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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话音一落,长笑一声,他的身影又已经翻出帐外。

    在门外的混乱中,那长笑的声音飞快远去。能在御前侍卫的拦截下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这个额森的身手,绝对能与绝顶高手媲美。

    额森在喧哗声中走远,帐内萧焕身手推开库莫尔的胸膛,微挑了唇角,笑得很淡:“库莫尔大汗,这个吻,你是欺我武功尽失无力反抗么?”

    他话音未落,库莫尔立刻一脸惊痛:“小白,事到如今,你还不懂我的心么?”

    “你的心么?”萧焕垂眸,淡然一笑,“我早已不敢再信……”

    “小白……”库莫尔欲语还休。

    我接着抽嘴角:“你们俩演够了没有?”

    库莫尔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扭过头“哧”一声笑出来。

    萧焕抬手整整衣衫,吩咐收了剑在一边站着的宏青:“帮我倒杯茶来漱口,越浓越好。”

    宏青答应了跑出去,我看看萧焕,再看看库莫尔,决定还是问一下:“额森看上萧大哥了?”

    库莫尔这家伙一脸要笑不笑分明就是在看好戏,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怪都怪小白太风华绝代,那时白衣飘飘的娇弱美人在城头上那一箭射出,就把额森给迷得天天追着屁股跑……”

    “库莫尔,你再多说一次风华绝代千娇百媚这样的词,我就砍了你。”口气还是不愠不火,萧焕也不抬头。

    库莫尔转头,掩住还在不断抽动的嘴角。

    我抬头翻翻白眼,我算是额森从京城搬来捉奸的救兵?紧张来紧张去,吓得我连夜从京城策马过来,敢情只是额森和库莫尔争锋吃醋!

    越想越气,抬头又看到萧焕嘴唇上还留着刚才库莫尔咬出的几点红痕,更加怒从心头起!我扑过去一把把萧焕推到床上,死命吻他的薄唇。

    一直吻到气喘吁吁,还是不解恨,又扯开萧焕的衣襟,在他下巴锁骨胸前乱吻一起,直吻出一片片的红痕才罢休。

    吻完了我还死压着萧焕,突然冷笑一声:“好个额森啊,居然敢来抢我的男人,饶了你我就不姓凌!”说完抬头横库莫尔一眼,“你也是!从现在开始不准再碰萧大哥!”

    库莫尔和捧了茶进来的宏青都站在房内,看着我和萧焕。

    安静了片刻,库莫尔才回过神一样,干咳:“幸好我没有真的要和你抢小白……”

    宏青也不再愣着,清咳一声,走过来把手中的茶放下:“万岁爷请用。”说完很严肃的抬头看我,“皇后娘娘,以后再碰上千方百计想挤到后宫里去的小姐,我一定会跟她说,千万不要进宫去跟皇后娘娘抢人。”

    “苍苍……”被我压在床上的萧焕开口,轻笑了笑,“我胸口有点闷。”

    拿开一直按在他胸口上的手,我忙跳起来去给他抚胸:“萧大哥!你怎么样了!”

    微笑着轻摇了摇头,他扶着我的手坐起来,语气还是不变的平淡:“库莫尔,这几天我要休息一下,所有的事务你都接手了吧。”

    库莫尔瞪大一双鹰眼,脸露苦笑:“所有的……小白……就算我刚才占了你便宜,你也不用这么折磨我吧?”

    “你想多了……我不是白衣飘飘的娇弱美人么?应该多休息的。”萧焕一笑,“对了,有重要军机,记得向我禀报。”

    一脸苦相,库莫尔半晌无语,扭头看我:“苍苍,我说错了……小白只有在你面前娇弱而已。”

    萧焕动了真怒可就不好玩了,库莫尔铁定要很惨,我没义气的丢下他转过脸去,手还帮萧焕轻抚胸前:“萧大哥胸口还闷么?我帮你端杯茶过来……”

    鞑靼如今固守在大同城内的兵力大概有五万,再加上时常流窜骚扰大武营地的那些散兵,合起来也不到八万。然而城池从来都是易守难攻,如果按攻城军三倍与守城军的惯例来看,萧焕这次带来的京畿精锐,大致是十万,再加上库莫尔带来的八万铁骑,对抗额森的八万守城军,其实也算吃力。

    如果额森真的咬紧牙关严防死守,这场仗,只怕得打到入冬之后。

    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库莫尔处理过日常军务,就在帐中摊开的地图前和萧焕一起坐下来,拟定进攻的方案。两个人瞬间就有了几条草案,几下比较,却总拿不出最完善的一条,不知不觉说到深夜。

    我开始还能在一旁插几句嘴出谋划策,到后来就完全昏头涨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看夜色深了就催促:“库莫尔,萧大哥,太晚了要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看一时的确是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库莫尔点点头:“苍苍今天刚到,要早点休息,小白,咱们明日再议。”

    萧焕也笑着点头答应,低头轻咳了几声。

    入夜之后,他就开始不时轻咳,我早就听在耳里,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萧大哥,你这些天一直这样?”

    萧焕还没回答,库莫尔就点头:“今天还算好的,有几天咳得我都怕他会吐血了,苍苍,小白这样拼命的架势跟当年可是没差多少。”

    顿时有点咬牙切齿,我狠狠横萧焕一眼:“他要能改我早掐着他脖子让他改了!”

    库莫尔严肃点头:“小白不是你能改得了的,我信。”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萧焕轻笑了笑,微蹙住眉:“苍苍,时辰不早了,我也有点累了……”

    听到他说累,一肚子火气立刻烟消云散,我连忙转过去:“萧大哥你累了?胸口还闷么?我们早些休息吧?”

    一旁库莫尔有些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喟叹:“苍苍,我还以为是你把小白吃得死死的,原来是小白把你吃得死死的。”

    翻了个白眼我不打算理他,被我扶住胳膊的萧焕淡瞥过去一眼:“库莫尔,你该回去歇着了。”

    “小白!”库莫尔顿时脸露苦楚,容色凄惨,“你对我只有如此冷淡么?”

    萧焕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有更冷淡的,你想试?”

    库莫尔更加凄楚:“小白……要如何你才能再看着我的心……”

    蓦然抬头温和一笑,萧焕那双黑眸中的光亮刹那间不能逼视,薄唇轻挑,他柔声:“库莫尔,其实我一直在看你的心啊……”

    托了头,我饶有兴致的看库莫尔一张英俊的脸上,表情由夸张的悲伤渐渐扭曲成哭笑不得。

    末了满意地扭过头,我冲萧焕说:“萧大哥我现在突然觉得你跟库莫尔互相调情也挺有意思的,下次你俩抱起来给我看吧。”

    这顶中军大帐很宽敞,中间设了一道帘子,我跟萧焕睡帘子这边的大床,库莫尔单独睡在另一边的虎皮大床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天色刚亮,帐篷那头就传来穿衣物的窸窣声。

    听到响声我就睁开眼,掀开锦被慢慢坐起,即便尽量放轻动静,也惊动了身边的萧焕。

    轻咳了一声,黑眸半睁,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苍苍。”

    俯身吻了吻他,我把锦被重新盖好:“我跟库莫尔去巡营,你再睡一会儿。”

    他也没说什么,轻笑着点了点头。

    又在他唇角吻一下,我才快手快脚穿好衣服,留下他走出帐中的皮帘。库莫尔早穿好了软甲,腰挎长刀,看到我笑了笑:“苍苍你要跟我去巡营?”

    点了点头,我也不客气:“你们女真的营地不给我看?”

    库莫尔一笑:“闲杂人等当然近不了我八旗子弟的营房,如果是苍苍你……”他也不再多说,而是向我伸出手,“走吧。”

    伸掌握住他的手,我也笑:“多谢大汗慷慨了?”

    又是一笑,拉着我的手,库莫尔和我一起出营房。

    门外早有亲兵准备好了战马,库莫尔翻身上马,示意我骑上另一匹。

    马鞭挥起,几匹战马一起奋蹄奔出。

    大军驻扎的营地建在一片向阳的高地之上,现在正是清晨士兵操练完毕,开始收队吃早饭的时候,星辰一样散落的帐篷间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跟在库莫尔身后一路策马,没多久就到了女真将士驻扎的营地,连绵成片的雪白帐篷中,军容整齐的兵士往来穿梭,骑马巡逻的骑兵策马巡视在营地中。

    库莫尔的战马刚到,就有一队士兵迎上来,当先那人的面容有些熟悉。他们在马上抱拳低头:“大汗!”

    库莫尔朗笑挥手:“赤库,辛苦你了。”

    我这才想起,这人就是当年一直跟在库莫尔身后的赤库,多年不见,他还是那么一幅跟石岩有得拼的石板脸。

    赤库抱拳,也没再说话,闷声不响策马跟在库莫尔马后。

    说是巡营,到了女真营地之后,库莫尔更多是随意走动,看望各处的将士。女真国等级尊卑远不如大武森严,看到汗王到来,女真将士多是一幅高兴的表情,热情向库莫尔打招呼。

    一一回应着,库莫尔缓缓策马穿行在营地里,跟在他身后,我也收到了不少问候,不过还是有略带诧异的目光在库莫尔和之间来回转着。

    这么走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冒失的年轻士兵冲这边叫:“大汗,您身边这位夫人是不是您找给我们的福晋?”

    这小伙子说得也太露骨了,我略微有点尴尬。库莫尔这些年已经接连册立了两个侧福晋,阿哥格格也已经有了几个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册立正福晋,这事儿不但在女真流传很凶,大武国内都有传言了。

    库莫尔哈哈大笑:“没错,这就是我找来要做你们福晋的女人!”边说,边转头看着我,又是一笑,“不过可惜被别人抢了先。”说着看我一眼,才转过眼去,扫视在场的士兵,提高声音,“这位是大武德佑陛下的皇后,德佑陛下是我们女真的盟友,皇后殿下是我库莫尔的朋友,我们女真人怎么欢迎朋友?”

    紧跟着他的声音,在场的女真将士都欢呼起来,一起用刀鞘拍打大腿和马鞍,高呼:“欢迎皇后殿下!欢迎皇后殿下!”

    刚才的一点尴尬马上就被冲散,草原男儿高亢热情的欢呼,喊得我也有些血脉贲张起来,豪气冲上头,伸手要过赤库手中的长弓,振臂高喊:“大武永远是女真的朋友!”喊完,拉弓搭箭,也不怎么瞄准,一箭射向远处一杆营地边界的三角红旗,脱弦而出的羽箭快若流星,射入旗杆之中,响声未歇,旗子已经应声而落。

    我转头看着库莫尔,高举弓箭:“大武女真,世代和好!”

    库莫尔一笑,也拔出佩刀举高:“大武女真,世代和好!”

    “大武女真,世代和好!”将士们一起举起佩刀,整齐高呼。

    这一趟巡营真是唤起了我好久没有过的豪情,直到巡营结束,跟库莫尔策马到营地外的一片山丘之上,刚才振臂一呼的激荡还留在胸中。

    立马在山丘高处,库莫尔回头向我笑笑:“苍苍,我至今还后悔当年在山海关,没有硬起手腕留下你。”

    当年在山海关,虽然战局上女真的败局已经奠定,但库莫尔仍然有很多机会至萧焕于死地,然而他最后却终究没有出手。认真说起来的话,后来我和萧焕能够平安回到关内,大半靠库莫尔成全。

    笑了一笑,我趋马过去和他并肩而立:“谢谢你,库莫尔,当年已经跟你说过,现在还是要跟你说一次,谢谢。”

    微微一笑,他望向远方:“当年我当然可以杀了小白,把你留下,但是阵前杀了敌国皇帝,虽然可以提高我方将士士气,却更能激起敌方将士悲愤报国之心。况且当时大武国内也不是没有可以即位的人,楚王就是一个不逊于小白的强劲对手。更何况小白有跟女真休战和好之心,别人即位之后可不见得也会有了。当时女真正一败涂地,实力大大削弱,尝若新即位的皇帝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大肆进攻,女真就危险了。”他说完,笑了一笑,“说到底,最终我还是为了大局和女真……放弃了留下你。”

    当年山海关一别之后,我跟库莫尔就很少再见面,后来萧焕失踪,我为了对付太后逼宫到关外向他借兵,也是匆匆一见,马上就告别,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安静的说话,还是第一次。

    “后来当你带着小白那份沾着血的诏书昼夜策马赶来向我借兵,”接着说,库莫尔眼中多了一层柔柔的东西,“我就想,输给这样一个人,我果然没有什么好怨言的,可以一次一次的毫不犹豫为你抛却所有,这样的人,我输给他,简直是理所应当。”

    我抬头向他笑:“库莫尔,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刀法那么好,马骑得也好,又霸气,又潇洒,温柔起来也一点都不差,我绝对会爱上你的……如果不是我先有了那个什么都不肯说的闷葫芦。”笑着,我认真看向库莫尔的眼睛,“库莫尔,当年我已经觉得非常感谢你,不要再让我觉得一辈子都对你有愧疚。”

    蓦然笑了起来,库莫尔一双明亮的鹰眼周围都有了笑纹:“其实也不用对我有愧疚……把小白让给我做男宠就可以了。”

    刚正经了一阵,又开始胡扯了……

    我立刻把眼一瞪,一拳敲到他肩头:“那还是愧疚着好了!别打我男宠的主意!”

    库莫尔哈哈笑起来,眼波似是无意的转到远处大同城墙高处的某点上,停了一下之后,眯起眼睛:“额森这小子,果然在城里待不住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处城墙上有不断的士兵来来往往,来到城头张望一阵过后再退下去,这一队人刚退下,就会有新的人替上来,同样是在城头张望一阵,就退回去。

    “这是在让士兵都了解好城外的情况,”库莫尔一阵冷笑,“额森准备出城进攻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以现在双方的兵力,额森坚守城内,或许还能熬过寒冬,如果主动开城门进攻,十有八九要败落。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进攻的准备?

    “单以城中现有的兵力,出城当然是必败无疑,但是等额森有了援军,胜负可就难说了。”又冷笑了一声,库莫尔一勒缰绳,“这样的准备至少还要三日,苍苍,我们先回去吧。”

    忙答应了趋马跟上他,我们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已经不短,接下来就直接策马回主帐。

    到了中营,和库莫尔一起下了马之后进帐,萧焕像是才醒了的样子,正披了件青色大氅倚在床头。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空气中却还是有些寒意,我忙走过去坐下握住他的手:“萧大哥,有没有不舒服?早饭有没有用?”

    那双还带着些雾气的黑眸转到我脸上,瞬间就恢复了清明,他笑着:“苍苍,我没有事的,不用担心。”

    瞥了下嘴,我俯身抱住他的腰:“你说的我不信。”

    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带些无奈:“苍苍……”

    库莫尔也走了进来,开口就说:“额森有异动,看样子要抢攻。”

    萧焕也没什么意外,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走过来在桌前坐下,拿出随身的锡壶往嘴里倒了一口烈酒,库莫尔笑:“退到大同了还不死心,这小子野心比我当年还大,我只不过想占了京师,他连皇帝都要一同抱回家。”

    萧焕也不理他的调侃,淡淡说了句:“空有野心而已。作为对手,他还不如你够格。”

    库莫尔闻言一挑长眉:“哦?这么说我该高兴了?”

    淡瞥他一眼,萧焕还是没什么表情:“你该荣幸。”

    库莫尔立刻转向我:“苍苍,现在小白的嘴巴怎么变这么毒?”

    “哦?”我还是揽着萧焕的腰,看帐篷顶假装认真思索,“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像一直就是这么毒的吧。”

    免不了又愁眉苦脸自怜自伤地感叹一番,库莫尔如今装傻耍宝的套路也是越练越熟。

    三个人笑闹了一阵,库莫尔才起身又去布置攻守防式。

    等他出了帐篷,我还抱着萧焕,把头枕在他肩头笑:“萧大哥,自从昨晚那个吻占了你便宜之后,库莫尔好像亏心起来了,都不敢再怎么跟你叫板了啊?”

    轻答应了一声,萧焕也没什么话,隔了一阵才淡哼:“当时至少有几十种方法既能让额森灰心,也保全你不被额森盯上,他偏偏拿出这一种来……还敢再跟我叫板?不想有命回女真了罢。”

    早就在看他们接吻之后,我就明白过来,他们这么作态,不惜当众接吻,估计是怕额森因为妒忌伤害到我,于是干脆就把额森的视线转移到库莫尔身上,免得我有什么危险。

    萧焕肯定会为我的安危做出一切能做的事,这我十分清楚,不过库莫尔也会这么为我考虑,的确是让我有点感动——虽然他用了最恶劣的方式,而且用得仿佛挺高兴。

    一边在萧焕话中的冷意里打寒战,一边拼命忍笑……库莫尔再敢干点什么的话,我绝对相信萧焕会抽剑出来斩了他。

    笑得快打跌,我心情大好地:“对!我的男宠只能让我吻!等我有兴趣的时候你跟库莫尔可以抱一起摆摆样子,但是进一步的接吻扒衣服,免谈!”

    略带好笑地低头看我眉花眼笑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勾了嘴角:“哦?原来还有更进一步?”

    带些凉意的温热气息就在眼前,送到门上的不吃白不吃,我趁机仰头在他唇角吻一下:“想都不要想!你是我的!要给我守身如玉!”

    他带些无奈,垂眸轻笑着看我。

    原来在京城没来的时候就担心萧焕的身体只怕会受不了前线的拖累,现在到了一看,情况果然比预想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昨天夜里断断续续的咳嗽,今天起了床之后直到中午,除了被我盯着艰难的喝药之外,东西也吃不下多少,被我端着碗逼急了,就是低头掩唇轻轻咳嗽,弄得我再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当下午库莫尔坐在帐中处理公务,我就端着一碗雪梨红枣羹缠着一边软榻上的萧焕,舀起一勺吹凉送过去:“来,萧大哥,再吃一口吧,甜的哦。”

    虽然没胃口,萧焕对我拿勺子送到嘴边的食物倒是从来没拒绝过,眼睛也没从手中的宗卷中移开,点头轻“嗯”一声,张口把羹含在嘴里。

    受了鼓舞,我立刻精神大振,连忙又舀起一大颗煮得糯软的红枣塞到他口中:“萧大哥,再吃颗红枣!”

    看这边我弄得热闹,库莫尔也好笑地抬头:“苍苍,他不想吃就算了,别到时候再吐,更焦心。”

    “才两勺羹而已,而且我特地交待要做得爽口,肯定没事!”我有点心虚,清咳两声顶回去。

    “我只是说说,你别塞给他太多就成。”继续看着他的文书,库莫尔笑着接口。

    我们正说着,身边萧焕突然“呃”了一声,伸手掩住唇。

    我一下魂都快丢了,扑上去:“萧大哥!萧大哥!怎么了?”

    萧焕眉峰微蹙,隔了片刻,神色还是挺怪:“刚才那个枣子,枣核没去干净。”

    虚惊一场,我和库莫尔都松口气,军营中的厨师当然不会有御厨细致,刚才我塞到萧焕口中的那颗红枣,居然连枣核都没剔干净。

    回过神来,我连忙拿一个空盘子过去:“萧大哥,吐这里。”

    库莫尔在那边长吁短叹:“小白,你别没事吓人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风吹草动别人就七上八下了。”

    在我递过去的空盘中吐出了枣核,萧焕悠悠地:“能让女真大汗为我七上八下,我真是惶恐啊。”

    “小白……”库莫尔瞬间摆出痛楚表情,“这十一年来,难道我不是时刻为你七上八下着么?”

    早习惯了他们两个含情脉脉这一套,我根本不理库莫尔,继续舀一勺羹:“萧大哥,还能再吃么?再来一口?”

    深秋的安宁午后,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中军大帐里,这份大战前的宁静,也挺好。

    第七章

    铁马入怀

    “万军之中,美人在怀。”

    我在中军帐中悠悠念出这八个字时,库莫尔立刻笑得打跌,几乎摔到桌子下去:“苍苍,就这个姿势,很好,千万别让小白起身……”

    我这个姿势是很好。背靠着宽大躺椅,腿顺着椅子的弧度,一条腿全搭在椅上,另一条从椅中伸出,闲适落在椅下。

    就这么半躺半坐在柔软舒适的大椅里,我手臂上还躺着个人——萧焕长发披散,头轻靠在我肩头,因为还有些迷蒙,长长眼睫下的眼睛半睁,躺在长椅上,腰侧下搭着淡青绒毯,纯白衣衫松散挂在肩头。

    这两天形势正紧,额森异动不断,累得连着几天库莫尔跑东跑西。萧焕虽然在帐中静守,也常常对着文书通宵达旦。这样弄到今天午膳过后,我实在看不过他苍白的脸色,硬把他按到大帐里的躺椅上,逼他和我一起睡午觉。

    于是库莫尔在外匆匆巡视一圈后回来,看到的就是我抱着衣衫不整的萧焕正躺在大椅上的情形。

    怀里抱着美人心情正好,我才懒得理会库莫尔,照样躺得四平八稳,瞥都没瞥他一眼。

    眉尖微蹙了蹙,萧焕轻咳了一声,略微抬眼看了看库莫尔:“太吵,扰人清梦。”

    淡淡说着,扶着身旁的扶手坐起,萧焕开口:“额森有什么动静?”

    “城头上兵都撤回去了,估计进攻就在这两天了。”回答着,库莫尔把手中的马鞭随手扔在桌上,提起桌上的皮囊,坐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枪。”

    点了头,萧焕也没继续谈战事的意思,目光还带些淡漠,看向库莫尔手中的皮囊。

    我还没觉出他这一眼有什么意思,库莫尔倒先明白了,呵呵冲这边一笑:“小白,嘴馋想喝酒了?”

    我一时无语……萧焕当年手不离杯,身边常有一壶竹叶青,是因为酒能压制他体内的寒毒,酒在他跟药也差不了多少,后来因为他身体一再受损,已经不能再经受烈酒侵蚀,再加上他体内的寒毒也解了,所以郦铭觞就勒令他滴酒不能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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