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忘恩负义!”等眼睛不适症状消失后,姜稚晚又抬头去看那根树枝。
下一秒。
姜稚晚睁圆了眼睛。
原本她踮起脚尖都还有些距离的树枝,此刻却不知为何近在眼前。
视线稍稍往左一转,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往下压着树枝。
“不拍雪了吗?”
还不等姜稚晚转头,从她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一抹粉意从姜稚晚的脸颊攀上耳尖,姜稚晚快速伸出手,将枝头压着的雪拍打干净。
枝桠被放开,站在姜稚晚身后的身影也后退了几步。
察觉身后之人离开,姜稚晚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懈下来。
就在姜稚晚犹豫要不要转身之时,退到小径上的人发话了。
“快些过来。”
姜稚晚乖乖听话地低着头走过去,踌躇一会后,小声道谢:“那天晚上,谢谢您。”
“我有那么老吗?”陆砚书弯了弯嘴角,忍不住去逗她。
他并没有问姜稚晚究竟是怎么认出来他的。
不过,看见姜稚晚那么快就认出自己,陆砚书也确实挺高兴的。
姜稚晚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没有。”
“陆先生年轻有为,该用尊称的。”
她低着头,自然看不见陆砚书眼底的温柔溺笑。
这会儿雪还在下着。陆砚书想着小姑娘高烧才退,病还没好全,没再耽搁,带着人进去了。
玄门门口,已有仆佣在等待着了。
陆砚书将穿在西装外面的大衣脱下后,交给他们。
“快去擦一下头发吧,小心着凉。”陆砚书转身看向姜稚晚。
说话声音温柔,但却带着不容姜稚晚置喙的语气。
末了,陆砚书又道:“我在书房等你。”
姜稚晚点点头,跟着仆佣去了。
室内很暖和,落在姜稚晚发丝上的雪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姜稚晚拒绝了仆佣想为她吹头发的举动:“我自己来就行,谢谢。”
吹头发的过程中,姜稚晚想起了前不久傅宝珠说的外界对陆砚书的评价。
——薄情冷血,不近人情。
果然,传言什么的完全不可信,陆先生明明就很温柔。
还是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9章
薪酬
书房门并没有关好。
姜稚晚刚在书房门前站定,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发话了:“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行。”
站在窗边的陆砚书,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
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散开着,衣袖也被折至手肘处,精壮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窗边有张木质的小茶几。
在茶几一侧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和一小碟拼盘蜜饯。
“过来坐。”陆砚书低声道。
待姜稚晚靠近,陆砚书适时将椅子拉出来一小截儿。
见姜稚晚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物,陆砚书皱了皱眉头,竭力克制住心底想伸手摸摸姜稚晚的手,查看她冷不冷的动作
此刻,他只能压低声音问道:“冷不冷?”
“不冷。”姜稚晚老实的摇摇头。
陆砚书在另外一侧坐下后,将桌上的红糖姜茶朝姜稚晚方向推了推:“先喝点暖暖身子。”
姜稚晚没拒绝陆砚书的好意
捧起红糖姜茶喝了一口。
辛辣的姜味辣得姜稚晚眼眶都红了一圈,她本想将杯子放下,眼角余光却瞥见陆砚书正看着她。
没其他办法,姜稚晚只好视死如归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憋着气咽下。
旁边准备的拼盘蜜饯正好缓解了姜稚晚嘴里的怪味。
怕陆砚书出声再让她喝点红糖姜茶,姜稚晚连忙将话头引到正事上来。
姜稚晚轻咳一声,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陆先生,我们该谈谈工作的事情了。”
陆砚书装作没看出姜稚晚小心思的模样,只是弯了弯嘴角,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推至姜稚晚面前。
“仔细看看,如果有不合适的,可以提出来。”
合同不算薄。
姜稚晚打开,一条一条翻看着,神情格外的仔细。
自从妈妈出事后,姜稚晚换了很多份工作,社会上人形形色色,她也不是没有被坑过。
只是这份合同越看下去,姜稚晚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倒不是这份合同对她太苛刻了,而是这份合同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好了。
几乎条条都是利她的,每月的薪酬支付姜母的医疗费也是绰绰有余。
姜稚晚太清楚了,天上掉的不是馅饼,而是陷阱。
可她实在也想不出,她身上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陆砚书图谋的点。
犹豫再三,就算再心动,姜稚晚还是拒绝了。
“抱歉,陆先生,这份合同我不能签。”
陆砚书揉了揉眉心,眼底尽是无奈,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姜稚晚会拒绝。
“我早年受过方老先生的恩惠,这也是支付给你这么多薪酬的一部分原因。”
“更多的原因,还是你值得我付出这个价格。”
“我很需要你。”
姜稚晚怔住了。
陆砚书口中的方老先生是姜稚晚的外公,是望京有名的教授,也可称得上一句桃李满天下。
受过外公恩惠的人太多了,但方家出事后,几乎所有人都怕得罪姜书臣,选择视而不见。
闻言,姜稚晚对陆砚书信任度又加了一层:“薪酬太高了。”
“那削减三分之一如何?”陆砚书很会拿捏分寸。
姜稚晚还在犹豫:“但我并不确定我的声音对你的助眠有没有效果。”
眼神坦诚又真挚,明明非常需要那一笔薪酬,还是担心陆砚书吃亏。
陆砚书眸色温柔:“等今晚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姜稚晚也觉得是,便十分真挚地提议:“陆先生,合同也等今晚试过后再签吧。”
陆砚书对上姜稚晚那双认真地望着自己的双眸,眉眼间透露着股固执的倔强,顿时觉得姜稚晚又古板又可爱的。
只要能把姜稚晚留在身边,其他的事情陆砚书都愿意随着姜稚晚的意愿。
出了书房后,姜稚晚回到了管家给她准备房间。
合同里清楚写着,这份工作需要姜稚晚留宿在陆砚书这里同吃同住。
在不打扰姜稚晚学习的前提下,倘若陆砚书出差,也是需要姜稚晚跟着的。
姜稚晚倒没什么异议。
傍晚,仆佣准时敲门请姜稚晚下楼去吃晚饭。
等姜稚晚跟随着仆佣来到餐厅时,却并没有见着陆砚书的身影。
“姜小姐,尝尝看,这些可合胃口。”管家询问道。
姜稚晚外公外婆是江南那边的人,姜书臣是上门女婿,所以姜稚晚其实是在方家长大的。
江南那边口味偏酸甜,从小在方家长大的姜稚晚也养成了这副嗜酸甜的胃。
此时,放眼看去,餐桌上的菜道道都符合姜稚晚的口味。
姜稚晚感动之余,又问:“陆先生呢?”
“半个小时前,公司突发急事,需要少爷去处理。”管家老老实实解释。
末了,又道:“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告诉我,他今晚估计会回来很晚,让姜小姐您不用等他,早些睡觉好应对明日的期末考试。”
姜稚晚抿着唇,没再说话。
.
午夜,十二点整。
客厅中摆放着的那座古董时钟发出悠悠的响声。
站在暗处的管家打了个哈欠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认真翻看着书籍的姜稚晚身上,神色间满是欣慰。
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陆家的管家,说句托大的话,他也算是看着陆砚书长大的。
从小到大,陆砚书不愿与旁人交心,他以为陆砚书会一直这么孤独下去,姜稚晚的出现,似乎给这件事情带来了转机。
半个小时后,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身上带着寒意的陆砚书沉着脸踏进玄关,疲倦和烦躁让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压压得很低。
这份疲倦和烦躁在看见客厅中那道坐着的身影时瞬间烟消云散。
在听见动静,姜稚晚便抬起眼眸查看,看见陆砚书的身影后,立即站起身来。
“陆先生,你回来了啊。”
陆砚书轻轻嗯了一声,又微皱起眉头:“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呀。”姜稚晚歪了歪脑袋。
在公司加班那么久,回家后又久久睡不着,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这样该多累啊。
陆砚书只觉得心尖涨得厉害,语气温柔似水:“太晚了。”
姜稚晚倒觉得没什么,眨眨眼睛,颇为骄傲道:“我熬得住夜的,去年我晚上兼职到凌晨三点,白天上满课也一点不带困的。”
这可把陆砚书心疼坏了,眼底冷了几分,又很快消失不见。
如果知道会在望京遇见姜稚晚,他便不会在国外浪费那么久的时间。
第10章
好不好?
第一次正式‘上班’,姜稚晚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尽量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她也是‘上班’之前才知道,陆砚书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隔壁。
卧房门并未关严实,一男一女两名仆佣就站在门口候着。
姜稚晚走进卧房时,陆砚书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衣,靠坐在床头处理着公司事务。
床头安置着一张木质椅子,椅子上垫着厚实的软垫,椅背处还放着柔软的靠枕。
“陆先生,你想听什么?”姜稚晚坐下后,轻声问道。
陆砚书躺了下去,黑色的额发稍稍遮住了冷峻的眉眼,削弱了他身上自带的攻击性和压迫感。
“都可以,选你喜欢的念。”
姜稚晚从床头的小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
暖洋洋的卧室中,角落台子上的安神香静悄悄的在燃烧着。
少女的声音不急不缓,本应该轻盈脆生的嗓音,却因为前几天发的那场高烧导致带着些鼻音。
却并不会让人厌恶,反而听起来软软的,像拖着一截儿小尾巴似的。
闭着眼睛的陆砚书最开始还认真听着,后来眼皮越来越沉,居然还真的被哄睡了过去。
睡眠障碍已经困扰陆砚书很多年,期间也一直有心理医生在介入,用了很多不同的疗法,但都效果甚微。
他最初也没想过让姜稚晚念书哄睡这一招是真的有用。
原本陆砚书只想找一个由头将姜稚晚带到他身边来。
等姜稚晚发现时,陆砚书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
关上那盏晕黄色的台灯后,姜稚晚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带上卧室门时,也并无一点声音。
见到姜稚晚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的管家立即让两名仆佣下去休息。
“少爷睡着了?”管家还是不敢相信,将问话声音压得很低。
姜稚晚没出声回答,只是点点头。
两人走出很远后,管家拭去眼角因为激动涌出的泪花,对姜稚晚连声感谢:“姜小姐,你可真是我们陆家的大福星啊。”
管家喜得很不行,心中有太多想说的话,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不停地原地踱步着。
倒是姜稚晚还有些疑虑:“会不会是陆先生今日太累了。”
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管家面色通红,摇摇头,“不,姜小姐,你不知道……”
“今年夏季的时候,少爷在公司连轴转了两夜三天,回到家后,明明已经疲惫得不行了,还是睡不着。”
这些年,陆砚书安眠药也吃了不少,他的卧房中的安神香也从未断过。
管家很快又想起姜稚晚明天早晨还有期末考试,狂喜之余又赶紧催姜稚晚去休息。
或许是嗅多了陆砚书卧房中的安神香,姜稚晚沾到柔软暖和的床铺后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翌日。
姜稚晚是被陆家的仆佣叫醒的。
等她洗漱好下楼来到餐厅时,陆砚书正坐在餐桌旁。
餐桌上早已经摆好了两份餐食,陆砚书似乎是在等她?
正在姜稚晚疑惑之时,却听见陆砚书开口道:“今天期末考试,我让人准备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望姜小姐逢考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