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明玉心里愈加地不安，右眼皮也在蒋臣玉一家去了美国那天开始跳个不停，起先她以为是眼睑痉挛满不在意，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不断坠落的内心异样与乱跳的眼皮告诉她，那件事，或许即将来临。“怎么突然这么说？”
蒋臣玉翻个身，黑夜里，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星星也像月亮。
“没有，我只是...这么说...”
沈明玉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其实来自未来，更不会告诉他，未来的他会残忍肢解了双亲，最后在家的浴缸里割喉自杀。
“嗯...我答应你。”
蒋臣玉感到困倦，眨巴几下眼睛，呼吸一沉，陷入深度睡眠。
沈明玉微微叹气，忍不住上手摸两把他细软的头发。
老人常说头发细软的人心软，他的头发这么软，内心也的确柔软善良，面对幼小脆弱的生物不会选择去折磨它，反而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肢解双亲呢？
“如果帮了你，你的结局还会是以自杀收尾吗？”
她自己也不确定，毕竟现实中蒋臣玉已经死去多年，尸体也早就火化不知埋入了哪块土地，引魂香的作用她只知道能够渡魂过往，至于能否使死人复生，就不知道了...
“，蒋臣玉。”
她握紧蒋臣玉的手，额头相抵而眠。
徐妈妈结束洗漱，推开女儿的房门朝里望了一眼，看见额头相抵而眠的两个小朋友，触动心底最软的那部分。
她或许可以给女儿再生个妹妹或是弟弟。
这么想着，她关上门离开。
之后的几天，沈明玉跟蒋臣玉的生活很平静，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学校里总是欺负蒋臣玉的那两个坏家伙依旧死不悔改，总是想着办法欺负他，不过有了沈明玉的‘指导’，在他们准备欺负人的时候，他并不会选择暴力，而是选择报告给老师，几次下来，他们倒是消停不少，没再欺负他。
周六，阳光晴好，蒋家、徐家，两家人在附近的草坪上晒太阳，蒋爸爸跟徐爸爸在湖边钓鱼，徐妈妈跟陈云芳在聊关于女性方面的话题，至于两个小朋友，躺在太阳底下好不惬意。
“我爸爸说，明天会有公司的同事来拜访。”
蒋臣玉晒得小脸通红，翻个身贴近沈明玉。
“那明天我还能去找你吗？”
沈明玉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相反却很喜欢，试问，谁能拒绝香香软软，又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孩子？反正她是不行。
“当然可以，你可以去我房间一起看动画片。”
他说。
“那行。”
周日，比起昨天的艳阳高照，今天的天气却出奇的冷，阴云压城引起一场秋雨连绵，像针一样细的雨水砸在身上冰得刺骨。
冬天快来了。
沈明玉趴在窗户边上，这么想着，呼出的热气扑在玻璃窗上，小片水汽模糊视野，一辆从未见过的车从远处经过她家楼下，最终停在蒋家门口。
她推开窗，好奇地抻长脖子往那边看。
汽车熄火，几秒钟过后，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蒋爸爸撑开雨伞尊敬地迎过去。
透过山林间升起的薄薄雾气，她看清了蒋家今天的访客——他是个十分高大的外国人，金棕色的短发，立体深邃的面孔，宽松的灰色西装也无法遮住的肥胖肚皮，结合蒋爸爸脸上谄媚的讨好和这位外国人脸上的高傲，她确定这人应该是蒋爸爸的公司领导。
“用得着这么谄媚吗？”
距她弱所知，蒋爸爸在公司的地位也不低，起码是个小领导，犯不着对这个外国人这么谄媚讨好，除非，这个人是公司的最高领导层，所以蒋爸爸才会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看得让人不适。
沈明玉拉紧窗户，等待雨停的时候去找蒋臣玉。
“臣玉，快来认识认识你迈克伯伯。”
蒋爸爸招呼着沙发角落里的蒋臣玉过来，时不时去看身边领导的表情，生怕他等的不耐烦。
“来了。”
蒋臣玉跳下沙发，今日的他穿戴整齐却又不合季节，刚过膝的吊带短裤搭配着薄薄的白衬衣与针织外套，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名为迈克的男人看到蒋臣玉的刹那，眼里显现出和蔼的笑意，主动蹲下身与他视线齐平，并用蹩脚的中文夸赞，“你长得十分可爱。”
“谢谢伯伯。”
蒋臣玉被夸得不好意思，抓头发的动作牵扯下身的吊带短裤，裤腿上扯，困露出更多的、平日掩藏在衣服下的雪白皮肤。
迈克的眼神短暂掠过那片雪白皮肤，因为笑，脸上的肥肉堆挤着棕色的眼睛，流露出些让人不适的古怪。
“伯伯可以抱抱你吗？”
迈克放下公文包，伸手询问。
蒋臣玉看了眼父亲，得到他的首肯后，柔软的小身子被迈克圈入怀里。
“你身上真香。”
迈克低头，闻到蒋臣玉身上的香味，棕色的眼里似有什么在闪烁。
“我去给您准备些热茶。”
蒋爸爸笑眯眯地钻进厨房，将客厅留给了迈克与蒋臣玉。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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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秘密（三）
“妈妈，我去找臣玉哥哥玩了，待会儿我会晚点回来吃饭。”
沈明玉刚踏出家门，空气里弥漫的冷气钻心入骨的冰，她为此不得不裹紧外套，一头扎进细细密密的雨水里，向着蒋家跑过去。
蒋家的大门虚掩，仅仅留出条窄窄的缝隙。
“臣...”
沈明玉的手还没碰到大门，她从门缝看过去，视野接触到客厅里那个高大、大腹便便的外国男人那样亲密地抱着蒋臣玉，双手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在他裸露的大腿上来回摩挲。
她紧紧蹙眉，十分在意这个男人放在蒋臣玉腿上的手，更在意蒋臣玉的父母难道不知道今天的天气温度骤降？怎么给自己儿子穿这么单薄的衣服？
一丝异样掠过心头，沈明玉敲敲门，稚嫩的童音传进客厅，“臣玉哥哥，我来找你玩儿了。”
客厅里，迈克听见门外传来的女孩儿声音，放在蒋臣玉腿上的手转移了地方，粗糙的指腹不停摩挲着他的后颈，继续用蹩脚的中文，说，“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蒋臣玉脸上扬起笑容，从迈克怀里跳出去，拉开别墅大门将沈明玉迎进客厅，“明玉妹妹。”
“臣玉哥哥，你难道不冷吗？”
沈明玉自上而下打量着他，光是这么看着她都觉得冷，难道他爸妈都不知道今天降温吗？
“还好，因为迈克伯伯一直抱着我，所以我并不怎么冷。”
蒋臣玉摇摇头，他一直坐在迈克伯伯怀里，迈克伯伯的怀抱很温暖，这让他感觉不到冷，不过...有一点好奇怪，他坐在迈克伯伯腿上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在他的屁股上，那感觉很不舒服就是了。
“迈克伯伯？”
沈明玉将注意力放在朝这边走来的迈克身上，他走近时，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与体味混在一起，熏得她差点呕出来。
迈克蹲下身，伸手准备摸摸沈明玉的脑袋，结果沈明玉敏锐地朝旁边一躲，稚嫩的小脸露出几分防备的意味，“妈妈跟我说不能让陌生人碰我。”
这些话她妈妈当然没和她说过，这个年代的性教育还没有那么普遍，另外也不是特别看重孩子遇上陌生人该怎么做，多亏她的灵魂属于二十一世纪，所以沈明玉特别警惕眼前这个陌生面孔。
“明玉妹妹，迈克伯伯不是坏人。”
蒋臣玉笑道。
沈明玉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迈克，继续摇头，“妈妈说了，我只有妈妈才可以摸。”
结合刚才看到的画面，她心里膈应的不行，无论眼前这个迈克是好是坏，他也应该和小孩子保持应当的距离，而不是以那么亲密的举动摸别人。
迈克嘴边的笑很快消失在脸上，他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头很有压迫感，尤其配上他那双被高高的眉骨压得深邃的眼，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愈发强烈。
沈明玉格外讨厌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握紧蒋臣玉的手腕，说，“臣玉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动画片吗？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爸爸让我陪...”
蒋臣玉陷入为难的境地，一面是与好朋友的约定，一面是爸爸叮嘱过的事，他有些为难。
沈明玉的小嘴紧抿，手下意识握紧蒋臣玉细细的手腕。
公司的领导来家拜访，身为孩子父亲的蒋爸爸不亲自作陪，反倒让年纪不过十岁的儿子陪，要说这件事里没有什么秘密，她是绝对不信的。
而且从她到蒋臣玉家的这会儿时间都看不到他的父母出现，明显有问题，况且哪有父母这么放心让自己的儿子陪一个陌生人的？
沈明玉的大脑飞速运转时，陈云芳总算姗姗来迟，她收好伞走进来，正弯腰掸掉外套上的水珠，余光里瞥见迈克的刹那，身形一顿，漂亮的面孔上有一丝异态。
“阿姨，我是来找臣玉哥哥玩的。”
沈明玉适时出声，唤回陈云芳似乎飘远的思绪。
“啊，行，你...你和臣玉去玩吧。”
陈云芳脸上的笑有点僵硬，语气不自然地答应沈明玉拉着自己儿子去了楼上。
沈明玉兴冲冲地拽着蒋臣玉踩上通往二楼的阶梯，当头顶天花板遮起她与蒋臣玉的身影，她的动作慢下来，一双眼复杂地望向楼梯口那儿，迈克那双包裹在西装裤里的腿。
不是错觉，就在刚刚她拉着蒋臣玉离开时，分明感觉到那个迈克的眼神十分古怪...
“臣玉，我不是让你陪着迈克伯伯的吗？”
蒋爸爸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落入两人耳朵里，沈明玉抬眼望过去。
蒋爸爸背光站立，英俊的面容几乎隐在黑暗里，他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显得晦暗不明，同时，声音听着也十分恼怒。
“爸爸，我...”
“叔叔，是我来找臣玉哥哥玩的，你别怪他。”
沈明玉将他挡在身后，高高地抬起脑袋与蒋爸爸对视。
蒋爸爸沉默两瞬，忽然想起妻子对自己说过这个女孩儿的某个亲戚是警察局的，而且地位还不低，想到这里，他扬起笑脸，微微侧过身，背后的光落在他脸上，光影的明暗交替间，显露出一张与蒋臣玉十分相似的脸。
“原来是这样，你们快去玩吧，别耽误了午餐。”
“好的叔叔。”
沈明玉拉着沉默的蒋臣玉从他父亲身边跑过去，一路小跑进蒋臣玉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砰—
身后的门被关上，沈明玉乱了节奏的心跳正被她强迫平稳下来。
“臣玉哥哥，你可以仔细跟我说说，你爸爸带你去认识的那些叔叔伯伯吗？我很好奇他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做过什么。”
“要很仔细的那种哦。”
她不是傻子，也真的不是一个七岁小屁孩，她有着二十几岁的成熟灵魂，对于男男女女之间的那些事再清楚不过。
从刚才在客厅里窥见的那一幕、陈云芳在看到迈克时奇怪的状态、蒋爸爸在发现蒋臣玉违抗自己的命令时无缘无故的发怒来看，有些事好像正慢慢浮出水面...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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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秘密（四）
“好吧...”
蒋臣玉乖乖坐在床上，一字一句地将在美国的那七天里发生的所有事说得无比细致，包括那些叔叔伯伯对他做过的事。
“......”
沈明玉聚精会神地听着，从他说的话里捕捉到一个重点。
那些叔叔伯伯总会抱着他，甚至为他按摩？
按摩？他小小年纪哪里需要按摩？而且他们对于蒋臣玉来说又不是很熟悉的人，怎么会对他这么亲密？
另外，现在这个年代的美国人对于白人之外的人种有非常严重的歧视心理，那就更不可能对蒋家这么和善，即便蒋爸爸是公司的员工...
除非...
令她胃里翻涌的念头刚冒出来，沈明玉就头疼得厉害，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只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才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但问题是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察...
“臣玉哥哥，我妈妈说小朋友的有些地方不能让陌生人碰的。”
沈明玉露出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地握紧他的手。
“哪里？”
蒋臣玉问。
说到这里，沈明玉有点难以启齿，但为了蒋臣玉，她还是伸手指了指他的嘴巴、肚子、屁股、大腿，最后指着双腿之间，加重语气道：“尤其这里和屁股，绝对不能让任何陌生人碰到，如果有人碰你这两个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还有，如果有人抱着你的时候让你感觉到了不舒服，一定要坚定地拒绝他，不要因为对方对你十分友善而相信他是个好人而不忍心拒绝。”
至于她为什么要让蒋臣玉告诉自己，而不是告诉他的父母，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父母不靠谱，这么冷的天让自己儿子穿得这么单薄不说，还让他单独和一个陌生男人待在一起，甚至让那个恶心人的迈克搂着他作出那么亲密的举动。
“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
沈明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瞧着他漂亮到雌雄难辨的小脸蛋，心情不免沉重。
她要是以成年人的身份教他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教他男女之间的分别就好了，可惜她现在只有七岁，用七岁的身体说出成年人才知道的知识就会显得太奇怪了。
“臣玉哥哥，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也不让你再看蛋黄知道吗？”
为了加深他的记忆，她不得不加重语气‘威胁’，希望他能够牢牢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
蒋臣玉害怕失去沈明玉这个朋友，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可爱的蛋黄，于是重重地点头，将她说过的话牢牢记进心里。
“那我们看动画片吧，不然待会儿我妈就要喊我回家了。”
“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徐妈妈按时来到蒋家寻找自己的女儿。
“陈阿姨，既然你们家没有做午饭，那我可不可以邀请臣玉哥哥去我家吃饭？”
沈明玉下楼发现那个迈克还在客厅待着，目光与他对上，厌恶地皱紧眉头。
作为成年人，他的眼神太恶心了，看向自己和蒋臣玉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小孩子，反倒像是在看...一种所有物的志在必得。
她的胃里又开始翻涌，拉着蒋臣玉走到母亲身边，向陈云芳和蒋爸爸投去期待的眼神。
陈云芳的反应还是那样僵硬，侧目迎上丈夫的目光，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她蹲下身拢紧自己儿子的针织外套，“在阿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等晚一点妈妈再去接你。”
得到母亲的首肯，蒋臣玉难掩喜悦，主动牵住徐妈妈附着一层薄薄茧子的温暖手掌，“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徐妈妈很喜欢蒋臣玉，巴不得他在自己家多待会儿“不打扰，不打扰。”
说着，徐妈妈牵着两个小孩儿离开蒋家客厅，刚踏出门口，她低头跟沈明玉说，“你那个在警察局工作的舅舅待会儿要来吃饭，记得乖一点知道吗？”
沈明玉乖巧地点头，牵住母亲的手，在远离蒋家别墅几米的距离处，转头望向不远处正卑躬屈膝讨好迈克的蒋爸爸，心正慢慢下沉。
如果发生在蒋臣玉身上的事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光靠她自己是做不到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除非...
她向蒋臣玉投去怜悯的眼神，在脑海里疯狂寻找拯救他的办法。
只要救了他解除他的心结，那阿远他也就能安然无恙了...
“明玉妹妹，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