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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回到眠家,家里人一拥而上,面露关切地把春水围起来。

    小妹!你你这伤咋回事,疼得厉害吗,我送你上医馆去!

    去啥去,医馆已经歇馆了,来回折腾水水干啥!水水你想吃啥,姐给你做。

    早知道就不让你上山了,采那劳什子的药草,去药铺抓两斤不就得了,哎哟,搞成这样……

    ……

    数道关心自责的话语传入耳中,春水的心像泡在暖炉里,温暖而柔软。她坚强地笑了笑:

    我没事儿,幸亏有程宿!

    众人这才想起来院里还站着个毫无存在感的木头人程宿,立即转变攻势,围上程宿拉着他连连道谢。

    谢谢你啊程小子!

    谢谢你救了我们家水水,一会别急着走,留下吃个饭再走!

    多谢你了程哥,我果然没看错人!

    ……

    程宿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真情热切地表达谢意,一时手足无措,倍感压力,只能以疯狂摇头来回应众人的热情。

    好在文桂芬带着大伯爷回来了,眠家人又凑回春水身边看伤势,程宿才得以松气。

    抬眸,视线触及那温馨的一家老小,他抿了抿唇,目光晦暗,心像落石沉沉下坠。

    曾经,他也有一个温暖的家。

    大伯爷给两人上完药,交代几句不能碰水和忌口后,就离开了。

    春水如今在眠家人眼里就跟个瓷玉似的,金贵脆弱,连吃饭也得小心呵护着。

    一个两个的都在给她夹菜,没一会小碗便垒得高高的,摇摇欲坠,还不停催促她多吃,补身体。

    如此重视倒把春水弄得有些不自在了,哭笑不得道:娘,我手又没受伤,能自己夹!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自己多吃点呀!还有阿奶,你也不准夹了。

    瞥见埋头默默吃干饭不好意思夹菜的某人,她语调一转,你们给程宿多夹点,今天没他我还会伤得更重。

    程宿诧异抬头,还未等他作出表示,手里的碗骤然加重,几双公筷堆起成山的鲜香菜肴。

    他挑眉看向春水,后者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乖张笑意像一只纤细素手轻缓地拨了两下他的心弦,弦音掠过沉静渊潭,泛起心头涟漪。

    程家小子,多吃点啊!

    程宿缓缓点头,倒没之前那般拘谨了。

    ……

    第二日,天光微亮,眠家人陆续醒来,开始新的一天。

    眠知非贴在春水房门,用极小的气声喊她:小妹……小妹……你醒了吗

    在春水听来,这声音就跟蚊子似的嗡嗡响,啥也听不清,她笑出声:干啥啊四哥,搞这死动静!

    昨夜吃饭时,眠云开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要求她明天好好呆家里休息,医馆那边他会过去说,毕竟是因着采药才受伤的,孙师父肯定能理解她。

    所以春水早醒了也没下床,就赖床上闭目养神。

    眠知非一听她醒了,挠挠头讪笑道:我看看你醒了没,一会我就和二姐进镇上了,你想买啥不,晚上我给你带回来。

    唔……我想吃酥香铺的马蹄糕和龙须酥!

    行,回来便给你带!眠知非应下。

    远远地传来一声惊呼,是眠云开的声音:程宿哎这是啥,咋重成这样!

    老二,老二赶紧过来帮我抬。他对二叔喊。

    春水在屋里听得好奇,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扣扣——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春水回道:直接进来吧爹。

    眠云开提着一个药筐进来,正是春水丢的那个。

    我的药筐!春水欣喜地接过,往里翻了翻,啥也没少。她抬头问:是程宿送来的

    嗯,还带了半头野猪肉,眠云开乍舌,真不懂这孩子咋长的,居然把这大一头猪搞死了,不行,咱啥也没干咋能要这半头猪……

    不!爹,那是我和他一起抓的!春水言辞凿凿道。

    眠云开不信:你这小身板都不顶野猪撞的,咋还能跟他一起抓。

    真的!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死猪八尺高几百斤重的身躯,单程宿一人也不能撼动它吧,要不你以为我俩咋受伤的呢。春水双手交叉抱胸,说到最后一句时还颇有些引以为傲。

    眠云开拍了下她的脑袋:你这孩子说啥呢,为了这头野猪连命都不要了!

    哎呀不是!是它追着我们不放,我们只能反击把它打死才能回来的嘛……

    眠云开摇摇头,笑道:行了,不和你瞎扯了,我要送你二姐和四哥去镇上了。

    春水把药筐里的积雪草拿出来,把药筐丢给他:爹,你去医馆时帮我把这些药草交给师父。

    成。眠云开提着药筐离开。

    在他关上门前,春水又喊一句:爹——不准把那半头猪肉还回去,那是我打的!

    知道了!不还!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春水躺回床上,没一会又坐起来,抬高受伤的右腿,挪动屁股到床边,艰难地穿鞋下床。

    穿好衣服,拿了柜台上的医书,蹬着腿跳出了房门。

    二婶在厨房里做早食,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看,急道:哎呀你这孩子,腿伤成这样还出来干啥,要出来也喊我抱你出来呀!

    在房里太闷了,我想出来坐坐。春水嘿嘿笑道。

    二婶把春水抱到院里的摇椅上,那你就坐这好好呆着吧,别乱跑了我的小祖宗!

    春水乖乖应下,靠仰摇椅,捧着医书细细翻阅。

    初晨清风袭过,夹杂花草清香吹散温热,凌乱几缕发丝,勾勒出她秀美专注的脸部轮廓。

    春水伸手拂开扫到鼻尖的发丝,体感的舒适令心情无比惬意,深深沉陷医书内容里。

    看了一会,二婶给她端出来一碗南瓜粥和肉馍饼,水水,先吃早饭再看,别饿着肚子。

    谢谢二婶。春水听话地放下书,坐起来接过早饭。

    二婶从柴屋拿出一张凳子,放到摇椅旁边,说道:拿不了这么多就放凳子这,我先去地里了,有啥事就找你奶奶。

    反正一天天就她最闲了,没活干就晓得去别家拉家常,哎!得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春水咬了口煎香的肉馍,含糊应道:嗯……知道力。

    杨翠芳刚出门没多久,她嘴里喜欢去别家拉家常的张祥莲回来了。

    张祥莲拎着两个大麻袋喜气洋洋地踏进院门,一瞧见春水连门也顾不得关了,提着沉重的袋子快步过去。

    哎哟水水啊,咋起这么早,也不在屋里躺着一会伤又加重了。她边说边打开麻袋,从其中一个袋子抱出个圆滚滚的大西瓜,献宝似的捧给春水看,瞧瞧,奶从你三叔婆二婶家抱了俩西瓜回来,咋样,开来吃了不

    开!春水神采奕奕的,光是想着西瓜的清甜就忍不住口水涟涟。

    张祥莲破开一个西瓜,刚下刀,成熟瓜皮传来闷闷的呱啦声,自己顺着切口裂开一条大缝,足以窥见其中的粉红果肉质,西瓜独有的甘甜水汽窜了出来,清香扑鼻。

    春水味蕾大开,迫不及待要狠狠抱着西瓜啃了。

    等张祥莲切完,她也终于吃上了,一口下去,甜水不断往外流,西瓜把小小的嘴巴塞得满满的,满足得弯眉巧笑。

    她吃得毫无形象,两粒黑籽沾到脸颊了也不知情,还在那傻笑。

    张祥莲被她这可爱模样逗笑,拍掉她脸上的黑籽,忽地想起还有一袋东西没拿出来,她哎呀一声,弯腰去拿:

    差点把这个忘记了!昨儿个你大伯爷说你这是扭伤,最好寻点冰扶着吗,我这一大早就跑隔壁村买了一袋冰回来,你敷上去看看好不好使。

    一块巴掌大的冰贴上春水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腿,寒意渗进布料里,冰得腿有些失感,她心中熨帖,谁说阿奶闲懒的,这不是挺勤快的。

    不过……奶,这时候还有冰啊,这都不化

    有啊!隔壁村黄家就干卖冰这营生的,他家挖了很大的地窖,冬天就把冰藏里边冻着,天热时就拿出来卖。

    每年这个时候的冰卖的最贵了,就这袋也要我20文,嘶……平时有那钱还不如买斤肉呢!张祥莲肉疼地说。

    春水却从中听出了点苗头,天热时冰卖得好,是那些大户人家买冰消暑吗

    是,不过也有一些甜食铺子买来做乳酥山。

    乳酥山春水蹙眉,那是啥

    张祥莲道:就是糖熬牛乳,然后一点点滴在盘上,滴成个山的形状,再放到冰窖里冰着,出来就是酥山了。

    那不就是冰淇淋春水心道。

    咋啦,水水想吃了,等你伤好了奶带你吃去。虽然酥山卖得贵,但只要孙女开心,她也舍得忍痛花钱的。

    好啊,奶你可不许赖账!

    那肯定不会。

    春水抱着西瓜啃了两口,右腿被张祥莲拉进冰袋里,瞬间被冻了个激灵,身体不禁抖了下,寒凉钻心入骨,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带着雾了。

    一个想法咻地一下闪过脑海。

    西瓜……冰。

    西瓜冰!

    她就说她怎么这么敏锐,原来是商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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