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 20 章

    晚霞消失的最后一秒,车子稳稳停在酒店门口。

    晚宴时间定在七点钟,他们正好到达。

    尽管已经在各种小细节上发现傅律白的周到,但此时沈晞还是不由为此小小惊叹,就连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间都卡的很巧妙。

    不确定她是否需要一套礼服,便打电话来。过去的路程需要近一小时,得到肯定答案后,四点来接,到时五点,外加挑选修整,再从店里出发过来。

    整个过程不急不缓的从容,就像他这个人的步调一样。

    再得知她刚醒时,甚至在车里为她准备了一些吃的。不确定她刚醒后的胃口,便准备了小份蛋挞和奶茶,又大概顾及到了口味,甚至还放进保温袋里两个流油的肉包子。

    不过为了车子里的味道,甚至最终只吃了两个蛋挞,又在路上将奶茶喝完。那个蛋挞味道出奇的好,明明只是来时路上买的,到她嘴里竟然也酥的掉渣,蛋心部分也嫩而不会过分甜。

    没想到还能那样酥,吓得她赶紧用手去接,差点毁了他那上好的羊毛车毯。

    傅律白在那漫不经心的笑着说没关系,那股漫不经心的从容当真很拿人。那种举手投足的贵气从容别人想学也很难学出来,毕竟是真的没将外物放在过眼里。

    他们从城南一路开到城中,又从城中开到城西,不过是挑了件衣服迎了场晚霞,那时的沈晞觉得,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浪费。

    很快有门童过来,两个人下了车,有侍应生将两人迎了进去,车子被开到了一旁的停车场。

    大概是顾虑傅律白的性子,酒店选得并不夸张。但外面看着其貌不扬,进去后似乎有些乾坤。几乎他们才一塌进去,甚至还未露头,便有不少人迎了过来,也不知道眼怎么那么尖的。

    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晚宴,再加上傅律白似乎也未怎么在意,可当沈晞看着周围这圈有几个眼熟的人,又看到几位似乎平时在电视中看到过的人物时,还是心一惊不着痕迹的看向傅律白。

    而处在众星捧月中心中的那位,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既不热情也不傲慢,只有礼有节的微微颔首。大概是察觉到她有瞬间的僵愣,以为她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手虚搭在她的肩上,揽着她向前。

    可此时沈晞想的却是,到底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他系上领带。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了答案。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傅律白的这个举动自然也都被人看到,对着沈晞便也明白了分寸,立刻客套起来。而沈晞却一直做着那个旁观者,有人和她讲话时她便得体大气的答上几句,却也未走心没入耳。

    傅先生,西郊那块地,林局——

    寒暄了半个多小时,终究是有人安耐不住。

    傅律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的侧过头去,冲着一旁已经觉得无趣,并且暗自吐槽这到底哪里好玩,开始无意识放空的人——他发现,她无聊放空时,那双玻璃珠似的眸子就真跟水洗般过的纯,也不知道这样骗过了多少人,想到这,有些不耐烦的他忽然有点想笑。

    声音都变得松缓几分,自己去玩

    沈晞巴不得的点了点头,又冲着周围那群醉翁之意不在自己的人笑了笑,毫不停留的离开。即使那些,是多少人想要结交攀关系都够不到的人,可于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群和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扰人恼的存在。

    或许是他这样的语气给了刚刚那人希望,又继续道:林局的意思——

    这人声音又停止了,不过这次是自己停的。

    因为傅律白已经转过头来,他看到了那浅淡眸子里,是毫无半点笑意与耐心的,没有一丝刚刚和沈小姐说话时那样的语气所应有的样子。

    傅律白没想到这个局里,竟然还有这样没分寸的人,刚刚他故意侧过身和沈晞讲话岔开话题,他原本以为这人已然会懂。

    没想到……

    这人这次是真的已经懂了,却也已经来不及,直接对上了傅律白淡淡睨过来的一眼,周围的空气都有瞬间的凝固。

    好在傅律白今日只是带人来玩,并不想败了小姑娘的兴致,只一眼便收了回来。这个警示已经足够明显,他并不担心这人还会不懂,要是这都不懂,也不会出现在今日这个局里。

    可这一眼,那人却已经背后出了冷汗。脑子在急速的运转着,强撑着赔笑道:嗐,今天说这个干嘛,真是,怪我怪我,

    恰好有侍应生推着酒车从旁边走过,那人眼疾手快的拿起两杯,对着傅律白说:这酒味道不错,度数刚好,您尝尝。

    所有人都在不着痕迹的看着傅律白,观察着风向。

    傅律白也没难为那人,接下,那人松了口气,赶紧喝下一杯,算是赔罪,傅律白只是看着,可手中的酒也只是拿着,一口没喝。

    这便也已经足够,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算是掀篇儿,傅先生不打算追究,没将人彻底得罪。也没人再敢和傅先生开口聊这方面的话题,都各自讲着有趣的话题又把握着分寸,氛围再次好了起来,好像刚刚那空气一瞬间的凝固好似没有发生过。

    但偌大的场子,还未来得及凑到傅先生跟前散落在四面八方的人,也一直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可所有人都继续歌舞升平,喜笑颜开的和着旁的人继续聊天、交谈,连表情都未有半点的不同。

    沈晞站在一处,也遥遥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位在电视中才见到过几次的人走过来,同他客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傅律白也只是如常的和他交谈,偶尔淡笑一下。

    隔着晦暗朦胧的光影,看着站在聚光灯下,被人拥簇谈笑风生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托彭念真的福,让她能够有幸见到傅先生的这一面——在这样的场合下仍旧游刃有余、亦或是和人打着太极,更甚者在听到不想聊的话题时直接当没听到一样的错开不接茬。

    这朦胧的一段光影,似乎隔开的不只是明和暗,而是跨越不过去的阶层,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永远也走不到。

    沈晞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看的眼睛有些发涩,她轻眨了眼睛,余光顺势扫到了全场。

    其实和她想象中,那种衣香云鬓的宴会是不一样的。这里的人穿着都未过于夸张,虽都穿着礼服却也大多都选择了她这样更加日常得体向,不是璀璨的把一些都放在明面上的名利场,更加的体面和含蓄,早已跨过了名利场那个阶段更加的高阶暗潮涌动。

    肩膀忽然有些痒,沈晞下意识垂眸去看,散落下来的头发轻扫在上面,她抬手捋了下。鼻息间忽然闻到雾凇和檀木的淡淡香味。

    依旧是那样凛冽、干净、清淡又沉稳得令人心安。

    是他刚刚虚揽着她向前走时染上的味道。

    沈晞再次抬起眸,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又觉得,他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在这繁华声色中,任周围人如何浮华、虚假、市侩、算计、利欲熏心,而他依旧稳淡又凛冽如薄雾远山。

    不过如今她有幸走近,看到了山间一角。

    她忽然明白了傅律白带她来的用意。

    他是来带初出象牙塔的自己亲自见一见,物欲横流的社会下那复杂又丑陋的人心。

    象牙塔和成年人世界的游戏规则终究是不同。

    彭念真只不过是比她快一步的使用了成年人世界的游戏规则,不再是她温和的象牙塔游戏规则的得罪与否,是她挡了她的路,便要处处被针对。

    她确实不值得为这点小事,而感到不开心。

    不得不说,傅律白是真的很会安慰人。在提供情绪价值的前提下,又会让你清晰的明白问题的本质,从根源去解决这个问题。

    她也并不是转不过来弯,悲观执著碎碎念活在过去的人。反而来了兴致,想感受一下这样的世界,新的规则,甚至有些跃跃欲试。她向来喜欢新鲜的东西。

    晚宴是自助餐形式,于是沈晞来到了酒水甜点旁,为自己倒了杯酒,靠在桌子上,边喝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时不时的有人过来和她攀谈,大概是近不了傅律白的身又或者他实在是太密不透风,所以打算在她这里下手,不着痕迹的问着一些关于傅律白的问题。

    可大概是受了某人的影响,她的口风也紧的很,也是当着不知道,总被她装成听不出一样的所闻非所答。又旁敲侧击的问着她与傅律白的关系。

    沈晞忽然玩心起来,说:不好讲啊。

    怎么不好讲那人注意力集中起来,带着玩笑般的打趣引导着问。

    要傅先生讲才行。

    她讲这话时,既带着小女孩的矜持又带着几分身份地位不平等下的含糊。

    可不好讲本身,便已经足够暧昧。一句不好讲就已经讲完了一切。

    沈晞又给自己换了一杯酒,这杯的味道不如刚刚的那杯好,入口时有点酸涩,她本来想悄悄倒掉,可慢慢的回甘上来,开始变得醇香和甜。

    她开始喜欢了起来,就在喝第二口时傅律白将手中那杯没碰过的酒随手放到了移动推车上,走了过来。

    她看到他,想到那位打探的人临走时看着她有些别有深意的目光,开始忧心起来,怎么办啊傅律白,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刚刚有人问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不好讲,要你讲才行。’

    可她脸上又哪里有担心的样子,眼底都还是带着笑的,装也不装装样子。

    傅律白原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本来那句——你能惹什么麻烦,大事也变小事,小事也变无事都要出了口,但见她样子,故意觑着她问:怎么不好讲

    沈晞挺苦恼,振振有词的说:那我就是不敢乱讲啊,不知道你这次带我来的目的,我怕说错话更给你惹麻烦啊,所以才说‘要你讲才行’,这样把事都推到你身上,我什么都没说。

    傅律白半拖着调子:那你怎么知道自己给我惹麻烦了

    但感觉他最后看我的表情,好像是误解了。沈晞一五一十的说。

    傅律白轻挑了下眉,误解了什么

    ……

    当时恶作剧心起时她倒没觉得什么,但此时这样逗趣的被他一问,她却说不出口了。

    怎么说,说什么女伴、情人还是其他暧昧的关系。

    这要怎么说啊。

    沈晞被问的哑口,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默默地喝了口酒。

    她都能这样讲,又怎么会不知道讲这些话时,背后的引申义。分明就是玩心起来,把这里彻底当成了游乐场,没让他白带她来玩一场。

    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

    傅律白看着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欣慰与赞赏。可下一秒,他眉心微蹙,抬起了手,有些不绅士的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你喝多少杯了,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也会醉人。

    想象中的甘甜落了空,沈晞嘟了下嘴,和他打着商量的理论,难得的机会,这么多好酒平时都喝不到,我总要都尝过来,不然多浪费。

    她语气间颇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意味。

    就这点事,值当得。

    等下都给你搬回去。傅律白轻笑,将她的酒杯放到了一旁,又拿起了一个新的,同时随意问道,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好酒,平时总喝

    他想到,光是他知道的,这两个月来她便去了两次酒吧了。

    刚刚不让她喝跟偷不到油的小老鼠一样眼巴巴的,要是喜欢,平日里那些千方百计想要讨好他从全世界淘换新鲜玩意的人们,手中总会有全球的好酒,倒不是不能破例留下来拿给她。

    沈晞摇了摇头,是我一个朋友,她拿来的。

    沈晞同他讲,当时姜瑶被家里停了卡,一个子儿都没给她留,伤心欲绝的从家里的酒柜中偷出来了一瓶罗曼康帝,抱着酒就来宿舍找她哭。

    从下午一直哭到了晚上,还好那天宁今雨不在,不然都不能睡了。

    最后姜瑶喝的已经迷迷糊糊了,还在那念叨她还怎么为她喜欢的爱豆发电,怎么去买漂亮的小裙子和金光闪闪的饰品,她觉得天都塌了。

    沈晞看着碗里的红酒——事发突然,她也就只能找出两个一次性纸碗来,还是上次吃烤冷面时老板怕烫给她和宁今雨多叠放了一个。

    说:你还不如把这酒拿出去卖了,还能来点钱。

    姜瑶迷迷糊糊的睁大了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对哦!

    但酒已经快被她们喝完。

    沈晞以为她又要哭,心里盘算着,这还剩下了的一个酒底还能值多少钱,谁知下一秒,姜大小姐又将酒直接给她蓄满,垂头丧气的说:这又能管什么用啊……算了,喝吧。

    十来万块钱,于她而言,确实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够买她的快乐。

    傅律白听完后,道: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遭遇。

    他仍旧是那副温淡的语气,但却不见任何调侃与阴阳怪气,是真的很有同理心并且是个会尊重讲话者认真给与回馈的好听众。

    沈晞看了他一眼,又解释着,就是因为这次,刚刚喝到了跟这味道一样的,所以她才认得出。能和这酒并排在一起的,总归是不差。

    傅律白也明白了,这不过是体验派茜茜小姐的尝个新鲜,于是给她接了一杯芒果汁,拿给她,说:今早刚从澳洲空运来的芒果,也很新鲜。

    沈晞果然来了兴趣的接过。

    她喝了口,确实很甜汁水又足。顺着话题又问:你小时候也被家里停过卡么

    听姜瑶讲,他们被家里停卡其实是常有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会遭遇几次,毕竟年少时惹家里人生气是件很容易的事。

    傅律白顿了下,淡笑着说:没有。

    沈晞有些惊讶,可看着面前笔挺落拓的人,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你小时候也这样乖么

    乖大约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傅律白怔了下,带着几分诧异又有趣的轻笑。

    沈晞也觉得对着他这样的男人用这个词不合适,又换了种说法,嗯……沉稳。

    沈晞又开始无法想象,那是个怎样少年老成的画面。

    他的少年期会是怎么样依旧早早的优于同龄的男孩,出挑的让家里人都挑不出一点错误,十足十的在公子哥儿界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那样的儿时生活会不会很无趣

    沈晞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好像透过他在看那个小少年,她竟然觉得为他有点难过。

    傅律白却又好像听到了有趣的话,我沉稳

    他们家庭结构模式很复杂,从他很小起,经济便已不受家里管,又何来停卡一说。

    他这话带着些笑意的反问,让沈晞一时听不出,这是认可这种说法还是在反驳。

    你……她迟疑着,带着些奇怪的看着他也反问道,不沉稳么

    很无趣傅律白说着,又随手给她拿了份榛子酱可可蛋糕。

    沉稳又不代表无趣。沈晞奇怪的,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种理论,又挖了口蛋糕,微苦,刚好中和了果汁的甜。

    你……沈晞想着更符合他的关键词,很可靠。

    她说时,目光慢慢移开,有些飘散,并没有看他。

    这确实是个很高的评价,傅律白轻笑,多谢茜茜小姐赞誉。

    那些年,各路人为了讨好傅律白,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用尽了心思,偶尔还会遇到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乌龙,沈晞今天便第一次见。

    当时两个人正在聊着天,沈晞莫名的情绪有些高涨,坐进车里时,她忽然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察觉到她的兴奋,知道她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但看她这样子应该也不会讲什幺正经事,却还是配合着问。

    其实我芒果过敏。她微微靠近他,倒真像是要讲悄悄话那样,可声音却大的坐在前面的田师傅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听在傅律白耳中却如石破天惊一样,立刻皱起了眉,难得有些急了,那你还喝那么多!

    她大概是喝上了隐,就着蛋糕得喝了有三小杯。

    那真是纯榨。

    他一边估算着那大概有几个芒果,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想着需不需要让田师傅直接改换目的地到医院时。

    沈晞却在那边大喘气道:但是,因为我太爱吃,生生让我给吃脱敏了!

    傅律白的心这才又松了下来,看着面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医学奇迹,在那不以为意还骄傲兴奋分享的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刚想开口车窗却在这时被敲响。

    两个人同时下意识侧头看过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有话要讲。傅律白没什么表情的按下了车窗,露出了男人帅气英俊的面孔。

    大概二十出头,娃娃脸是那种男女都讨好的长相。

    傅先生,车窗降下来,年轻男人微微弯着腰,笑着对里面的人说,时间还早,需要找人聊聊天解解闷么我学过一些按摩,酒后乏累,我技术还不错。

    声音也是好听的,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是清爽的少年音。可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说到后面,在看到里面人那双浅淡没有任何表情的眸子时,他便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可接了活儿,还是个不菲的价格,才让他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

    沈晞原本还以为现在生意不好做到,已经沦落到当场接活了,可再一听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确实是接活,但接的是那种活啊!

    她震惊又错愕的看向傅律白。

    傅律白也有些诧异,在听完后,只淡淡说:不需要。

    同时微微后靠,坐正。

    感受到身旁人的视线,他淡淡看过去,便对上了沈晞看着自己一脸复杂的表情,同时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打探着。

    ……

    他难得有些不自在,视线却未移开,仍旧淡淡的和她对视着,带着几分无奈。

    ——!

    沈晞明白过来,难得见他这样的反应,忽然有些想笑。想坐视不理,看他要怎么办,但最终念在今日喝到的那些好酒的份上,还是没见死不救。

    侧着身,探头过来,就那样半贴着他的肩,对着窗外笑着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诶。

    她脸上带着小女孩的刁蛮和肆无忌惮,偏偏笑的又是那样纯粹干净美好。

    年轻的男人也没想到里面已经坐着人,还是位漂亮的女士,尴尬的同时又为那干净清纯明媚又鲜活的笑晏心头一震,莫名得有些自残形愧低下了头。

    到车子离开,都未再敢看那双干净的眼睛。

    沈晞已经又坐稳,但人有些懒,便没再动,就着他的劲儿,手搭在他的肩上,人也同时半靠在他这边的肩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慢了,却还是没忘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问着,要是我不帮你解围,你会怎么做啊。

    傅律白没动,微暗的车厢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声音如常,如玩笑般带着几分笑音道:那我大概只能让人将他请走。

    忽然肩上微沉,等了几秒,软糯含混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

    傅律白淡淡侧眸,忽明忽暗的光照在她微红无瑕的脸上,眼睛轻闭,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了一层暗暗的影,随着车子的幅度而轻轻晃动着。

    人已然睡着。

    甚至因为车子小幅度的摇动,她光洁的额头会时不时轻蹭着他的脖颈,一下一下的。鼻息间那清晨挂着露水的花果染上了葡萄酒的香气,愈发的香醇,他忽然想起了法国海滨旁的酒庄,每一颗葡萄都挂着水珠饱满又娇艳欲滴。

    傅律白的喉咙忽然有些发干。

    她倒是聪明,知道睡之前便将头固定在自己肩上。实在是对自己太过不设防,傅律白甚至觉得,她都没将自己当成男性,而是一个抱枕,虽然她并未攀过自己的脖子,将他上半身全部阻拦,只克制的借用了他一小边肩膀,不会影响他任何的行动,甚至他都还可以用另一只手继续拿iPad的办公。

    其实真的是很小的一个借力点,更甚至他只微微动一下肩,她搭在上面的手便会滑下去,连带着这颗精致圆圆的头,会轻磕在纯皮的椅背上,幅度小的甚至不会将她吵醒。

    恰好要掉头,田师傅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这样的情形,迟疑着,在前面轻声的问:傅先生,还要回学校么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