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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距离上次相见,父亲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面容是一贯的清癯。

    进门坐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内一片寂静。

    在一旁的小山看到不对,就带着屋内的宫女都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父亲先开了口,问:“从山海关回来后,这段你怎么样?”

    “跟原来差不多。”我话说得硬邦邦的。

    父亲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就好。”接着顿了一下,“你现在常出入养心殿,留心下如果看到户科给事中申长流递了折子,就派个人通知我。”

    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德佑六年殿试的一甲第三名,自中榜后一直被放在翰林院,今年秋天才被擢升为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在翰林院时就是出了名的清高孤狷,和朝内任何权贵都从不往来,据说是十分难缠的一个人物,他当年在翰林院就曾口出狂言,对现任内阁的诸多施政意见犹大。

    萧焕亲政后,奏折批朱的权力就从内阁收回了司礼监,直接送到内阁过目的奏折大大减少,如果申长流递了折子弹劾首辅,更是会直送上御案。

    父亲这么说,是怕申长流骤然发难,他措手不及吧?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父亲又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转过头,:“这个位置有这么好留恋吗?”

    父亲一直敲着扶手的手指停下:“什么?”

    “我是说,这个位置有那么好留恋吗?”我淡淡地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唯恐失权吧?”

    父亲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接着顿了顿:“你知道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养杀手来暗杀大臣,不会暗中结党营私。”我冷笑了下,“你知道哥哥为什么常年在外?因为在那个家,看到你,看到你那些亲信门生的嘴脸,很恶心……”

    “闭嘴!”父亲猛地站起来,扶着桌子的手有些发抖。

    我侧着脸,过了很久,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下来,父亲的声音有些疲惫:“腊月三十是你娘的忌日,如果那天你能得空出宫的话,就好了。”

    听他提到我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来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过的话就冲了出来:“什么我娘的忌日?你也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时候死的,就把她离家出走的那天定为她的忌日了吧?”

    父亲的声音发抖,颤抖的手放在我脸前:“你听谁说的?”

    我咬着嘴唇低下头。

    父亲最终还是慢慢把手放下,隔了很久,我才听到他轻叹了口气:“能出来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就罢了。”

    说完这句,父亲转身,却顿了顿,把袖中的一包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等父亲走远,才站起来拿起那个牛皮纸包打开,还是芝麻糖。

    那种我曾喜欢过的甜食,这次却是完整的一包,易碎的金黄糖果一根根安稳躺在纸包内,看得出拿来的人是多么小心地把它收在袖中的。

    像父亲那样一个稳重庄严的人,把八抬的蓝呢大轿停在吵闹的街市,去买一包小孩子爱吃的糖,该是很奇怪的景象吧?

    我拈出一根放在口中,甜甜的,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小山走进来,看见了我就说:“小姐,老爷……又是这么快走了?”

    我把手里的纸包塞给她:“拿去和别的人分了吧。”

    小山接过来点了点头:“对了小姐,太后那边派人来请你过去一趟。”

    我父亲才刚走,太后就叫我过去?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惨白无色的隆冬天空,透着丝丝冷意,不是我喜欢的天气。

    穿过冬日里冷清的慈宁花园,来到慈宁宫,宫里居然寥寥没有几个人,太后的贴身宫女娇绿把我领进暖阁。

    里面没有点灯,有些阴暗,太后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太医。

    我走过去行礼问安,太后示意我坐下,笑着说:“皇后前几日抱病,我没能去探望,近来身子可好了?”

    我那时是被困在山海关,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我猜不出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就恭敬回答:“谢母后体恤,只是小病,已经好了。”

    “这就好。”太后说着,摸了摸手上那只羊脂玉扳指,悠悠把话头扯开,“我像皇后这么大的时候,还是永寿宫里的一个小才人,那时候心里装的全是小儿女的情思,整日里想的全是怎么见先帝一面,怎么才能让他高兴,怎么才能让他对我笑一笑……先帝笑起来可真好看,再难熬的日子,只要想起他的笑,我就都能挺过来。”

    她说着,轻轻笑起来:“皇帝长得像他父皇,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子,连脾气都一模一样,从不生气,从不动怒,没话的时候就脸上挂着点笑,安安静静看着你。皇帝小时候我就想,这孩子像他父皇,心思藏得太深,将来恐怕要吃苦。

    她突然抬头看了看我:“皇后,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你年轻的时候做了不会后悔,但是总归有一天,等你上了岁数,会想起那些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会想起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太后对我说这些干什么?试探我?还是暗示什么?我不认为她真的只是想跟我拉家常。理了理思绪,我小心回答:“母后说的句句是金玉良言,儿臣知道的。”

    太后笑了:“说几句闲话而已,哪里就是良言了。”却又淡淡说:“不过嘛,皇后能记住,那就再好不过。”

    说着,太后招手示意一直低头站在一边的太医过来。

    那名太医走到我身前,躬身说:“微臣要为皇后娘娘请脉,请娘娘伸出手。”

    我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历来的规矩,太医院的太医每天都要到后宫去给各位妃嫔请平安脉,今早已经有一位太医去过我那里了,怎么还专程把我叫到慈宁宫来请脉?

    我抬头看了看太后,她对我微微颔首,还是摸不准她想干什么,我就把手抬起来,放在桌上的脉枕上。

    那太医刚把手搭到我脉搏上,娇绿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福了福说:“太后娘娘,万岁爷来了,在外殿里等着召见。”

    太后微皱了眉,随即舒展开眉头说:“把万岁爷请进来。”

    娇绿领命出去,搭着我寸关的那个太医抬头看了看太后,太后向他点了点头,他才放开手退下。

    他把手放开的一刹那,我突然发觉,这个太医刚才根本就不是在给我把脉,他指节微微弯曲成爪状,分明就是扣住了我的脉门。脉门连通全身各大穴位经脉,这个人如果是个内家高手,他一道刚猛的内劲过来,我马上就丢了命也说不定。

    我额头上霎那间出了层冷汗,萧焕已经走了进来,行过礼之后,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太医,笑了笑:“怎么杨太医也在?母后把皇后叫来慈宁宫,是做什么?”

    太后笑了下:“我想到皇后前些日子病了,就让杨太医给皇后请脉。”

    萧焕笑着,这次说话居然透着些强硬:“儿皇也是懂医术的,母后若想知道皇后身子如何,可以来问儿皇。难道母后以为儿皇本领低微,远远及不上杨太医?”

    那个杨太医听到萧焕的话,跪下说:“皇上师从郦医正,造诣远超普通医师,医术自然是高明的。”

    太后见萧焕说出这样的话,就笑着摆手,话也缓和了些:“我想正值岁末朝政繁忙,皇帝身子又一向不好,想为皇帝分忧。现下皇帝既然来了,那就算了。”转而吩咐说,“杨太医,有皇帝在,你先退下吧。”

    杨太医应了一声,提起放在桌上的药箱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萧焕笑着问太后:“母后想知道什么?”

    太后深深看他一眼:“我想知道皇后有没有身孕。”

    “有了。”萧焕不假思索地说。

    我给他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已经有了?都没听他说过。

    “那就最好。”太后说着,忽然离座走到萧焕面前,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又清减了。”

    萧焕垂下眼睛:“让母后费心。”

    太后没再说话,放下手走回软榻中坐好:“好了,我这里没事了,你们走吧。”

    我看向萧焕,他冲我微微笑了笑,示意我不用担心。

    和萧焕一起告退出来,走到慈宁花园,我也不管身后还有一帮太监跟着,就快走两步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问:“萧大哥,刚才你对太后说我怀孕了,真的假的?”

    他低声笑了笑:“骗她的,哪里有这么快就能看出来的?”

    我想起那个扣住我脉门的太医,如果不是萧焕及时赶到,太后会对我做什么?逼问我父亲给我传了什么话?把我幽禁起来?还是直接杀了我?太后做这些的用意又是什么?她想干什么?我父亲想干什么?我想不明白,一时间觉得千头万绪。

    “苍苍,”萧焕轻轻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有些冷,但干燥稳定,“这几天你不要回储秀宫,就待在我身边不要走开。”

    我点头,笑了笑打趣:“那你天天把我留在养心殿,其他妃子看我太眼红,没事做个布娃娃,写上我的生辰八字咒我怎么办?”

    “三千宠爱在一身,你这么风光,给她们咒一下也没什么要紧。”他笑着说。

    “呸,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吗?为了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得给那些人咒啊?”我假装嗤之以鼻。

    正说着,我们转了个弯,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萧焕就微皱眉咳嗽了几声。他体内的寒毒虽说由来已久,但像这样遇风就要咳嗽,还是没有过。我忙走到他前面,帮他挡些寒风,看着他笑:“我走在咱们万岁爷前面来,算不算失礼?要不要治我的罪?”

    “这罪名可不小,”他假装凝眉思索,“那就发配到养心殿端茶送水。”

    “万岁爷太狠心了,怎么能发配到养心殿端茶送水,发配到养心殿吃吃喝喝外带占床睡觉好不好?”我讨价还价。

    “不好,”他肃然摇头,“那就不叫罚,叫赏了。”

    “这也叫赏啊,关在养心殿那么闷,我宁愿发配到玉门关数骆驼……”我笑起来。

    说话间回到养心殿,萧焕还是带着些咳嗽,我叫人端了碗热枇杷露给他镇咳,笑着把他按到软榻上坐着:“萧大哥,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既不惹人耳目,还能在你身边。”

    他有些好奇,咳着笑了笑:“什么?”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我笑着卖关子:“你等我回储秀宫一趟。”

    匆忙回到储秀宫,我就脱掉身上累赘的曳地彩绣凤凰长裙,换上让小山找来的白绫云样短袄和茜色长裙——这是后宫里小宫女的打扮。

    洗了脸上的浓妆,把头发挽成叠髻,揽镜自照,还真像个宫女。也对,我又不是杜听馨那样的美人,无论穿什么也光芒四射。

    换好装出门,我一路低眉顺首,虽然遇上两拨来往的妃嫔才人,但她们都没没发觉我有什么不对。

    悠悠闲闲来到养心殿,石岩在门口拦住我,声音依旧冷冰冰硬邦邦:“哪个宫的?有何事?”

    我眼睛也不眨的回答:“储秀宫的有夫之妇,来私会情郎。”

    石岩愣住了,睁大眼睛看我:“什……什么?”

    我抬头冲他挤了挤眼睛:“石统领,天气冷,多笑笑暖和些。”

    石岩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我愉快地提起裙摆跳进屋,走了几步才听石岩在后面低声:“娘娘……万岁在议事……”

    不过已经晚了,我刚进门,就看到萧焕坐在御案后,案下站着户部尚书赵明德和工部右侍郎李霖海,冯五福侍立在案旁。突然看到有个小宫女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们都是一愣。

    看到我,萧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说:“过来吧。”

    我忙低头说:“遵旨。”小步走到萧焕身后站着。

    那边赵明德和李霖海正在兴头上,马上就又开始争论。

    我听了几句,听出他们是在争论整修运河河道的事。李霖海主张趁着冬季水位下降,又是农闲,理应马上征集劳工疏浚河道,赵明德却说元旦和万寿节在即,户部挪不出钱来。

    李霖海也是烈火脾气,竟指着赵明德的鼻子说拨给工部的银子是死的,操办元旦和万寿节的银子却是可多可少,谁知道赵明德有没有克扣贪污。这一下子踩到赵明德的尾巴上,两位朝廷大员就在御前吵了起来。

    我听得头昏脑胀,都说在朝为官是多风光显赫的事情,据我所知,这些朝廷要员每天的主要事务除却日常公务之外,就是卯着劲儿和自己的同仁吵架,从六部吵到内阁,再从内阁吵到御前。

    个个都是翰林出身的才子大儒,引经据典、含沙射影,不骂得对方狗血淋头,顺带标榜出自己多么天下为公、忠正廉直决不罢休。

    要我说,哪用这么麻烦,谁看谁不顺眼,哥俩儿光膀子找地方干上一架,谁打赢就听谁的,过后还是好兄弟拍拍胸脯一起去喝酒,胜得过现在这样,个个吵得跟斗鸡眼一样。

    萧焕一直凝着眉不说话,等他们吵到脸红脖子粗,才轻喝了一声:“都闭嘴,成何体统?”

    赵明德和李霖海这才停了下来,跪下谢罪,还都梗着脖子意犹未尽。

    “回去每人写份折子递上来,”萧焕说着摆手,“都退下。”

    赵明德和李霖海领旨倒退着出去,萧焕回头打量着我笑了笑:“这身打扮还挺漂亮,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我点头摸着下巴笑:“万岁爷的喜好真特异,打扮成宫女就漂亮了?”

    他思索了一下:“那就算是苍苍天生丽质,宜浓宜淡,无论怎么装扮都好看……”

    “得了,”我打断他,“不用夸得这么勉强,直接说我很适合做宫女就好了。”

    晚膳过后,冯五福来问怎么安顿我,萧焕随口说加个宫女的牌子在养心殿,名字写白琪。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萧焕看我一眼,特地悠悠解释:“小白之妻,是为白妻。”

    好吧,既然正式在养心殿挂了牌子,萧焕批阅奏章时,我就在旁陪他。

    没过多久,他就头也不抬的吩咐:“换杯茶来。”

    我忙把他手边凉了的茶水送出去,又端了热的进来。

    结果他又开口:“灯暗了。”

    我忙把室内的蜡烛都挑亮,剪了灯花。

    刚回去,他又指指手边的一摞奏折:“搬走。”

    ……这一刻不让人闲的,还真把我当宫女使唤了。

    不过夜深了他也就安静下来,我看着他的身影,眼皮沉起来,暖阁里炭火又旺,烤得人昏昏欲睡,我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

    等我一觉睡醒,抬起头,看到萧焕还在低头看着折子,连姿势仿佛都没变过。

    我凑过去将他手里的折子夺过来,合上放在一边:“这都几更了,也不忙在这一时,觉得你自己的身子还很经折腾?”

    他抬头笑了笑:“也好,你跪安了去让五福给你安排住处。”

    “啊?”我瞪大了眼睛,“怎么还要安排住处?”

    “你放着皇后不做,来养心殿做宫女,不住宫女的屋子还想住哪里?”他笑起来,好整以暇。

    “东暖阁你自己的床那么大……”我头都疼了,“你自己睡不怕半夜滚下来。”

    “不好,那床不能给女人睡。”他摇头。

    “我们昨晚不就是睡在那里?”我快给他逼疯了,他再说不行我就直接赖着不走了。

    “苍苍,”他忽然把手伸过来,托住我的脸,“想睡我的床的话,就要和我一起沐浴。”

    居然能不动声色地说这么暧昧的话!

    我脸上有些发烧,扬扬眉扳过他的头,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一起就一起,谁怕谁?”

    这一刻觉得幸福直冲到头顶,一切完满的不能再完满。

    上床时已经很困,临睡前,我想到离元旦和万寿节已经很近,就迷迷糊糊问:“萧大哥,过几天你生日,想要我送你什么寿礼?”

    那边停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这个……那天你能稍微不大吵一点?”

    我抓住其中的关键之处:“什么叫不大吵一点?我整天都很吵吗?”

    他笑:“不吵,不那么吵……”

    他今天太喜欢逗我,我恨得牙痒痒,只好嘟囔:“我很认真问!”

    他笑着:“随便什么小东西都好,不要又用珊瑚树来压我。”

    往年每到万寿节,作为准皇后和首辅千金,我都要送一份寿礼给萧焕,那时怕麻烦,总是跑到库房里抬一棵珊瑚树包包就交了上去,我都没在意过的小事,这家伙居然记着。

    “好了,不送珊瑚树了。”我打着哈欠,撇撇嘴,“小气。”

    他笑了笑,没再接话。

    我又打了一个哈欠,翻个身裹裹被子,停了一会儿:“我说,珊瑚树真的不好么?”

    脑门接到一记暴栗。

    这是大武德佑八年的腊月初十,无论是对于内廷还是外朝,都是极为宁静平凡的一天。

    这时据德佑九年元旦和德佑皇帝的二十一岁生辰庆典万寿节,还有二十天。

    第十三章

    相信

    德佑八年腊月十一,户部尚书赵明德和工部右侍郎李霖海同时上了一道关于运河河道疏浚一事的奏本,这两道奏本接着就被发还到内阁议处。

    内阁的三位阁老,首辅凌雪峰和次辅高仲轼以及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杨介幸在这上面没有多少异议,以岁末将至为由,拟了个暂缓处理的答复递回了御前。

    皇帝像往常一样,一字不差地照着内阁的拟旨批红,旨意发放到六部时,脾气耿直的李霖海怒起拍案,当场大骂外戚专权,国已不国。

    腊月十二日,依照惯例早朝,工科给事中傅继善递了一道弹劾户部尚书赵明德历年来贪墨枉法的折子,这折子明里是弹劾赵明德,但任谁都看得出来矛头暗指赵明德的恩师内阁首辅凌雪峰,皇帝破例把这道奏折留中不发,态度暧昧之处,在群臣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腊月十一,我在养心殿的第二天。

    才一上午的时间,来来往往的臣子就见了不少,有好多臣僚以往只是听父亲和哥哥提起过名字,现在也都一一在心里对上了——相貌好看的实在没几个。

    在养心殿看人来人往,是比在储秀宫里每天看书打瞌睡强,但萧焕完全把我当作了贴身宫女使唤,真是“恩宠有加”,研墨铺纸送茶拿点心,但凡用得着我的地方,绝对不让别的人染指。只怕用不了几天,宫里外就会知道有个叫白琪的宫女,现在是御前的大红人。

    我忙得脚不点地,在殿里殿外穿梭不停,就顾不上想别的事情,看来什么争宠斗媚,都是太闲了才会在哪儿瞎琢磨。

    下午依然是这拨人走了那拨人来,一群群人不知道都在里面说些什么,等到天色擦黑,人才散尽。

    中午萧焕因为要安抚那帮吵得昏天暗地的尚书侍郎,从御膳房传过来的午膳连碰都没有碰就赏了下来,加上早膳也没用,他这一天已经粒米未沾。

    我进去换掉他手边那杯早就冷了的茶水,对他说:“累了吗?要不要传膳?”

    他放下撑着头的手臂,顿了一下,才抬起头笑了笑:“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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