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阳光高高的挂在空中,顺着窗户打进来,斜斜的照在柔软的床上。沈晞醒过来,空气间好像还留着某些暧昧甜腻的味道,身侧已经空了,连余温都不在,也不知他是昨夜就走了,还是今早早早就离开。
她的神情微顿,看着空空的一侧微微有些发呆。
后又收回视线,唇角带着抹轻嘲的笑意,这多正常,也并未让她感到意外。
却又瞥见枕头上还落有一根黑色微粗的短发,和惯常的、落在周围有些细软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的目光再次不由的顿住,有些突兀的出神。
她床上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枕头的,压在柜子里的某处似乎还一个在某次商场抽奖活动时抽到的、被她随手一丢并不怎么舒适的羽毛枕,她昨夜,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最后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他帮她做清理,模糊且零碎。
不过就算她还是清醒着的,她也一定不会有精力再去帮他找枕头。
她有个迷迷糊糊大概的感觉,她好像是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枕头被他占用。
现在,她躺回了枕头上。
除了多了两根头发,似乎一切都又回到了正轨。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忽然从外被人打开,或许是怕吵醒里面的人,动作很轻,以至于门开动的过程都像是一帧帧开了慢放键,沈晞一错不错的看着。
傅律白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醒了傅律白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睁开眼的人,动作明显松弛了些,不再那样控着力。
沈晞仍在那样看着他,带着几分怔愣的意外。
傅律白却以为她仍没睡醒,带着几分慵懒地笑声问:那是再睡会儿,还是先吃点早饭我买了早餐。
这笑声里,带着几分调侃,和只有彼此知道的暧昧,听起来便像是隐晦的调情了。
原来他没走,竟然还去买了早饭。
这样的认知让沈晞的心脏不由的轻跳了下,也回过些神来,开始后知后觉为他刚刚带着笑的暧昧语调而有些羞赧的不好意思。
也是这时才发现,他换了一身更加休闲的白色衬衣,至于昨天那身,已经皱的没法要。是他叫人送来的么叫的田师傅还是谁
他在她这里过了夜,又要了干净的衣物,那边的人不用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晞的脸开始持续发烫,昨夜里,那些个明明已经模糊凌乱又破碎的画面,此时竟然开始清晰的、甚至连极致的细节都浮现在脑海中,就连那暖烘烘的温度、时浅时重的喘息声都变得清晰。
空气仿佛又变得凝固甜腻起来。
见她不语,傅律白走过来,觉得好笑又有耐心的轻嗯了声又问了一遍。
他这声嗯和昨夜记忆里的某个声音重合,其实是不一样的,却又不得不勾起了沈晞的某个画面。
她的全身都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在他走到床头的那一刻,沈晞快速的将被子梦到脸上,带着些慌乱的快速的说:我、我还要再睡会儿。
她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心理建设的可以和他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吃饭,单是面对面的也不行。
闷声闷气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傅律白不由侧头轻勾了下唇。
沈晞抓着被子,做着缩头乌龟,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不仅做着乌龟,还做着长着兔子耳朵的乌龟,将耳朵长长的竖起,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
她又把耳朵侧了侧,努力贴在被子上,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这是……走了
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沈晞终于狐疑的慢慢地掀开了被子,探出脑袋来。才掀开一半,就见傅律白有些松懒的站在原地,有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带着几分微笑的说:这是,又不困了
困的!沈晞又飞快的将脸埋进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
傅律白看着床上又安稳跟躺尸一样隆起的一小长条,嘴角的微笑又扩大了几分。
怕她把自己闷坏,不再逗她的说:那我先去吃早点,你再睡会儿。
这样子的对话,像极了事后,让沈晞有些尴尬的开不了口应好,却也不忘点头回应他,怕他会不出去。
傅律白看着被子里跟小鸡啄米似的人,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怕她接受不了,更加的不好意思,没再停留的便轻步离开了,关门时,还故意出了些不轻不重的声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离开。
听到关门声,沈晞长长的松了口气,又很保守的等了一分钟,才试探性的将被子拉了下来,环视了一波,又侧头看了看门已经紧闭。
过了两秒,又被自己这个动作笑道,难道他还会悄悄开个门缝偷偷看自己不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她终于可以放松的成大字般躺在床上,过了几秒钟又想起什么。
等等,他刚刚是笑了么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至少今天不行,反正她惯常咸鱼摆烂,随机而动也不是不行。
昨天她喝了点酒,就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也算不上冲动,毕竟之前就想好了。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算是顺利吧,虽然没到最后那步,主要是家里没东西……
啊啊啊啊!停下,不能再往下想了!
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所以也没怎么想后续,其实也没想过后续,她目前确实没想好,但主要,也得看看傅律白的意思。
所以现在,躺平摆烂最好不过。
就在沈晞这样咸鱼躺平真的再次快要睡着时,门再次被打开,好在这次她反应及时,几乎条件反射般就将被子盖到了脸上,做出自己真的就是在保持原样睡着的样子。
傅律白自然知道她没睡,也没拆穿,却也还是来打声招呼,茜茜,我得去办点事,等办完我再来找你。
大概有些急,说完,也不再停留,便转身离开。
听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时,沈晞将被子掀开,露出脑袋,彻底松了口气的同时,情绪似乎也随着那轻轻的关门声,一泻千里的长久落了下去。
傅律白这一走,很久没有露过面。
离开后的第二天,沈晞才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很惯常的语气,大概说他才暂时忙完,此时在吃晚饭。
可沈晞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不知他此时是否是在国内,还是真忙到了现在才吃。
她一直都知道,傅律白风光的背后,其实也并不容易,所有风光的背后都必须有相应的实力与压力去支撑,只不过他现在伪装的很好,外人看来他总是松弛悠闲的。
好平常的信息,如果没有中间那长长的安静与断联,她甚至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其实她离开的那段时间,也并未将他拉黑,那样会显得太刻意,而傅律白,也只在找过她三次后,便很有分寸的不再发信息给她,彼此间都有着成年人的心知肚明。
沈晞此时看着现在的信息,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最终轻敲敲了屏幕,礼貌的回了个[哦],表示已知晓。
他那边大概是真的不忙了,很快便反回了她一个:[哦]
只不过是带着问号,好像对她这个回复并不怎么满意,但到底她好像还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和他开玩笑,沈晞并没有再接话,默默地退出了界面去刷别的,可到底还是分了两分心在那边,但到底那边也没有再有新的消息进来。
之后的几天里,傅律白都很安静,直到一周后,沈晞走出大A的工作室时,才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车,安安静静又沉默的停在路边,亦如他的人一样温淡又沉静。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选择的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向他。
走到车旁,车门自动从里面打开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却也没矜持做作的放不开,直接大大方方的坐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傅律白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并不算灼热,他的眼中大概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和他实在是太不相符,就算是那日……
她不太能回想,但也终归不是那种,情绪写满满脸和普通男人情欲上头时,所展露的最原始又最地略的样子,他似乎总是淡淡地带着某种秩序般掌控的样子,令人心颤的痴迷。
沈晞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同时也发现,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微微挑开个话题,这样的沉默会让那种不自在加深,你怎么来了
接你吃个饭。傅律白说。
还是很熟悉的对话,毕竟他之前,也总是来接她去吃各式各样的饭,他们缄默不言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变。
沈晞也没问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毕竟傅先生想知道一个人在哪儿,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那日大A问她有没有兴趣做策展,她答应后,在傅律白走后便来了这里。
有了上一次的实操经验,此时只不过开始跟着大A系统的感受一下更核心的底层的逻辑。
她也并未问要去哪里吃,反正傅律白是个会享受的,他带去的地方,这么多次,都未让人失望过。只不过车子行驶中途,傅律白接了通电话,那边寥寥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傅律白也只在最后鼻息轻应了声,而后侧头来看她。
带着些歉意的说:实在是抱歉,忽然有个应酬。
沈晞自然理解,改天也行,刚要说在前面地铁口将她放下时,傅律白却又说:陪我先去凑合一顿改日再补上你这顿
沈晞侧向窗外,做好起身离开的身子又转向了他,心中有那么几秒淌过复杂的情绪,而后便又应了。
反正去哪里都是吃饭,正好她饿了。
到了地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色食物,沈晞便越发的好奇,他今日原本是要带自己去哪里,这种都要被他称作为凑合一顿,那个究竟是怎样色香味俱全的,她开始越发的期待。
甚至在想,哪怕她和傅律白没机会再一起去吃,她也要等会儿问一下究竟是哪里,是不是需要提前走内部人情预约,好到时能自己去。
但她也没忘记这顿,把自己好好的喂饱,别看在大A那里没什么体力劳作,只是先了解,但也挺消耗能量的,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
她吃的大大方方,不知怎么引起桌上其他女眷的鄙夷,就像是觉得她没见过东西吃过东西一样。
难道只像她们喝喝茶小口小口半天不吃完一块小糕点,就是优雅的,就是好的么
沈晞浑不在意她们的眼神,自顾自地又夹了快肉,有点像锅包肉的味道,但吃起来味道更柔和丰富了些,她还挺喜欢的。
在场坐着的,都是家世不凡的正宫夫人们,在她们的视角里,自然将沈晞看成了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不然看不惯,甚至觉得怎么配和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起话来自然夹枪带棍。
坐在沈晞左手边第三个,穿着黑色的礼裙,年纪看上去并不怎么大,挺多也就比沈晞大上个两三岁,头发却被高高挽起,精致端庄可看上去却并不怎么符合她的年纪,像是个精致的被按在套子里的人,忽而冲着旁边人开了口,听说了么,李家那个公子快要结婚了。
旁边的太太们自然应声,李家公子今年也有三十了吧,是该结婚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到了年纪被家族安排个婚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像是不知哪里值得被提起。
黑色礼裙的年轻少妇又说:当时不是有位空姐,借着在头等舱为李家公子倒水时,刻意制造了几次意外。
她这样一说,所有人便想起了这段茶余饭后的笑闻,有人带着几分鄙夷的说:是喽,也是有些手段,打得火热几年,让李家公子念念不忘的。
那又怎么样,不还是该结婚结婚,以为缠上几年,就真能嫁进来。
说到这,桌上的人都若有似无别有深意的看向沈晞。
有人又问:那现在那空姐怎么样了
黑色礼裙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说:还能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呗。
众人没再说什么,好像这样的戏码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带着股高高在上的预知般的傲慢与不屑,也都或多或少的不经意对沈晞展露了出来。
是不是,在某一天,她也会成为她们这样茶余饭后中的一员,沈晞在心里冷笑了下,又夹了块刚刚那肉,漫不经心的说:那这姑娘,也不怎么聪明嘛。
黑色礼裙不屑道:是不聪明,聪明谁还会往这里淌一脚,以为真爱能动天啊,幼稚又可笑。
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年纪少大她们一点,大概三十多快四十的夫人稍有了些兴趣的问:哦要是聪明的,会怎么办
要是聪明,那当然是,趁着火热的时候把这李家公子当做登云梯,努力结交各色权贵,攀着他往上爬,最后再把他一踢,到时候谁在求着谁仗着谁,可就不一定了。
她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顿时脸色有些古怪,或许也有人觉得她天方夜谭,但她就是看不惯,看不惯这群人字里行间里的高高在上,像是觉得金字塔结构早已稳定永不会倒一样。
沈晞没再理她们,将碗中的那块肉放进嘴里,已经凉了,带着股冷硬的油腻,让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就在这时,傅律白和人应付完走了过来,他这样洞察秋毫的人自然能看出桌上的氛围有些不对,他自然的站在她椅子后,手贴在她背上,微微俯身像是问她吃没吃好一样随意道:怎么了
沈晞嘴里那块肉实在是咽不下,也不勉强自己,抽了张纸巾来掩嘴吐了出来,裹在一旁,冲着他笑道:听了个笑话。
哦,傅律白像是来了些兴趣,好笑么
不好笑。沈晞说,听了个状似攀龙附凤的故事,但是烂尾,我就说,要使劲借着这层关系积攒人脉,把人脉变成自己的,才算是个合格的结尾,拘泥于情情爱爱的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本来她直接讲话挑明,桌上的人以为她是有恃无恐,甚至有人想拆台,问她敢不敢将后面如何将这登云梯踹开说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说了,她是疯了不成
谁知傅律白却赞同的笑了笑,甚至觉得她聪明般带着几分赞赏和骄傲的说:茜茜说的对,既然不好笑——
他说到这,顿了顿,抬眸扫了眼桌上的人,再不见刚刚的温柔,眼神很淡,却带着股无形的威压,压的桌上惯是见惯大人物大场面的夫人们都具是呼吸一窒。
却也只一秒,便又收回了视线,再次对着沈晞声音温和浅笑道:就不听了,走了。
直到人走后,桌上的人才松了口气,有些面面相觑,又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那之后,桌上的这些人,接二连三的都再未陪同过丈夫出席过任何重要的席会,更未在傅律白和沈晞面前出现过,不但如此,她们的娘家与夫家无论是在政界、商界亦或是学术界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冲击。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时,奔驰车在路上疾驰着,傅律白看了眼时间,与沈晞商讨询问着,太晚了,先回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