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阅读 第306章

    市立医院走廊漫溢着消毒水腌制的寂静，玄博文望着CT室门上剥落的"静"字，塑料椅扶手上用圆珠笔刻着的"长生"二字正被84溶液腐蚀。

    昨夜在夏初床头柜发现的药瓶突然在掌心发烫，维生素C标签下藏着的艾司唑仑，锡箔纸上的凹痕排列成某种摩斯密码——他数到第七个孔洞时，浴室传来压抑的呕吐声，像被棉被捂住的海浪。

    "你食道里的阴影在跳舞。

    "穿白大褂的故交转动着CT胶片，铅灰色影像在观片灯下舒展成星云模样，"像不像我们大学时在天文馆看过的蟹状星云？

    "听诊器垂在对方胸口摇晃，玄博文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毕业二十年后第一次见面。

    当年画解剖图谱时会偷偷在心脏位置画玫瑰的人，此刻正用谈论超新星爆发的语气宣判他的死刑。

    胶片上的光斑突然与记忆重叠：二十年前暴雨夜的美术馆，孟薇踮脚触碰展厅穹顶的星空投影，石膏像在闪电中投下鬼魅般的影。

    她转身时白裙染着靛蓝光晕："你看，CT机就是现代人的占星仪。

    "那时他只当是艺术生的呓语，此刻却惊觉她早预言了这场星际流浪。

    夏初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绽开，鹅黄色羊绒裙摆扫过候诊椅时带来山茶花香气。

    她总是固执地不用香水，说要留着嗅觉记忆来储存爱人的气息。

    "医生说可能是反流性食管炎。

    "他笑着接过保温桶，枸杞鸡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出毛玻璃般的屏障。

    桶底沉着三颗暗红的枣，是她特有的标记——就像当年在画室，她总在他的调色盘角落藏颗水果糖。

    深夜的住院部天台，玄博文摊开那张星云图。

    远处高铁轨道上掠过的光带与胶片阴影完美重叠，他突然读懂夏初藏在药瓶里的告别。

    当第一粒雪子砸在胶片上时，身后传来羽绒服摩擦的窸窣声："高铁很快，快到你看不清邻座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