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车都是她从车库里找了一辆好久不开的,自己悄悄开过来的,全程没超过三十迈过,这都吓得沈晞攥紧了把手,没办法,她平时都用司机接送车技确实很烂,能开过来、还是顶着这样的心里压力开过来,她自己都觉得奇迹。但转头,看到沈晞嘴角勾起抹高贵冷艳像是在无声的宣战杀疯全场时,她的心莫名的也跟着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坚定且无畏。
两个人就那样穿着漂亮的拖地礼裙,一白一黑,像两个高傲的天鹅一样,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场内已经不少的人,在三五成群的交谈着,两个人自然融入,同时姜瑶为她小声科普介绍着,她们两个也没想闹的太大,只想把这件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说,利用群体压力来向韩老施压。
沈晞边听边视线扫过越来涌入越多的人,也同她低声说着,等会我去,你别出面。
说什么呢姜瑶眼睛微瞪,不乐意了,不是早就说好了么,这事怎么能算在你一个人头上。
算我一个人头上又怎么了,反正我和这群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对我又不会有什么影响。相对于姜瑶的急躁,沈晞这会儿稳得不像话,开口语调都是平平稳稳的没什么波动,像是早就想好,但你不一样,你总要为你父亲想想吧,真出事他会很难做。
姜瑶迟疑了,刚要说些什么,周围的交谈声忽然消失,会场陷入瞬间的安静。
两个人下意识的抬过头去看,便见靠近内室的人群自动散开,有鹤发童颜穿着红色唐装肚子微圆长得很喜庆的老人被拥簇的从里走出来,一旁还跟了个年轻男人,穿着灰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未系领带,沉稳间又不失从容松弛。还有几个西装革履气度非凡的年轻男人,呈扇子形跟在他们身后。
沈晞一错不错的看着不远处被拥簇的人,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姜瑶没发现她的异常,小声在她身旁说着,这位老人,就是韩老。
韩老,京圈韩家的大族长,经过姜瑶的科普她已经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他们家这种小生意能够够得着边的,就连姜瑶他们家也只是擦了个边,号都排不上那种。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有权有势既富既贵的处在核心圈站在了金字塔上。
那他这样的年纪,在其他小辈还跟从在身后的情况下,他便已经成了韩老的座上宾,甚至隐隐有平起平坐的姿态和韩老一起出来,那他是谁
姜瑶还在小声的科普着,最左边这个桃花眼,长得一脸海王样的人,据说前两年还和□□长的孙女联姻过,不过后来不知道为啥没成。
沈晞愣愣的看着禹开然,那被他客客气气的三哥,又是何等的尊贵,会联姻给谁
不过他们这种人,婚姻向来自己做不了主的。姜瑶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她却已经听不真切,只看着远处被站在金字塔尖拥簇仍旧从容自得,甚至深情有些冷漠的人,如果说那日的宴会她觉得两人像是隔着跨不过的鸿沟,可那也只是鸿沟,是肉眼可见的,是能够丈量出距离的。
可现在,她却觉得像是隔着可望不可即的银河,人头攒动下,明明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她却看不清了。
沈晞眼睛莫名的有些发酸,难过的想要流泪。
站在人群中中央的傅律白忽然察觉目光,下意识地看过来。
砰——
不止谁准备的礼花当个好彩头,两个人的视线隔着坠下来的金丝带在空中相撞,沈晞的视线变得模糊。
傅律白一怔。
沈晞手中的手机不停的响着,也毫无察觉,直到一旁的姜瑶提醒她,茜茜,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响半天了。
沈晞下意识接听,可视线仍是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下一秒,在和男人的对视中她眼中的热泪毫无预兆的坠落了下来,在傅律白迈步向前的同时,她转身,逆着人提着笨重的礼裙向着出门竭力的跑去。
黑色的拖地抹胸长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在光下好像在发光,她只随意盘了个发,随着动作鬓角碎发慢慢散落,让她原本精致纯欲的脸多了些说不出的慵懒与风情来,眼中的泪随着跑动洒在了空中,让她看上去倔强又破碎,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具冲击性,拍画报也不过如此,竟然让全场人一时间看呆,还是姜瑶率先反应了过来,追了出去。
茜茜!茜茜——
终于在跑到停车场时,姜瑶追上了她,抓着她的胳膊忙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晞像是失了魂,被这样一抓全身猛地一抖,看到是她后才回过神来,开口便带上了哭腔,小雨自杀了,现在在医院。
什么!姜瑶脑子嗡的一下。
……
会场内的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怎么回事啊
这是谁啊
傅律白也没想到沈晞会出现在这里,他对别人的目光向来早已习惯,只是那一道目光实在是太过明显炙热,他下意识看过去,便对上了一双熟悉却又不熟悉的眸子,他从未在那双灵动又清明澄澈的眸子里见过那样的情绪——震惊、诧异又难过,那样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浓烈,浓烈到让他震撼的一时间几乎将他钉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走过去时,她却毫无预兆的哭了,那滴泪像是砸进了他的心里,让他莫名的生出几分燥郁来,他几乎想也未想,侧身和人打了声招呼,韩老抱歉,突然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韩老还在刚刚的礼花兴奋中没反应过来,傅律白便已经转身,禹开然和程开霁自然也看到了沈晞,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禹开然便跟上三哥,在众人思忖又狐疑的目光中离开。
而程开霁留下,笑着解释,说些场面话,将韩老的魂拉回来。
韩老哪里还兴奋的起来,他难得将傅律白来过来,就是想让众人看见散发出某些信号来,而此时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却又不好问什么。
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傅律白离开的方向。
但傅律白还是慢了一步,等他出去时,只看到一辆汽车的残影,刮起一道尘土来。
两个人快速的上了车,紧紧跟在车子的后面。恰逢晚高峰,隔着几辆车便像是够不到的距离,值得看着前面的小白车一窜一窜的走。
看着那启动和踩刹车的架势,似乎都能想象出此时车中人的急躁。
傅律白尝试着给沈晞打电话,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又想到她在会场上看他的那最后一眼,双眼含泪的像是受尽了委屈与……埋怨
傅律白忽然有些头疼,扶了扶额,嗓音微沉道:查查出了什么事。
禹开然也想查,但此时在车上,实在是难以下手,刚刚在车上就思考了一下关系网,忽然发现大家似乎都觉得这个乖宝宝太乖,人际关系太简单,竟然也没觉得她还能出什么事,净带着人瞎玩了,也没什么实质。
此时又事发突然,他侧头看了眼三哥,觉得压力山大,没把人给看好。
按理说,以姜瑶的车技,田师傅应当是追得上的。但大约是受了刺激一路超水平发挥竟生生没让追上。
到了医院,仍心有余悸眼睛发直坐在抢救室外的刘颖见到她们,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抱住她们就哭,你们可来了,天呐吓死我了,好多血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血。
现在怎么样了沈晞越过她的肩看着鲜红的正在抢救几个大字,忧心忡忡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就是无聊转着宿舍看看谁还在,想找人玩,没想到转到你们宿舍门口,发现了血,我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水果汁呢,但是越看越不对就敲了敲门,没人开可是听到了什么‘咚’的一声像是什么撞到的声音,然后血越来越多,我就下去找宿管了。
打开门以后,天呐,那血是顺着卫生间流出来的,我们就赶紧去卫生间,她还把卫生间从里面反锁了。好半天才知道后勤把门给撬开。我们进去的时候——
她就穿着睡衣躺在里面,手腕割了好几道,有一道都快要看到骨头了,血肉纷飞的,身上全是血。刘颖现在想到那个画面还腿发软,吓得眼睛又红了。
沈晞却有些站不住,血肉纷飞、快要看到骨头,卫生间离门口还有个两三米的距离,她应该是在卫生间里面,昏倒后胳膊才靠近了卫生间门口,血才顺着台子流下来,慢慢蔓延到了门口,被刘颖看到。
那样的出血量,人还能活么……
沈晞脱力般,不由自主的往后倒了两步,她们明明就要去为她讨回公道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她们
下一秒,人被人扶住,靠在一个温暖又坚硬的胸膛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像是要问出所有的委屈与怨恨来,你们就这么不把人当人看么
傅律白被她这堪称字字泣血的责问给问懵了,同时那股在会场上便压在心里的燥郁逐渐变成了某种说不出的沉闷来,他压着那股情绪,声音更加的轻了,像是安抚,出了什么事
他还是那个样子,那样的语气,就好像出了什么事都可以为她解决,她曾经也是深信的,可现在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怎么解决
她又怎么再相信他,她甚至连他是谁,她都不知道!
沈晞想着,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比之刚刚的,更加的委屈,又多了几分倔强。
傅律白被她这个表情刺的,心口的沉闷逐渐变成了沉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难受。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沈晞推开他没带一丝停留的跑了过去。
医生从里面出来,看着几个神色焦急的人,摘下口罩说:放心,已经抢救回来了。
沈晞站不住的闭了下眼睛,姜瑶直接抱起她哭了起来。
她睁开眼,平复了下情绪,一边抱着姜瑶一边对着医生含着泪说:谢谢。
医生看着她们还都是大学生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小姑娘想死的决心那么坚定,真的是刀刀没留余力,就没想让自己活下来。
应该的,他轻叹了一口,又说,好好劝劝,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沈晞轻点了下头,可心里想的却是,或许在小雨这真的解决不了了。
她向来坚强,如果不是逼到绝路上,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她是那种,宁可同归于尽,也不会让对方好过的人,她可能真的没办法了。
沈晞垂着眸,掩饰着眼底的泪水。
没过多久,宁今雨被推了出来,她们几个围上去,几个人顿时又想哭了。
床上的人没有一丝的血色,脸色惨白的如果不是医生说已经救回来了,沈晞会觉得她已经不在了。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刚刚医生说的话并不是沈晞的臆想。
几个人一起将人推到病房里去,路过傅律白时沈晞连头都未抬,就那样从他身旁过去。
傅律白看着这情况,也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刚刚那样情绪失控,但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那句——你们就这么不把人当人看么
这样相当严重的控诉与指责。
禹开然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两个人站在一旁,车从面前推过时,他扫了眼床上的人,觉得眼熟,过了两秒后想起来,想到上次他将人送到秦凯那边去,还有他小弟悄悄打算给她们酒里放东西,以及今天茜茜忽然出现在寿宴上。
他眉心微蹙,将这些告诉了傅律白。
傅律白听着,眸色微沉,去查查秦凯。
禹开然点头说是便匆匆走了,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来问:那三哥你……
傅律白冲他挥了挥手,禹开然便明白,这是不必管他的意思。
沈晞在这,三哥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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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学校,导员和院领导都赶了过来,知道人脱离了危险才松了口气,沈晞几个人去将人送走时,都忘记追究两个人怎么穿着这个样子。
再回到病房时,沈晞看着床上打着点滴,有着微弱呼吸的人都还有种不真实感。
姜瑶也没回过神来,两个人一站一坐竟然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两个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凝视着她,都在想着怎么会这样,所以人一醒她们就发现了。
两个人都不由睁大了眼睛,坐得近的沈晞轻声问着,你醒了
像是怕将人吓到,脆弱的好似风一吹就会散掉。
宁今雨看着她,嘴唇嗫嚅的在说着什么。
沈晞有些没太听清,俯身趴在她唇边,什么
对不起啊茜茜,没想在宿舍的,没想吓你的……宁今雨费力的说着,几乎气若游丝,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了,他又打电话来威胁我,说我不出现,他就要找人毁了民宿……我就在想,他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是不是我死了一切才能结束那一刻我真的受不了了,对不起啊茜茜……
咳咳——大概是太消耗她的精气,她说完,便又轻咳着,连咳都没什么力气,单薄的胸腔震荡的令人害怕她真的会碎掉。
没事没事,沈晞扶着她的肩忙说着,可说着泪便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来,直到这个程度,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和她道歉,竟然是怕真死在宿舍会吓到她。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带着哭腔忍不住骂道。
宁今雨愣了下,因为咳嗽脸色竟带上了几分红润,看上去没再像之前那样吓人。
沈晞却有些受不了了,手慢慢的攥紧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说什么都像是徒劳,她慢慢的又将手摊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打着商量的说:别做傻事了好么我们一起想办法行么
虽然她说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苍白。
宁今雨却垂眸,配合着点了点头。
沈晞忽然觉得胸闷到不像话,她再也待不下去,对着宁今雨轻笑着说: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说完,又看了眼姜瑶,意思是让她先看着,姜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便再也不想在这窒息的地方多待一秒的走了出去。
另一边,禹开然也很有效率,查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向来在三哥面前注意说话方式的他都没忍住爆了粗口,我草这个秦凯真的不是人,难怪茜茜会说那样的话,她不会因为今天见到咱们跟他老祖宗一起,以为咱们也是那样的人了吧
说完,他便看向傅律白,下一秒,心神微震。
因为他在三哥温淡的眼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像是带着冰碴的利刃,刀刀要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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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她其实并不知道刚抢救回来的人能不能吃东西,也不知道宁今雨会不会觉得她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过拙劣与奇怪,但她实在是在那里太难受了,闷得她呼吸不上来的快要窒息。
可又不禁想,如果她这个旁观者都如此难受,那处在漩涡中心的宁今雨呢,她又要压抑窒息到什么程度所以她才会彻底忍受不了的,选择了今天的这条路。
沈晞将脸埋进双手里,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就算今天,宁今雨被成功的救了回来,那之后呢这窒息的根源还在那里,没办法解决。所以她当时就连劝她,都那样的苍白没有底气自己都不信的站不住脚。
时不时有路过的人在看她,她也不甚在意,穿成这个样子在医院确实很奇怪。她甚至还能为停留住目光看她的人而欣慰,至少自己或家人并不是生了什么大病,才会有这样的心情去看她这个奇怪的人。
她也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禹开然他们之前的那些个在她看上来,有些疯的举动,可以活得这样随心所欲。
忽然,肩上落下柔软又带着些体温的重量,她原本以为这样字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会很硬,因为外表看上去是那样的挺括。
原来是柔软的,甚至类似于羊绒质地,轻抚着肩膀裸|露的肌肤,那样的触感传递到胸口,像是在熨帖着心脏,让她有瞬间的鼻腔发酸。
还记得那晚,她还在计较那件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为什么不给她,是否是关系没到没有资格,而如今,那衣服原原本本的被他亲手披在肩上,被带着他的体温笼罩,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比之想象的还要温暖与柔软,她却觉得她要不了了。
先送你回去,这里我会找人看着。他在一旁这样说着。
这就是位高权重的他,一切都能用钱来解决么说出来的话,也都这样没有一点温情。难怪之前每次出些事情,在他口中都会有种轻描淡写的可以解决,并且让人安心相信的魔力。他确实有办法,就连现在也是用这样直白的方式。
如果是你的亲人朋友在里面,你也会这样么她看着他,带着几分怔然与不可置信,想知道他对亲人朋友的态度,是否也是这样直白没有温情。
什么傅律白愣了下,今晚他的情绪也因为她而剧烈波动着,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他向来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喜欢压着自己的情绪在一个平稳的波段中,如直线般,不会怎么起伏。
情绪的过度起伏与他们这种人而言,并不算什么好事。只有稳定的情绪,才会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的,做出正确的、哪怕只是不出错的决定;
也会让人看不出喜好,猜不出他的心思来。
所以他早就习惯控制各种各样的情绪,不会过度难过、愤怒、亦或是开心与兴奋。
但后面那两种情绪在认识她以后,他倒是竟然感受,今日感受到了前面两种,甚至是更多。
这样的情绪波动,让他难得的反应慢了半拍。
如果是你亲人朋友在里面,你也会只请个人来,就当是尽了义务就完事么她圆亮漆黑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可却又好像失去了力气,连看着他都带着疲惫。
看出她眼里的认真,傅律白也向她认真的回答,要看是关系到什么程度的亲朋。
这句话很官方,也很理性,可配上他向来温淡平缓的语调,就又显得有些理智的冰冷。她向来喜欢他这种淡淡又疏离的样子,但现在却又不想再思考判断他讲这样的话是否是骨子里的冷血。
看出她眼神中的波动,不知道她又在乱想什么,傅律白难得解释说:只是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在这里不方便,护工会帮你照看好,你明早再过来。先送你回去
最后一句,他语调中带着几分试探与商量。
傅先生又何时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人讲话。
不麻烦了傅先生,可沈晞嘴里,是明明白白的拒绝,我又哪里用得起傅先生。
他听过她叫过他很多次傅先生,有调侃打趣的,有俏皮有事相求的……也有最初客气的,但这样明晃晃的疏离,像是划分了楚河汉界般,还是第一次。
同时也被她语气间明显带着刺,刺得不由得微微皱眉,茜茜……
沈晞被他这一声叫,叫的差点当场就哭出来,多么亲昵间的小名。
却强忍着,深吸了一口气,越发的清醒,表情、语气也都越发的冷静,带上了那股置身事外的清冷与嘲讽,我和我小叔,又哪里配让傅先生这样费尽心思的去骗,给自己生生造出了一套身份来,这样的兴师动众,傅先生,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不值得你这样的。你在担心什么呢你以为我们会怎么样去攀附、巴结、利用,像个吸血鬼一样占你便宜么我以为……
她仓忙的转过头去,情绪快要控制不住,我们至少是朋友。
可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今天的情绪也很失控,好友的自杀差点离世、朋友的隐瞒背叛——至少她是真的把傅律白当成了朋友,可现在却发现,身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她显得那样的可笑。
以及还有一些其他她解释不清的奇怪情绪在,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眼睛变得像是自来水一样。
她的头其实转的很快,可傅律白还是看到了她那想哭又强忍着,要哭不哭的表情。她应当永远快乐鲜活的,就在那日公司落地窗前,他们一起俯瞰着窗外车水马龙时,他就想,他虽谈不上手眼通天,但想护这么个小姑娘尽情明媚鲜活,总是护得住的。
没想到她今日在自己面前哭了这么多次,似乎还是因为他。
傅律白浅淡的眸色沉的浓如滴墨般,他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也随之握紧,随后又摊开,伸手按在了侧对着自己的人的肩上,掰了掰,想将人扶正,茜茜……
他手上没怎么用劲儿,沈晞没动。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他。
可下一秒,却有若有似无得轻轻叹息从耳侧传来,很轻,也可能只是风伴随的错觉。而后是微微布料摩擦声,以及身侧微微的轻动,正在她想,人时不时就这样走了,毕竟傅先生何等尊贵——
她后面的还未想完,比如衣服要不要转过头去还给他,那张深邃又总是因为浅淡眸而让人忽视掉他其实是带有攻击性的长相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和自己平行,甚至隐约是俯视的视角。
沈晞这才意识到什么,他身上仍穿着那件质地偏软的白衬衣,柔顺的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宽挺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他穿这样的衬衣时,总显得清冷又疏离,似乎行走于世界红尘之外,而此时,他却蹲在自己的面前。
同样清冷又温柔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气质真的很像月亮。
那一刻,就好像是月亮为人俯身。
手可摘星辰。
沈晞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