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出一段距离,车停了下来。熄灭引擎,梁西朝点了根烟,青筋脉络浮现的手臂懒洋洋搭在窗边。
清冽薄荷味无声散开。
车里气氛诡异,谁都没开口说话。
尤情舔了舔干燥的唇,看着他冷厉分明的侧脸,“你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西朝转头,“怎么,回来得不是时候?”
尤情:“……”
梁西朝把座椅往后一调,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尤情眼睫微抖,“我穿的裙子。”
梁西朝不为所动,敞腿等她。
尤情默了两秒,抓着裙摆,起身,跨腿往他身上坐了下去。
裙摆凌乱堆开在他腿上。
纯白的裙和黑色西裤,强烈反差。
梁西朝拢过她腰把彼此距离缩短,“这几天手机坏了?”
“没有。”
“手机没坏,那就是故意晾着我。”梁西朝嗓音淡淡,眼中充满深意。
尤情疑惑地回望他。
她怎么晾了?
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可以闲聊的关系,说白了,其实连共同话题都没多少。
“跟我没什么好说,跟那小子倒是挺能聊的,上次在图书馆到处找你的也是他吧。”
“你们同学关系处得不错。”
梁西朝慢条斯理的语气,波澜不惊的目光给出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
但那句话里‘同学’二字,他分明咬得很重,掌控在她后腰的手也缓慢下落,指腹不轻不重碾着裙下细腻白嫩的腿肉。
尤情腿微微一抖,“我跟他只是碰巧遇到。”
梁西朝笑意更深,“从图书馆碰巧到大老远这儿。”
“……”
气氛又僵持下来。
恰在这时,陆泊年的电话打了进来,梁西朝直接挂了,那边接着打,挺迫切。
梁西朝不耐烦啧了声,接下。
“不是哥们你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回去了?扔我一人在这搞不定的啊!”
陆泊年怨气冲天,嗓门极大。
尤情不可避免也听到了。
梁西朝是突然回来的?为什么?
陆泊年还在抱怨:“我跟辰星说把会议改成视频形式了,你赶紧上线接。”
陆泊年又提了几句会议内容,尤情还坐在梁西朝腿上,正准备默默爬回去。
“知道。”梁西朝应下便挂了,把手机往中控一扔,捞过尤情直接压方向盘上亲了下来。
-
刚进电梯,陆泊年又来催促电话,高利.贷都没他敬业。
梁西朝直接挂断,进门便往书房去。
尤情反手关上大门,在客厅沙发坐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微刺痛感传来。
被咬破了。
舌尖也被吮得发麻。
她扭头看了眼书房方向,微微沉思着。
夜深,洗过澡。
尤情站书房外走廊听了片刻,梁西朝还在开会。
她没去打扰,转身回房间睡觉。
睡梦中被骤然唤醒,一句呜咽还未出口,嘴唇被堵住。
梁西朝无疑是熟悉她的。
她被抱了起来坐在他怀中,面对面接吻,他的舌尖在她口中放肆搅弄。
睡意彻底消散,窗外是漆黑的夜,城市光影晃动,一记烟花突然在夜空绽放,白光璀璨耀眼。
梁西朝贴在她耳边,气息缱绻灼热,“好乖啊宝宝,喜欢这样的对吗?”
尤情模模糊糊中睁眼,伸手抚过他鼻尖的一滴薄汗。
-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身边没人,大床就尤情自己躺着,身上的酸软感很重,她缓了半晌才坐起身。
身上是梁西朝的睡衣。
尤情进衣帽间准备换掉,刚一脱,便被镜中的自己惊住。
深浅不一的吻痕遍布周身。
但凡衣服能盖住的地方,全是。
他的烙印,他的气息。
大少爷脾气捉摸不定,昨天他必然是不高兴的,那现在这样,算是消气了吧。
尤情抓着衣摆这么想着,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
-
接下来几天如常上课下课。
每日午饭的照片除了发给外婆,尤情也‘抄送’一份发给梁西朝。
她没忘记他那天在车里提的。
她不主动联系他。
既然如此,她点点转发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别的……
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说。
这天,楚子衿下课回到宿舍,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姐们,刚吃到一个新鲜热乎的瓜,你们想听吗?”
“什么什么?”言怡从床上探出头来。
楚子衿挑着眉先卖起关子,她戳戳正埋头改作业的尤情,“你知道为什么许明桥最近都不去图书馆找你了吗?”
知道。
因为她拒绝了他的表白。
楚子衿:“因为他摊上事儿了!”
尤情:“?”
“听说是他去年发表的一篇学术报告,里面有一段数据分析是照搬别人的!”
言怡诧异道:“不会吧,抄袭啊?”
许明桥这经管院大才子的称号到底不是大家吹捧出来的,真材实料多少有点。
但要是这称号原本就是靠弄虚作假得来的,那就有点意思了。
“对!”楚子衿接着道:“许明桥说是跟对方买了引用授权,但是现在他们院里的稽查老师联系不上原主了。”
“这事儿要到最后真解释不清,许明桥挨处分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劝退呢。”
言怡啧了两声,“等会儿,你刚说他那报告是什么发表的?”
楚子衿:“去年。”
“一年前发的东西现在被人翻出来?”言怡纳闷:“他怕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那就不知道了……”
第11章
“梁西朝,你是我男朋友。”
宿舍里,许明桥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对方不是忙音就是拒接,最后干脆直接关机。
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摔,爆了句粗口,整个人烦躁又束手无策。
“这事儿是真的?”
“谁知道呢……”
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许明桥脸上更加挂不住,手机捡回来揣兜,大步离开了宿舍楼。
在想到解决办法前,他没法待学校了。
“欸欸,快看!”
校道上,言怡话音刚落,许明桥也注意到她们。
他走了过来,目光先落在尤情身上,又看了眼言怡,有所示意。
“那,你们聊?”
言怡只移了几步,没走远。
事情出来之后,人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甚至斜眼看他,唯有尤情,从始至终对他的态度都没变过。
因为与她无关,所以她的眼里始终都是冷静漠视。
许明桥自嘲一笑,“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挺倒霉的,先是被你拒绝,现在又莫名其妙摊上这事儿。”
闻言,尤情唇线微不可察地抿了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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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情,你怎么不吃啊?”
食堂里,言怡眼见自己饭菜都快吃完了,尤情餐盘里的还是原封不动。
“怎么了,没胃口吗?”
“不是。”
回过神,尤情重新拿起筷子。
话虽如此,可最后却只是吃了几口。
下午是连上的两节课。
课间,尤情几次翻出手机看,没有一条新消息进来,过分安静。
心中的疑虑不断加深。
【欧叔,你知道梁西朝在哪吗?】
【少爷在瑭宫。】
尤情收起手机,对言怡说自己要出去一趟,书麻烦她帮自己带回去。
“没问题。”言怡应下。
-
尤情是自己打车过来的,一没会员卡二没邀请帖,按理说连瑭宫的大门都摸不到。
“尤小姐,这边请。”
侍者把她请了进来,却只把她带到一楼的茶歇区稍坐。
很显然,这是得到了命令。
要故意晾着她。
身后是一整面紫檀山水屏风,恢宏气派,墨绿暗灯之下幽幽檀香白雾缭绕。
尤情抬眼打量四周,不免回想起第一次被梁西朝带来瑭宫。
她的局促不安在纸醉金迷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察觉她步伐怯后,梁西朝伸手握了过来,“往哪走呢。”
“从今往后,你只能走向我。”
那是她第一次踏入梁西朝的世界。
第一次知道梁西朝的规矩。
她只能走向他。
因为她脚下的路是他铺就的。
遇见梁西朝是在外婆治病的那家医院,院长姓唐,是梁西朝的母亲。
白炽灯刺眼的医院走廊,尤情独自坐在靠墙的凳子上,手里是厚厚一沓待缴单据。
她把身上的钱数了又数。
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薄薄的几张纸足以压垮一个十九岁少女的背脊,她弯下腰,把泛酸的眼睛藏进手心,单薄的身躯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极度无助。
忽然有风刮过,一张单据被吹落到了地面,原本路过的人止住步伐,弯腰把那张薄纸拾了起来,递回她面前。
“谢谢……”
尤情伸手去接,顺势抬头。
湿润朦胧的视线里是一张矜贵冷峻的脸。
陌生又不陌生。
就在尤情踌躇该怎么开口让医院容许自己暂缓几天缴费时,护士的一句“不是已经结清了吗”让她陷入沉思。
只不过外婆病情每况愈下的噩耗让她无暇细想对方是谁。
她只知道自己每一天每一刻都活在孤立无援的苦苦挣扎当中。
初期的手术又是一笔高昂的费用,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护士又来告诉她,费用结清了,除了这个消息,还带给她一张写着车牌号的便签条。
上面一串数字写得洋洋洒洒。
尤情手抬在半空停了三秒,接了过来。
不巧是个台风暴雨夜,她等在停车场出口快半小时,雨伞被风吹坏,单薄的身子几乎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