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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舒服了?”

    陈思远在她胳膊上摩挲,小声问。

    沈明玉点头,她现在真的难受得很,想吐的感觉不上不下,头也晕乎乎的,尤其车厢里还有皮革味混着汽油味、车载熏香味,霸道地钻进鼻腔,难闻得她想干呕。

    “明玉,给。”

    赵云恬从背包里翻出颗青皮橘递给沈明玉,陈思远替她接过,扒开橘皮,清爽的青橘味驱赶萦绕在鼻尖处的皮革味。

    “贴着鼻子闻会对晕车有点用处。”

    赵云恬提醒道。

    “嗯,谢谢。”

    陈思远点头,把橘皮放在沈明玉鼻子周围,发现她紧蹙的眉心慢慢舒展,心疼地抱紧她,“实在难受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难受,睡会儿估计就好了。”

    沈明玉觉得很奇怪,在今天之前她坐车从来不会晕得这么厉害,头又晕又涨,像是有谁往她脑门那儿来了一闷棍,加重想吐的感觉。

    “那你睡吧,等到了我再喊你。”

    陈思远拍拍她的背,说。

    “好。”

    沈明玉靠上他的肩,尽量在抵达目的地前压下呕吐的欲望。

    在沈明玉刚说完没多久,她就睡着了,好像睡得还挺沉,无论车厢里的说话声有多大都没有把她吵醒,要不是陈思远发现她的心口还在起伏,怕是会让人以为她昏死过去。

    “这次咱们去的地方据说曾经发生过命案。”

    在沈明玉熟睡的功夫,朋友A提起有关这次鬼屋探险的背后故事。

    “说来听听。”

    所有人来了兴趣,关于这种有背景故事的鬼屋,没有人不喜欢听。

    “我之前查了下,说是在二十七年前那片地还是挺繁华的,因为风景好,有很多人选择在那儿建别墅。”

    “不过,那儿很快就因为一件事,所有人都搬走了。”

    “说是有个千万富豪有个神经病儿子,他经常发病,一发病就喜欢伤人,那对富豪夫妻没办法,就把儿子关在自己的卧室。”

    这时,靠在陈思远肩头的沈明玉醒了,她听朋友A正用平静的语调叙述发生在过去的事,莫名觉得背后一凉,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整条胳膊。

    “然后呢。”

    赵云恬问。

    “那个时候住在那儿的人经常能看到富豪夫妻的儿子表情阴恻恻地站在窗户后面,用像是要杀人的眼神盯着从他家楼下经过的邻居。”

    遇上红灯,朋友A踩下刹车,在等待的间隙拧开矿泉水润润喉咙,“在富豪夫妻给儿子关在卧室半个月后,夫妻俩发现儿子好像变得正常了,对人对事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伤人发疯。”

    “当时夫妻俩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正常了,于是就放心地把他从卧室里放出来。”

    随着朋友A愈发压低的声量,沈明玉往陈思远怀里缩了缩,垂眼握紧他的手,好让他掌心的干燥温暖驱散心中的不安。

    “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赵云恬也认真地坐直了身体,双手扒住驾驶位的椅背,问。

    朋友A点头,“本来富豪夫妻还在为儿子变得正常感到开心,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就在富豪夫妻把自己儿子放出来的第二天晚上,有人听到了夫妻俩中妻子的尖叫声。”

    “那儿的居民担心富豪夫妻的儿子做了什么事,就先报了警,再召集了各家身强力壮的男人去了夫妻俩家看看情况。”

    “结果...”

    朋友A从背包里翻出一张陈旧的报纸递给赵云恬,说:“你们看看吧,报纸上面刊登的图片会比我用语言描述的更触目惊心。”

    赵云恬翻开颇有年代感的报纸,在右边的纸幅发现了朋友A口中所描述的,有关于二十七年前的头条新闻。

    “可悲可怕!富豪家庭独子发病,残忍将父母肢解...”

    看到那用了半页纸幅刊登的新闻,密密麻麻的字体中嵌入了五六张当年拍下的案发现场图像。

    图中,浴室的浴缸里血水满盈,女性的头颅、四肢、躯干、内脏,七零八落地漂浮在血水里,还有四周的墙面,也被喷溅上了大片血迹和骨渣碎肉。

    虽然当初的相机像素并不高,加上照片在被刊登到报纸上后,像素又被二次压缩变得有些模糊,但是赵云恬仍能看到女人那双大睁的眼里,充斥着恐惧。

    赵云恬拿着报纸的手都在抖,活了二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凶杀案现场,这种与过去的死亡现场直面相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看得她胃里都在翻涌。

    另外的几张图像里,则是男人惨烈的死状,他跟女人一样被残忍地砍掉头颅、四肢、躯干,不过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床上,伤口渗出的鲜血几乎染黑了身下的床体。

    零碎的尸体在床上被摆放整齐,赵云恬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杀人者在搬运父亲的尸体时,是以一种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将被砍得不成样子的父亲残躯摆放整齐,她估计这夫妻俩的儿子在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的时候,表情都是平静的。

    “天生恶种...天生恶种...”

    她喃喃道。

    “你再往下看看最后两排字。”

    朋友A提醒道。

    赵云恬闻言将视线挪到右下角的两排字上,念道:“剧记者透露,杀人犯蒋某某在入狱后第三天逃狱,回到案发地割喉自杀...”

    “死了好啊,免得活在世上浪费空气。”

    她咬牙切齿的语气刚落地,突然注意到那几张尸体图像中夹带了张警察逮捕蒋某某的图像,她凑过去仔细看,仅能隐约看到一个清瘦少年的轮廓,可惜他的脸基本上都被墨点模糊,不然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个丧尽天良的恶魔长什么样。

    “看不出来这么瘦的人,竟然能把两个成年人肢解成那样...”

    赵云恬说。

    “最后,住在那附近的居民总会听到那栋别墅里传来死去妻子的尖叫声和剁骨头的声音,所以在那不久后,那儿的人就都搬走了。”

    朋友A补充道。

    “给我看看吧。”

    陈思远伸手过去,接过赵云恬手里的旧报纸。

    沈明玉本来挺好奇的,结果视线刚接触到图像里可怕的场面,脸色‘唰地一下苍白几度,捂住嘴巴险些吐出来。

    以前的报纸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将案发现场打上厚厚的码,里面七零八碎的尸体清清楚楚地映在眼里,让人头皮发麻,灵魂震颤。

    “看来咱们要去的地方的确很可怕。”

    陈思远收起报纸,这才注意到女朋友的状态,抱紧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再说了有我在,别怕。”

    沈明玉抓紧他胳膊上的衣服,连连吞了几口唾液。

    不,那几张尸体照片固然可怕,但是她最怕的还是那张蒋某某被警察押解的照片,尤其在她注意到少年微微上扬的嘴角的时候,那种无言的恐惧像条冰冷的蛇正缠绕着她的脚踝往上攀爬。

    “阿远...”

    沈明玉拉住陈思远的胳膊,正要说什么,满载七人的车已然驶入一条荒僻的林间公路,在公路的左侧,是鄠安最大的淡水湖。

    从公路两侧种植的林木空隙看过去,湖面风平浪静的,偶尔会有几只白鹭降落在湖里荡开涟漪。

    “怎么了?”

    陈思远低头询问。

    “...我,我感觉很不好,总感觉...”

    在沈明玉的余光里,车窗外那些极速掠过的粗壮树干像是一个个立在那儿的清瘦人影,就像...就像是报纸里,在杀了父母后嘴角上扬的少年...

    “别怕,我在呢。”

    陈思远并不懂沈明玉此刻的心境,那种从心底升起的不安让她双手双脚发凉,寒毛直竖。

    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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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鬼屋探险(二)

    Chapter03

    “明玉,你放心,咱们有七个人呢,别怕,再说了,我们也就在那儿待一晚。”

    赵云恬在前排安抚,陈思远还是那样,紧紧抱着她因为不安而轻颤的肩膀,小声的在她耳边安慰。

    车轮滚滚而前,平稳地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公路右侧,同时车里的七人注意到左侧的林子里已经能看到远近错落的,二十几年前的自建别墅。

    二十多年的光景,当初他们费尽心思和金钱建造的别墅早已在时间的洪流中变得破败,外侧的墙体爬满藤蔓与青苔,静静矗立在茂密的林子里,留下当年居民存在的痕迹。

    说实在的,沈明玉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时间具象化的显示在面前,更何况待会儿他们还要去那栋发生过命案的别墅...

    “这些别墅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估计有十来栋,看来当年还是有不少有钱人。”

    朋友D感叹道。

    “那倒是。”

    朋友A在一旁附和。

    “还晕车吗?要不要把车窗开开?”

    陈思远问。

    沈明玉点头。

    得到她的回应,陈思远降下车窗,湖面凉风在车体匀速地前进中刮进车厢,沈明玉鼻尖翕动,清清楚楚地闻见风里裹挟着的,树林里雨后潮湿腐败的气味。

    “好难闻。”

    她说。

    “难闻吗?我倒是觉得还行。”

    陈思远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把车窗升起来,将女友觉得难闻的气味完全隔绝。

    “快到了。”

    朋友A把车驶进条水泥小道,经过被杂草覆盖的,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小广场的瓷砖平地,再往左侧延伸出的小道开进去,一栋美式风格的别墅静静矗立在棵枝叶繁茂的樟树旁。

    车稳稳停下,车里七人的表情各异,女孩子们有些恐惧不安,男孩子们则有些兴奋地直接下了车。

    沈明玉是最后下车的,身体紧贴陈思远的臂膀,抬头打量眼前破败、外侧墙体被藤蔓覆盖的美式别墅。

    整栋别墅共有三层,每层的窗户都是敞开着的,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被风吹动的碎花窗帘和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

    联想到不久前A说的,这栋别墅的主人的儿子曾站在窗边,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楼下经过的路人,沈明玉顿觉一阵胆寒,膝盖发软。

    “天快黑了,咱们进去吧。”

    A率先用棍子将挡在门口一人高的杂草打断,弄出条入道来。

    他的女友D则紧跟其后,再然后就是B跟她的男友C、赵云恬、沈明玉,最后是陈思远走在最末尾。

    “看起来这儿没有人来探险过。”

    A指了指门上的铁链,说。

    沈明玉闻言探出半个身子往别墅的大门看了一眼,果然有条锁链。

    “看来当初是真的闹出什么灵异事件了,你看。”

    A是七人当中胆子最大的,他随手扯下贴在大门上早已褪色的符纸在众人面前晃,显然没想过这么做会不会给他带来灾祸。

    反正沈明玉是不敢的,她现在光是站在外面都觉得周围阴嗖嗖的,风吹过半人高的杂草作出的簌簌响动更衬托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大门被锁就进不去了,那咱们...”

    赵云恬此时也想打退堂鼓了,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来都来了,再说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这链子早就锈化了,随便拿什么东西就能砸开。”

    C说着从地上拾起块砖头递给A,A接过砖块直接往锈迹斑斑的铁链上猛砸。

    哐—

    哐—

    声声巨响在诡寂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伴随A次次砸下去的动作,每一下好像也砸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沈明玉闭眼捂紧耳朵,后背紧紧贴着陈思远才勉强寻得一丝抚慰。

    “好了。”

    A气喘吁吁地扔掉砖块,推开面前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凶宅大门。

    嘎吱—

    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尖锐的动静,A打头阵,率先打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

    在强光手电筒的光线范围里,所有人看清了当年发生凶案的别墅内部构造:入户正对直通二楼的楼梯,旁边一扇虚掩的门似乎是地下室的入口;

    左侧则是客厅,装潢摆设都是二十多年前经典的美式乡村风格,橡木色的地板保存得还算完整,上面还铺着张看着就昂贵的地毯,不过都覆盖了层厚厚的灰尘。

    几人走进客厅往前就是厨房,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保存得很完整,灶具橱柜冰箱应有尽有。

    而后几人退出厨房,往楼梯口右侧看了眼,一扇落地窗旁摆着张八人座的木桌,菱形的桌布上摆放的餐具也都落满了灰尘,包括两盏花瓶也是,里头的花早已风化,轻轻一碰就变成了尘土。

    “去楼上看看。”

    A说。

    “阿远,我...我不想去楼上...”

    沈明玉用力抓住陈思远的胳膊,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尤为苍白。

    “...那要不你先在车里等我们?”

    他犹豫了两秒,问。

    要她一个人待在车里的话,还不如跟他们一起去二楼。

    “不,不行,我,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沈明玉从踏进这栋别墅的时候就总觉得后颈凉嗖嗖的,时不时去摸,那阵凉意又会突然消失,联想能力过于强大的她不得不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身体紧紧贴住男友的胳膊才感觉好了点。

    在两人磨蹭的功夫,其他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沈明玉跟陈思远紧忙跟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客厅的壁炉上,那张被灰尘覆盖的相框诡异地动了下...

    ...

    七人停在二楼的楼梯口,迎面是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尽头有扇虚掩的窗,风吹进来直接带动了垂挂的米色窗帘,翻飞的弧度像是女人的裙摆,就差双腿。

    “不知道是哪间是当初摆放了尸体的房间。”

    C刚准备把手搭到左侧的门把手上,他的女朋友B突然嗷一嗓子把众人吓得魂不附体,纷纷问她怎么了。

    “有,有虫子!”

    B声音颤抖,众人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条千足虫,它正蠕动着肥胖的身躯钻进墙体的裂缝里。

    “大惊小怪,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

    赵云恬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原本紧张的氛围被B一打岔稍稍缓和了不少。

    “我这不是怕虫子嘛...”

    B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闭紧嘴巴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在几人抱怨的功夫,沈明玉在陈思远的怀里频频往身后漆黑的楼道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谁在暗中窥视,在黑暗中用充满恶意的眼神游走在他们身上。

    “阿远,我总觉有人...”

    沈明玉还没说完,C拧动把手,‘咔哒’一声,老旧的房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言语无法形容的腐败气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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