到一楼,大小姐张德华和二小姐张言华正在喝茶吃点心聊天,三小姐也加入了,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王嬷嬷进来说道:“老祖宗醒了。”

    三位小姐连忙放下茶盏,穿上皮袄,去了大院正房。

    如意朝着蝉妈妈使了个眼色,蝉妈妈赶紧跑去后罩房,叫醒了因喝醉躺在如意床上睡觉的来寿家的——上了年纪,不胜酒力,原本只是歇一歇,后来睡着了。

    来寿家的本就是和衣而眠,她立刻起来,穿上鞋子,用已经凉透的茶水漱口,打开香包,含了一颗除口臭的丁香,然后拿出一个红封塞给蝉妈妈,“今天辛苦你了。”

    蝉妈妈后来打开一瞧,里头居然是十来个金馃子,加起来至少有二钱重——这差不多值二两银子啊!

    须知蝉妈妈一个月月钱只有三百钱,这个打赏相当于六个月的月钱呢。只是带着来寿家的歇个午觉,再叫醒她,就比她上夜巡逻半年赚的还多。

    蝉妈妈把金馃子分给如意一半,说道:“我只是引来寿家的过去歇息,再叫她起来,她睡的是你的房间,这打赏本就有你一半。”

    如意对蝉妈妈生了三分敬意,蝉妈妈虽然穷,但做人做事都很敞亮。

    如意只接过一个金馃子,说道:“这个就够房钱了,来寿家的本就是赏给你的,她这个人要做孤臣的,从来不欠人人情,她不想欠你的情,给你重赏,你就拿着呗。”

    推来推去不好看,蝉妈妈不再坚持,想着以后做点什么再贴补给如意,就收了剩下的金馃子,说道:“都是说来寿家的不好相处,我怎么觉得还行,挺和气的,没有轻贱对待我这种下等婆子。”

    如意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她还行,不是那等得势就轻狂的,只是东西两府上上下下,来寿家的得罪人太多了,大家都说不好,也就妈妈你说来寿家的和善。”

    且说另一边,正院大炕房里,老祖宗午觉醒来,一看天色,“哎哟,都这么晚了,什么时辰?”

    一旁服侍的芙蓉看了看腰间的西洋怀表说道:“快申时了(约下午四点)。”

    老祖宗忙道,“快,穿衣,三个丫头呢?”

    这时大小姐张德华引着两个妹妹进来了,“老祖宗慢点起,小心起猛了头晕,我们下午在承恩阁里喝茶赏梅来着,容华妹妹还临摹了米芾的画。”

    三小姐张容华忙把自己刚画好的假山石图给老祖宗看。

    老祖宗卧床看画,满意的点头,“画的好,芙蓉啊,把画裱起来,就挂在我的书房里。”

    “是。”芙蓉双手接画。

    腊梅上前一步,问道:“老祖宗,今天晚饭摆在那里?”

    老祖宗睡眼惺忪,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怎么觉得刚吃了午饭又要吃晚饭了,老咯,走了几步路,喝了点酒,就睡到这个时辰。”

    芙蓉笑道:“老祖宗为家里操劳这些年,晚年了就该这样享清福,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吃就吃,您要是没胃口,就要厨房晚些摆饭。”

    张德华也忙道:“我们三姐妹下午吃了一些点心,这会子也不饿。”

    老祖宗听了,心里很是舒坦,她拍了拍大孙女的手,说道:“那就摆在松鹤堂吧,乘着太阳还在,没那么冷,我们祖孙慢慢走回去——花椒,记得把开花的绿萼梅带回去,回去继续赏梅。”

    花椒乖巧的应下,说道:“梅花的切口用火灼过了,用泥浆封住,还能赏个两三天。”

    这时,来寿家的匆匆赶来了。老祖宗打趣道:“你怎么才来啊,我孙女们都比你来的早。”

    来寿家的睡了一下午,此时精神好着呢,笑道:“怕喝多了吐到老祖宗裙子上,我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歇息,没想到睡迷了,这会子才醒。”

    老祖宗感叹道:“我们都老了,喝几杯就撑不住,想当年还在沧州的时候,一坛子花雕都休想醉倒我。”

    来寿家的走近了,曲着腿,半边屁股坐在炕上,半边屁股在外头,“人都是会老的,醉了就睡会,谁还敢嫌咱们不成——老祖宗,我服侍您穿衣。”

    来寿家的精心服侍老祖宗,芙蓉倒是退了一射之地,芙蓉也不恼,一件件的把在熏笼上已经暖过的衣服递给来寿家的。

    之后,老祖宗一行人离开承恩阁,花椒依然用一块棉布把花枝连梅瓶都包裹住了,伺候祖宗似的,亲手抱着花瓶跟在后面。

    走下八十一个台阶,老祖宗本想继续走回松鹤堂,但下了台阶之后,双腿发软,此时还起了风,芙蓉等人连忙劝老祖宗坐暖轿。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老祖宗听劝,坐上了八人抬的暖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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