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在这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在这越发紧张的局势下，莫凡如狡猾的猎手一样，把自已悄然潜入了黑暗中。数月时间，他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被赤云长老叫去亲自传授剑道之外，便在图中界内修行。
现在的图中界，在莫凡充足灵力的支持下，灵儿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当初在幽魂谷的时候，使得图中界与外界的时间比例达到了十比一。
外界四个月的时间，图中界就是整整三年多。
除了那三昧真火迟迟不能有所感悟外，本体修为，剑道造诣，乃至是雷火两系的道法，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莫凡的本体修为，在被赤云长老强行提升一大截后，他没有冒进继续提升，而是用了不少时间去殷实现有的修为，在足够稳固之后才继续向着丹裂期迈进，一直到丹田内紫丹外已经隐隐的出现了细如牛毛的裂纹，这是修为即将突破到丹裂境的征兆。
剑道方面，赤云长老对莫凡的教授的确是毫无保留。
但赤云长老不敢再用自已强大的剑势去压迫莫凡，当日发生的事情使得赤云长老心有余悸，莫凡体内隐藏的剑灵和剑魂，一旦爆发出来，就算他一个化神境的修者也无力抵抗。
在赤云长老的帮助下，莫凡开始逐渐去吸收体内的剑灵，虽然这个过程十分凶险，但他和赤云长老密切配合，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
对于剑灵的吸收，就和在剑渊吸收剑灵之力一样，不断的提升莫凡体内的剑灵强度，这是一种基于力方面的提升，与此同时，莫凡按照赤云长老的教授，不断的尝试感悟赤霄剑，借剑之势，助已之势，图中界几年过去，他对剑势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控。
不但如此，就连炼丹术也越发的纯熟，现在的莫凡，炼制六品丹药的成功率已经可以达到惊人的七成，要知道，单论这个成功率，以及丹药的品质，莫凡已经完全可以媲美，甚至超越丹箓门的那些亲传弟子。
为了确保柳菲儿的安全，莫凡让彩蛛和螳螂精暗地里守在柳菲儿道场的附近，几乎是每日十二个时辰的守卫。
每隔一段时间，柳菲儿都会来找莫凡，顺便切磋两招。
“师弟，你可得小心了，最近师父又传给了我几招剑诀。”
竹园内。
柳菲儿手持水月剑，剑锋斜指着地面，莫凡就在她对面两丈远外。
“师姐，我这伤还没痊愈，你下手可得拿捏好尺度，不然以后我可不陪你练了。”莫凡手持赤霄剑，一样是剑锋指着地面。
“嘿嘿，放心吧你就。”
话音落地，柳菲儿腰肢轻旋，整个人舞动起来，手中水月剑泛起朵朵剑花，整个竹园里顿时弥漫起犀利的剑气。
莫凡剑眉微微皱起。
看得出来，这几个月柳菲儿跟着赤云长老，的确是长了不小的本事，不单单本体境界上有了突破，剑道的造诣上也增强了不少。
其实他心里清楚，莫说是柳菲儿，单论资质悟性还有剑骨来说，御剑峰这些亲传弟子，甚至是那些内门弟子都比自已强，自已无非就是运气好一些罢了。
眼下，柳菲儿的剑招虽然并不刚猛迅捷，却灵动多变，料想赤云长老也是根据柳菲儿的特点有选择性的传授剑技。
几朵剑花向着莫凡飞射而来。
莫凡急忙挥动赤霄剑抵挡，将那些由剑气凝成的剑花纷纷击破，下一刻，柳菲儿借此机会已经到了近前。
一柄水月剑宛若灵蛇一般的绕着莫凡游走，柳菲儿几乎已经与水月剑融为一体，不论是身法还是速度上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整体而言，柳菲儿的剑道以柔为主，充分发挥剑主轻灵的优势，而她施展的剑诀也是以柔克刚。
莫凡左躲右闪，每次想要用剑硬挡，柳菲儿都会避开他的剑锋，不与其硬碰，然后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和角度，再对莫凡发起攻击。
“师姐，你这种打法，让我有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嘿嘿，那就对了，师弟，我知道你肯定留着后手，倘若你再不用全力，一会可要吃亏喽。”
莫凡淡淡一笑，闪身避开一剑：“哪有什么后手，师姐的资质本来就比我好，现在能得师父他老人家真传，实力当然突飞猛进了。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疗伤，哎，现在就算痊愈，只怕也不是师姐的对手了。”
“是么？那依你的感觉，现在的我，如果跟灵俏仙子交手的话，胜算有几成？”
柳菲儿这一问，倒是把莫凡给问住了。
灵俏的资质太好了，三系道法同修，曾经他与灵俏交手过一回，虽然那次是灵俏来试探莫凡，但对莫凡来说也一样，通过那次切磋，虽然短暂，莫凡也对灵俏的实力有了一个了解。
当日，他心里有了一个估计。
以当日他的状态，如果跟灵俏倾尽全力的切磋，胜算估计应该不会达到五成。
灵俏对风水木三系灵力的感触和掌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弱于莫凡对于雷火之力的掌控，更为难得的是，她竟然可以做到将两系乃至三系道法融合在一起。
这种不同系别的道法融合，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关系，每种系别的灵力和道法都有其长处乃至是特殊效果，比如金系道法的撕裂穿透能力，火系道法的焚烧，木系道法的缠绕等等……
一旦融合，威力必定会翻倍。
而且灵俏当日根本没用法宝，包括灵符丹药这种辅助的加持，全凭的是她对自然之力的掌控。
所以莫凡估摸，就算是现在的自已，倘若真跟灵俏一战的话，胜算也就是半开之间。
那柳菲儿……
“师姐，我想应该有一定的胜算。”
“一定是多少呢？”柳菲儿追问道。
“这个么，双方切磋还要看经验和心态，以及临时应变的能力。”
柳菲儿腰肢一闪，笑道：“行啦，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我知道，我根本不是那灵俏的对手，来，试试我这招梨花带雨。”
第337章
世间难测女儿心
柳菲儿话音落地，身形凌空而起，水月剑的剑尖轻颤，几乎瞬间便挽出十几朵剑花，这些剑花全部是由剑气凝结而成，向着莫凡倾泻而下。
而且莫凡还发现，此刻柳菲儿的水月剑上已经凝成了剑芒。
这种剑芒对道魂具有一定的攻击性，饶是莫凡，此刻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莫凡在赤霄剑上凝聚剑气，手腕一转，赤霄剑便在头顶扫过，荡起一片淡紫色的剑影，将柳菲儿的那些剑花纷纷挡住，与此同时，莫凡接连后退了数步，待得柳菲儿还要出剑时，莫凡急忙道：“不打了不打了。”
柳菲儿收剑立于原地看了看莫凡：“怎么了？我还有两招没出呢。”
“不打了，师姐，这才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你竟然已经可以凝结剑芒了，再打下去，我恐怕真要吃亏了。”
柳菲儿淡淡一笑，随之挥手，水月剑消失在她手中。
她来到莫凡近前，拍了拍莫凡的肩头：“师弟，你这一口一个要吃亏，但你化解师姐的剑诀，可是轻松的很呢。”
“哪有，我……”
莫凡正要再说，却见柳菲儿摆了摆手：“哎，你小子，自从你来到山门，我就知道，你小子的鬼点子最多。可惜的是，你的心里一直没有我这个师姐，有什么话，也都不愿意对我说。”
柳菲儿的话说的轻描淡写，看上去就是随口一说的一句玩笑而已。
但莫凡听在耳中，这话，倒是有些用意。
其实对于自已隐于暗中，并且对赤云长老提议，让他明面上培养柳菲儿这件事，莫凡当时也想对柳菲儿明说，他了解柳菲儿，即便自已明说了，她也很有可能会答应。
如果直接说清楚，他心里就不会有那种愧疚感。
但也恰恰是他了解柳菲儿，所以最终选择还是暂且瞒着的好，因为此事最关键的就是要隐秘，要把这场戏做真，柳菲儿似乎不大擅于演戏，很容易露了马脚。
现在来看，柳菲儿有可能已经有所察觉，既然如此，莫凡也想索性言明。
毕竟他当时这个念头，就是为了给自已争取到一些安稳的时间，恢复伤势的同时全面提升一下修为和实力，四个月过去，效果还算不错。现在还有两个月，而他很清楚，这两个月恐怕必定会生出一些事端来。
“师姐……”莫凡正要开口解释。
柳菲儿莞尔一笑：“好啦，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聊了。”说完，柳菲儿转身便走。
莫凡这到了嘴边的话，又只好咽了回去。
望着柳菲儿的背影，金鳞闪身来到他身边。
虽然莫凡和柳菲儿之间切磋，金鳞并未参与，但一直在屋顶的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小凡，你刚才想对她说清楚，是么？”
莫凡点头：“没错，剩下这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会格外凶险。”
“你有没有感觉到，她好像已经知道了？”
莫凡瞥了金鳞一眼道：“嗯，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有些怀疑的话，方才与我切磋之后，估计应该是可以确定了，但我有些不明白，她似乎又不想让我把这件事说出来。”
金鳞也看了莫凡一眼：“这个世界上，最难揣摩的，恐怕就是人心了，而人心之中更难猜的，就是女人的心思。”说罢，金鳞身形一闪又上了屋顶。
莫凡凝眉看了看金鳞，而后再次看了眼柳菲儿离去的方向，几息之后，他摇了摇头，这才走回自已的竹屋。
……
次日，莫凡在图中界修习剑道。
但一个人练，总是感觉少了些紧迫感，对于提升剑道益处不大，为了增加实战经验，宝财和蜥蜴精换着班的陪他切磋。
赤霄剑上光华缭绕，他已经可以做到心念所致，剑气化芒，一个念头便可以在剑体上凝成剑芒，换言之，莫凡现在的剑芒境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剑锋扫过，伴着阵阵剑啸声，一道道剑气，仿佛可以撕裂空间一般，每一次发出，都会响起撕裂锦缎一般的声音。
道行几近千年的宝财，在莫凡的剑气中游走穿梭，显得格外紧张。
十几招后，宝财就会找个机会闪到远处。
“老蜥，该你了。”
蜥蜴精苦着脸看了看宝财：“什么就该我了，我刚休息一会，你这才陪小凡练几招啊？”
“十几招了，他的剑气越来越强，剑诀也越来越快，我有点吃不消了。”
蜥蜴精瞥了莫凡一眼：“你吃不消，我也够呛啊。不然让金老大进来陪你练算了，我们两个现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莫凡看了看两位：“你们两个一起来，而且别有顾虑，就跟实战一样，不然很难得到好处。”
“我们两个一起上？”
莫凡点头：“没错，一起来，而且一定要全力出手。”
宝财和蜥蜴精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了些底气。他们明白，莫凡要的压力，越有压力提升的越快，甚至要让他真正感受到威胁，接近于实战，哪怕受伤也无所谓。
下一刻，宝财和蜥蜴精双双出手，同时面对两个修为近千年的精怪，而且宝财和蜥蜴精是分别从左右夹攻莫凡，顿时令他压力倍增。
莫凡挥剑游走在两精之间，不落下风，但也很难有所建树。
“小凡，你现在虽然已经可以借剑起势，但还不够，你的剑上，杀气太弱。”宝财避开莫凡的剑锋喊道。
这也是莫凡正在努力的，经过这么久的苦练，他现在已经可以初步形成剑势，但却十分有限，而且是借助赤霄剑本体的杀伐之气所形成的剑势。
蜥蜴精也提醒道：“小凡，你需要借剑之势，剑也需借你之势，而势由心生……”
势由心生……
莫凡也明白，赤云长老不止一次对他说过。
“我知道势由心生，可我与你们切磋，就算倾力而为，心中也生不出杀念啊。”
宝财顿时喊道：“哎，你还真是笨，你不会把我们……哦不，你把老蜥当做你最痛恨的人不就完了？试一试，其实不单只有杀念能够成势，恨意、狂气、傲气都可成势。”
第338章
岿然不动青松势
听了宝财的话后，莫凡直接闪目看向蜥蜴精。
蜥蜴精瞪了宝财一眼：“大蛤蟆，你怎么不让小凡把你看做仇人？”
“嘿嘿，轮着来，先从你开始。”
莫凡尝试着用宝财的方法，脑海中将蜥蜴精看做自已曾经的那些仇敌，但效果依旧不理想。
总是感觉很别扭。
毫无疑问，按照宝财的方法，即便会激发出剑势，也是一种刻意而为的势，并非是发自于莫凡本身，其作用和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赤霄剑释放出的剑势，是赤霄剑的本性，剑自然会含有杀伐之气，杀气很容易形成一种剑势，问题在于他。
气势这种东西很抽象，但却真实存在，而且在交锋中的作用之大不言而喻。
但问题是，气势其实也是一种性格的衍生，有的人性情孤傲，无形中就会形成一种傲气。这种傲气在他施展剑诀的时候就会衍生出一种傲然的剑势。
有的人目中无人，性格很狂，这狂也可以形成一种气势。
所以在他们修行剑道的时候，这种气势不单会激发出来，还会被放大，以至于他们手中的剑，都狂傲无忌。
还有的人，杀念太重，这浓重的杀念也会形成一种气势，运用到剑道中，就会使得其剑诀发挥出足以震慑对手的杀伐剑势。
莫凡反观自已。
就跟他的资质一样，性格不狂不傲，甚至有些中庸内敛，也没有多强的杀念，平淡如水，稳若泰山。
这一个凡字，不单单体现在他的资质和根骨上，他感觉自已就像那茫茫草原中的一棵草，就像那山峰之上的一棵青松，平凡的没有丝毫出奇之处。
这势又从何而来？
狂不起来，傲不起来，杀心也提不起来，使得莫凡手中的剑，剑诀虽然犀利却依旧提不起势。
宝财和蜥蜴精一边陪着莫凡切磋，一边也在观察着他的情况。
他们也都有些犯难，毕竟对他们来说，并不了解人类修行的方式，他们只能尽量去提一些意见。
十几招过后，莫凡沮丧的道：“哎，看来还是不行，你们说的没错，势由心生，可我心无所长，这势从何来。”
宝财闪退到一旁，皱着眉道：“小凡，话也不能这么说，方才我留意到，你仿佛一直在刻意的去追求什么，没错，剑修者所修的剑势，大多以杀伐、狂傲，恢弘为多，但你既然不符合这些条件，就不必去硬修。”
蜥蜴精点头道：“没错，刻意而为终究不是你自已的，与你本性不符，即便你能施展出来，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寻找属于你自已的势。”
莫凡停下动作，他看了看自已手中的赤霄剑。
“属于我自已的势！”
“对，属于你自已的势，我倒是觉得，其实你一路走来，必有你过人之处，不狂不傲，不急不躁，其实就是你的过人之处，只是这些不适用于剑势。”
莫凡剑眉紧锁。
“我只是觉得，我倒是有些像是那剑渊的崖柏，平淡无奇，却活的长久。可能正是因为平淡无奇，才活的长久吧。”
蜥蜴精摇了摇头：“不，那崖柏平淡无奇是不假，但他活得长久，却不是因为平淡无奇。”
莫凡看了看蜥蜴精，突然间，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但眼下还无法抓住。
“蜥兄，你的意思是？”
“茫茫草原的一棵草，枯繁更迭，不是因为它平淡无奇，而是因为它顽强的生命力，即便被烈火焚烧也可以重生。”
宝财瞥了一眼蜥蜴精点头道：“老蜥说的没错，你想那老柏，终年承受风吹日晒，他从那岩壁中生长出来，本就极其艰难，他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
顽强的生命力。
永不服输的精神力。
百折不挠，永不放弃的毅力……
莫凡的眼中精光闪耀，他已经渐渐抓住了那一道心头的光，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剑势，实际上也是一个人性格的体现，一个懦弱的人，是不可能施展出刚猛的剑势的，一个沉稳的人，也不会施展出狂傲的剑势。
他要寻找到属于自已的剑势。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莫凡嘀咕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凡，其实让你一路走到今天的，是因为你体内那股永不服输的精神。”
“这才是属于你的势，任你狂傲无边，任你杀气凌云，我如青松挺且直，不卑不亢，不畏不惧，以稳若泰山之势，而破万势万法，小凡，你试试……”
修行的确艰难，但有些时候，就好像一层窗户纸。
捅不破，可能一生止步于此，但捅破了，也可能一步千里。
所以古往今来，有修者一念悟道而平地飞升的传闻。
此刻的莫凡，心头豁然开朗，自已虽然平凡，犹如那小草青松，但不代表平凡的青松就没有独特之处，只是由于它内敛沉稳，不擅于张扬，所以这种特点不容易被人关注罢了。
莫凡使得自已的心绪平稳下来。
他不再刻意的去激发赤霄剑内的杀气，也不再强迫自已去释放出那所谓的势。
他犹如一棵青松般盘膝而坐，双眼微微闭起。
心念所致，唯有对道的渴求，对命运的不屈，此时此刻的他，纵使刀山火海，也不会令他感觉到丝毫的畏惧。
没多久，一股淡淡的刚毅之势渐渐萌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