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83年，鹿城研究所。</p>

    已是深冬，空中飘着细细雪粒。</p>

    江晚琴找到严工：“恩师，我想好了，随您一起加入上海科技研究院的核心项目组，浮舟沧海，立马昆仑。”</p>

    瘦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片，目光如炬。</p>

    “晚琴，一朝加入核心队，一生科技人，你此生都要承载着一个名族的强国梦。”</p>

    “你甚至要做好‘头悬梁，锥刺股’的毅力，以及不为人知的保密性。”</p>

    “成，你就是英雄，失败，你就将像你父母，像无数先辈那样，只能成为一个无名之辈，连名字都不被大家知道……”</p>

    成为像父母一样的无名之辈，甚至名字都不被世人得知……</p>

    江晚琴眼眶微微泛红，挺直了脊背：“女子也当有凌云志，我愿意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p>

    “好，你先回去好好准备，15天后，欢迎你的报道。”严工眼里都是欣慰。</p>

    江晚琴点头，告别恩师走出了研究所。</p>

    雪已经停了，一束泛着七彩的阳光照在身上，她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p>

    回到大院，江晚琴打开门，目光触及到沙发上那抹闭眼沉思的绿色身影时，一愣。</p>

    听见动静，季淮安睁开了眼。</p>

    如墨的眉宇间，有几分冷意。</p>

    “季淮……”江晚琴唇瓣嗫喏着，改了口“小叔。”</p>

    两人即使结了婚，季淮安也不准她叫他的名字，更不准她叫他“老公”。</p>

    只让她和从前一样，称呼他为“小叔”。</p>

    “去哪了？”季淮安声音冷然。</p>

    江晚琴换下湿掉的鞋子，走进后垂眸回：“去恩师那问了些专业问题。”</p>

    “你还在撒谎！”</p>

    “啪！”的一声，十几张用公文纸写的信件被丢到江晚琴的面前。</p>

    季淮安声线低沉发冷：“你控诉我长期没有给你性生活的信，都寄到军区了，江晚琴，你简直越来越荒唐了！”</p>

    江晚琴看到那些熟悉的信，眸子狠狠一颤。</p>

    季淮安，鹿城军区团长，而立之年。</p>

    季江两家是世交，老一辈在他们出生前就双方定了娃娃亲，可季家是老年得子，季淮安出生就变了江晚琴的小叔，婚事便就此作罢。</p>

    可江晚琴就是喜欢季淮安。</p>

    她大胆告白，热烈追求，无畏地跨越和季淮安身份关系的这道禁忌之门。</p>

    十年前父母病危，季淮安才松动，在她父母病床前承诺，会照顾她一生。</p>

    江晚琴以为，他们的爱情战胜了世俗伦理。</p>

    可结婚五年，季淮安都没有碰过她。</p>

    为了和季淮安把夫妻关系坐实，江晚琴干了许多荒唐事。</p>

    一年前，借着送饭的由头，当着全军区战友的面亲他，结果被训斥了三千遍。</p>

    半年前，她半夜穿着小衣钻季淮安的被窝，结果被被子捆成蚕蛹，丢回房间。</p>

    三个月前，季淮安三十岁生日，她灌醉了他，跨坐在他腰间，想要脱掉他那身严谨军装，破了他的雄身。</p>

    谁知，季淮安意志坚定，愤怒推开她：“江晚琴，你知不知羞的，竟敢引诱我做这种畜生事！”</p>

    到现在，江晚琴都记得，季淮安那双瞪着她的猩红眼眸。</p>

    从那天后，他们的关系就不复从前。</p>

    季淮安遇到她，就像法海遇到蛇妖，防她就像在防着一个女流氓。</p>

    而这些控诉信，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犯糊涂写的。</p>

    “晚琴，还要我说几次，有些事情不能也不会发生。”</p>

    季淮安严峻的声音让江晚琴猝然回神，她扯着唇，问出了这些年来的疑惑。</p>

    “既然不能发生，那小叔为什么要娶我？”</p>

    空气随着这话，陷入冷凝。</p>

    许久，季淮安才出声：“婚姻和性是两码事，我答应过你父母要照顾你一辈子。”</p>

    江晚琴心尖一刺。</p>

    原来是这样。</p>

    季淮安娶她，和爱情无关。</p>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季淮安冷峻的脸色柔了下来：“晚琴，事不过三，再有下次，我会重新考虑和你的婚姻关系。”</p>

    接着，他薄唇紧抿，从一旁拿出一盒蝴蝶酥给她。</p>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除了爱欲我不能给你，其他还和从前一样。”</p>

    “早点睡，我回军区了。”</p>

    季淮安走了，江晚琴没有打开那盒蝴蝶酥。</p>

    外面又飘起雪，她嘴角盈着笑。</p>

    “小叔，会和从前一样的，等这场冬雪停，你就自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